我的妖孽王爷(山长水远)上——水晶蓝雪
水晶蓝雪  发于:2013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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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居然在这一连串的玩笑中遗失了整颗心,自以为陷入了情网。

第五十一回

过去的点点滴滴似在脑海中渐渐复苏,桑青不觉失笑。胸口虽然依旧会不时闷痛,但毕竟已经过去了——

和那人有关的一切,都过去了。

收回远眺的视线,桑青发现,桑瑞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桑瑞无言地望着桑青,面含忧郁。

“少爷,”半晌,桑瑞轻声询问,“跟瑟珞小王爷走,您后悔了吗?”

桑青一怔,“怎么这么问?”

桑瑞愁眉苦脸,“少爷,我当初……听说昭明各地动乱,想也没想地就撺掇您跟他回瑟珞,却忘了那家伙分明对您怀了别样心思啊!这样一来,到瑟珞去恐怕也不怎么安全,搞不好还是羊入虎口呢!”

桑青一听,有些啼笑皆非,佯嗔道,“什么‘羊入虎口’?净瞎说。”

“可是……”桑瑞还欲再辩,桑青阻止了他。他微微摇头,不以为然地笑道:

“咱们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后悔又能怎么样呢?人这辈子,很多时候都必须做出选择。决定只能有一个,倘若前怕狼后怕虎,最后可能是一无所得。如果我们没有跟昌英来,怕是这普天之下,也难有其他更好的容身之地啊。”

桑瑞不言语了,表情依旧窒闷。桑青见状,耐心劝解道:

“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分寸的。昌英他对我并没有恶意,我感觉得到,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主人如是说,桑瑞也不再坚持己见,心中却总是轻松不下来,似乎认定此去瑟珞,必定会遇到凶险似的。桑青不知他心中所想,再度把目光移向东南方渺远的天地相接处,桑青唇间逸出浅谈。

这破落的故国,有生之年还会回来吗——即便还有机会回来,再见之时,只怕……已是物是人非了吧……

红罗帐内,刚刚结束一番云雨的卫珧心满意足地将卫珣拥在怀里,亲吻着他的脖颈。

“珣儿,朕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的身子了。虽然后宫也有下面进献的几个娈童,可是哪一个滋味也不如你可口。”

卫珣始终闭目不言。听到卫珧把自己同藏诸后宫的那些男妓并举,他只是几不可见底扯了扯唇角。

说白了,自己除了生活在一个华丽堂皇的牢笼中之外,与南风馆的小倌们并无差别,,甚至,自己还不如一个真正的男妓活得自在。

见他无心搭话,卫珧想了想,又道:

“五天以后,朕准备在大殿摆宴席,为奉召入京的王弟们接风,文武百官一律随宴。珣儿,届时你可不准不来,朕还等着你为大家吹奏一曲呢。”

卫珣闻言睁开眼睛,凤眸中波光闪动。片刻,他微微颔首,“谨遵皇上圣旨。”

五天后的傍晚,皇帝果然在正殿大宴群臣与上京的诸亲王,其中便有不足一年前曾进京述职的崇平王卫璁。不少官员见了他都十分出奇,因为按昭明律例,分封至外地的亲王须轮番进京,三年一轮。现在这么快便在京城见到卫璁,大家面上不动声色,心下都暗自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姗姗来迟的卫珣最后一个抵达。望着缓步进入大殿的他,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卫珣难得一见地褪去了往日钟爱的素衣,换上了华丽的朝服。绝艳无双的容颜衬上华美的衣装,他整个人宛如初升旭日,光华四射,直耀得人近乎炫目,难以正视:

修眉细直,一派从容志气;凤目流盼,自成怡然风神。他面不曾施粉黛,唇不曾点丹朱,却肌似雪口若樱,一张素颜美得恰到好处,真真是“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卫珣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座下不少人是第一次见他,大家皆为这个拥有天人一般美貌的皇幼弟所倾倒。

