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了缩肩膀,承诺般的回望着他,道“放心,还没把你折腾到地狱里去之前,我哪也不去。”
“妈的,你已经让我在阎王爷家门口转了好多圈了。”苏漫低声咒骂道,说完掸了掸我身上掉下的面包屑,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摁住我的肩,吻上了我的唇。微微带着水的甘甜。
那天我总算说服苏少爷没有必要再跑一趟教堂,有雍和宫那些神仙护体,基本上是足够了。我去驾校的第一天,苏漫向果夜请了天假,直接到我家门口跟我老妈说送我过去,自己以前就在那个驾校学的,熟悉路。我妈为我不愿意坐班车而打算开车带我去的事情郁闷,结果来了苏漫这一出,我妈虽嘴上说哪能去麻烦人家,最后还是目送着我上了苏漫的车。
到了驾校之后,我向他摆了摆手,便打算下车,苏漫突然凑过来拉住我,神秘兮兮的递给我一张折叠上的纸条,我惊恐道,“老大,你不是打算给我贴个什么咒吧?”苏漫直接赏了我一脚把我踹下车。
我打开纸条,熟悉的字体,龙飞凤舞的写到,“离合左,刹车中,油门右。”我把纸条按着原来的痕迹折了回去,转头望着苏漫已经离开的方向,把纸条放在上衣的左口袋里。
后来事实证明,我只在骑自行车上算个白痴,开车完全没有问题。拿到驾照的那天,我跑到果夜的画室向苏少爷显摆,劝了他半天,最后他僵硬的点头同意从画室到家的这段距离,由我开车回去。最后到了苏漫家的小区,大少爷苍白着脸下了车,蹲在地上,有气无力道,“你开车没问题了,就是以后别那么狠踩刹车,我小脑这么发达的人都快被你折腾晕车了。”
我毫发无损的从驾驶座出来,搀着在路边干呕了半天的苏漫上了楼,让他靠在床上,热了杯水,端了过来,坐在床边,好笑的看着他道,“兄台,你怎么落魄成这副模样?唉,就不欺负你今日给本大爷暖床了。”
苏漫眯着眼睛,看着我咬牙切齿道,“死小子,你别得意。等我缓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我直接伸手把现在毫无杀伤力的苏漫摁进到被窝里,道,“知道了大少爷,等你缓过来的都猴年马月了,少说几句睡你的觉。”苏漫乖乖的没有争辩,大概是真的被我开车的那一段路折腾的不轻,缩在床上,移了移,腾出点地,道,“你今天别回家了,大晚上的,在这睡吧。”
我嗯了一声,顺势倒在床上,苏漫看了看道,“靠,我也吃不了你,离那么远做什么?”说完,凑了过来,把我闷进他怀里,熄了灯,睡下。
第二天早上我睡到自然醒,睁眼便是苏漫笑的阳光明媚的脸,我揉了揉眼睛,问道,“大早上的你笑什么?”苏漫俯身压了下来,低哑着声音道,“小墨,猴年马月到了。”
我听了不明所以,刚想问道什么东西,苏漫直接便褪下我的衣服,一路吻着。我承受着他不断带来的冲撞,断断续续道,“靠……苏……苏漫……你丫给我轻点……”苏漫不断的喘息着,在我耳边道,“怎么?大爷是嫌弃小的暖床不够努力么?”说完低沉的笑着,又加快了些。我低声咒骂了一句,搂着他的脖颈,失神望着旁边,被早上从窗外晃进来的阳光微微刺痛了眼。
09年9月,我们到了在学校的最后一年。各种关于就业的应聘会之类的相继召开,就连黎鹏平日那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天天自称为摇滚而活的人,都开始准备减肥,说到找工作真的要有个好门面。白斯早就跟我们打好了招呼,他毕业之后直接回呼和浩特帮他阿爸打点公司,不准备留在北京。
我和苏漫从画室画图回到宿舍,白斯陪着黎鹏到操场上跑圈减肥,小福建依旧出去和媳妇在一起。我们卸了画具,面对面坐在死寂般的宿舍里。
苏漫干笑了两声,道,“这地没黎鹏那小子还真是清净。”
我附和的点点头,道,“能看见那小子那么欢实的日子不多了。”我突然觉得这句话没原由的伤感,摇了摇头,接着问道,“苏漫,毕业之后你怎么办?也去你爸的公司?”
