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夜凛淡淡笑了笑，摇了摇头，“不……不是……”

“那么我不会离开的，除非……”

“但是。”夜凛打断了徐子言的话，“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徐子言呆住，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夜凛见徐子言的表情不太对劲，但是还是硬着心肠冷冷地道：“白皎因为车祸已经失忆，他已经不记得你了，所以，请你不要再……”

“不。”徐子言厉声阻止夜凛道：“怎么可能。”

夜凛轻笑一声，“若他还记得你，你认为他怎么可能过了这么久还不去找你？结果昭然若揭。”

徐子言脸色苍白，慢慢退了好几步才抵着墙壁停住，用手捂着自己的眼，“什么时候的事情？”声音克制却仍带着一丝隐隐的颤抖。

“大概一个多月前吧。”夜凛交握着双臂，死死地盯着徐子言，“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但是为了你们两个都好，在你没有能力护他安然之前，我不希望你打扰他的生活。”

“徐华生找过你们？”虽像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夜凛点了点头，“还有，小梦上周也已经去了……”

徐子言闻言也有些惊异：“白皎他……”

“他打击也很大。”夜凛苦笑，“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们都不希望再出现乱子。白皎重伤之后，虽然恢复了，但是还是不能遭受大的刺激。”

“所以你希望我离开他。”

“是的。”夜凛的语气不容置疑。

徐子言微微叹了一口气，垂下的发遮住了眼，老半天没有回答夜凛。

夜凛也不着急，只是等着。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很残忍。”徐子言的声音很低，但是却清晰地传到夜凛的耳中。

“你能给他带来幸福吗？”夜凛咄咄逼人地质问道：“如果你不能，作为他的朋友，就算是自私，我也不会让你接近他。”

徐子言抬头，直视着夜凛。

夜凛与他对视着，丝毫不愿意退让。

“让我见他……”徐子言的声音很冷，几乎失掉了所有的感情……

只是一句话却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才能说出一般。

“让我见他……最后一次。”

第六十七章

徐子言走回办公室拿了一样东西放到了口袋里，才跟着夜凛朝学生公寓走去。

夜凛打开门，“就是这里了，你进去吧。”徐子言冲他点了点头，便径直走了进去。夜凛看着他，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关上门，给他们两个腾出地方。

夜凛靠着走廊的栏杆，看着茂密参天的树木，心里有些烦躁。

他不是没有犹豫，也不是不知道，他不应该让徐子言过来的。

白皎尚未恢复，徐子言那边的烂摊子没有收拾掉。

但是……他却在心底隐隐有一种不想让他们就这样结束的感觉。

如果是小梦在的话，应该也会理解他的吧。

夜凛苦笑，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紧闭的门，迈开步子朝外面走去。

罢了，孰能事情发展成这样到底谁做得是对是错呢？

白皎听见有人开了门，便知是夜凛回来了，不过仍没有回过头，还是懒懒地趴在桌子上，盯着窗外发呆，漫不经心地说：“夜凛你滚回来了？”

可是身后的人没有回答，甚至好像连呼吸都被死死的克制住一般。

“喂，出去一趟就变哑巴了吗？”白皎调侃着，慢慢回过头，却在看清来人的面孔后的那一瞬间，呆住了。

徐子言看着白皎有些惊讶的神情，抿着唇，半天也没有说话，而那双墨黑色的眼睛却再也没有以往的淡定，里面的情感汹涌澎湃的翻涌着。

白皎显然也没有料想到现在这个情景，本来以为是夜凛回来了，结果居然是徐子言？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住处，不，应该说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白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由来得有些惊慌，赶紧掩饰掉自己见了鬼一样的神情，忙开口问道：“徐教授您怎么过来了？”

白皎的口吻虽然极力装成热情熟稔，态度也无可挑剔，但听在徐子言却是那样的疏离。

徐子言的手指屈了屈，几乎要生生地陷进自己的肉里才能强迫着自己扬起一个不太难看的微笑，“白皎……”

白皎闻言惊怔。

“你认识我？”他在Y大的名字根本不是这个，但是徐子言却知道他叫白皎，还找到这里。

那么，这么说明他们果然是认识的吗？

徐子言见他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样子，心里难受得仿佛被人凌迟一般，一刀又一刀锋利的在自己的心刻下伤痕。