卫珧坐在帝位,同样目不转睛地望着下面的卫珣。他的珣儿,真是无论怎么装扮,都自有一番风致——穿白衣时纯净得如梦如幻,现在换上重重锦绣的朝服,反而更显得身子楚楚可怜,弱不胜衣。

卫珣跪见过皇上,款款如座,他的正对面,便是崇平王卫璁。向对面望去时,卫璁的目光也恰巧投来,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卫璁的目光意味深长,卫珣读不完全,却感到他的眼中透出深深的无奈,还有不甘。

宴会开始了。皇帝端起酒杯,亲自为远道而来的三位亲王钦赐。

“三弟、四弟、六弟,你们在远地,为朕治管一方水土,劳苦功高,朕敬三位贤弟一杯!”

他自己先干了,那三人赶紧立起,各自饮干杯中之酒。卫珧别有深意地一笑,回手接过太监斟满的第二杯酒。

“日前,听你三人向朕汇报各自治下情况安好,朕甚为欣慰;只是,近来一些地方有乱党纠集起来兴风作浪,意图危害我昭明王朝统治基业。朕知道,三位贤弟治地有方,此等小事何劳朕言,如若治下有作乱之人,你们自己定会警觉,也定能及时平息;但为了防患于未然,朕还是得提醒列位贤弟一句,务必小心谨慎,定要将这些意欲毁我昭明江山的暴徒斩草除根!”

卫珧狠厉的言辞一出,在座的百官群臣们顿时鸦雀无声,人们的目光先是愣愣地投向皇上,立刻悄无声息地垂下地去。大殿中的气氛登时一变。

另两位亲王呆了一刹,还是只能陪着笑颜把酒干了,只有卫璁一人拧着眉心,脸上紧绷着,似乎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毒药。

喝完酒,卫珧的眼光在大殿中来回扫了一圈,笑吟吟地道:

“今天是咱们君臣欢聚的日子,大家不要拘束,尽情开怀畅饮无妨。朕还准备了节目,为诸位爱卿助兴。”

说完,他冲卫珣道,“七弟,今日欢宴,你且为众卿吹奏一曲,为大宴增添些雅韵。”

卫珣并不推辞。他站起来,携紫竹笛步至大殿中央站定。他粉唇微开,衔住笛管一端的吹孔,光是这个举动,不少人便看得直咽唾沫。

第五十二回

笛音如照进殿阶的月华一般,在大殿上徐徐弥漫开来。心神飘荡时,那笛音听来近在耳边;待想要细细捕捉,却又渺远不可琢磨。耳中不识而意中自有,那感觉就好像……凌寒傲雪的白梅,在雪中难以辨别孰梅孰雪,唯有那股暗香浮动是不察即知的……

一曲吹毕,众人还陷在绕梁的余音中尚未醒神。卫珣向卫珧深施一礼,返回座位。

卫珧早在曲子行至中半时便忘了吹笛的人是谁。朦胧中,眼前的卫珣幻化成着水红纱衣、拖曳七彩罗裙的女子。那女子与卫珣容貌酷肖,却比卫珣多些恬柔娇俏。吹奏的同时,她莲足款动,仿佛迎着卫珧走了过来,妩媚的身段似要投入他怀抱。

美人一笑倾国,盈盈秋水目中倒映出卫珧的身影。

“新月……”卫珧像是痴了,失神地呢喃出声,手也伸了出去,却不想,碰碎了镜花水月。卫珧一怔,神志清醒过来。笛曲已经响尽,卫珣也已回到了座下。卫珧长长地吁了口气,摆出微笑。

“七弟妙音无伦,朕听得如痴如醉。”

座下官员纷纷附和,交口称赞卫珣的笛艺。卫珧兀自吃了几杯,便在身旁美姬和太监宫娥围拱下站起身,道:

“朕要先行退席,诸卿可尽情欢宴。”

