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会跳舞。”云络微笑着拒绝。

“你只要跟着我的脚步就好。”奥德列特依旧坚持。

云络想了想，将手递给奥德列特：“那恭敬不如从命。”

云络跳舞和唱歌一样抓不住节拍，短短三十秒内踩了奥德列特八次，这让一向在跳舞上绝对自信的奥德列特也受到不小的打击，叶凌夙在边上看着都觉得自己的脚隐隐作痛。

奥德列特凑到云络耳边：“把脚踩到我脚上来。”

“哎？不能不跳了吗？”云络尴尬地把脸别到一边，感觉从来没像这一刻那么丢人过。

“踩上来吧。”奥德列特拉着她的手不让走。

云络别扭地低下头，将自己的脚踩在了奥德列特的脚上。奥德列特紧紧搂着她的腰，就像是带着个小女孩，随着音乐声摇曳。一瞬间，他们的舞姿就变得优雅了许多，奥德列特就像没有感觉到脚面上的重量，带着她移步、旋转。

一曲终了，云络从奥德列特的怀里挣脱，红着脸跑到角落里。

叶凌夙像是算准了一样，在角落里等着她：“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诚实呀，看着小奥被你踩的样子，我都替他觉得疼。不过，后面跳得很好，当然，不是你的功劳。”

“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成哑巴。”云络恼羞成怒。

“你确实踩得我挺疼的。”奥德列特一直跟在云络身后，可是云络没注意到。

云络的脸一下子又红了，期期艾艾半天没说出话。

“但我依旧很开心能和你一起跳舞。”奥德列特接着说。

云络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结果脱口而出一句话：“那你就荣幸着吧。”

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傻话的云络拉着叶凌夙落荒而逃，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被不断由呈上的美食所吸引。在这样的场合，虽然食物是任喜好自取，但一般来说都只是象征性的吃一些，不会有人真的当成自助餐会吃到饱。当然这些人不包括叶凌夙和云络。所幸的是，他们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吃相斯文秀气，不往人多的地方去，因而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当然奥德列特除外。

云络很是不解地看着先是端着香槟跟着他们，后来又象征性地选了几样食物来吃，再后来干脆拿了盘子装了食物递给他们的奥德列特：“你怎么和叶凌夙一样不思进取？虽然我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不过我也知道这是扩充自己人脉的好时机，你围着我们打转做什么？”

“圈子里的前辈我已经都打过招呼了，那些商圈政界的大鳄们，也不是我能搭上话的，等吃饱了我们就撤，来之前我就和尹霆翔说过了。”

“那你自己吃东西啊，怎么光给我们拿？”

奥德列特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你知道吗，以前我们有时也会应公司的要求参加一些酒会什么的，当时我们的分工很明确。尹霆翔负责和经纪人一起与人交流、树立形象；我负责给叶凌夙找吃的，堵住他的嘴；我们叶大少爷就负责吃东西，不说话。这不我又旧毛病发作了嘛。”

云络很惊奇：“他也说自己总说错话，我没怎么觉得呀，而且看你们的访谈什么的，他不也做得挺好的嘛。”

“他属于时而聪明，时而糊涂，时而安静，时而抽风的类型。难得说错句话，就是极具打击和破坏性的，你是没见过经纪人被他气到快发疯的样子。”

叶凌夙对这两个调侃自己当乐趣的好友很是无奈，：“也还好吧，一个月两三次而已。现在我都改了，这段时间我在媒体面前说过一句错话吗？”

奥德列特微微沉默了一下：“还真没有。”若不是那天叶凌夙惹怒了尹霆翔，他都要忘了曾经的叶凌夙是个小惹祸精，这一年多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叶凌夙突然成熟起来，让他差点有些不认识。

“哦，那不是晨沐嘛，”云络打断了奥德列特的沉思，抬抬下巴示意，“他可比你们两个积极多了。”

“嗯。他做什么都很努力，唱歌、跳舞、学习演技，还有和人交往方面也是，大约是想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实力足以担当得起DA的名声吧。”

叶凌夙忽然就想到了个问题，DA自出道以来，由于尹霆翔的原因，自己和奥德列特的真名、家人之类的信息从未泄露过，尹家对尹霆翔的保护更是到位，一直以来外界都只知道有尹家大少爷的存在，但姓名长相什么的在今晚前都是不为人所知的，即便尹霆翔大大方方用自己的真名出道，甚至没有刻意掩饰自己出身富贵，都没有人想到将他和尹家联系到一起，但云络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像在场的那些人一样表现出惊讶。这是因为她原本就知道，还是她根本不关心，而她有些时候流露出的对尹霆翔的态度又显示，她其实观察尹霆翔已经很长时间了。

叶凌夙最终没能忍住，轻轻撞了一下云络的肩膀，用奥德列特不会听到的声音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尹霆翔究竟是谁了？”

“对啊，我的老爷爷告诉我的。”云络小声回答，态度坦然。

叶凌夙不好意思了：“我就是问问。”