“不去。那有我哥和我姐就够了,我可不能被那老头拴住,我也不会用他的钱,我只做自己想做的。”苏漫一头摊在床上,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起身站了起来。
苏漫感觉到我站起了身,从床上又坐了起来,抬头盯着我,沉默了一会儿,道,“小墨,毕业之后,我只想画画,然后和你在一起,别无他求。”
“妈的,你倒是舒坦,自己画画玩,那我肯定不考研了,现在就赶紧求职去,好养活你这小子。”我靠在上下铺的铁柱边上,低眼瞪着苏漫。
苏漫起身把我拉到他身边,笑道,“怎么可能?你到哪工作我就去哪,保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你视线范围三米之内。”
“苏无赖,这可是你说的。”我凑过去,轻轻掐着苏漫的脖子,调侃道,“得给你弄个狗链去,万一哪天走丢了怎么办?”
苏漫抬手勾着我的脖子,把我拉了下去,吻了一下,道,“贫死你,告诉你,挂牌之后,你这辈子也甭想摆脱了。”
我没说话,只是望着他。也许是最近一切都是离别和继续新生活的话题,让我们一直沉浸在这种压力之中。其实,苏漫,你不知道,就算是有了承诺之后,我还是同样的迷惑,若是,一年之后离别的人也包括你,若是日后的新生活中却没有了你……人生有我们太多太多的不可预测,我不知道,明天会是晴天,还会是冰雪交加,我不知道我的明天,老天爷会不会依旧如从前一般戏弄我。
第二十三章
年末的时候,电影2012上映,我和苏漫向来都喜欢凑在一起看电影,但是我们从未去过电影院,都是用苏漫家里设配一流的音响及挂屏电视搞定。这次,经少爷提议,我们便第一次跑到了华星电影院,打算认认真真的体验一次在电影院的效果。结果在我们平生第一次一起出去看电影,我和苏漫像是约好了的,集体闹肚子,俩人轮流的跑到外面上厕所,都是软着腿刚在椅子上坐下,便又捂着肚子往外跑。
到了最后,我俩反应过来八成是晚上吃海鲜吃的食物中毒,连电影还没演到一半,就跑出去随便找了个小药店买药吞下。等我们都感觉稍微好一些的时候,电影已经散场了。再向买票的一打听,竟已经是最后一场,我俩只得回家。
“奶奶的,流年不利!”苏漫到家一仰头躺在沙发上,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胃,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咬牙切齿道。
我从厨房接了两杯温水,拍了拍苏漫横在沙发上的两条腿,骂道,“收回去点,给我留点地方。”
少爷从我手中接过水,摁着胃直起身,艰难的问道,“你没事了?”
“我起码没像你一样吃了坏的海鲜又玩命喝酒。”说完我拽过苏漫的手。苏漫微怔了一下,我白了他一眼,道,“帮你缓解下。”说完在他手上找到一个穴位均匀使力摁着。
以前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的时候,院里的一个老中医交给我各样治病的偏方,治胃的这个穴位我一直沿用至今。苏漫一直低着头望着我,低沉的笑声从胸腔传了出来,身体微微颤动着。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胡乱的摁了两下,结巴的问道,“你,你好点了?”
