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船悯笛曜明月 上——夜悯曜
夜悯曜  发于:2013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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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大!”是“愣头青”的声音,我抬眼一看,他满头大汗,“老大,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好久!”

“小辰,先坐下,喘口气再说。”辰温和地笑着,带给人们的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很容易让人安心、平静。

“老大,大人让你赶快回去,他说他快审不下去了。”“愣头青”急忙说。

“哦?大人都处理不了的,我又能如何?”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坐了起来,把我轻轻地放在床上,俯身在我额上留下一吻,“悯,我很快就回来。”

突失的温柔让我不安,我不想让他走,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辰,我和你一起去,好吗?好不好啦?”

“可你的伤?”他犹豫道。

“不要紧的,刚刚上完了药,又睡了会儿,伤口已经不痛了。”我勉力坐了起来,手依然不肯放。

他考虑了一下,缓缓地叹了口气,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帮我穿戴整齐后,把我横抱了起来和“愣头青”一起走了出去。

一路上也闲来无事,玩弄着又重新挂回我身上的玉佩,好庆幸,它没被那个大变态玩坏,不然我一定会哭死的。

衙门是一如既往的严谨、肃穆。

辰抱着我,就那么目中无人地把我抱了进去,放在了椅子上,还端上了一杯茶。

“小辰辰!你终于来啦!”怎么是泫然欲泣的声音?我愕然地抬起头,却发现这个男人正在我的辰的怀里撒娇,“小辰辰,你再不来我可就审不下去了。”

辰浅笑道:“大人自谦了,天下哪有大人断不了的案?!”但他的双手不着痕迹地推开了这位“可爱的”九门提督,面对辰的举动,我很满意,也乐得看一场戏。

“对方是女生,我下不了手。”提督大人懊恼地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还很顺手地取过我的茶一饮而尽,还评价道:“他们是怎么泡的茶,一点味道都没有!”可怜我一口都没喝过辰为我泡的茶,他还这样评价,气死我了。

也许辰也见惯了这场面,一笑了之:“难道我就下的了手?大人就不要给我出难题了。”

“小辰辰,你那么温柔,人缘又那么好,她一定会说的。”他真的是提督吗?我怀疑。

认命一般地叹着气,辰说道:“好啦,我知道了,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转头对我说:“悯,你是在这里呢?还是跟我去牢房?”

明知故问。“自然是跟着你。”我冲他一笑,笑的特别美,因为我发现提督大人正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我。

“小辰辰,这位是?”提督大人好奇道。

“万俟悯。”我明白我的身份不太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明,所以只报了自己的名字。

“哦,你好,万俟公子,我是九门提督——康烁,是小辰辰的上司。”他冲我很礼貌的笑笑,两颊浮现出淡淡地酒窝,明亮的双眸灵动而狡黠,红润的樱唇镶嵌在婴儿般可爱的脸上,让人猜不出他的年纪。

“大人,我们先去牢房了。”他想把我抱起,我向他示意我可以,借着他的手,我小心地站了起来,顺着他的指引向牢房走去。背后还听到康烁的小声嘀咕:“万俟悯,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牢房是那么地潮湿、阴冷、不见天日。较男牢而言,女牢更是小得不起眼,位置也是偏僻之极。但女牢没有男牢的吵闹,不仅因为犯人少,更取决于女生的独有xing格,因为她们不会撕破文静的假象,去换取一个重审的机会。

一路走过去,女囚们或睡或坐,有的盯着我们、有的闭眼不语。而我们找的人则是在女牢的最深处,一个最黑暗的地方。

牢内的女孩还是一脸素净,只是憔悴无比,。看到我们的到来,只是冷冷地瞟了我们一眼,就又将头转了回去,不发一言。

“姑娘,我的来意很简单,人,是不是你杀的?”辰开门见山地问道。

女孩眼望别处,似乎完全没有听见。

我总觉得她的打扮不似普通的农家少女,更是像宫廷中的侍女,所以,我问道:“你是袒护你的主子吗?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有办法把你家主子找出来。”

