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陪你走到生命尽头 上——紫藤络绎
紫藤络绎  发于:2013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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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哪哪?”云络直接把头埋进了抱枕里。一只手在她肩上用力拍了一下,云络一声尖叫,双手乱挥,“走开呀走开呀!”眼睛说什么也不睁开来。

一把沙哑粗粝的声音响起:“我下来倒杯水喝。”

“我只是想告诉你爵爷下来了,”叶凌夙有些无语,他没想到云络的反应会这么大,“只是没来得及说完。”

“你们欺负人。”云络把脸埋回了抱枕里,委屈得不得了。

唐爵拍了拍云络的头,端着水杯上楼去了,走了一半回过头:“大晚上还吃那么多零食,也不见你长肉嘛。”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凌夙在黑暗中不满地撇了下嘴角,想了想,扯扯云络的衣袖,晃晃:“好嘛,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会那么怕的。”

“人家是女生。”听云络的声音已经不生气了,“你怎么就不怕呢?”

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害怕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上的作用,于是害怕变得没有必要,害怕被压抑着,成为了另外一种麻木。当然,叶凌夙不会这么说,只是学者云络的语气:“人家是男生。”

云络心里偷笑了一下,把眼睛露出来,睁开一条缝。屏幕上,女主角在幽深的长廊里奔跑,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咔哒咔哒的脚步声在回荡,可女主角是赤着双脚的,她不时回头,面孔上的惊惧越堆越浓厚,原本美丽的脸庞开始变得扭曲,她的身后跟着什么,是不是那个东西造成了她的同伴的死亡?或者那其实是个人?究竟是变异的生物更可怕,还是变态的人类更恐怖?云络抓住了叶凌夙的胳膊,心跳越来越快。

叶凌夙觉得云络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真的害怕的,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仿佛是嫌日子太无聊似的,总是想着法子自己吓唬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方式是能让自己放松下来,还是会把自己弄得更加神经紧绷。现在的云络显然没有探究叶凌夙心理活动的心情。

咿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突兀的响起,云络、叶凌夙一先一后叫出声来。叶凌夙抽回自己的胳膊:“你掐我做什么?”

“我害怕。”云络又是委屈又是理直气壮。

门口那时好时坏的感应灯没有亮起,借着外面的微光,似乎门边站着一个巨大黑影。

叶凌夙安抚似的摸摸云络的脑袋,走到墙边打开了灯。

第四章

一对年轻男女带着明显受到了惊吓的表情站在门口,男子一只手虚搭在女子的肩上,另一只手拽着门把手,好像准备只要发现情况不对,就带着女子逃跑。

云络心想,干什么干什么,我这又不是土匪窝,你带着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完全忘了吓到人的正是自己。但是,云老板的反应状况绝对是迅速而准确的,立刻换上了一副标准的热情洋溢的面孔:“欢迎光临,两位是吗?”

男子免费欣赏了变脸艺术,轻轻咳了两声,把声音调整回正常状态:“请问现在还有客房吗?”

“有是有,不过只有单人间了。”云络装模做样的在电脑里查看。

“那就两间单人间。”男子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遗憾,轻轻呼了口气,同来的女子倒好像是不满一般,微微皱了眉。

“两位请出示身份证,”云络伸出右手,又向叶凌夙的方向偏了下头,“卡卡,帮个忙,客房的毛巾我洗过以后还没来得及放进去,你去拿四条过来吧。”

叶凌夙对旅馆来了客人这一事实感到很是好奇,饶有兴味地去储藏间找毛巾,还暗暗腹诽,不是洗过了没有放回去,是根本没有人用过吧。

云络做好登记,将钥匙交给了男子,就看见叶凌夙双手捧着一叠毛巾走了出来。女子瞥了叶凌夙一眼,瞬间带上了惊艳的神色,但看见他捧着毛巾的左手有些不自然的下垂,不由冷冷哼了一声,艳丽的红唇向下撇了撇,刷了厚厚睫毛膏的睫毛进行了几次上下运动,然后用轻蔑的语气小声嘟囔了一下:“原来是个残废。”声音的确不大,只不过刚刚够所有人都听见而已。

叶凌夙面不改色:“我的眼神确实不是很好,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脸整成了一个调色板。”

云络听了扑哧一声就笑了,笑声不大,也刚好够所有人都听见。

女子眼神暗了暗,冷冷的一把从叶凌夙手上拽过来毛巾,噔噔噔就往楼上走,在楼梯的转角处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肩膀磕得生疼,刚要发作,抬头看见那人冰冷的眼神,颤抖了一下,默默地往楼上走去。

男子看见女子跑上楼,清秀干净的脸上带了一些尴尬:“她可能是玩累了,心情不好,所以说话难听了,抱歉了。”说完低着头就往楼上走。

云络看着男子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回过头来看叶凌夙:“想不到你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善良嘛,人家姑娘妆画得也不丑,就是艳了点,也不至于到调色板的地步吧。”

“请你不要带着‘好好笑啊’的表情,说出那么正直的话。”

“哎,”云络歪着头看叶凌夙,“没事吧?”