“我要是说我好了,是不是你就要松开我的手了?”苏漫一点不像是食物中毒的样子,笑呵呵的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滚,好了就别麻烦我。”我甩开他的手,想离开沙发,苏漫又把我的手抓住,笑道,“小墨说正事。”
“恩。”我懒散的往沙发之后一靠,只能看见他微微敞开的衬衫衣领。
“你那个……毕业之后,要不要跟我一起住?”苏漫咽了口温水,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突然问道。
我一直盯着他微微颤动的咽喉,一时没反应过来“恩?”
“我是说,我就是提下意见……那个,你先自己好好考虑下,还是怎样,啊,不是让你现在就决定什么的,对了,咱们把一间屋子改成画室也行。还有,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说也行……”苏漫半跪在沙发上,微微有些用力的捏着我的手,有些语无伦次的絮叨着。
我直起身子,望了望苏漫的脸庞,他睁大了双眼,像极了我以前养的哈士奇,我笑了笑,又仰身靠回了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喂。”苏漫又凑了过来,小声嘟囔道,“虽然不是让你现在决定,但你也起码给个反应啊。”苏漫见我没动,又过来推了推我,“小墨……”说完,伸手轻轻挠着我的腰间的痒痒肉。
我浑身一震,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直着身子抓住他的手骂道,“你要是以后敢这样叫我起床,我就养只狗天天跟狗一起睡!”
苏漫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望我,轻声道,“以后早上定然不会这样叫你起床。”说完挣脱开我抓住他的手,把我拉了下去,喃喃道,“我只会这样。”接着他的面容在我的眼前放大,鼻梁,眼睛,眼睫。嘴唇上激烈的炙热让我不得不紧闭住自己的双眼,扶住他的肩。
我知道,我没有想得太多,没有想过以后要如何对自己的家人解释,没想过若我们一直这样,会有多少的艰辛和艰难在等着我们。是歧途,我也便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了。好比在迷雾中,有一只温热的手伸了出来,我只会一直紧紧的握住他,无论他把我牵引到哪里。
我和苏漫决定毕业之后直接工作,在周围老师和同学的奇异且不惑的眼神之下,双双拒绝了给我们的保送研究生的名额。我爸妈一开始听了我拒绝再读下去,只是诧异,后来转念一想自己就在大学里面一辈子,孩子少学几年就少学几年吧。
到了大四的最后一学期,我们依然帮着果夜带学生,顺带的打听着工作的事情。我和苏漫在果夜的画室上网都是浏览着有关工作的网站。果夜看我们津津有道看着,突然猛然拍了自己的前额一下,吓了我和苏漫一跳,都不解的抬头望着他。
果夜微微有些涨红了脸,在原地饶了几圈,又停下,挠了挠头,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跑到实木桌的抽屉边上,乱翻一气,最终,摸出一张小小的名片,递给我和苏漫,道,“有个学生的父亲是家设计公司的,那天我正好向他说了你俩,他说你们要是有时间可以跟他联系。”
我和苏漫结果名片,当天就和名片上那个叫方睿的人联系,是这家公司的设计首席。方睿在电话中听的声音有些严肃,后来我们直接就约了在星巴克会下面,我和苏漫坐在里面紧张了半天,结果发现来人竟看不出已经有个准备考大学的孩子,方睿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微笑的好好先生的面孔,我和苏漫放松了不少,交了几份他在电话中要求的画稿,他戴上银边框眼镜,干练的扫了几眼图,抬头直视我和苏漫,道我们可以直接去跟着其中的一个设计团队去实习了。
我们把最艰难的找工作的事情搞定了,为了报答果夜,我们准备帮他义务带学生,结果果夜楞是说什么都不干,照旧给我们工资。方睿知道我们还是在校的学生,并没有多为难我们,只是偶尔让我们过去帮帮忙,我们便很安心的折腾着毕业的论文。
