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可又把子言吓坏了……”李妍芝瞪了白皎一眼。

“我这不是不想让他分心么，而且要我还醒着，保不住徐华生又要做什么。”白皎搂着李妍芝，开玩笑道：“我可不是猫，有九条命陪徐华生玩呢。”

“你还说还说……”李妍芝死命掐着白皎，“我和你爸都快被你吓死了。”

“好了好了，这不没事吗？”

白森不耐烦地看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你没事？”

“佛曰：不可说也。”白皎从床上蹦了了下来，“爸妈我先走了，有事你们帮我兜着哈！”

白森和李妍芝看着生龙活虎的白皎，恨铁不成钢地道：“赶紧滚！”

“怎么，舍得走了？”白皎刚出病房，就看见温岚之笑着迎了上来，当然身边还跟着顾君浩。

“哼，谁叫子言老是自以为是，这次怎么都要整整他才是。”顾君浩说着上前和白皎哥俩好似的搭着肩膀往医院外走去。

“唉，要是让子言知道我和你们一起骗他，我可是没有好果子吃了。”温岚之苦恼地道。

白皎和顾君浩同时白了温岚之一眼。

这人现在还装什么无辜，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好不好？！

白皎两天前醒过来的时候正巧温岚之和顾君浩来看他，然后温岚之便出了这个主意。

“温岚之你还装，明明这件事从头到尾就你最高兴了！”顾君浩不给面子的拆穿道。

“好好好，利用了我的妹妹，我怎么也得让他不好受一点点嘛。”温岚之笑嘻嘻地说着，“不过，这不也是为了白皎的安全嘛。”

“狗屁。”顾君浩下结论，“还不赶紧给徐子言打电话让他知道白皎失踪，然后把他引回别墅去。”

“是是是，顾大人，我知道了……这就去。”

看着温岚之跑到一边拨通电话声情并茂的演着戏，顾君浩便和白皎咬耳朵。

“怎么，听到不少子言的甜言蜜语吧？”顾君浩八婆地凑了过来，“饺子快来爆点料给我吧……”

白皎哭笑不得地看着顾君浩，要是说徐子言这些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有刚刚才说了一句话，他是不是不会相信？

“这个……”

“快说快说……”

“恕我无可奉告。”语毕，白皎便脚底抹油溜了，只剩下顾君浩一个人在那里大呼小叫。

“主人。”James把牛皮文件袋递给徐华生，“这是最近的股权变动详情。”

徐华生接过袋子，把文件抽了出来，“子言的动作可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是的。”James点头，“除去温氏手中的百分之十五，还有最近兰氏秘密收购的股份，再加上少爷和夫人手中原有的股份，少爷现在已经持有百分之七十徐氏的股份了。”

看着徐华生若有所思的样子，James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主人，现在的情况对您实在是不太乐观。”

徐华生把文件放回袋中，含笑睨着James：“James你跟着我也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一年了，主人。”James感慨地道。

徐华生打开抽屉，把一个手提箱从里面拉了出来，然后递给James：“这些年，辛苦你了。”

James有些不知所措地拿着箱子，“主人？”

“里面有今晚飞往R国的机票，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姐姐在那边吧？”徐华生笑道：“到那边要好好生活。”

James惶恐地把箱子放回到徐华生的面前：“主人，对不起，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是请您不要赶我走。”

“不。”徐华生的话语简短而不容置疑：“你没有做错。”

“那么……”

“走吧，这是我最后的命令了。”徐华生把箱子推了过去，“我知道在很多人眼中，我都是一个心狠手辣不折手段的人，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跟着我，或许这也是我能回馈给你的。”

听着徐华生的话，James内心有一种不安越来越重，“不，主人，您做的事情，方法或许不被人理解，但是我知道这都是最好的。”

“下去吧。”徐华生冲James摆了摆手，“收拾一下就让小王送你去机场吧。”

James没有动，看着徐华生叹息道：“主人，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少爷对不对？可是为什么您不告诉他？任由他这样的恨您，这样不理解您的苦心。”

徐华生的身子有一刹那僵直，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James，你走吧。”

James从桌子上领过箱子，“如果这是我能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我会离开的。”James缓慢而郑重地朝徐华生深深鞠了一个躬：“主人，或许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您，在我的心中，您比任何人都要善良。”

语毕，便退出了房间。

徐华生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阳光虽好，可是他忽然觉得这里格外的冷清。

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抚摸着那张办公桌，他早已经记不清花了多少时间与精力才走到这里。

他失去了那样的多，多到他已经麻木。

理解，他早已不需要了。

他走到旁边的衣帽间，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衣装，他伸手触碰着镜中的男人，虽然疲惫但是嘴角却带着一抹释然地笑。

