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黛特和邵都已经是黑巫师了,那么,也就是说他们两个都杀死了自己的亲人?
这个想法让少年一阵毛骨悚然,他瞥了一眼邵,很是担心他能看透自己在想什么。
“呵呵,这是你的儿子吗?”老板笑呵呵的看着雷纳德,“父子两个关系真是好啊,一起出来旅行。”
雷纳德顿时一愣,接着一脸讥笑的看着邵。
邵却意外的没有反驳,只是笑眯眯的揉了揉雷纳德毛茸茸的脑袋,“他是个害羞的小家伙,您别拿他开玩笑了。”
雷纳德顿时一把拍开了邵的手,睁大眼睛,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瞧,我说什么来着?”邵似笑非笑的道。
“你们父子长的真像啊,哦,对了,这里有些不错的东西。”老板跑到店内去兜了一圈,然后拿着一个盒子神秘兮兮的跑了出来。
“这可是一个路过的法国人卖给我的,花了我不少钱呢。”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制作精致的十字架。
“是一个牧师卖给我的。”
邵接过来,轻轻的哼了一声,“唔,虽然不是纯金的,但是做工还不错。”
“怎么样?”老板得意的笑了,“拿着它也许能得到上帝的庇护啊。”
“上帝的庇护?”邵意味深长的一笑,“好吧,我买了。”
他伸手取过了那枚十字架,付了钱,然后将它挂在了雷纳德的脖子上。
“你在做什么?”雷纳德很担心这又是另一个恶作剧,他凑近鼻子,小狗似的闻了闻那枚挂件。
“上帝的庇护。”邵轻轻地道。
雷纳德好像接受了这种说法,他皱起眉,“那么你为什么不要?”
黑巫师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上帝已经不会再庇护我了。”
傍晚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酒馆内。
邵要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却让酒保给了雷纳德一杯热牛奶。
雷纳德没有提出抗议,他只是在人声吵杂的酒馆内默默的喝着,而邵也没有开口。
“看看谁来了?!”一声夸张的欢呼在旁边的桌子附近响起,雷纳德看到一个红色头发的年轻人兴冲冲的走了过来,一把勾住邵的胳膊,又转过头,招呼同伴,“邵·拉菲齐尔,我们今天有乐子可循了。”
邵无奈的拍开红发年轻人的手,“行了,弗朗西斯科,我今天有工作在身。”
叫做弗朗西斯科的青年带着愉悦的笑容,从他的脸来看,好像是爱尔兰人。
“工作?”弗朗西斯科的视线落在了一边喝着牛奶的雷纳德身上,接着笑了,向少年努了努嘴,“你就是雷纳德?”
雷纳德皱眉,“你认识我?”
“还有谁不认识呢?安塔利亚·拉菲齐尔的儿子,你跟她长的还真像的。”年轻人清亮的嗓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
这么说,这个弗朗西斯科也是个黑巫师。
“顺便说一句,我是弗朗西斯科·达斯顿,我们以后也许会经常见面,如果你能活得久的话,”弗朗西斯科微笑着拍了拍邵的肩膀,“那么,在城堡里见了。”
邵喝了一口酒,没有吭声。
“他是黑巫师?”
邵瞥了一眼雷纳德,“他是家族里面的。”
“但是他并不和你一样姓拉菲齐尔。”
“拉菲齐尔基本上已经死光了,只剩下我、克劳黛特、安塔利亚。”邵不冷不热的开口道。
“还有我?”雷纳德淡淡的补充道。
邵瞥了他一眼,带上了颇为可怕的笑容,“没错,还有你。”
“……”
雷纳德没有理会邵眼睛里的不悦,他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邵是黑巫师。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会洗劫一个村庄,然后抓走那里的女人。
想起这个男人杀人时的情景,雷纳德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着他,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我们长得很像,这并不是巧合。”雷纳德缓缓的道,“还有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
“我们的血缘同样来自东方,何况,我们也许……是有点血缘关系,因为在黑巫师家族内,血缘最初都是从同一个人体内流出的。”邵撇了撇嘴,“但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和你在城堡里见,那是什么意思?”
邵忽然重重的放下了酒杯,淡淡的道,“你不是想要见你的母亲吗?她会在城堡里。”
雷纳德心下一动,“真的?”
邵冷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是感到失望。”
黑巫师好像从来都不会缺钱,他们拥有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弄到金钱,而无论是其中的何种,显然都不是郡里的长官,或是国王能够管得了得。
邵带着十七名黑巫师就洗劫了艾萨克的城堡,杀光了里面的每一个人,雷纳德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这座城堡的。
墙壁上还隐约有些血迹
杀戮的气息仿佛还没有消失。
让雷纳德一阵阵的想要呕吐。
邵将一条小披风系在了他的脖子上,叮嘱道,“除非有人问你,别说任何话。”
难得看到这个漫不经心的人露出这样凝重的表情,雷纳德故意问道,“如果我说了,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吗?”
