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 下+番外——孓羽
孓羽  发于:2012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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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局一听,沉声问:你哥是不是得罪什么狠角儿了?这下,可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咧!

楚航不敢妄加揣测,只模糊地叹了口气。

整整两个钟头,楚航在办公室里满屋溜达,等林局的电话。

手机刚一震,按下接听键,就听林局劈头盖脑地训:俞昊,你小子还跟我留一手呐?!你哥,就那姓路的,就他……几年前把K

市搅成糨糊的,就他!

楚航心下一沉,装糊涂: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这哥刚认的。

林局顿了顿,压低声说:那,你就甭管这事了,邪乎着呢!

楚航感觉脊背凉飕飕的,嘴上哀怨着半真半假道:我哪想管呐?你是不知道那当子家务事……唉,反正,他亲妹子就我亲妹子,

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林局沉吟了一会,回答:要不,过会儿,我们找个地方碰个头?

(2)

定下碰头的时间地点,楚航刻不容缓地拨通杜奕涛的手机。

象杜奕涛这种经营娱乐行业的商人,黑白两道都有亲密联系,托他走走路子照顾照顾看守所里的路行风,应当游刃有余。

简明扼要地把厉害关系讲了一下,杜奕涛语气平平地问:这事儿,扯到哪一层了?

楚航思索着说:还不清楚,大概有点麻烦。

杜奕涛只“哦”了一声,没再多话。

出办公室,走廊外遇见准备到休息室的微波炉热牛奶的简澜。

简澜下个月产期,大腹便便的样子多了几分母性的圆润。看到楚航神色忧悒,出于事业女性的直觉,简澜以为超市出了状况,没

等走近又赶紧折回自己的办公室。

楚航经过简澜办公室时,敲敲半敞的门,打了声招呼,说:有事,先走了。

简澜愣愣点头,一只手抓着话筒,一只手正往市场部戳内线。

她不知道,就在楚航瞥见她那滚圆的肚子之际,打消了开口向她借钱的念头。

三家银行卡共凑了八万块现金,楚航明白拿这点钱想走关系,难。可实在没挪动的余地,股票被套,建个羽毛球馆比预算多投入

了将近一倍……

杜奕涛在某茶楼门前的停车位,望着马路对面两手不闲的楚航缓慢走过来。

他的个头相当出挑,清爽的短发由于天然卷而彰显时尚,简洁流畅的黑框眼镜掩却了琥珀眼眸,为那张细致俊美的脸增添了几分

冷漠成稳;白色圆领T恤套墨绿开襟针织衫,裸露在外的皙腻脖颈泛起珍珠光泽,知喻着春天的气息,铅黑长裤裹紧结实修长的

腿,迈伐轻盈而不失气度沉定。

这个男人,并非光芒四射,可走哪儿都很容易吸引周遭人的视线,过目难忘。

杜奕涛换了个站姿,脑子里猛地浮现出初次见到楚航的情景。

当时就在云座慢摇吧门口,舒涵搭着他半个肩臂,用猫样懒散的腔调介绍:克哉,我的新情况。

楚航苦笑摇头,伸出手:俞昊。

乍看楚航那堪比女人的阴柔长相,大男子主义的杜奕涛心下多少有些不屑,漫不经心地握手:杜奕涛。随后拉过舒涵的手臂,开

玩笑似的用三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舒涵说:就你这情况,我倒放心。

舒涵“呸”了一声,点点楚航的肩头:这小子可是真人不露相哩!

一个小时不到,杜奕涛就认可了舒涵的那句评价。

听上完洗手间的楚航平淡地提及“最后一格里躺着个醉酒的”,杜奕涛不以为然——这种事情在云座稀松平常,不过,身为主人

,还是立即带着侍应生过去搭把手。

二十分钟后,杜奕涛汗意涔涔地回来,一晚上心不在焉。

那位“醉酒的”被人修理得惨不忍睹,瘫地上就一破抹布,最可笑的是打人的家伙竟特意找来一名侍应生在洗手间门外看守,保

护现场,自己亲自去“通知”杜奕涛。

看门的侍应生见到杜奕涛,跟溺水的见到浮木似的,指着隔间结结巴巴地解释:杜总,有人看见地上躺的这位客人强行挤进那个

隔间……隔间里原本有人的,就是打人的那位客人……

后来,杜奕涛问舒涵怎么认识俞昊的?

舒涵说:他是我们俱乐部户外组的会员,就是玩攀岩什么体能训练的那个户外组,对了,他好象准备明年学拳击……

径直越过站车旁发怔的杜奕涛,楚航打开车门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副驾驶座。

“捎给我哥的。”

杜奕涛瞟了眼摆最上面的棉睡袋,“你当他在号子里露营啊?”

