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相思望相依 上+番外——秒渡
秒渡  发于:2012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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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魉知道,云翳又想胡闹了,他看上去心情好极了,与方才颓萎的神色截然不同“你就是了。”他将云翳的被子拉了上去,盖住

他的肩头“你想听,改日我慢慢说给你听,今天身子不舒服,就先休息了吧。”夜魉想摸他的头,却突然想起他讨厌这样,收回

了手。

那些属于黑夜的东西,他不愿云翳去触碰。

“我哪有身子不舒服?你没见我神清气爽,生龙活虎么?”

“不知今天是谁想父亲想得犯了心疾,别啰嗦了,歇息吧。”

云翳看着夜魉眨了眨眼,那样子像极了刚恶作剧了的孩子“我那是装的,厉害吧?”

“病可装不出来,少胡扯了,让你歇息你就歇息。”

“装病有很多种方法”见夜魉不理他,将被子又拉高了一些“罢了罢了,总算又了结一件心事。夜”放平了声音。

“嗯?”

“从明天开始,注意出入阖丘的人,尤其是官员一类,另外……还是教我些能防身和逃跑的东西吧,山雨欲来风满楼,少爷我也

给吹得有些害怕了。”

“知道了,睡吧。”不再等他说话,夜魉熄了蜡烛,不知消失到了何处的黑暗之中,但他知道,夜魉就在附近,翻过身,他渐渐

进入了梦乡。

墨夫子离开阖丘之后,云翳行事也分外小心了许多。夜魉给了他一柄三寸长的薄匕,让他随身带着,匕首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匕

尾用两层绵帛缠绕,匕身是亚黑色,并不如同一般的兵器,会反射出光亮。那匕首本是夜魉极钟爱的东西,吹可断发,削铁如泥

,怕云翳伤到自己,才在送他前,做了一个皮革的刀鞘。

另外,陈景从墨夫子那儿才得知,云翳是顺京的解元,论学识,已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顺京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国子监

,儒生,贡生,天下才子云集之所,竟让他拿了榜首。

陈景所以安排他到军营,到征兵府做杂务,不过是认为他不是读书的料,给他个杂务,让他不至于太过闲散,殊不知这根本是明

珠暗投,浪费人才。

可陈景也并非不通官结,云翳身为一个堂堂的举人,却对此事片字未提,想来若不是心性过于单纯,便是担心举人的任职,在朝

廷是必须知会吏部和翰林院的。

难道他身在阖丘,也并非只是一时兴起?

想到此节,陈景禁不住一身寒战,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怎可能有这般的心机。但毕竟心中多了份猜忌

隔阂,也时常注意起云翳的行止来。

避过军中的要职,陈景重新给他安排了一份在陈府中,处理往来文书的职务,原本这事情过于琐碎繁复,换了许多人,不是总发

错了不同地方的文书,便是措辞过于莽撞或谦卑,有失礼仪,总是做不好的,在云翳手上,却处理得妥帖,稳当许多。

做了文官,自然不必再穿着不合身的军服,他换回了许久未着的儒衫,将头发散开,挽了发髻在头上,整个人似乎轻松了许多。

以往总穿着这儒衫,还体味不到,如今穿过了军服,才发现儒衫真是轻薄便易,舒适柔软,恨不得再多裁上几件。

事情是多了,但该学的还是要学,他本就不是嗜杀的性情,学起夜魉所教的那些武艺,总不是那么尽心,也没什么进境,倒是逃

跑的一套轻功步法,学得极快极好,让夜魉都忍不住感慨,这小家伙脑袋瓜就是灵光。

至于术法,玉华也只教他如何将灵气收归己用,减轻自身伤痛,好在他读《平阳志事》时,李子卿教了他不少,如今的他,虽做

不完整,多多少少,都能玩耍上一些。

看着方才踩着几缕清风,跳上了自己身旁树梢上的云翳,夜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学轻功时,是不是做了弊?”

云翳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树枝上,也不担心会摔下去“本少爷天资卓越,需要那些非常手段?”

“是,你最厉害了。”夜魉的笑容越发阳光了,曾经的他,决计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除了弥补身高缺陷以外,还能做点什么?

云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晃悠着两只腿,那树枝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还能长长头发,牙齿和指甲什么的。”

“扮僵尸?”

又瞪了夜魉一眼,他才说“灵气丰腴,技法得当,可令白骨生肌,也可让骨肉生长。”

夜魉开始饶有兴趣的盯着他打量起来“难怪最近长高了些。”

“我还做不到那种程度的术法,太耗费灵气,技法也很复杂,但总是能做到的。”说着,他眼中闪烁出炯炯有神的光芒,仙术,

果然是可以用来长高的。但他似乎忘记了,当年天慧与明净,也无法做到白骨生肌之术,故而救不了他。

“那看来是自然长高,终于见着长了。”

云翳有点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对于自己的个子,他快绝望了,都已经近十六的人了,还是一般大小,这消息,真不是一般的

惊人。

夜魉颔首而笑“看你的衣服就知道了,下摆是不是比以前高了些?”