夜，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办到。

徐子言推开总裁室房门的时候，徐华生早已经带着笑意坐在位置上看着他。

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一切一般，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真枪实弹的防暴警察从徐子言的身后鱼贯似的涌进了房间，包围住徐华生。

可是，徐子言发觉徐华生居然丝毫不慌张，依旧仿佛君临天下一般的沉稳冷静。

“子言，这似乎太兴师动众了。”徐华生微笑着指了指身边的一圈人。

“对于你，这并不为过。”徐子言打量了四周一眼，发觉徐华生身边的保镖甚至是跟了几十年的James都不在，不由得有些惊奇。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徐华生开口道。

徐子言朝警察示意，一个警察上前一步看着徐华生道：“徐华生，你因涉嫌贩毒、买凶杀人、走私武器等8项罪名，现按照C国宪法第十一项第八款，依法逮捕你。”语毕，和另外两个警察一起把徐华生从位子上抓了起来，然后给他戴上了手铐。

徐华生没有反抗，被警察压着从徐子言的身边走过。

“你终于也有了今天。”徐子言看着徐华生冷冷地道。

徐华生的步子停住，与徐子言对视着，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垂眸，半是感慨半是自嘲似的道：“谁胜谁败，孰能说清。”

徐子言皱着眉毛看着徐华生。

“我为你做的，也只能到这里。”徐华生仿佛松了一口气，连笑容都变得明亮起来：“以后，就靠你自己的了。”说完便不再停留，留下神色复杂陷入的徐子言，朝外面走去。

等走到电梯的时候，徐子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混乱声，他转过头，只看见徐华生挣脱了警察，从玻璃窗上一跃而下。

徐子言大惊，飞奔到窗口，把警察全部都推开，却只能眼睁睁徐华生宛若折翼的蝶从楼上坠了下去。

徐子言看见徐华生的脸上有解脱一般的笑意。

好像终于可以挣脱了枷锁的高兴。

徐华生感觉自己的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以及飞扬的发梢。

整个世界在一瞬间恍若静默无声，只有自己衣袂被风吹起的声音。

他看着窗口难掩震惊的徐子言，唇角的微笑却宛如冬日阳光般的温柔。

他曾经说过的，为了他，他宁愿背叛全世界，即使堕入地狱，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为了不让子言踏上他这样的不归路，他曾经默许莫丽华派人陷害白皎，可看着那十年痛苦的徐子言，他不是没有迷茫过，看着徐子言宛若当年他，他才知道有很多感情一旦萌发就无药可救。

找到白皎后却发觉他早已经遗忘了徐子言而爱上了一个叫夜梦的女孩，他便不惜所有拆散了他们，只待有一天子言和他少一些阻拦。

可后来的事情有很多都超出了他的想象，莫丽华依旧不死心想害死白皎，他只能先她一步把他保护起来，结果手下被温月之买通，导致原本的假车祸变成了真车祸，为了蒙蔽所有人，他苦心制造了白皎的假死，给他一个新的身份并为了不让他回来用夜梦的病拖住他。

结果，他却发现白皎居然再一次失去了记忆。

他不是不恨白皎，可是他知道，白皎之于徐子言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为了让子言不至于因为失去他绝望而过早的崩溃，他特意让Romes请徐子言到Y大，让他知道白皎就在这里。

可是子言还太年轻，世俗的眼光终究会成为阻拦他们的又一个障碍，没有绝对的权利和地位，子言无法抗衡所有人和白皎走到最后。

于是他苦心孤诣地引导着徐子言走到了今天，让徐子言终于拥有了和本家那些人抗衡的权利，兰家和温氏的支持，让所有人都对他噤若寒蝉。

十年为这个家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给子言打好了牢固的根基，为他牵好了所有的线，最后用自己的死担起所有的指责、罪名和过错，只为……只为今天。

用仇恨、不甘一切的手段让子言从一个小孩成长为今天这样可以独当一面撑起一片天空的男人。

在他还能看着子言的时候，唯有让他经历了足够多的痛苦，才能在将来承受更多。

十年一局棋，而今天终于棋终人散。

徐子言看着徐华生，坠落中的他看着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睛从所谓有过的明亮，仿佛盛满了全世界的温柔。

他看见徐华生张口说了什么，却听不见。

尔后他只是看着自己笑，身子却不断地下落。

徐子言的心突然痛得无法呼吸，明明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的可恨，这样算计着自己，可是看着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快要崩溃的感情。