徐子言曾经想过很多很多种再见时候的场景，想过很多想要跟他说的话，却从未曾想过见到他的自己竟然会是这般的痛苦。

再也忍受不了了，徐子言不顾白皎惊异地目光，一个箭步上前，狠狠地把他搂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徐子言把头埋在白皎的颈项之间，白皎有些不知所措，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轻轻地碰了碰徐子言的肩膀，“教授，您这是……”

“你怎么可以这样……”徐子言的声音暗哑得可怕，“你怎会舍得这样对我。”

听着徐子言痛苦的声音，白皎知道自己是真的慌了，心也跟着微微的疼痛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

“为什么……”徐子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为什么你会再一次忘记了他。

为什么你会舍得忘记了他们的那些曾经？

白皎觉得脑海里有很多很多片段飞快的闪过，熟悉却无法抓住，脑袋裂开了一样的疼痛，连身体都禁不住开始颤抖。

徐子言觉察到白皎的不对劲，忙松开他，只见白皎挣脱他的怀抱，一手抱着头，一手撑住身边的桌子稳住自己，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徐子言。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徐子言看着他，心中百转千回，最终却选择了沉默，只是再次上前，坚定而缓慢的再一次把他搂在自己怀抱里。

只是这样紧紧地拥住他，再也不说话了。

好像只要抱着眼前这个人，他们都可以少痛苦一点一样。

或许是因为午后的阳光亦或是眼前这个人过于温柔的动作，白皎有一种置身在梦境之中的感觉，那些因为遗忘而带来的不安，因为死亡而带来的痛苦，在这个人的怀抱里，通通都消散不见。

徐子言的怀抱就像是一个保护圈，把所有的不安与彷徨都隔绝开来，那样的安心而美好。

白皎不自觉地慢慢用手圈住徐子言的腰。

徐子言感觉到他的动作，身体有轻微的震动，抱着他的手却越发的紧了又紧，白皎几乎要被他搂断了腰一般，但是……他却发觉自己并不排斥，相反，却有种莫名的熟悉。

“徐子言，我们认识，对吗？”

白皎那种小心翼翼的口吻与语气，让徐子言仅存的理智几乎都要崩溃，再也不顾忌，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

告诉他自己在以为他死了那时候几乎要崩溃的感情

告诉他自己日日夜夜以来对他刻骨的思念。

“你能给他带来幸福吗？”夜凛咄咄逼人地质问道：“如果你不能，作为他的朋友，就算是自私，我也不会让你接近他。”

可是……他不能。

是的，现在还不能。

同样的错误，同样的痛苦，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承受一次失去他。

但是……快要忍耐不住了。

徐子言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双让自己疯魔了的眼睛，然后对着那张红唇深深地吻了了下去。

白皎惊讶地张开口，正好给了徐子言机会。

彼此唇舌的追逐就像他们这一生无数次的纠缠一般。

那些接近崩溃的情感和思念都化作现在唇齿间的柔情和一室的暧昧旖旎。

徐子言单手搂着白皎的腰，一次又一次加深着彼此的吻，另一只手早已经急不可耐的顺着想念了那么久的身体来回摸索着。

银丝从彼此的嘴角流出，日光下萎靡而艳丽。

吻从唇顺着白皎修长的脖子慢慢向下，白皎早已经软软地半坐在桌子上，倚靠着徐子言，一手搂着他的脖子，迷离的眼睛半睁着，看着眼前那个俊逸非凡的男人，连抵抗的念想都没有，放开一切任他索取，明明知道隐隐有些不对，却不愿意去思考，只想就这样让时光就此停留。

徐子言口袋的手机猛地响起，那些意乱情迷被铃声打断，两个人似乎都恢复了理智，眼睛也渐渐清明，徐子言愣了愣，才慢慢离开贴着白皎的唇，然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断按掉了放回去，再回过头，白皎早已经刻意地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白皎……”徐子言的声音低沉的宛如低音大提琴般迷人。

白皎眨了眨眼睛，错开视线，不愿直视徐子言的眼，他告诉自己不能再被那双眼睛蛊惑了。

徐子言看着他欲言又止。

“徐教授，刚刚当成没有发生过吧。”白皎喃喃道，然后推开企图靠近地徐子言，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不去面对，是不是会不再这么尴尬？

徐子言静静地瞅着他，直到白皎走到房间快要关上门才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白皎低头，望着二人紧握的手，用力挣了挣可是却发觉徐子言更加用力地握紧自己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白皎有些恼火地怒视着徐子言，“虽然我不知道过去我们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的你实在是太得寸进尺了。”

