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这是你最后一次在别人面前弹,以后若是想弹,只许弹给我听,只许是我。”
“太垄断了,你个帝国主义。小心我起义造反……”我还没说完,他就拥了上来,牙齿碰的我嘴唇微微有些疼。苏漫,你的话说的太多余,太多余了。若唱的人不在,我的伴奏弹给谁来听?
第二十四章
对于我们的毕业,一开始都没有太多的感慨。总是觉得站在礼堂上从校长手里接张毕业证书,穿着学士服满校园转着留影,然后我们的日子还会继续下去。真正开始感伤的,是我们齐齐的留在住了四年的宿舍里收拾行李。我们几个苦着脸的收拾着东西,都在刻意别提及离别的话语,最后还是黎鹏憋不住了,道,“最后一个假期,咱们哥几个在好好聚下。”
我们都点头表示同意,白斯问道,“哥们想去哪?”
“坝上!张北草原今年有摇滚音乐节!”黎鹏兴奋的冲着我们道
我们几个都表示同意,白斯道,“咱们几个,开始也是草原,结束也是草原。”
黎鹏抬眼一瞪,“什么叫结束?白斯你小子要是回内蒙了不来北京,你大爷我直接上门找人!”
张北草原离北京不过几个小时的路程,我们便打算开辆越野去。黎鹏说我们去了之后准备支帐篷,在开音乐节的那片草原上外宿两夜,恰巧我爸以前不知道出于什么爱好买过帐篷,临行前,我和苏漫便回去取。
我收拾好帐篷和烤肉架,使劲拖着往外走,苏大少爷站在客厅和我老妈闲聊着,我扭头瞪了一眼,骂道,“小子,还闲聊,赶紧的帮把手!”苏漫望了我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回身冲我妈点了一下头,过来帮我拿着东西。我妈还不放心的跟了过来,小声教训我道,以后别老麻烦人家。
我们一行人,带的东西足足把车的后备箱装的满满的,最先是苏漫开车,黎鹏又带上了自己那把快被弹废了的吉他,在车后和白斯弹弹唱唱,其实本来他们唱的还行,就是吉他弹的不敢恭维,我和苏漫受不了那吉他的噪音,最终上了高速之后,只得一路上由我开着车,苏漫跑到后面免费给那俩人当吉他伴奏,让他们可劲的唱。
10年的北京,天气及其的热,七月底的时候,基本上都快近四十度。等我们到了张北,却才是将将近二十来度,我们早到了一天,在周围找了家招待所住了进去,半夜睡觉都紧紧得捂着被子。到了第二天,竟有些微微飘雨。等雨停了过后,已经是下午近傍晚,我们这才悠闲地开着车往开音乐会的场地开去。
音乐节是在草原上支起了两个舞台,周围全是草地。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支起了许多的帐篷,最后我们在一个人相对较少的地方支起了两个帐篷,又把车上带的好几箱子烤肉是要用的食料搬了过来。稍微填饱了点肚子,便跟着众人摸黑跑到舞台前看演出。
这次来开音乐会的,还是偏地下乐队多一些,像我和苏漫这种平时很少听摇滚的,完全不知道台上是那个那个组合。我们在舞台前逗留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让黎鹏和白斯过足了瘾,直到被音响震得头发昏耳朵低鸣的时候,我们才离开。
回到帐篷前面,黎鹏那小子嚷嚷着道要吃烤肉,我们便把架子什么都收拾好,啤酒都搬了出来,四个人在外面折腾到最后都摊在了地上,没了意识。等到第二天,我们被来往人群的嘈杂声吵了起来,这才发现我们几个在外面的草地上愣是睡了一夜。苏漫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铁青着脸,小声咒骂道,“靠,早知道野外都能睡觉,咱们还带什么帐篷?”我们其他几个人的脸色也八成好不到哪去,全身酸痛的要命。一开始黎鹏和白斯还逞强,说要继续回去看演出,不能白瞎了自己的票钱,我和苏漫都撑不住打算回帐篷里再补一觉,他俩还没走出去几步,又皱着眉头回来,看着我们道,“不行,人老了。”便默不作声的回到帐篷补觉,呼噜声惊天动地,配合着远处传来的摇滚乐队的吼叫声,我和苏漫住的帐篷里都能听见。
我俩面色及其难看的看着对方,本想着这觉定是补不成了,但最后还是意识飘走了。我们再醒来之后,抹了把脸,到帐篷外发现我们前面挤得水泄不通,黎鹏和白斯一边烤肉一边叫卖,看到我和苏漫出来,嚷嚷道,“你俩小子别愣着,赶紧过来干活!”