云翳连忙踩着根本不存在的台阶,跳回了地面上,低头细细的检查衣服的长度,果见是短了些许,他扬起头,紫黑色的眸子在阳

光下闪出点点星芒,秋风撩起他宛如墨色的长发,在空中舞出婀娜的曲线,空气中,飘荡着些许兰的清香,早些年圆圆的脸蛋,

也略微长了些,下颌往里收了几分,成了一副漂亮的小瓜子脸,本来显得硕大的眼睛,也变得合适了许多,灵动的眸子,蒲扇般

的睫毛,脱去了几分原有的稚气,如画般清丽。他绝美的笑颜,竟让这秋日的绚烂凄清哑然失色,夺去了它本就时日不长的光辉

“也变漂亮了啊……”夜魉在心中兀自感叹,从他遇上云翳开始,一直都护佑着这易碎的美丽,就怕有个什么闪失,连自己也感

到奇怪,原本应对任何人事都无动于衷的自己,为何如此执着于他爽朗的笑容。

写完应发去关外前哨营的文书,云翳今天的任务,也就告罄了,百无聊赖的他伏在桌案上,最近的闲暇时节,他总想弄清楚一件

事情,当日,他为了迫出心疾,逼墨夫子就范,拼命的回忆一些令自己感到悲伤的记忆,可浮现的,却全跟师父有关。

玉华从小看着李子卿长大,对他百般爱护,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自己却为此而心情沉闷,若是师父对自己也是如此一般,是

不是就好些了?所以玉华看着自己时那般痛苦的神色,越过自己看向李子卿时,自己才会觉得心疼么?可师父理当是李子卿的师

父,自己不过是个临时学生,哪里敢奢望师父能像夫子般疼爱自己。

不,其实只要他不厌恶自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看向门外湛蓝的天空,他轻声叹息,看来自己是习惯了被人捧在手心里了,才受不得师父这般偏爱早已不在人世的师兄吧。这般

的性情,是绝对要不得的,他暗自决心,一定改掉这毛病。

殊不知,对于理,他如同手持利刃,游刃有余;对于情,他却是拙手钝背,毫无章法。这人心之事,哪能纯粹的以理度之?

整理好笔墨,他将各地的文书分类放了在桌案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踱步出了陈府。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晃悠着,此时,大

部分的人还在校场上,城里几乎没几个人影,即便有,也不过远远的看着他发楞,也不知都在看些什么。

“没见过这么小的文官?来得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云翳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去与他们计较了,毕竟从汗香事件以后,这些人总大路上给他让道,看猴一般看他,偶尔跟他们搭

上两句话,也是神色窘迫的转身就跑,撂下云翳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吹风。

信步间,一阵萧瑟的秋风拂过,云翳连忙捂住了口鼻,蹙起了眉头。虽然来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血的问题了,可总不能因为自己那

点破习惯,放着正事不干吧?好在不知南玲是什么个想法,自从灭掉了萂荣之后,理应趁胜追击,转而向北,直取桉国,却退如

潮水,不过骚扰了几次阖丘,就再没了动静。

风里带着浓浓的腐臭味,仿佛是腐烂了许久的尸体的气息,虽然不是血腥味,却同样让胃海中一片翻腾。他看向气味飘散来的方

向,是阖丘的关隘上。还不及思考,他的脚已径直向关隘奔去,学过了夜魉教他的轻功,这段距离,不过转瞬即至。

待他爬上了有些混乱的城墙,才看清这气息,竟是从几具诡异的正对着官兵张牙舞爪的尸体而来。愣在当场的他,难以置信的看

着这些从关隘两旁的悬崖上,攀爬下来的几具尸体,对,就是尸体,他们的头发早已因肮脏的尘土纠结凝聚成了一块,身上的裹

尸布也变得破破烂烂,身体的很多地方,早已只剩下空空的泛黄的骨头架子,附着着的肉,也变成了发霉肿胀的紫红色和灰绿色

,还嵌着许多的沙砾尘土,在肉与肉的缝隙之间,还能看见些被毒液染得变黑了的驱虫,从容的攀爬。

在他们的身体中,都有那么一根链条,或粗或细,连接着离身子不远处的,痛苦不堪的魂魄。

“尸……奴……?!”云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对的,在他记忆中的尸奴不是这个样子的,也绝对不能是这个样子。

刚落在城墙上的夜魉将手搭在了云翳的肩上,似乎并没有看见眼前这番惨象,从容的说道“回去吧,不过是萂荣那边游荡的散落

尸奴,路过这里而已,烧掉便是了。”

士兵们用手中的矛,将尸奴牢牢的固定住,而后将点了火的稻草扔在了他们身上,还顺便洒上了一些油。熊熊烈火之中,不会痛

,不会害怕的尸奴仍挣扎着想攻击着近处的人。

一声声本该不属于这个世界,凄厉的哀号惨叫,传进了云翳的耳朵里,刺痛着他的脑海。他们的魂魄在哭泣,在痛苦的嚎叫,然

而这些士兵们哪里听得到,看得到?即便看到了,也不会放下手中的长矛的吧?因为,那样惨叫的便是自己了,这些尸奴根本无

法控制自己。

“你……听不到吗?听不到……”不知何时,云翳的泪水,已如断了线般的珠子般洒向了地面。

看着在烈焰中渐渐被吞噬,痛苦不堪的灵魂,云翳抬起手,将自己才聚集的为数不多的灵气,附着在了他们身上,一时间,那样

温暖而为他们承受了部分苦楚的灵气,让他们终于停下了惨叫,用感激的眼神,望向云翳。

“对不起……我只能……略微减轻你们的痛苦……我……”他咬了咬下嘴唇,厌恶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救不了你们……”

