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纹(穿越 生子 第二部)下——落叶归途
落叶归途  发于:2012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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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方能安心前去救他。”

李然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这才点了点头。

李远山再不耽搁,拿了瓶消毒的药水在李然伤口上清洗一番,朝厉子辛使了个眼色,厉子辛点了点头,李远山手中的刀就挖了下

去。

皮肉被生生划开,李然浑身颤抖,本能地往前挺了挺胸膛。

厉子辛压着他,眼睁睁看着他在痛苦里死命挣扎,看着李远山义无反顾地在伤口处开了个大洞,然后朝他使了个眼色,一手拽着

箭把,嘶啦一声,将箭头硬生生扯了出来。

连皮带肉,鲜血四溅,溅得李远山一脸一身,也溅得厉子辛浑身僵硬,心头冰凉疼痛。

李然,却连哼也没有哼。

厉子辛拿袖子擦了擦李然的脸上的血水和冷汗,轻声问:“殿下,还好么?”

李然气丝若离,但还是几不可闻地吐了两个字:“没事。”

李远山却并不觉得乐观,他拿药棉在李然伤口处涂上止血粉,血虽然是止住了,可到底是个两指粗细的箭口,稍稍一动还是会迸

裂,血水直往外洇。

厉子辛眼看形势不对,焦急之余,转而对李远山说:“我去去就回。”

片刻后,他去而复返,将手中的白瓷瓶递给李远山,道:“试试这药。”

李远山将信将疑地接过去,打开来一闻,不觉大喜:“天山果?这果子乃止血圣品,三百年才结一回果,多长于深山之渊,世间

少有。元帅如何得了它?”

他边说边小心地抠出一些白色药粉抹在李然肩胛处的伤口上,血一遇上药粉便凝结,真是神乎其神,果然担得起止血圣品的美誉

厉子辛只淡淡点了点头,专注地望着李然,低声说:“忍忍就过去了。”

此时已是辰时,因天色阴沉,阳光被云层遮着,只留下一抹清冷单薄的光,看起来反而更像夜晚。

李然躺在床上,满脸苍白。

肩胛的伤虽然疼得如同在烈焰中炭烤一般,却依旧抵不过小腹的刺痛。这疼痛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只因牵扯到五脏六腑,竟比外

伤更让人不堪忍受。

李远山探了探李然的脉,从药箱中掏出一包银针来,凑近李然低声道:“殿下,老臣要为你下针。”

厉子辛见李远山神色肃然,心一沉,乘李远山去一旁取药囊的空隙,跟过去低声问:“是不是有危险?”

李远山为难地叹了口气:“现在亦难下定论。元帅可否先行回避,只怕待会儿……”

厉子辛回头望了眼脸色苍白的李然,摇了摇头:“我想陪着他。”

他眸色深沉,李远山张了张嘴,终是垂眸没再多言,熏上艾草,喂李然吃了颗生血丸,掏出银针来下针,神色倒也镇定。

片刻后,老嬷嬷红着双眼从屋外进来。

李然躺在床上,听到她的脚步声,竟意外地生出了一分清明来,待老嬷嬷走近了,一把拽住她的袖子,双目濯濯道:“他怎么样

?”

老嬷嬷拍了拍他的手,强笑:“殿下放心,老奴方才已经去瞧过他了,那孩子还让老奴跟您说,要您宽心。”

“他还能说话?”

老嬷嬷侧脸避开他的视线,眼中有一丝被戳穿的失措:“他……中途,曾醒过来一回。”

“那我去看看他。”

李然直起身子,作势要下床去,却因为脱力,又直直栽了回去。

厉子辛大惊失色,一个跨步过来从身后托住他:“你这是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正有伤在身么?”

“殿下,您可别吓老奴啊!”

他二人心急火燎,李然却全然不在乎,只抬头望着帐顶,幽幽道:“其实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六来跟我告别。”他侧脸看了眼

双目通红的老嬷嬷,“你没必要骗我,我都知道。”

“殿下……”

“呵呵。其实这样也好。老跟着我也不安生,现在也算能过上平静日子了。”

他神色虽平静,语气也无异,李远山却莫名觉得惊心,两手按住他的脉门,低声劝道:“殿下,切莫太过伤心,否则不利于……

“没事。我好得很。”

李然无畏一笑,李远山又一惊,拉了老嬷嬷到一旁,低声道:“怕是到时辰了。”

老嬷嬷哽咽道:“可殿下如今失血至此,恐怕……”

李远山烦恼一重不减又添了一层,幽幽道:“要担心的,恐怕还不止这些。”

他这话说得极轻,兼之老嬷嬷正在出神,并没有听清。

二人细细琢磨一番,老嬷嬷亲自去烧水备剪子,李远山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从药箱中掏出一个青瓷瓶,犹豫片刻后终是倒出一粒

喂李然服下。

这一剂催产药的功效果然凌厉。

到了午时,李然昏昏沉沉间,就被小腹一阵剧痛惊醒了。

这疼痛显然非之前间或的刺痛能比,然后就有浓重的腥味在屋内蔓延开来。

李然几乎是本能地剧烈挣扎,有那么一瞬间,厉子辛竟然觉得自己按不住他。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李远山探了探李然的脉,朝老嬷嬷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殿下,用力!用力!”