“人不是郡主杀的,与郡主无关。”似乎让我发现了症结,女孩口不择言地漏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而且似乎她还在不知觉中。

“郡主?!是宛罗郡主吧。”辰知道,他继续解释,“宫中被封为郡主的女子少之又少,而最近不见的也只有被五皇子退婚的宛罗郡主。”

“就是那个五皇子,说什么喜欢上了苗疆女子,硬是逼着皇上收回了赐婚,郡主又羞又怒,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我就是出来找郡主的。”少女颓然道。

“五皇子?苗疆女子?”我很莫名,但我发现站在我身边的辰,表情明显僵硬,我知道,他已经知道,所以我问道,“然后呢?”

“我来找郡主,被那男人拐骗,好不容易奋力逃脱了,怎知会失手杀了他。”小丫头激动极了。

“赵书记,记下来了吗?”我问那个隐在暗处的男人。

“多谢公子相助。”赵书记礼貌的点头致谢,看着女孩伤心的样子,我宽慰道:“姑娘,放心吧,我相信提督大人会还你公道的,好好配合吧。”

辰向赵书记交代了几句,扶着我离开了这个阴冷的地方。

“苗疆女子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好奇。

辰的表情更不自然,甚至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恨,半晌,终于压抑住心中的愤恨的他,重新变得一脸温柔:“以前进宫时见过,是个很漂?亮?的?女?子。”最后几个字,他似乎还是有些难以控制。

我识趣地转了个话题:“辰,我们去哪里玩啊?我想四处走走。”

“病还没好,就想着玩了啊!”辰一脸宠溺地搂着我,笑道,也不待我的娇嗔,自己就接道,:“我曾经去过一个地方,很漂亮,你会喜欢的。”

“在哪里?!”这可是我和辰的第一次出游啊,虽然因为身体不能尽心,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重新揽过我的腰,轻轻一跃已然站在了房梁之上,一连几个飞跃后,便已经离开了京城,来到了远郊。

“那儿不是落日崖吗?我早去过了。”

“当然不是那里。”辰拉起我,向前走了几步,从侧面望了过去。

里面花花绿绿的,我看得不太清楚,便跟着辰走了过去,心脏突然不听使唤地怦怦直跳,好像有什么东西会在那里揭开。

好美!花朵娇艳芬芳,又因为位处山谷,瓣蕊表面好似笼着一层薄纱,神秘而美丽。微风一起,更如五彩斑斓的雪片漫天飞扬,如入神镜。

“好漂亮啊。”“小悯如果喜欢的话,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以后我天天在这里等你。”“辰哥哥,你对我真是他好了。”

十四岁的花样,十四岁的记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会重新回到了我的脑海中。那天之后,我的生活重入黑暗,不再记得“天天等你”的约定,只是在不断地沉沦。

眼泪抑制不住地纷纷下落,被手覆盖住的嘴巴已经发不了声了。再一次被他以同样的方式拥入怀中,不安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沦了七年之久的爱。

他轻柔地吻去了我脸上的眼泪,融着长久的思念覆上了我的唇,咸咸涩涩,又被他独有的白兰香替换,湿润的舌头划过我的齿贝,探入我的口中。

两条颀长而又和谐的身影,尽情地在花海中相拥相吻,相对着传说种的花神起誓,我,非你莫属。

第十四章:颠鸾倒凤(曜篇)