楚航没理会他,从黑皮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和一本书。

“这钱先用上,不够再跟我说,”他把装着五万块现金的纸袋交给杜奕涛,“听说那地方黑着呐,兄弟我可全指望你了哈。”

杜奕涛接过纸袋,“嘁”了一声:“别说,路老板跟舒涵也挺要好,我不帮还不行。”

楚航笑:“那是,我不说,你也得顾虑着舒涵闹腾。”

说着,将书扔给杜奕涛,“留给他消遣,告他我会尽快把他弄出来。”

杜奕涛点头,扫了眼那书皮——《货币战争》。

老篇:关于小跃对LU的某些记忆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在殷殷期待中、伴着父母亲的喜悦和希望,来完美这个世界的。

或许,只有我是个例外。

生父在我未满月时,客死异乡,正坐月子的母亲还没从悲怆中缓过神,便被强制‘接’进了医院,带我一起隔离在一处传染区—

—因为她的男人死于爱滋病!

我这个可能携带爱滋病病毒的婴儿,成为了旁人恐慌的对象。

其中,包括我的母亲。

两年后,很荣幸,我被确定为非病毒携带者,曾一度引为奇迹。”

“我是黑户口。

因为母亲的死亡证明上印着‘苏荷’,所以,我姓苏。

我叫大苏,弟弟叫细苏。

汪景阿姨在我七岁入学那年,替我和彬彬办理户口,取了现在的名字。

听说当时LU也出过力,把我名字中的‘悦’改成‘跃’。

一跃而起的跃。”

“她应该是绝望透了,才自己服了毒,临死还不忘捎着你们俩兔崽子搭个伴儿……

我很用心的记下这句。

当时,养母手中的擀面杖正一下一下抽在腿肚子上,我疼,可我不敢哭,生怕惹来更大的火气。

我和彬彬的身世过往,养母比谁都了解得仔细清楚,因此也比谁都更加厌恶我——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收养我。

若不是汪医生承诺帮她在医院食堂转正,‘说服’她连我这个搭头一同带走,或许我早和彬彬分开了。”

“第一次见到郁金香,我还不满三岁,全无印象。

听LU讲,当时我小胳膊小腿地躺病床上,大眼睛安静地盯着躲汪医生身后的他,模样十分乖巧可爱,所以,他决定把自己游植物

园画的铅笔画送给我——没想,就一张灰扑扑的郁金香铅笔画,便收买了我一整天笑脸。

那年,LU才读小学一年级。我并不记得初见LU时的情景,毕竟太小。

于是,在他讲这段时,忍不住辩解:大概是你画得太拙劣,可笑呐。

他眸子温润,语气却执拗:不,你说过喜欢的。

——因为这句,我靠他肩头笑了老半天……”

“如果真有命格一说,我绝对相信自己是煞星转世。不然,十五岁那年,为何连收养我和彬彬的女人也死去了?

凭良心,她对我们不算坏,一辈子未嫁,带着两孩子,实在不容易。

但我恨她!

那个女人永远不懂得管住自己的嘴巴,这十几年来,我和彬彬是在她不断唠叨着如何‘作孽’、如何‘渣砺’中长大的。她灌输

的不灭记忆,曾一次次生生撕毁过我……

养母的去世,带给我的是欣喜——从此,可以堂而皇之地和LU生活在一起。

或许,我就是条农夫怀里暖冬的蛇。”

“二十岁的LU与他的同龄人不一样,他很早熟,很有担当。

而且……

青涩、纯净、温雅、干劲十足,眩目得令人睁不开眼。

那时,他总在忙碌,忙挣钱,忙家务,忙里忙外……根本未曾意识到自身魅力引来过多少觊觎者侵略性的目光。

那时,LU只信任一个人。

工作、生活上所有的事情他都会去找那个人商量。

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分享原本仅仅属于我们的这一切……

每次在我声称自己也能分担时,他总是笑得温柔恬静,然后拍着我瘦小的肩膀,说,小跃,先把书念好。

可惜,我终究不是读书的料。”

“他总能轻易地记住我的点点滴滴,我们的点点滴滴,然后,在恰当地时候,拿出来和我分享,让我以为自己从来都是他的焦点

,从来都在被他关注,从来是被爱着……

那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某一眼……”

“有天傍晚,我无意间从窗口瞥见LU上了辆黑色轿车,就在后门外。

接连一个星期,LU都很晚回来,蹑手蹑脚地摸上房间里属于他的那张单人床……

第二个星期,我没去上晚自习,赶着我的二八守在了后门外一处隐蔽的夹墙内。

我如期等到了LU,和那辆尾号四个7的轿车。

蹬着自行车跟踪轿车实在不容易,好在那轿车的车牌显眼。

车出了城,一直开到西山脚,进入一家平房小店。

当时,天色早就暗下来,可我透过半敞的院门,仍能清楚瞧见LU……

被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搂进屋的LU……

十六岁的我,朦胧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第一次,我无比痛恨这个一直被自己珍视的男人!”