“当然不会,”邵嘴角勾起,又露出了那种“和善”的笑容,“不过,说不定你今天会在身上长出点什么东西,或者少一样什么东西。”
黑发男人快速的在少年下身扫了一眼,然后笑得更邪恶了。
雷纳德的脸顿时黑了。
灯火被点起,城堡内的火把将黑色的天空点亮,晚餐和美味的佳肴已经摆上了桌,可惜没有音乐,否则这算是一场不错的宴会。
大厅内人并不多,但是气氛却很欢乐,人们愉快的交谈着,有时还打着结怕跳着舞。
前提是,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残忍的黑巫师。
杀人凶手、恶棍、被上帝摒弃的杂种。
雷纳德想不出更多来形容他们的词汇。
邵显然在家族内很受人的尊敬,每个人都认识他,也会很热情的上前来打招呼,雷纳德没有看到那个叫做弗朗西斯科的年轻人。
忽然,人们吵杂的声音轻了下来,大厅内的黑巫师们停止了交谈,他们的视线一起落在了后面的门。
穿着黑色纱衣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的脸完全蒙在黑纱之下,只露出一双比夜更深邃的眼睛,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在黑纱之下,缎子般美丽的黑发飘落至身后。
她看上去如同一个圣女。
眼睛里的光芒带着虔诚,带着冷漠。
她的美丽,让人感到不真实。
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可是,每一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视线或是迷恋,或是钦羡,或是暧昧。
雷纳德飞快的瞥了一眼邵,他也在看她,可是,他的眼中却带着一丝怔忡。
她向着邵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轻到没有声音。
仿佛一个幽灵。
她没有看雷纳德,只是走到邵的面前,轻轻的摘下了面纱。
安塔利亚的脸正朝着雷纳德,因此,他看到了她的脸。
那一瞬间,毛骨悚然的恐怖感瞬间充斥了少年的心头。
那张脸,仿佛在镜子前看到过无数次。
安塔利亚·拉菲齐尔几乎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人一见到自己,就知道自己是安塔利亚的儿子。
苍白的皮肤,薄薄的嘴唇,精致的黑色眼眸,所不同的是,雷纳德的脸上依旧带着少年人的稚气,而安塔利亚却带上了女性的妖娆和柔美。
她的美,几乎让人窒息。
美丽的女人伸出双手,轻轻的搂住邵的脖子,然后吻了下去。
因为正背对着雷纳德,少年不知道此刻邵的脸上是何等的表情。
“你回来了,mylove。”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就如同那日,雷纳德在门外偷听到的那样。
9.仪式
的确,不需要什么血缘证明,就可以说明她是自己的母亲。
雷纳德慢慢低下头去,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足尖。
邵不动声色慢慢的推开了安塔利亚,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脸上依旧带着美丽的微笑。
她的视线,旋即慢慢的落在了雷纳德的身上。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儿子。”她的声音甜美,仿佛一个无法醒来的美梦,雷纳德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这张与自己长的十分相似的容颜。
“不用害怕。”她的声音轻柔,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少年的侧脸,“你已经回家了,你将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了。”
雷纳德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他的呼吸也有些不稳。
为什么?这个女人如此美丽,如此温柔,他却觉得下一秒自己将会死在他的手上。
他慢慢的将手向后伸去,然而,在电光火石的一瞬,安塔利亚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被层层绷带包裹的手指,已经惨不忍睹,粘稠的血液甚至顺着指甲的边缘淌落。
安塔利亚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了,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后露出了些沉静的神色。
“邵。”她的声音柔和。
“Yes,mylady。”邵微微躬身。
“我记得,在临行的时候叮嘱过你,好好教导我的儿子。”她黑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冷然,忽然死死的扣入了雷纳德的伤口。
尖锐的指甲几乎刺到了骨头,雷纳德浑身发抖,却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喊出来,很快,一丝血液顺着他的唇瓣流了下来。
“我按照您说的话做了。”邵颔首道,“我教授了他格斗的技巧和剑术。”
安塔利亚眼神冰冷,“你知道,这不是我所指的。”
她松开了雷纳德的手,尚且沾着鲜血的白皙指尖慢慢的点在了邵白色的外衣上。
一道红光闪过,邵的肩膀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般,血迹浸透了雪白的外衣。
黑巫师依旧站在那里,神色平静。
“过来见我。”安塔利亚冷冷的道,“你最好有一个比较好的解释。”
说完,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厅内依旧寂静无声,雷纳德疼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摇晃着扶着墙壁,却是努力的站直了身体。
他看到红色的血液,顺着邵的伤口慢慢的涌了出来。
“大人?”马上有低等的黑巫师拿来了毛巾。
邵接过,按住了伤口,然后向吩咐道,“带他去房间。”
那名黑巫师点了点头,然后向雷纳德恭敬的颔首道,“请跟我来。”
雷纳德抬起头瞥了一眼邵肩膀处的伤口,一句“你没事吧”生生的咽下,转头一言不发的跟着那个黑巫师走了。
屠杀之后,城堡的房间居然还被收拾过,看来这群杀人凶手是打算在这里住一阵子,雷纳德坐在洁白的大床上,看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一时间头痛起来。
这下子要怎么办?总要出去找点伤药吧。
他推门走进了走廊,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管事的人,终于,他听到一个房间内传来了人声。
“你听说了吗?安塔利亚大人又在折腾邵了。”
“哼,这算什么?纯粹是他自找的,自作清高的家伙。”
“女人也真是奇怪,整个家族内,邵是唯一一个对她不理不睬的人,偏偏她还非要把脸凑上去。”
“小心点说话!你不想活了吗?”那人斥责道。
“说起来,也真是倒霉,地牢里的那群家伙究竟要留到什么时候?”