时光如水一样流逝。白驹过隙,竟已恍惚了三日。寝房内的甜糜熏香缭绕着鼻尖,催眠着瞌睡的眼。

属于杀手的锐气与血xing,仿佛被身下炕上的柔软锦被吸纳得无影无踪,连在那一个个漆黑夜晚里飞檐走壁的日子都刹那间恍如隔世。

从头到脚,从里之外——连血液都腐朽发霉。睡意铺天盖地袭来的一瞬间,头脑蓦地一激灵,那晚猎场里的一切突然间又历历在目。

既然要杀,为何现在不动手?黑眸灿亮,似笑非笑,月华穿过树叶缝隙,星星点点落在男子脸上,润玉般光亮,却带着无比的自信魅惑。

不由就是一怔,对方却趁着这个当口,被束缚的右手猛地翻转,竟是反扣上我的手腕,随即毫不停息地往自己怀里一扯,左手探出——

指肚力道适中拭上唇角那未干的血渍,有意无意带过嘴唇,鲜血蹭上,绯红似有着不详的意味却艳丽不可方物。

“曜。”黑暗压来之前只听见男人的声音悦耳地浅笑——

“你不该是个杀手。”尾音叹息般地消逝。

随之而来是紊乱的呼吸被全部掠夺。唇上的血涌进口腔,腥甜刺激味蕾,唇舌抵死纠缠,风卷残云冲突着理智,喘声在厮磨间凝重且混乱,穿透过浓浓的夜幕蒸腾到空气里,将那稀薄的湿雾沾染上焦灼的热度——宛如两头在夜色中撕咬搏斗的野兽。

毫不犹豫地狠狠一口咬下,新的血带着浓重的甜腻芳香汹涌而来。下一秒被猛地放开。在获得自由的一刹那,想也没想便袖刃一挺,抬手间刚欲寻觅那漆黑双眸时,两肩却骤然被重重推按,后背不偏不倚地撞上树干:“呃!”

疼痛感沿着脊柱流窜进大脑,迫使着每一个神经细胞都疯狂尖叫,身体在刹时从未有过的迟钝无力。

两人的呼吸重又颤抖着缭绕而上。

森林中有风在匆匆行走,不远处的青葱马惬意地低鸣一声,接着垂头小憩——

黑罂粟的气味如同毒药,一点一滴卷着一直渗透进心底的某处。仿佛倾注着全部的生命力。楚舜华将这个吻酝酿得无比绵长而甘美,喉间不时溢出的压抑浅声夹杂着难以名状的艳丽感。

膝盖发软似乎无法维持站立,慌乱中几乎是生怕丢失了般死死搂紧男子颀长的颈项。轻易便感到一般陌生的火种在身体中升腾。

思维渐渐恍惚,困倦席卷着周身。在意识到空气终于又回到口腔中的瞬间,绵软的身体已顺着树干滑坐在地上。

手撑树干,楚舜华缓缓向我俯下身。还未回转神地抬头,蓦地就对上那双积淀着月华生辉的墨黑瞳眸——呼吸可闻。

“你终究是杀不了我的。”男人这样说着,字里行间是不容违抗的语气。

终究是……杀不了么?思忆及此,冷不防在心底里苦笑。归海曜啊归海曜,想当初眼目不瞬便可取将相首级,到了那人面前怎地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繁华三千不及菩提一步——难不成天意如此?!没来由的烦躁就这样星火燎原蔓延整个身心。引得我一记鲤鱼打挺坐起,揉乱额发,刚想深呼吸,那种能让人骨髓都酥麻的熏香猛然灌注入鼻腔。

一阵重咳,当即便几步冲到窗前,挥开层层罗帐,“咣”一声双手推开,晨间那带着朝露般清新的春天气息如愿以偿将糜香一扫而光。

是自由的味道,感到嘴角不由自主地愉悦上翘,风在耳侧打了个转,拂起的发梢嬉弄似地掠过面颊,心里像被拨动了琴弦,手撑窗台,一个倾身外翻,利索漂亮地一跃而出。

享受着阳光的沐浴,一扫甜腻糜烂的气味。快刀斩尽思绪里的乱麻,心早已飞扬起来,飞鸟鱼翔般地欢快洒脱。

“……”手探过头顶,大大的一记懒腰,猫咪似慵懒恬淡地揉揉惺忪的眼。低头下意识扫一眼穿着——依然是流焰般仿佛带有热量的红色苗女衣裙。火热得蓦然就让我联想起那晚在身体中莫名流窜的陌生“火焰”。

该死!恨恨咬牙,攥紧的拳指关节突响,喉头一紧,却硬是把这口气咽回肚,折身进回廊,大步流星仿佛和这深宫庭院有着深仇之大恨。

忍字头上一把刀,即便三番五次败给你,孤注一掷还怕杀不成?!