叶凌夙学着她的样子,也歪着头:“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我犯不着为了个不认识的人的一句话感到难过。再说,我受伤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别人什么样的表情我没看过呢,生活不也在继续吗,我不还是好好的吗?”

云络心想,我怎么觉得你还是有点难过呢,就像是一种放在心灵深处的尖尖的、锐锐的疼痛,平时能掩盖地很好,但只要一揭开伪装就无所遁形。

“我下来找吃的。”唐爵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身影突然出现,把两个歪着头沉思的人吓了一跳。

“你们要吃吗?”唐爵见两个人都用呆滞的眼光注视自己,觉得有点不自在,“我去煮面。”

依然没有人理唐爵,只是两个人的眼中都带着“他什么时候出现的”的疑问,然后同时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记得放鸡蛋和火腿进去,蛋煮得嫩一点。”云络突然大叫。

“滚!”唐爵的回答简短而具有穿透力。

叶凌夙很严肃地考虑了一个问题,在晚饭吃得很饱,又干掉了一桶薯片的情况下,再吃宵夜会不会带来极大的罪恶感。所以当他看见放在面前的一大碗热气腾腾、色彩美丽、香喷喷的面条的时候,心里很是挣扎了一下,然后,就发现手里被塞了一双筷子,唐爵把面端到了大厅里,放在他的面前,很认真地看着他:“快点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叶凌夙这才发现唐爵的眼睛很黑,仿佛一眼望不到底的样子,又清澈得能映出自己的样子。于是叶凌夙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开始一口一口地认真吃起来,最后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还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唇,像一只餮足的猫,细长的眼弯成了微笑的弧度。

唐爵看着他的表情,忽然觉得很有成就感,像是得到了什么最高的赞誉。刚刚听见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的侮辱,又见云络安慰的是那么的蹩脚,怕他心里难受,一时忍不住就找了一个破烂借口跑了出来,没想到效果还是不错的,大概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到好吃的东西,真的是有利于消减负面情绪的。

云络嘴里叼着最后一根面条,看看叶凌夙,又看看唐爵,再抖抖被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激起的一声鸡皮疙瘩,大声的感慨一句:“哇,好好吃啊,吃得好饱。”

唐爵眼神凌厉地看了她一眼:“你把碗洗了。”转身上楼。

云络刚想说不公平,就听见叶凌夙很不在状况的问了句:“你晚上吃这么多,不怕肌肉变肥肉吗?”一边说还一边戳戳自己没什么肉,但是软软的小肚子。

云络哈哈大笑着收拾碗筷,唐爵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

一分钟以后,云络就跑了回来,叶凌夙依旧不在状况:“你洗碗怎么这么快?”

“泡水池里了,反正碗又泡不烂,明早小黑会洗的。”云络十分的理直气壮。

“……”叶凌夙想了想,又问,“电影还继续看吗?”

“要不我们开着灯看吧。”云络有些不确定的说。

“你快走开呀,救命啊,流氓,走开,救命啊!”

云络疑惑地看看电脑,还在待机状态呢,再抬头往楼上看,就看见女子披头散发、跌跌撞撞的往楼下跑,一下子就躲到了自己身后。

男子紧随其后地追了下来,看见云络和叶凌夙愣了愣,急忙站住,双手慌乱的挥舞着:“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没有,是她……”

女子哇的一下大哭出声:“我刚回房间没多久,他就突然跑到我房间去了,要脱我衣服,要和我,要和我,说我这么晚还带他到旅馆开房间,分明就是有那个意思。要不是这么晚了,我回去害怕,我才不会在外面住呢。”

“不是那样的,是她……”男子拽着自己的头发,在原地转了两圈。

“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你不要诬赖我!”女子哭得妆都花了,男子急得满脸通红,只会在女子说话时不停地摇头。

云络转身将女子凌乱的衣服整理好。

“我们报警吧。”叶凌夙摸出手机。

“不要。”女子按住了叶凌夙的手,看见叶凌夙疑惑的目光,又解释,“如果报了警,我的家人朋友就会知道我差点被人强暴了,我该都丢人呀,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呢?而且,他如果知道了我是和网友见的面,一定会骂我的,骂我为什么不听劝,他们都说网上交的朋友不可信,尤其是那些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可我觉得还是会有好人的,结果弄成现在这样。”女子还在不停地抽泣。

“我真的没有……”男子急得眼睛都发红了。

“你们让他走啊!”女子激动地去推叶凌夙的肩膀,叶凌夙猝不及防下,踉跄了一下。

男子瞪着通红的双眼,突然转身冲上二楼,一会又提着自己的包冲下来,狠狠瞪了大厅里的三人一眼,冲向门外,把门撞得喀喇作响。

云络把女子送回房间休息,看见叶凌夙若有所思地踱上楼梯,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好不容易有笔生意,还这么闹腾人。”

叶凌夙揉了揉被女子推的肩膀:“那姑娘力气可真大。”

“你说一般女孩子受到那种惊吓,应该第一反应是把衣服给拉拉好吧,她怎么就唯恐我们看得不够清楚似的,就是不整理衣服呢?”