黎鹏他们听道我们直接有了份差事,骂骂咧咧道,“我说你俩小子怎么有保送都不读了,都谋着差事了?”我和苏漫相视一笑,继续画着手中的图。
将近毕业的时候,大家好像是顿觉醒悟过来,其实最好的几年就这样被挥霍完了,各班各系都准备着最后的毕业晚会。我去学工办帮班里的同学去弄道具,走到拐角竟突然听见苏漫的声音,嗓音中微微带着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低了声音,“我说过不去就是不去……别老问了。”说完,便从拐角走了出来,抬头便看见我在他面前,微怔了下。我刚想问他出什么事了,结果班里的小班导也跟着从拐角出来,刚想跟苏漫说话,看见我也在,马上冲过来,道,“你跟他关系好,你劝劝他,毕业晚会不是有个投票最想看什么节目吗?这小子票数最高,但就是打死也不上台,你能劝他,帮个忙啦……”我微微冲小班导点点头,他才松了口气,离开了,走之前还是作揖状,小声用口型说道谢谢。
等他消失后,空荡的走廊里,我看着沉默不语的苏漫,走过去,推了推他,“怎么?我们的苏大天王那道还怕在众人面前唱个歌?给个面子呗,我都答应人家了。”
苏漫静默的立了几秒钟,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我以前说过只唱给你一个人听的,你以为我当时是在耍酒疯说的话吗?我跟你的,我不想让别人分享那么多……你竟还把我往外推……”
我怔在原地,我竟没想到,会是为了自己以前的一个承诺,甚至我都不曾记得苏漫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紧咬着下唇,苏漫看我没吭声,叹了口气,道,“唉,我去唱,你别纠结了。”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突然拉着他,往外跑去。苏漫跟在我身后,不解的问道,“小墨,喂,去哪?怎么了?”
我停下脚步,道,“学校附近有个琴房,你上去唱,我给你伴奏,怎么只能让你一个人独自上台?”我继续拉着哭笑不得的苏漫走着。
到了琴房,我转身,望着他道,“要让那些人知道,你苏漫多完美。”我微微抿了抿刚才咬的发痛的嘴唇,盯着他的双眸,继续说道,“你再完美,也只是能我一个人的。”
苏漫爽朗一笑,凑了过来,轻轻道,“若现在在家,我让你明天连门都出不了。”我听出他的话的意味,满脸涨红,顺势给了他一脚,率先进了琴房。
苏漫和我最终一起站在毕业晚会的舞台上。最先彩排时班导想让苏漫唱一首与毕业有关的歌曲,结果少爷指名,只唱FLY。ME。TO。THE。MOON。大家也就随他去了。我在钢琴前,弹响了伴奏,苏漫天籁般的歌声,沿着麦克出来,独到的声线和钢琴的声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fly Me To The Moon。……in other Word Hold My hand。 In other Word I love You。”
一曲终了,只剩下台下疯狂的尖叫声,苏漫回头,冲着钢琴前面的我眨了眨眼,我们相视,默契一笑。只有我知道为什么他会唱这首歌,我们最初的歌,为了其中那一句:
IN OHTER WORD。 I LOVE YOU。
我们下了台之后,黎鹏和白斯惊悚的盯着我和苏漫,都失声问道,“你俩怎么还有这一手?竟敢隐瞒了四年!”苏漫回敬道,“若我们早些露山露水,就听不见你那嚎叫般的摇滚了!”黎鹏一掌就准备砸上来,苏漫把我从座位上拉起来就跑。
礼堂边上的洗手间里面空无一人,大家都在礼堂看着这一生最难忘的典礼。苏漫跑着把我拉了进去,反手锁上门,转身,疑惑的问道,“若黎鹏不问我都快忘了问你了,你什么时候会的钢琴?”
我神色自然,学着当年苏漫损黎鹏的口气,道,“你以为就你小子会耍帅弹吉他唱歌?”
苏漫还是不解,“你家也没琴……”
我抬头望着他,实在懒得解释自己小时候痛苦的学琴经历,随口胡诌的叹道“我以前在济南跟爷爷住了十年,于是弹了十年琴,琴自然在济南。”
苏漫盯着我,字字句句道,“小墨,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