徐子言的手有一刹那的松动，白皎正想趁机抽出却又被更紧地握住。徐子言微微叹了口气，想了想，才慢慢道：“有很多事情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

那双墨黑色的眼睛这样看着白皎，他甚至可以在徐子言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可不可以等我，等我回来给你一个答案。”

甚至连思考都没有，白皎脱口而出：“好。”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失言，有些懊恼的抿了抿唇，可徐子言却笑出声来。

笑声很轻却撩拨人心，白皎看着徐子言的笑颜，有种感觉，若他可以这样一直笑下去，就算自己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

“谢谢……”徐子言在白皎的脸颊飞快的落下一个吻，然后松开紧握的手，“那么……我走了。”

白皎被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弄得有些烦躁，看他两眼便胡乱的点头，挥了挥手便进了房间‘啪’地一声锁上了门。

徐子言在门前停了好几分钟，伸手细细地抚摸着房门，仿佛隔着那门便可以触摸到那人的温度一般，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离开。

门外的天空碧蓝如洗，阳光倾城。

徐子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把那个精致的盒子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结果自己还是没有给他。

不过，白皎，就算你再一次遗忘了他。

就算是这样……

他也要你，再一次爱上他。

等到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徐子言缓慢而郑重的把盒子放回口袋里。

这辈子，你都不会逃得掉了。

第六十八章

半路上徐子言接通电话，“刚有事，怎么了？”

对方语带笑意：“子言，可以开始了。”

徐子言闻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再交谈了几句便挂掉电话又拨通了助理的手机，“Sally，给我订飞回C国的机票。”

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是的，要最快的。”

终于，可以开始了。

那等待已久的、最后的对决。

白皎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夜凛回来推开他的房门。

夜凛靠着门框，瞅了走神的白皎好一段时间才问道：“饺子你还好么？”

白皎闻声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带着些莫名的光，让夜凛没有由来得有些不安。

“这就是你不想我遇见他的原因吗？”

白皎像是质问着夜凛，又像反问着自己一般。

夜凛顿了顿，良久才答应：“是的。”

“那为什么又让他来见我？”

夜凛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

“先是阻止，后又主动，夜凛你是不是很矛盾？”

“或许吧，但是对于我，要是再给我一次选择，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夜凛走到白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唉，有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倒是你……你想起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白皎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飘渺，带着些游移不定。

“可是，我知道，他是特别的。”

每当触及他的目光，自己就会在心底有些紧张，所有的理智大多都会溃败，甚至抵挡不住他所有的话语，无条件的想去接近他，心里那种感觉既甜蜜又痛苦。

夜凛细细地观察着白皎的表情，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歪着头冲他浅浅的微笑。

“那就跟着你心底最真实的声音，去找到答案吧。”

白皎猛地抬头，“夜凛，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夜凛笑了笑，不言语，把徐华生先前写在纸上留给他的手机号码递给了白皎。

白皎有些困惑地接过了那张纸，“谁的电话？”

“徐华生。”

听见这个名字，白皎心里蓦地一惊，握着纸的手变得很紧很紧。

“一切都是因为他，对吗？”

夜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夜凛一字一句道：“若你想知道真相，我想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为什么？”白皎有些困惑：“你不是一直很反对我追究过去的吗？”

“哎，你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夜凛不耐烦地说，“你当我十万个为什么吗？还有，饺子我告诉你，我刚听见徐子言要订回国的机票了，好像还是要最快的那班，如果……”

“夜凛，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白皎收起东西，拽着东西就朝门外冲了出去，在门口又突然停住回过头，“不管你之前是出于什么原因，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你都是我的好兄弟。”

“你赶紧滚吧！老子的鸡皮都揭竿起义了。”

白皎点了点头，便飞奔而去。

夜凛看着白皎远去的背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有种突然松了一口气的解脱。

或许是因为徐子言刚刚那隐忍而痛苦的神情，亦或是白皎虽假装不在意却仍在不经意中的落寞和困惑……

种种的种种，像是在催促他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不管过去、现在亦或是将来，白皎都有权利知道有关于他的一切，然后再做出决定，而不是任由他们所谓的自以为是的保护。

不过，若是白皎受伤，他也会……夜凛慢慢握紧拳头，不顾一切的保护他。

“司机大叔，您还能再快一些吗？”白皎有些焦急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