众人也急忙起身,起起伏地恭送圣驾。卫璁见皇帝走了,紧绷的脸色终于松缓下来。不到一个时辰,他推说明日要上朝进见,向另两位亲王与周围人告辞后便先走一步。

卫珣暗中关注着卫璁的举动。见他离开,卫珣耐心地等了一个时辰,期间有不少人离席退场,一个时辰之后,他借口不胜酒力,也离开了。

卫珣出了大殿,锦城带着马车在宫门外等候。卫珣先让马车直接回府,半途,像是忽然一时兴起,往御驿馆驶去。

这御驿馆时皇家驿馆,专门用于接待应诏上京来的皇亲贵胄及来访的外国使节,卫璁等几位亲王这次便下榻在那里。

到了驿馆门前,卫珣打发锦城先回去。

“本王同四哥叙旧,可能回到很晚,你且先回去睡吧,本王乘驿馆的马车回去即可。”

锦城心里又酸又苦,可他知道,卫珣不想让自己为难,只好领命离开。

卫珣进入驿馆,问了那里侍奉的仆婢,便找到卫璁所居的房间,敲了敲门。

卫璁见了来者是谁,并不意外。不知为何,他有预感,今夜卫珣会来访。他所以先一步离席,一来受不了那里闷浊的空气,二来,是想回来坐等,看自己的预感是否会成真。

“你果然来了。”他不由失笑。

卫珣笑道,“四哥,大宴上酒没有吃足吧?咱们弟兄再去聚首一次如何?”

两人换了衣服,各自都没带侍从,到京城最富盛名的酒楼“临仙居”。这酒家同京城其他店面一样,彻夜迎客。不过此时夜已深沉,酒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稀稀拉拉三两桌。

二人拣定楼上临窗的位子,远离其他的食客。他们也没叫多少酒菜,只传了两个小菜,一壶绍酒。

卫璁轻呷一口清澈的酒水,眯起眼打量对座的卫珣。

“七弟,你真的变了。记得你小时候,我尚未出京,有一次拿掺了水的酒逗你,骗你说酒很好喝,让你喝喝看;那时才三四岁的你,居然摇头坚决道,‘酒后会吐真言,只有傻子才喝’。当时可把我吓得不轻,心说这那是小孩子啊?分明是人精嘛!”

说罢,他大笑起来,笑完又饶有兴味地问:

“结果你现在不是也迷上了这杯中之物,泯然众矣?枉我当初白白唬了一场。”

卫珣也笑了。他饮干手上的酒,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束成苦涩。

“我竟说过这等话么?……若我确说过,那我现在的想法一如当初未变。我依旧不嗜酒,只不过渐渐发现了酒这种东西的好处——可以暂且卸下心防,痛痛快快地醉一回、疯一回,即使没醉也可以装醉,什么也不闻不问、不管不问,就这样沉迷下去……就算不小心酒后吐了真言,或是做了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也可以不必承担责任;实在要追究责任,也怨不得其他,只有自己心甘情愿地认栽……”

卫璁听了他的话,禁不住吐了吐舌头,心说还不如小时候呢,学会了喝酒,心态却变得越来越可怕了。不过,坦白地说,现实的确是令人无法开怀,也难怪这孩子的心竟会如此惨淡。

心下按捺不住,卫璁还是问出了口,“七弟,你……对现在的朝廷有什么看法?”

卫珣执杯的手一颤,脸上却未变色,他答道,“四哥,我们现在不说这个,好吗?”

卫璁瞳孔一缩,放在桌上的手不觉紧攥成拳。“你又是这种态度。上次,我们见面,你也是这种讳莫如深的态度——卫珣,你真的变了。”

“四哥……”

卫璁的声调依旧控制在二人可闻的尺度内,却不由自主地抬高了,“我一直认为,你是皇族宗室中最灵慧、最不染尘俗的一个,原来是我看错了?还是我低估了钟鸣鼎食、养尊处优对于一个人的影响?你应该明白‘那位主子’这次找我们回来所为何事吧?瀛洲三十六郡县,已经饿死上万人了,此外饥民尚有十之七八!那位主子不断搜抓精壮劳力,吸食民膏,造成这种恶果还不算,现在内忧外患致民动乱,他非但不想法体恤平抚,却本末倒置地召集动员我们以暴制暴!你知道吗?我今天坐在那里,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感觉好像置身于血池地狱——那些粳米白面便是饥民的肉,那些玉液琼浆就是他们的血!我不禁想,这样下去,朝廷会如何?一群只会吸食百姓血肉的豺狼虎豹当政,这万里江山又会如何?”