无论如何,他都说不出口,这样残忍的话语。待火势平息之后,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焦臭味,那些魂魄,已然随火花消散在了山

间,不知去向。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这世上,哪有不腐烂的尸体?那《平阳志事》在李子卿死后,还有那么些日子,师父一定是看到

了,看着李子卿在痛苦中挣扎,看着李子卿渐渐的腐烂,他却无能为力,甚至,连魂魄都无法挽救……那样的师父,在想起李子

卿时,究竟背负着怎样的痛楚……”

“夜……帮我煎副药……”他转过身,再也不忍看那幕惨剧,眼泪依然止不住的往外涌出,秋风瑟瑟,仿佛也发出了阵阵悲鸣。

第十六章

抚着早已沉沉睡去的云翳的长发,夜魉担忧的看着他。自从五个月前,他在关隘上看见了被焚毁的尸奴后,就变得有些奇怪。只

要关隘那里再发现尸奴,无论他手中在做些什么,总会第一个赶过去,待清理完了,才一脸疲惫的回到陈府,还必然吩咐夜为他

熬药。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在萂荣边境附近的城镇,时常都能遇到那些依然游荡的尸奴,也不得已的必须做些清理工作。阖

丘这里,本就处于萂荣,桉国与南玲的交汇处,是十分敏感的地方,有游荡的尸奴是再正常不过了,于是士兵们也习惯了处理尸

奴,没人觉得意外,除了一直待在城里扫灰和处理文书的云翳。

只是,这样反复多次以后,夜魉发现,云翳变得十分没有精神,甚至,除了处理文书的时间,他几乎都是躺着的。除此之外,宁

神药的用度也大大超出了以前,以往不过偶尔犯了心疾才会熬上一副,如今,三天两头的熬药。

他知道云翳是在为那些即将死去的尸奴们做些什么,虽然他看不到,听不到,但他能从云翳的眼神里感受到,那般无奈,那般痛

心,他不过是在尽力而为。可看着云翳劳累的模样,夜魉却忍不住的心疼,他才学了多久的法术?就如此不计后果的勉强自己。

他趴在窗沿上,看着屋外空荡荡的院落,这该是玉兰花开的时节了吧?不知自己院子里那几株玉兰开得怎样了,师父是不是也在

幽狐国的宅子里看着玉兰呢?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与自己的一年之约。

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即便玉华来寻他,他也看不了书了,身上的灵气早已在为尸奴们减轻痛苦时耗了个干净,连本都赔了进去

,最不幸的是,再度聚集灵气的速度居然比之前要慢上许多。他终于深深的体会到,灵气消耗过度是个什么滋味了。

为了能让他恢复精神,陈景将处理文书的事儿托给了别人,让他在房里好好歇息,可他一想到那些尸奴,想到玉华和李子卿,是

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不多睡会么?”夜魉端着药进了屋,见他趴在窗边,将碗放在桌上,拿了件披风给他披上。

“醒着的时间也不多,哎……对了,上次那个李刺史如何了?”云翳难得想到了正事。三个月前,顺京来了位姓李的刺史,话语

间颇为谨慎,说是为了朝廷来阖丘慰藉军士的,却总围着云翳转悠,话题也总拉扯上云傲,这让云翳疲于应付,好在不过三四天

便回去了,之后见陈景眼神闪烁,总郁郁寡欢的样儿,便料到那人恐怕有什么问题,近日里似乎又来了阖丘,只是云翳现在并未

有职务在身,不必出门见他。

“似乎是比上次催得急了,陈景也快招架不住了。最近最好小心些。”转身端过药,拿了勺子想喂云翳,却被他接过碗,直接灌

了下去。

“来得还真不是时候……”紧了紧衣服,他将头搁在了窗棱上。

“我在。”听出他话语中的担心,夜魉安慰道。

扯着嘴苦笑了一下,他缓缓说道“夜,我有言在先。”顿了顿“如果我死了……”

“你不会死。”不待他说完,夜魉立刻沉声打断了他。

“我说了是如果,待我说完。”见夜魉默默的点点头,他方才继续说道“如果我不幸,未能躲过这一劫,也是时运不济,咎由自

取,与陈将军无关,你切不可寻他麻烦。之后,你若还有心,且帮我照顾一下墨夫子和小洛他们,夫子年纪大了……受不得打击

。若是人去情自空,也便不用理会我的事了,该去哪去哪吧……”

蹙着眉,他蹲下了身子,直视着云翳漂亮,却毫无精神的眼眸“你这些话都是废话。我不会让他们动你分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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