“听说是半年前来了一个金毛的小鬼,下面的人就死的很快了,非得要增加人数才行啊。”
“哦?那么厉害……难道是东边的……”
“不是黑巫师,听说只是一个普通人……”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走得远了。
雷纳德的心脏却跳得厉害,难道说,弗瑞德里克就在这座城堡内?
他马上跑回房间,在包袱里取出了一把短匕,想了想之后,又将斗篷戴好。
小心翼翼的一路向下,好在原本拉菲齐尔家族的人数就很少,也没遇到什么看守,只有几个送饭的人,看到自己的时候,虽然惊讶,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里的地牢倒是没有水,一盏破旧的油灯在顶上摇晃,雷纳德取下挂在墙壁上的火把,然后在煤油里面搅了搅,然后点燃。
下面几乎什么灯都没有了,完全是一片彻头彻尾的黑暗。
他一步步走着,尽管脚步很轻,还是会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
尽头是一扇木门,上面有一把破旧的老锁,锈的厉害,看上去即使还有钥匙也是很难打开,少年拿起匕首,猛地一劈,锁就掉了下来。
里面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雷纳德深吸一口气,将火把微微送向前去,然后小心的挪动着步子。
一阵声响从身后传来。
雷纳德猛地转过身,将匕首挡在胸前,警觉的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什么人都没有。
他的神经绷紧了,耳边,甚至连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都不曾传来,一切安静的可怕。
“弗瑞德里克?”他喊了一声。
地牢里没有任何的声音。
滴答。
伤口处的血滴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接着,雷纳德果断的熄灭了火把。
邵说过,黑暗即是危险的,也是安全的。
危险,在于你看不见你的敌人。
安全则是因为,你的敌人也看不见你。
雷纳德将自己呼吸的声音控制到最轻,他将匕首紧紧地握在手中,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有人在这里。
他的感觉这样告诉他。
他一步步的退后着,似乎已经决定离开这里。
黑色的影子却也决定就在这个时候动手,它猛地向雷纳德身后扑了过去,却在一瞬那间被按倒在了地上。
接着,冷硬光滑的金属抵住了黑影的咽喉。
雷纳德胜利了。
少年却没有因此而感到多少兴奋,他果断的在对方的肩膀上来了一下。
他用膝盖抵着那人的腹部,接着从靴筒中取出了火石,打擦了两下,火光瞬间就燃了起来,照亮了那个人的脸。
原本可爱的金发少年,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头野兽。
因为那一记手刀,弗瑞德里克尚且还处在轻微的昏迷状态,他美丽的蓝色眼睛因为火光而隐约的印着奇异的光泽。
就好像狼的眼睛。
雷纳德呼吸一窒,他很快的伸出手去,拍了拍弗瑞德里克的脸。
“弗瑞德里克,醒醒,是我,雷纳德!”
弗瑞德里克的身上满是伤口,割伤、擦伤很多甚至已经开始化脓腐烂,肮脏的脸上,早已看不出那个一脸张扬的少年。
火石很快燃尽,雷纳德索性将弗瑞德里克抗在了肩膀上,乘着四下无人,一路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把门锁上,拉上了窗帘,少年就醒了过来,他忽然一下子坐起,狼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雷纳德。
“是我,弗瑞德里克,雷纳德。”雷纳德急切的走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不适应光线,弗瑞德里克的眼睛一阵阵的刺痛,他眯起眼睛,好像确定什么般的问道:“雷纳德?”
“是我。”
弗瑞德里克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你怎么会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