第五十三回

卫璁愤懑地丢下这一席话,摔下酒杯起身便走。卫珣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

“四哥,听我说好吗?”卫珣恳切地央道。卫璁转过身望了他一眼,依言坐下。卫珣依旧握着他的手,声音沉闷地开口。

“四哥,如你所说,我确实变了……这宫中有些内情,还有我身上发生的一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但是,四哥,无论你作何打算,现在都只合蓄势,不宜妄动。等时机到了,四哥,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助四哥一臂之力。”

一番话听得卫璁心头既发毛又欣慰。今日卫璁询问卫珣对朝廷的看法,其实是有意将自己的企图试探性地向他摊牌,卫珣果然不负他望,即使在话语暧昧不明的情形下,也揣摩出了他的意图,这种无与伦比的机敏和洞见力令卫璁不禁对这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心生敬畏。但是另一方面,卫璁知道,卫珣的这番话是推心置腹的,他这么说,实则是将底牌亮给自己,表明他决心与自己同舟共济的立场。想到这里,卫璁心中豁然开朗了许多。他望着面前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忽然觉得,自己总说卫珣变了,但无论如何,他身上,总有没变的东西吧……

跋涉了五日之久,桑青已经跟随着昌英一行人,进入了茫茫草原,抵达瑟珞王都丹更。

桑青虽在北地呆了近半年,但一直都是在军队的监督下服着繁重的劳役,从未得经历与闲情欣赏这里的异景;此番跟从昌英上京,沿途,桑青才得以饱览西北风光。这里与桑青从小稔熟的临渊迥然不同,天空是那么莹澈,草原是那么辽阔,人在这样一片雄浑苍广的天地里,显得如此渺小,却有如此纵意、如此自由。

丹更名义上是一座城市,却并没有桑青印象中的城市应有的市、坊等等布局。都城中简单而有序地划定了若干片分区,每个分区成为一“旗”,各个旗中散居着一户户人家。丹更同时也是草原西线上的最后一座城市,越过丹更向西,便不见了草地,只有黄沙漫卷的大漠。沙漠中尚有两三个旗,固守于沙海中的绿洲上,以游牧为业。瑟珞之所以定都丹更,主要便是看重它的地理位置,可以将西边沙漠中的属地纳入监管视野中。

此时已是黄昏,家家户户都挽起帐门前的毡帘,准备晚炊;一阵和风柔柔吹过,风中混合着青草的芬芳和乳酪的甜香。

被晚景晕染过的草地,仿佛一幅巨大的金绿锦绸,各色的骏马好似彩云一般飞掠而过,雪白的牛羊散漫在草地上,如同洒了一地的珍珠。

“好美啊……”桑青望着眼前的景致,情不自禁地冲口赞叹。昌英正同他一起骑马徜徉,听到他的感慨,不禁笑道:

“你喜欢么?我们草原上还有很多漂亮有趣的东西,一定会让你大开眼界。反正今后你要住在这里,有的是时间,我慢慢带你见识。”

桑青听了昌英的话,心头不知怎的,浮起了一丝伤感,他不置可否地对昌英笑笑。

现在……便开始害起思乡病了么?

昌英并未发觉他的不妥,只当他走了很长的路太疲乏了,便道,“青哥儿,你累了吧,我给你们安排住处,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你随我去面见大汗,好吗?”

桑青的回答迟了一拍,然后才无言地笑着,点了点头。

昌英带桑青和桑瑞进了一顶帐篷,这里面比在新边境时桑青住的行军帐足足大上一圈,装饰和陈设也比那时华丽得多。

“以后,你们就住这里吧,我派几个人来专门服侍你们,有什么需要就对他们说;我住的帐子离这里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若是有事,我也会过来的。”

桑青对他无微不至的周全关怀报以感激的一笑,“你待我至此,我已经无以为报了。这里好得很,你不必挂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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