我凑了过去,疑惑的推了推正在从一个老外手里收钱的黎鹏,悄声问道,“胖子,这是什么情况?”
“咱们吃得带的太多了,这不是地摊这么多吗?咱直接就整个烤肉摊子挣点钱!你和苏漫卖相好,赶紧去前面揽客去!”黎鹏冲我眨了眨眼睛道。
“靠,这种法子你都想得出来!”苏少爷在他边上骂了一句,拽着我道摊子前帮忙。这次音乐节摆地摊买东西的很多,到真没有几个是买小吃的地摊,也难得黎鹏会有这样的念头,来买的人竟然还很多。我和苏漫在前面收着钱,那俩在后面烤着肉串。我们几个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黎鹏在后面边串肉边嘟囔,“果然,你俩站在前面就是比刚才人多了。”我听得一阵郁闷,女生多了八成都是冲着苏漫去的,苏少爷在人堆里接着钱,浑然不知。我在边上看着,没想到直接有姑娘拿着照相机过来找苏漫合影,我直接靠了一声,扭头就走出人堆。
“小墨?小墨!你上哪去?”苏漫看我没说话,扭身走了出去,马上跟了过来,留在黎鹏在后面鬼叫道,“你们都走了,摊子怎么办?”
我快步走到一堆堆地摊跟前,明明昨天还看到有买的东西,怎么今天找不到了?我挨家看着地摊上买的小玩意。“小墨?你怎么了?找什么呢?”苏漫在我后面跟着我,不明所以的看着我问道。
“找到了!老板,要这个!”我把钱塞给老板,拿着东西,转身丢给苏漫,道,“戴上!”
苏漫愣愣的拿着手里的硅胶制猪头面具,哭笑不得的看着我,道,“还是猪八戒的?”
我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个树大招风的,赶紧戴上!”苏漫低着头,抿着嘴唇默默的笑了两声,随便的把面具往脸上一戴,拉着我在人群里面穿梭的跑着,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停下,转身凑过来道,“小墨,你吃醋也太明显了吧?”
我刚想骂回去反驳,一抬头,没想到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猪头一本正经的弯着身子跟我说话,马上憋不住笑,竟笑的站不稳身子,仰坐在草地上,一手指着苏漫,一手捂着笑的发疼的肚子,断断续续道,“靠……笑死我了……肚子……都笑抽了……哈哈!!”
苏漫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正色道,“有什么好笑的?”说完,面具上的猪耳朵竟然还颤了颤。我最后都笑的喘不上来气,侧着身子躺在草地上,慢慢捋着气。
“靠!”苏漫无奈的踢了踢已经笑的摊在地上的我,顿了一下,突然狠狠骂道,“妈的,我让你笑!”说完,便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我一阵头晕,等我再缓过神来,我人已经在苏漫背上了,大少爷背着我,向我们帐篷的方向走去。
苏漫本来一米八几的身高,我再窜到他背上去,真的就是树大招风了,而且少爷还带着一个极具喜感的面具,一路上,人们不断的盯着我们看,指指点点。
“靠,苏漫,抽风了?快点放我下来!”我被众人的好奇的目光打量的不自在,趴在苏漫背上,凑在他耳边,压低了嗓音说道。
苏漫神色自如的稳步走着,微微侧过脸,道,“没听过说猪八戒背媳妇吗?哪有背到一半路就放下来的?”