“吓傻了,忘了?”

“她说话多有条理啊。”

“你觉得是那男的被冤枉了?”

“不知道,锁门、关灯、睡觉!”云络烦躁的晃晃脑袋。

在那对男女到旅馆住宿后的第三天下午,云络窝在前台大桌的后面,叶凌夙团在大厅沙发上,一人抱着一台电脑坚守阵地。

“你干嘛呢?”云络伸伸懒腰。

“听音乐。你呢?”

“看小说。你就不能干点有意义的事情?”

“我在休假中。那你说什么事情有意义?”

“不知道。我也在休假中。”

云络和叶凌夙都极度鄙视对方抱着电脑过一整天的生活方式,但自己却坚守着这种生活方式毫不动摇。这个下午也完全不例外,唯一例外的是,突然响起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个大概四十岁的男子在云络面前站定,掏出证件:“警察,想请两位协助调查。”

警察详细询问了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在旅馆发生的事情,两人一一作答后,云络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警察沉吟了一下:“昨天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打人的男人以被打的男人意图强暴自己的女友为由,索要赔偿未果,一怒之下伤人,被打的男人坚称是女子以还相机为由将自己约到房间的,突然女子就自己撕破了衣服,声称被非礼。你们这些开旅馆的,不管什么人都放进来,房间门随便什么人都能打开,怎么能保证客人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发生了事情也不知道报警,也不知道保护现场。”

“你这话什么意思?来个人住宿我还要查他祖宗八代?他脸上贴了自己是好人坏人吗?客人不要报警我还紧赶慢赶的给人报警吗?我又不是警察,我还得给你排查什么案情么?”云络双眼瞪得溜圆,突如其来的怒火连警察都被吓了一跳。

叶凌夙拉住了暴走的云络,转向警察:“请问那个姑娘有没有提过自己进房间后是否将房门关好了?”

“她特地强调过,自己独自在外过夜十分注意安全,门肯定是关了的,后来被那个男的打开的。这有问题吗?”

“我们旅馆的门锁,除非有钥匙,否则是不可能从外面打开的。”

“我们的锁是那种一旦关上就自动上锁的,从外面只能用钥匙打开,如果外面的钥匙没有拔出,门是关不上的。既然她那么注意安全,就不可能把钥匙留在别人手上吧,她既然能将门关上,就说明钥匙应该是在她手上的,也就是说,除了她没有人能把门打开。当然,我是有备用钥匙的,但那钥匙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那个抽屉是上了锁的,那个抽屉的钥匙又在另一个抽屉里,从他们入住到他们吵架的这段时间里,办公桌旁一直有人在,因为我们在那里看电影、吃宵夜,所以没有人有机会有那个时间找到备用钥匙。换这种锁可花了我不少钱呢,都是因为那个推销员跑上门来推销,不过,话说回来,那还真是我第一次碰到推销门锁的……”云络噼里啪啦地开始补充,叶凌夙默默地背过身去。

“行了,你带我上去看看你那神奇的门锁。”警察被云络的喋喋不休打败了。

第五章

把警察送走已经到了晚饭时分,唐爵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等云络以无比欢快的姿态送警察同志离开以后,就闻到厨房里传来的香味,等云络冲到厨房里,就看见了一桌子美味的饭菜,和叶凌夙那垂涎欲滴的样子。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叶凌夙发现唐爵并不像他外表表示的那样强势和冷酷,虽然话不多,而且喜欢用那种平淡的语调,但他其实很体贴,只要在家里,就会做好每天的早饭,有时还会准备好午餐,省得作息时间不正常、又做饭无能的两个人用方便面或零食果腹。每天的晚餐都会准备得很丰盛,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感觉就像一家人一样,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相处起来十分自然,不要太注重礼节,想到什么也能说什么。

叶凌夙还发现,唐爵有些和别人不太一样的习惯,譬如餐具无论别人洗得多干净,他都一定会再洗一遍,这也就是云络为什么会养成吃晚饭不洗碗的习惯的原因;譬如他煮饭一定不用电饭锅,一定要用砂锅,这也就是只会用电饭锅煮饭的云络从不煮饭的原因;譬如叶凌夙从来没见过他喝酒,虽然他像模像样地开了一间酒吧。

唐爵又意外地仔细,他总会把冰箱填的满满当当,以保证在饿的时候总会找到东西吃;他给叶凌夙配了“魅蓝”正门和暗门的钥匙,方便他自由出入,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细致入微的信任;他会在云络晚归的时候接她回家,不管那个地方有多偏僻。

当然,最重要的是,唐爵烧得一手好菜,常常引得叶凌夙以口水横流的姿态,崇拜地看着唐爵做出的那一盘盘菜,他那样子让唐爵郁闷不已,产生自己居然比不上一盘菜的错觉。

这次,叶凌夙被唐爵做的糖醋排骨迷得一塌糊涂,鼓着腮帮子,嘴巴一动一动:“爵爷,你的手艺太棒了,不开餐厅实在太浪费了。”明明糖醋排骨只是一道很平常的家常菜,可是好像谁做的都没有唐爵更入味、更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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