云络嗤笑了一声：“谁不知道你就是问问。不过，明天起该是会很热闹了，这么爆炸性的消息要完全消化掉可需要一段时间呢。”

“谁说不是呢。”叶凌夙耸耸肩。

第二十四章

但叶凌夙显然还是低估了这条新闻的爆炸性威力，等他被卖糕点的大婶拉住，被迫听了五分钟关于“尹霆翔和阮云菁是金童玉女，阮云菁真是太幸运了，尹霆翔怎么可以这么完美”之类的评价后，他才算明白，这一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深入到了大街小巷里，深入到了每个普通人的生活中。

就在所有人都对阮云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传奇经历表现出或艳羡或嫉妒的微妙情感时，阮云菁内心的不安也在渐渐变得浓重。任谁在一觉醒来后发觉自己处在陌生的环境中，身上穿的衣服是自己平时不喜欢的类型，口腔里还有自己讨厌的啤酒味，都会感到恐慌的。这种情况，在四个月内发生了七次。

阮云菁一度以为自己遭到了绑架或者其他什么恶意的侵害，但实际上她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损伤，现金、首饰、银行卡等等东西一样没少，也没有接到任何勒索的电话或是邮件，就好像是她自己换了个地方睡觉一样。

阮云菁有时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自己究竟是活在现实中还是梦境里，和尹霆翔的订婚是真的发生了，还是只是自己在梦中的一厢情愿。

尹霆翔此时正坐在阮云菁家的客厅里，等她换好衣服两人一起出去吃午餐，哪知等了半个钟头也没见阮云菁打开房间的门，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回应，尹霆翔一时慌乱，拧开门就冲进了阮云菁的卧室。

他只看见阮云菁呆呆的坐在床上，神色迷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有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脆弱。平时的阮云菁一向是温和优雅的，待人接物、说话做事都让人挑不出刺来，在舞台上的阮云菁又是气场强大、热力四射的，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无论是什么时候的阮云菁，都和脆弱这个词挂不上钩。

尹霆翔的心默默地抽痛了，他将阮云菁揽进自己的怀里：“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叫了你那么多声都没有听见。”

阮云菁好半天才有了反应：“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呢？其实你没有和我订婚，甚至你没有喜欢我，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一切都是假的……”

“胡说什么，”尹霆翔截断她的话，“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和你订婚了，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而我也是你的。”

“你太优秀，而我太普通。”

“谁说的，你不知道你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女神吗，我多害怕被别的人赢走你的芳心。”尹霆翔嘴角噙着笑，轻轻从阮云菁的额头亲吻到鼻尖，再亲吻到她的红唇，不深入的轻轻触碰，熨帖而安心。

半晌，阮云菁从尹霆翔的拥吻中回过神来，撒娇似的用鼻子轻哼：“心都给了你了，别人拿不走。”

《忘川》杀青了，按照惯例是举行庆功宴，云络身为编剧无论如何也是要出席的，李越也顺便邀请了叶凌夙，叶凌夙在参加一场让人别扭的酒会还是和唐爵吃一顿温馨的二人晚餐中，毅然选择了和唐爵吃二人晚餐，非常客气的拒绝了导演的邀请。

云络想了想决定盛装出席，为了扭转自己在媒体上的不修边幅的形象。藕色的绣花长旗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高开叉的设计使她能在有意无意间秀出她的纤长美腿，桃红色的羊毛小外套让她在雅致中透出点妖冶。

但云络无论如何得费心打扮，也不可能成为杀青宴的焦点，这是因为阮云菁的出席。李越和阮云菁同属一家经纪公司，原本只是象征性地邀请了阮云菁一下，毕竟阮云菁贵为天后，能给他面子唱首插曲已是实属不易，不来参加杀青宴完全在情理之中，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同意了。作为订婚之后首次出席的公开活动，阮云菁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媒体追逐的焦点，直接把《忘川》女主角的风头给盖了下去。

这次李越选用的女主角是个完全的新人，虽然电视剧尚未播完，但已初尝了红滋味，不过在心理上清醒地把自己定位为新人，态度十分的谦虚，一点也没为自己的风头被抢而生气，开开心心地拼命吃东西，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同样对美食着迷的云络看着她比自己纤细得多的身形，终于忍不住过去提醒她：“你是演员，身材是本钱，为了维持这种娇小的身形吃了不少苦吧，今天晚上这一顿吃，你回去还得拼命运动减回去，不觉得痛苦吗？”

女主角期期艾艾叹了口气，盯着云络看了半天：“你真是我遇到的最不可爱的编剧。”

“嗯嗯，我是你遇到的第一个编剧。”

“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大家都说从来没见过能和李越导演争论不落下风的编剧，也从来没见过改剧本改得那么着迷的编剧。”女主角吃完了最后一块蛋糕，恋恋不舍得放下盘子，“回去又该减肥了。”