我不由得苦笑道,“大哥,小的知错了,你行行好吧,我可不想明天出现在张北报纸的头条上。”
苏漫蹲下,轻轻把我放了下来,直起身,问道,“还笑不了?”我抬头看着那个面具,猛然低下头,隐忍了一小会儿,抬头正色道,“不笑了,苏少爷就算变成猪头也是一群猪头里最帅的猪头!”说完,大笑着扭身就跑。苏漫在后面暗骂了一声,追了过来。
等我们俩折腾够了,这才想起黎鹏他们还在辛辛苦苦的买烤肉,良心发现的往回赶,到了帐篷前,发现刚才刚才聚集的人潮已经散了,黎鹏和白斯坐在草地上,喝着酒吃着烤肉。黎鹏眼尖,见我回来马上站了起来,给了我一拳,骂道,“死小子,哪混去了?累死老子了,东西可算是卖完了。”
“收益怎样?”苏漫在我身后问道,黎鹏坏笑道,“咱们用它交了高速路费,还能大吃一顿!”说完刚想把钱在手里扬了扬,结果看见苏漫的脸,手停顿在半空中。苏漫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那个猪八戒面具,懊恼的摘了下来,威胁黎鹏道,“敢笑的,爷让你吃不上下顿饭!”
我们带的东西基本上都卖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些,够我们自己吃的,我们几个围着炭火,坐在地上,又想起三年前,我们同样在草原上,坐在篝火边上群魔乱舞。黎鹏突然道,“咱哥几个可就不能这么散了。”
我们本来说好这次出来玩不提分别得事情,本来就难以面对的事情,也许在音乐节疯玩一阵会忘掉,但该面对的还是的面对,这是我们四个在人生中最清闲的时候聚在一起的最后一晚。我和苏漫不在的时候,黎鹏和白斯本来就有些喝多了,白斯听着黎鹏的话,竟流了几滴眼泪,苏漫给了他几拳,骂道,“你个蒙古汉子,哭什么?又不是这辈子见不到了,日子还得过呢。”本来还想再骂他两句,但却自己也沉默了,向后靠了靠,坐在我身边,拉住我的手。黎鹏和白斯还在这,我一惊,想也没想就要把他的手甩开,结果他却微微用力,还是一直固执的拉着,我无奈,只好随他。
夜里草原开始气了风,炭火基本上烧灭了,摇滚也结束了。黎鹏拖着白斯回到他们的帐篷,回头嘱咐我和苏漫也早点回帐篷,别再一夜睡到外面。我们回到帐篷里,我把帐篷弄严实,确保风刮不进来。
苏漫凑了过来从我身后把我拥住,默默的没有出声。我回头好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也开始多愁善感了?”他还是没做声,低头吻着我的脖颈,我喘息了两声,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脱开,“别闹,黎鹏他们就在边上的帐篷里呢!”
他阴险的看着我笑道,“猪八戒背完媳妇不就该入洞房了吗?”我骂道,“你家洞房是在荒郊野外?”说完,马上意识到重点压根不在这,脸颊一红,恶声道,“别闹!你现在也不是猪八戒,安分睡你的觉!”