徐华生听着耳边呼啦啦地风声夹杂着吵杂人声，笑容却格外恬淡，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风卷起了他的发，他快速的下坠着，眼神却是褪去了所有锋芒的温柔，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徐子言，耳语般的呢喃：“再见了，子言。”

他忽然想起那个雨夜，徐华夜浑身是血地躺在自己的怀中。

看着自己的眼睛格外的明亮：“华生……答应我，照顾子……子言。”

夜，我答应你的，终于达成。

我曾经丧失的勇气，我曾经失去的爱情，我曾经所有的遗憾与懊悔，只愿他们再也不要重蹈。

夜，你可知道，这条路实在太曲折，我曾经退却，所以此刻的我只能这样倾尽所有去祝福他们的未来。

听见门外传来开门声，白皎有些震惊，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他从茶几上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然后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来看着眼前靠着门框的那个男人。

“徐子言……”

徐子言同样深深地凝视着他。

白皎发觉徐子言一直看着自己淡淡的微笑着，好像要把这一生没有笑过的日子弥补过去。

直到空气里充斥着水汽的潮湿，直到那些流言蜚语已经褪去。

他才发觉，其实爱是他们彼此一生中终究逃不过的劫。

徐子言平静的，波澜不惊的表情；

徐子言冷漠的，独自隐忍的心情；

徐子言沉默的，深入骨髓的爱恋。

他终于都明白了。

上帝说要给他们历练，彼此身体的无奈，无法契合只能依靠彼此之间紧紧的拥抱。

这是原本不该存在的爱情，可是他还是爱上了他。

白皎冲过去，笑着伸手搂着徐子言修长的脖子。

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如此之多，也错过了这么多。

白皎想起那些个离开徐子言的日子，每一个独自一人的夜里他都如此思念着眼前的这个人。

他的味道，他的爱，他一切的一切。

过了那么久，他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却发觉对他的思念只会越来越清晰，他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一样。

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爱那个人，直到我们失去了他。

“徐子言。”白皎在他耳边低低地呢喃。

徐子言温柔的搂着他，就像拥抱着整个世界一样的珍惜，温热的气息徐徐地缭绕在白皎的耳边，“嗯？”

“我……爱你。”

徐子言的笑容越来越大，然后忽然松开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蓝色盒子，慢慢打开盒子，丝绒上面是一对镶满碎钻的戒指。

“徐子言？”

徐子言笑着轻轻取出其中一只戒指套在了白皎的无名指上，戒指不大不小刚好套住了。拎着白皎的手端视了好一会儿，满意地道：“正好。”然后把另外一只戒指递给了白皎，“帮我戴上。”说着把钢琴家般漂亮的手放在了白皎的面前，晃了晃。

白皎拎着戒指，又看着自己被他套上的戒指皱眉道：“你手脚太快了，哼，你都没有问我愿不愿意。”

徐子言反问：“你不愿意？”

白皎死死瞪了徐子言一眼，把戒指恶狠狠地套在了他的手上，“算你狠。”

徐子言用带着戒指的手牵着白皎也带着同样戒指的手，“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不真实。”

“那是因为我完全是被你哄骗来的！！！”

“夫人此言差矣。”徐子言拖着白皎朝门外走去，“是为夫这条追妻路实在太曲折太漫长，连最后都要被自己朋友和老婆欺骗，所以等终于成功反而觉得不容易啊不容易啊。”

“狗屁，谁是你夫人！”

徐子言吃透了白皎这死要面子的性子，也不争辩，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前你说过的，只有等我种满一个院子的玫瑰，你才愿意嫁我……”

白皎目瞪口呆地看着房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种好的一个院子的玫瑰，连空气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那么，你现在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了吗？”

“……你太狡猾了，我甘拜下风。”白皎轻声道。

徐子言从后面慢慢搂住他，轻吻着他的发顶：“对于过去的所有我只能说对不起，不过我答应你，以后所有的事情再也不瞒你，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会一件不落的全部告诉你，好不好？”

“你有给我说‘不’的机会吗？”

“也是。”徐子言用力地在白皎脸颊上‘啵’了一口，白皎的脸蛋唰地一下全部通红，手却紧紧握住搂着自己的那只手。

“白皎，这辈子你是逃不掉了。”

丢掉了两次记忆，两次再爱上眼前这个人。

白皎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感情和缘分才能走到现在，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是不是会一直白头偕老。

可是，未来的事情如此遥远，现在又何必去想。

他只知道，现在的他，很幸福很幸福。

……

而他们面前不远处那个绿色的邮箱中，埋在无数封信件和账单里的某一张明信片上写着：

或许很多时候只有放弃了方向感，惊喜才会出现，我不知道最终会到达哪里，却能告诉你，因为你我离幸福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