李然咬着牙,脸上有难言的痛苦,双手抠进被褥里,几乎能将锦被抠破。

厉子辛抖着双手将他搂在怀里,脸上有震惊有痛苦有怔然。

或许想象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

没有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在自己怀里痛苦折磨,却帮不上任何忙。

“殿下,用力啊!”

李然双眼微阖,咬牙闷哼,他本能地吸气呼气。

所有的声音都在耳边消失,唯一的感受,只有小腹撕裂般的剧痛,经久不息,痛苦难耐,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

天色渐沉,夜幕降临之际。

李远山抖着手指探了探李然的鼻息,眼中有深深的不安。

他拿袖子抹了抹脸上的冷汗,以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殿下,老奴还需要为您再下针。您不必害怕。”

李然几不可闻地应了声,厉子辛依照李远山的指示紧紧搂着他,低声安慰:“别怕。你不会有事。”

“呵呵。真没事,你抖什么?”

厉子辛目中一湿,伸手抚了抚他的发,眸中有深沉不见底的伤痕。

曾经的放手,多年的分离,到今日这般田地。

命运,或许总是这么喜欢跟他开玩笑。

他紧紧地搂着李然,低声请求:“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李然在那个一瞬间,只觉得整颗心都在隐隐作痛。

第五十九章

李然深深望他一眼,道:“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

“别说!现在别说!”厉子辛急急截住他,强笑,“你已多年不回南琉。不想回去瞧瞧吗?樊城如今已与从前大不相同。”

“樊城?对了。小六……也想回去……”

李然的声音渐次低下去。

厉子辛抖着手指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只是气弱无力,并没有昏厥,这才舒了口气。

此时天色已大黑,城外传来了三更天打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催命的惊悚。

李远山收起针,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子,手脚都在颤抖。

胎水已将流尽,胎儿却卡在骨盆上不得下不得。

薄被下,隐约可以看到小腹凸起的弧度。

此时看起来,竟无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至少在厉子辛看来是如此。

屋子里烧着银炭,温暖如春。

老嬷嬷已是汗如雨下:“殿下,下回再多使点力,多一点就行。”

李然咬牙轻哼,他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

太他妈痛了!

这哪里是正常人受得了的?

李然颓然地倒在床上,觉得身体没有一处不在痛。

撕心裂肺,似乎都不足以形容这样的痛苦。

他低头看了眼小腹,俨然可以看到月白天蚕丝薄被下那个罪魁祸首在激烈挣动,仿佛很想早点来到这个人世,甚至比他这个备受

折磨之人还急切。

老嬷嬷见情形不对劲,将李远山拉至一旁,急道:“老大人,可还有别的什么法子?”

李远山面色为难:“怕是被脐带绊住了。幼儿脆弱,老夫也不敢贸然行针,只怕再过一两个时辰,胎水将尽,到时……”

老嬷嬷面上一白,一把拽住他,双目通红:“您可是国手!如何会束手就策?必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李远山神色一黯,斟酌一二后,低声道:“尚有个法子,只不知道殿下还吃不吃消?”

“什么法子?”

李远山想了想,小心吐出两个字:“压、腹。”

“可殿下如今这般虚弱……”

“老夫也知晓此间痛苦,不到万不得已,断然不敢下此等重手。”

如此这般,天色渐渐暗沉,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

……

夜色漆黑,一人一骑领着数十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驰在杏林城的街头。

到了州都府,领头那人一个翻越跳下马来,然后拔腿就往里冲。

守府门的六员小将看清来人身上的服饰,惊慌失措之余,还未来得及跪下,那人已经一阵风似地消失在了州府门口。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州府内院大门就被踢开了。

在外间候命的一干人等均被吓了一大跳,待看清了来人,错愕呆愣了数秒,才知道要跪下行礼。

来人根本不理会,径自往里疾走,到了房门前,一把推开了那两扇雕花对开朱门。

门方打开,他就被屋内的血腥味和床上那人痛苦至无力的挣扎惊得打了个冷战。

李然几乎是在门被打开那一刻就本能地睁开眼望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江诀。

长久的对望后,李然挤出一个无比苦涩的笑。

江诀布满血丝的目中一刺,几个跨步到了床前,小心地从厉子辛手中接过李然的上半身,哑声道:“别怕。我来了。”

李然将脸贴在他脸上,脸上有些微安定的神色,有气无力地说:“我这辈子……还从没试过……这么痛。真他妈……痛。”

江诀伸手托着他的背,避开他肩胛的伤口,双目充血:“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他眼锋一转扫向李远山,只一眼,李远山就被吓得抖着手脚跪了下去。

“起来!”