“好长一段日子,我刻意避开他。

他似乎毫无察觉,一如既往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晚归……

他不知道,我偷偷烧掉了他买给我的索尼耳机和英语磁带。”

“那是记忆中唯一一次见识LU喝过酒的样子。

他喷着酒气挤上我的木床,我感觉十分难受,却僵直没动。

彬彬睡在上铺,正长的孩子,睡得死沉。

他在我耳边嘟囔:我清楚你不开心,一直都清楚……你没法摆脱父母‘赐予’的阴影,不过,别怕别怕,我比你还脏……

惊雷的一个字:脏!

原来他也嫌我脏!

……全身的血液、每一根汗毛都是肮脏的……

有种被活生生刺穿心脏的感觉。

随后,意识有些断点。

清醒过来时,我躺在医院,彬彬哭哑了嗓子。

听说,我企图自杀。”

“从那之后,LU十分小心地对待我,如同对待一颗易碎的玻璃球。

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从没想过伤害谁。

我知道,生活艰难,他必须牺牲一些去换取另一些。

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负累。”

“我知道自己肯定生病了,相当严重。

我嫉妒LU身边徘徊着的男人女人,鄙夷、憎恶,甚至诅咒!抑制不了强烈的占有欲,却又逾越不过精神意识建筑起的那道无形的

墙。

——事实上,我无法接受任何人的气味,即使是LU,我内心的抗拒也从未消减。

每每抱着期待,又深深恐惧犹疑。

矛盾,一刻不曾停止。

他很可恶,一面暗示我他的心不在此,一面温顺烫贴的等我靠近……

近到不能再近时,脑海中不可遏止地反复着他的呢喃‘我比你还脏’……

想象他的放浪骸形……

然后,胃液上涌,压抑不住呕吐……

我终究连一个亲吻都无法完成!”

“从看守所出来,我很害怕,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磕牙。

那些恶心的手、毒蛇般滑腻的舌……

潜意识里,来回叫嚣着:会的!你会像你父亲一样,变得肮脏,然后,肮脏的死去!

久久包裹着自己的惧骇和无措,令我想要发狂。

从未如此渴望投入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可,他没来。

我知道,他去了那个人那里——那个值得他信任的人。

LU在话筒里轻柔的讲着托词,我一味接受,安静而木然地回答:‘没事。’

那一刻,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已经死了。

曾经以为:以前的,以后的,多年,许多年,仿佛他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制造回忆,憧憬美好。

但,一切结束地那么无情而迅速。”

“LU的生日在一月,一月九日。生日礼物是逾期送出的。

其实,我早在秋天订制了那条项链——吊坠是两枝并蒂白郁金香。

白色郁金香,纯情的象征,鲜少有人知道,它还代表着逝去的爱情。

当然,如果我的那些嗤鼻的眷恋能称之为爱情的话……

那,就这么根连着根,一并腐烂、一并枯萎吧……”

无责任番外一:关于西施犬

生活中鸡毛蒜皮点事儿,舒涵又一次无理取闹,杜奕涛这次没憋住,两人干上了。

争执几句,不分胜负。

舒涵使性子,拿屋里的东西撒气,摔完了带响儿的瓷器玻璃物件,开始扔有攻击性的抱枕杯垫纸盒;杜奕涛左挡右躲,还是被不

轻不重的砸了几下,有点灰头土脸。

片刻后,暗器有限,几把扔完了,这厢也砸累了,俩大男人隔着茶几瞪红眼。

瞪到一半,舒涵突然气不喘了,一改常态,扭身冲门跑。

“靠!蛮不讲理,还成天闹死是吧?!你走,有种你走!”

杜奕涛那个愤啊,场子砸完了还溜?当版本升级呢他?!

“砰!”

门接着愤,摔上的那声儿,耳朵震三震。

“我日!”

客厅在“日”回音。

“你!你他妈快给我回来!我告诉你,你走了我不会去找你!”

杜奕涛攥紧拳头——大门外很安静。

“我数到三!一!二!……二点五!二点六……”

诡异的尾声盘旋……

“涵?涵涵?舒涵!”呃,事态似乎严重了。

杜奕涛三步并两步,“呼啦”拧开门。

走廊上干净得连片纸屑都见不着——那家伙还真玩翘家!

舒涵的手机和钱包还躺地板上,杜奕涛先去车库,瞧见车还在,便放下心来。

琢磨着以舒涵的脾气,或许就蹲在小区内哪个旮旯里寻那些无辜的花花草草麻烦,杜奕涛绕着小区绿化带逛,专捡些阴暗背光地

儿探究。夕阳残影下,反衬得他目光如炬——跟企图捉奸的丈夫似的闪亮。

然而,一圈下来,未果。

杜奕涛望天,月亮有了影儿,还长了毛。

身后一处米多高的四季青灌木丛动了几下,一老爷子从里头钻出来,扯着一根链子,轻声细语的碎碎念:“老伴诶老伴,叫你别

瞎跑啊……”

听得杜奕涛心头一酸,暗自叹了口气。

又寻了一圈,天色渐暗,杜奕涛有些着急,忸怩的低声朝四周呼唤:“瑞安(R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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