云络觉得她挺不容易的，为了保持形象，明明那么瘦的身材还得减，果然要想得到，必先付出，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越多。遂笑了笑道：“我是改剧本改得太痛苦，本着我一人痛苦不如大家都痛苦的原则，临时想到了什么，就撺掇导演给你们加点戏。”

“你那是什么心理呀。”女主角捂着眼睛哀叹。

“你原本有场落水戏，是我和导演据理力争给删了的。”

“可你还据理力争给我加了场撞车的戏。”女主角很委屈，装作伤心地撇过脸去，正巧阮云菁向她们走来，很恭敬地打了招呼。

云络以为她们有话要说，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哪知阮云菁出声叫住了她：“韩老师，有时间和我聊聊么？”

女主角很乖觉的离开，给两个人留了空间。

云络有点惊讶阮云菁会叫住她，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叫我云络好了，我的真名。”

阮云菁笑着应了：“我是你的书迷呢，可惜见了两次面，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聊天，今天终于能有这个荣幸了。”

“你太客气了。订婚典礼很盛大，你那天特别的漂亮，连身为女人的我都为你着迷了。”

云络和阮云菁相互恭维着，聊了电影、音乐、文学等相关的话题，其间还配合记者照了两张合照。彼此间言辞都很客气，但云络还是感受到了阮云菁有着很深的文化修养，对很多问题有着自己的独特看法，说话间又很委婉，即使观念不同也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并不是一个只有光鲜表面的花瓶，如果她不当明星，完全有能力去大学里做老师。

心思流转间，云络做了一个很突然的决定。

“你说我们见过两次面，指的是一次在录音室，一次在你的订婚典礼上吧。”

阮云菁不明白云络为什么突然转换了话题，但也很认真地回答：“是的。莫非我们还在别的地方见过？”

“的确。我曾在一间酒吧里见过你四次。”云络注意观察阮云菁的表情。

“怎么可能？我是艺人，为了安全和形象，我从来不去酒吧的。”阮云菁很惊讶，还有一些不易觉察的愤怒。阮云菁自出道以来，形象就十分正面和健康，向来谨言慎行，突然听闻别人说自己出现在根本没去过的地方，心里自然有些不悦，但素来的好修养让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

云络指了指宴会厅连接着的露台：“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阮云菁想了想，表示了同意。

两个人装作聊天的样子走到露台上，因为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了刺骨的寒，参加宴会的人都脱了御寒的大衣，自然愿意待在开足暖气的温暖的室内，因而露台上一个人也没有，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云络自手包中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阮云菁。

画面上一个女子慵懒地倚在吧台上，头发遮住了半张脸，眼神迷离地喝着啤酒。看背景应该是在酒吧，光线不是很明亮，画面不是特别的清晰，但阮云菁一眼认出，那个女子正是自己。

“你怎么会有这种照片的？不是，是我怎么会被拍到这种照片的？”阮云菁有些慌乱。

云络摆摆手，示意阮云菁不要着急：“你听我说，我有个朋友是开酒吧的，我常常去他那玩，四个月前，我第一次在那里遇到了照片上的女子，她告诉我她叫丁闻可。我一共在那里遇到过她四次，频率并不算高。她每次都只点两瓶啤酒，有时在喝酒前会到舞台上唱首歌，她的声音和你也极为相似，歌唱得也十分好听。所以，我有时会怀疑她其实就是你。”

“我一点也没印象，除了你还有其他人觉得那是我吗？”阮云菁皱着眉，声音里透出一点疑惑，但问话的方式显示出她相信云络说的是真的。

“去那里的多是聚会的学生和白领，都比较乐意和自己的朋友聊天，很少关注其他人，虽然有些人很喜欢听她唱歌，但至少我没见过有人找她搭讪，应该没有人注意到她和你的相似度那么高。”云络说到这，顿了顿，忽然换了种说法，“你是艺人，你去那也许是接了新剧本在体验角色，也许纯粹是压力大想放松一下，行事低调，不愿被人认出，这些我也能理解。所以这些话我本不该和你说的，因为无论她是不是你，都和我没关系，我一直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但经过今晚你和我的交谈，让我觉得你并没有对我说谎，你确实只见过我两次。那么，酒吧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我想你会比我更好奇，也更关心。”

阮云菁沉默了很久，才道：“我觉得那应该是我。”某一天早晨在一个陌生的酒店房间醒来时，阮云菁记得当时自己身上穿的就是照片上的那件衣服。

“你不该和我说这样的话的。”云络叹了口气，她现在更倾向于相信当初唐糖给出的猜测，因而话说得有些奇怪，但阮云菁并没有注意到。

“可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阮云菁很坚决也很急切。

云络将她每次遇到丁闻可的情况都详细和阮云菁说了，阮云菁越听颤抖地越厉害。

云络终于说完，阮云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举起还抓在手上的云络的手机示意，“这张照片可以传给我吗？”

云络点头：“当然可以。”

阮云菁将照片传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你放心，这样的照片我只拍了一张，而且我保证没有做任何备份，你可以把我手机里的照片删掉。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我也没有探究真相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