李远山不敢不从。

“多久了?”

李远山惊惧地望他一眼:“已近……八个时辰。”

江诀额上一阵青筋战栗:“混账!八个时辰?朕让你看着,就是这样!”

“臣惶恐,胎儿的脖颈怕是被绊住了,臣数月来虽以针灸之法纠正,却终是无效。”

他抬眼看了看江诀的脸色,见他们天子的面色一分分白下去,斟酌着措辞继续说,“其实尚有一法,或许能成效。只是以殿下如

今的状况,不知能否受得住?而若用此法,胎儿只怕会不保。”

江诀似乎并不在听他说话,只伸手轻抚李然苍白的脸,眼中有深不见底的眷恋:“孩子可以不要。大人,绝不容有半分闪失!倘

若有任何——不!绝不能有任何不测!”

李远山诺诺应下,将老嬷嬷喊至一边,与她细说一二,继而又弓着身子对江诀说:“劳烦陛下待会儿压着殿下的身子。”

不用多久,江诀就深深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了。

老嬷嬷下了重手那一刻,李然几乎是在拼死挣扎,力气之大,江诀几乎以为自己压不住他。

不堪忍受,或许都不足形容其一二。

李然轻易不会叫痛,更不屑在人前流泪。

然后当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掐着他的手臂,在他手臂上留下十个鲜明的血痕,江诀分明看到李然眼角有一行清泪滑落,混着冷汗滴

落在薄被上,一滴滴都像打在他心尖上,疼痛而灼热。

李然浑身都在抖,凄凄哀求:“衡之,别压了,好痛……”

这一声充其量只是呢喃,江诀如遭电击,横手一扫扫开众人,脸上有难言的痛苦:“滚开!”

李远山见他如此坏事,无声叹一口气,想了想,哀哀进言:“陛下,胎水一旦流尽,只会凶多吉少啊!”

江诀目瞠欲裂:“已经两个时辰了!”

“纵使三个时辰也得忍啊!”

江诀怒了:“朕诛了你!”

“陛下!”

“闭嘴!”

李远山毅然跪下:“陛下!纵使再不忍,亦得当机立断!老臣从医四十余载,经历无数,如何不晓得这之中痛苦。但一时不忍,

终将酿成大祸,陛下如何舍得?”

江诀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事实上,他如何不明白这里头的厉害干系,李远山见他似乎是听进了一些,忙道:“请陛下将殿下抱起来,如此就能用上一分坠

力。”

江诀想了又想,终是依言照做。

老嬷嬷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继续一下一下使力重重地压。

这一回,李然连呻吟都没了,只知道张嘴抽气,到后来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呻吟声如鲠在喉,那声音是从喉咙底发出的,像一条

垂死挣扎的鱼,连反抗都透着声嘶力竭的无力。

江诀只觉得怀里这个身体一分分冷下去,冷得他捂也捂不暖,连着他自己也手脚发抖。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天方露出鱼肚白时,内间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或许是因为难产的缘故,哭声微弱,如同猫叫一般。

江诀正要松一口气,冷不防觉得怀里的身子一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屋内满蔓延开来,江诀掀开锦被一看,心神俱震。

“李远山!”

这一声太过惊悚,李远山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回头那瞬间,江诀脸上的表情。

那样慌张、惊恐,乃至失措。

李远山低头一看床上的情形,不由变色。

江诀满身满手都是血,目色哀求,不同寻常:“朕刚刚掀开被子来看,才知道他流了好多血,身子都是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他抱着李然,双手抖得全然不像平日那个沉着冷静的帝王。

李远山急忙在李然身上几处要穴上施了几针,继而从药箱中掏出几个瓷瓶,一一倒了些药丸在手中,又急急吩咐外间候着的小徒

弟:“取人参、黄芪、白术各三钱,当归、熟地两钱,黑姜一钱,加半银吊子水以文火熬煮,速去!”

第六十章

李然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虚虚实实,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时空错乱。

他看到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正在织那件没织完的毛衣,神态安和。

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六子,似乎在说着什么笑料,竟逗得老太太笑乐了嘴。

曲清在一旁削梨,然后把削好的梨一片片往老太太嘴里送。

妹妹坐在钢琴前,在弹他听过一遍又一遍的《欢乐颂》,神色专注。

这是一副再美好不过的画面,李然几乎不忍离去。

然后,就听到了江诀的声音:“回来!小然!回来!”

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震荡,他缓缓睁开眼。

视线里,江诀双目血红,满脸惊骇。

李然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江诀怔怔盯着他望了许久,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手脚均在颤抖:“别睡,先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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