苏漫转身拿起我给他买的面具,作势想戴上。我马上扑过去抢他的面具,跌在他身上,我看着他,笑着道,“摆脱,别再戴了,我可不想对着全世界最帅的猪头睡觉。”苏漫咬牙切齿道,“你个死小子,除了傻笑和调侃我之外,还能干点什么?”说完把我紧紧摁在他胸前,沉声道,“这次没有地方让你逃了。”说完凑过来,轻轻地吻着我。他抬头询问的看着我,我望了望,涨红着脸,埋在他胸前,咬着嘴唇,让自己尽量别发出声音,我知道,若是苏漫的话,我永远都不会拒绝。
第二天,我们怕回北京赶上堵车的高峰期,在张北吃完了午饭就开着车往回走。白斯说他和黎鹏还要在北京多玩几天再回内蒙,我们直接开车把他俩放在黎鹏的家门口。送走他俩之后,苏漫看了看我,道,“我送你回家吧,你妈也该想你了。”我点头默认,刚才一路在高速还是我开的车,微微有些疲倦,我坐在车后面,打了一小盹。
再醒来已经到我家楼下了,苏漫都把东西从后车厢里搬了出来,才把我给摇醒。
“上去坐会儿?”我从他手里接过行李,问道。“不了,我也该回家一趟了。”苏漫摆摆手道。
“恩,走了。”说完我冲他点点头,拎起箱子艰难的走着,准备把东西拖进楼里。
“小墨”苏漫突然叫住我,我不明所以,费尽的回过头,筋疲力尽的问道,“还啥事?箱子沉着呢。”
“没事了。”他胡乱拽了拽自己的头发,道“小墨,再见。”
他的脸庞逆着阳光,眯着双眸爽朗的冲我笑着,我有些发怔的望着他。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一个男人也会这样的迷人。但是过了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笑容,也像食物一样,有保质期,那个人的笑容,期限只限在今天
第二十五章
2010年8月,我们毕业的那一年,我们从摇滚音乐节回来的那一天。苏漫跟我说道再见。当时我没有明白,再见到底是什么含义,只是沉溺于那一张让我沉迷的笑容。
我在家晃荡了近一个礼拜,方睿打给我电话,说道这个周末过完之后,直接去工作。之后跟我随便调侃了一些别的事情,挂电话之前,突然道,“兮墨,你顺便联系下苏漫吧,我找不到他人。”
我摁了电话,自从我们从音乐节那天回来,苏漫便消失的悄然无声。前几天,苏漫没跟我联系我到也没太在意,但后来送白斯回内蒙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黎鹏惊讶的看着我道以为我们在一起。我皱着眉给苏漫手机挂电话,关机。我又摁了,直接往他家里打,通倒是通了,就是无人接听。我关了电话,咒骂了一声。白斯看了看火车的点快到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哥们肯定有什么事,没事,咱先走了!”说完,踏上了回故乡的列车。
之后,我还是没有联系他,打的电话从来都是无法接通,便懒得去折腾,任由他自生自灭到时候回来负荆请罪好了。今天方睿跟我又说道苏漫的事情,我只得再试着打次电话,果然和前几天的反应是一样的,我无奈的在闷在沙发里坐了会儿,突然想到自己的驾照还在那小子手里,便随便扯了件衣服,出门打的,去苏漫家准备找驾照。
苏漫之前给我配过一把钥匙,后来我一直都跟他在一起,钥匙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还在自己从学校拿回的行李翻了半天钥匙,我打的那辆车竟还不给开空调,北京的桑拿天本来就够人受的,那别说闷在辆封闭的车里。到了苏漫家门口,我跟从水里捞出来的差不多,随手摸出了钥匙开开门,想着跟他家凉快会得了,没准还能等到苏漫回来,好好质问他一番。
我推开了门,竟是满地的狼藉,我随脚踢了踢丢在地上的衣服,小声骂道,这小子家里遭劫了吧?我正骂着,蓦地从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声音。我浑身一震,苏漫好久都不在家了,不会真的是遭劫了?我从厨房随便抽了把刀,手里攥着手机准备随时报警,悄然靠近卧室。
门半掩着,我凑了过去,从门缝往里望去,我的视力虽说不好,但苏漫那张脸我还是不会认错的,门缝后苏少爷裹着被子靠在床上,我长吁了口气,推门就进,骂道,“妈的,你就不会收拾收拾你的狗窝,老子还以为……”我蓦然停住了。床上的另一个人,赤身裸体,惊恐的望着我。
我停顿在门口,紧紧地盯着那个身影,张口道,“果夜……”这两个字竟会被我说的如此的干哑。果夜慌慌张张的扫了几眼我,目光又转到我握在手中的刀,我手一颤,把刀扔在地上。“我……”我想说话,却硬是开不了口。果夜裹着一条被单,满脸赤红的在地上随手捡起了自己的衣服,慌张的从我身边掠过,匆忙的脚步声,转而是猛烈地关门的声音。
门和门框猛然碰撞的声音嗡嗡的回荡着,苏漫有些僵硬的看着我。我扭身想走,却迟迟的动不了,就如同被定格了一般,愣愣的盯着眼前的苏漫,想从眼前抹去的东西,却无能为力只能鲜血淋淋般的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