气势汹汹地不减步速,衣袂擦过漆木雕栏,泛起一片晃眼阳光,却在拐角处猛然撞上一人——

快触碰到的瞬间右腕稍屈,夹在着三分力道准备干脆地推开对方,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时,却被那湿润掌心轻轻接下,不耐烦也有些诧异地扯回目光,眉梢一挑——

素白长袍,青岚琉璃。翦水双眸里带着麋鹿的灵气。那个阔别多日的皇族少年此刻反接我漫不经心的一击的手显然因为紧张而略微发凉,嘴角的苦笑一目了然:“归海姑娘……我只是为了道个谢,咱们有话好商量。”

“……道谢?”蹙眉反问倒是真收了手,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身距,我视线撇向一旁,冷漠淡然,“民女何时有幸帮过公子?真是受宠若惊。”

“哎?”男孩脸上神情不由一怔,“三日前在山贼洞内,可是亏得你出手相助。”像是想起什么般指尖抚上脖颈一侧,却又立马一触即收,神色中有丝丝隐忍,只不过一闪即逝,少年重新将目光投向我,稍许担忧又支吾地开口,“那次不分好坏地咬伤了你,要上药吗?”

想打那次阻挠了和辛瀚辰了断的意外事件,就觉得万分无奈,有气无力,偏巧那已好得差不多的咬伤条件反射地隐隐作痛,心下当即不爽,转身起步,丢下句:“不劳费心。”

“那怎么成?!”身后的人却是急追而上,“你是个姑娘家,身上留不得疤,更何况你又是五皇子的——”

止步回首,冷睇过去的一眼让对方立即噤声,生生扼断了后面的话。心情烦闷,只想着赶快摆脱麻烦,我二话不说便一个揽身,足点梁柱,漂亮利落的空中侧翻,随即贴着地面急行。

“不是吧?又来?!”只听得身后那少年叫得崩溃,顿时心情大好,加速调转方向,上回未完的追逐战眨眼间延续。

靴不沾地。充实地感到所有遗忘了的精气全数回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回归原位时发出的美妙契合声。

点过一片琉璃瓦时,掠身而下的刹那望向地面,惊觉落脚之处竟是一片荷花池,唇边的笑意突然就荡漾着跃跃欲试的劲头。

踏雪无痕,空潭无影。鞋底擦过水面,在那晃晃明镜上割开一道细细粼纹。听见身后的白衣少年发出赞美的低呼,却也是身手不差地紧随而上。

正值春天的雨季,粉荷尚带着花苞,芬芳正静待盛放之时。池中只有着硕大的荷叶,满目的绿色却让人耳目一新。

因为眼前之景稍稍有些发愣,速度减缓的瞬间,只听得背后一声“抓住你了!”的欢叫,犹如终于扑到蝴蝶的小儿。

“呃!”后衣领被猛扯,怎料那少年脚下一滑——

天旋地转。“呼啦”一记水花四溅,晶莹折射着七彩的阳光。

池面静止片刻,冒上几枚水泡,随后“咳啊”一声两人同时冒上水面。又是一阵波澜起伏。

不由自主四目相交,互相打量:荷茎泥沼披挂一身,浑身湿透,灰头土脸。同样狼狈不堪。这番大眼瞪小眼了良久,竟是“噗嗤”一声难以抑制地笑得双肩打颤。

“喂,有谁抓人连自个儿也一并带进去的啊?”我捧起池水泼过去。

“本公子是舍生取义!你不也照样着了道?”他猛然击水泼回来。

闹得最后居然双双开怀大笑——是只属于17岁少年的独特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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