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 下——植树
植树  发于:2012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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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空笑而不答。

往北走了没多远,天气又冷了些。晏敏穿上厚衣服,带上手套。

司马空:“你喜欢岭南这地方么?”

“如果不那么潮湿,倒也不讨厌。”

“那以后就定居在这里好了,可以进山打猎下水打渔。”

“你不是要去沱沱河那边么?”

“那里太冷了,图雅怕冷,还是南方好。”

晏敏嗤笑:“我几时说过要与你同去?”

“我叫你图雅你已经应得这么自然,难道还不与我同去?”

晏敏无语,瘪着嘴不再搭腔。司马空笑了笑:“岭南潮湿,冬天来岭南,夏天就去北方也好。夏天那边水草丰茂,我们养羊。到

了冬天把羊卖了来岭南过冬。就跟大雁似的来回迁徙,图雅觉得如何?”

晏敏装作没听见,心里却止不住往下想,若真这样倒也不错。秦先生之前同他说,月满则亏……,兴许他真是可以离开了。没有

哪个臣子是不可或缺的,即使如父亲,也照样被贬官流放。况且郦宸风……

晏敏皱皱脸,暗骂了自己两句,不愿再往下想。

定州晏家村在定州城外四十里,有三十几户人家。从岭南出来,路渐渐好走些,快马加鞭三四天的时间就到了。当年晏弩获罪,

晏氏一族将晏弩除籍,晏家的宅院就荒废了。后来晏敏入朝做官时,晏家村得到消息,又将晏弩与晏敏重新入籍。晏弩的牌位也

供奉到晏氏祖祠中,荒废已久的老宅也被修缮一新。晏敏刚一入晏家村,早有闻风而动的人出来迎接,水陆道场和墓地早就完排

好无需晏敏操心。他只需要应付那些不时过来的问候的族老和族中兄弟。

守了三夜的灵,族老们也都应付完。晏敏松了口气,司马空替他端来一杯茶:“喝口水。”

“谢谢。”

司马空笑:“客气什么,照顾图雅是我份内之事。”

晏敏眉头皱了皱,面朝着父母灵位。

司马空猜着他心中有所顾忌。他走到晏弩的牌位拉着晏敏一起跪下:“晏大人晏夫人在上,晚辈纳木尔给你们磕头。”

晏敏额头蓦然一汗,心知道司马空在做什么想站起来,被司马空牢牢抓着不放:“二位是晏敏的父母,今日起便是我纳木尔的父

母。纳木尔的父亲是斯兰的多罗伊,母亲是大郢的锦城公主。今在二老灵前,请二老将晏敏交给我。我此生此世一定对他好。”

晏敏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怔怔然不知所措,就听到司马空磕头的声音,一下一下直入心间。

“司马……”晏敏伸手去扯司马空,司马空移了下膝盖把他也掰转过来对面跪着,握着晏敏的手十指相扣:“我已经在二老灵前

发誓,若有违誓,天诛地灭。”

“司马……”晏敏有些惶惶然。司马空抱着他,吻了吻他的面颊,看着屋子正中的灵位:“二老已经答应了。”

晏敏眼棱微涩,握住司马空转向父母灵位磕了三个响头。灵前的烛火啪得爆了一个灯花,屋子又寂寂如常。司马空扶着晏敏站起

来。晏敏红着脸:“什么……,时候……”

“你有空就行。”司马空爽朗一笑:“我娘的骨灰就葬在天寿山。”

晏敏惊了惊。

司马空拍拍他的肩:“休息吧,不早了。”

“嗯。”晏敏点点头,回房休息。

早上起来,晏敏等着司马空送洗脸水来,倒是有一股幽幽的酒香从门外飘进来。他摸着房门出来,听到司马空正在院子里挖土。

“司马空。”晏敏摸到司马空身边。司马空将一只酒坛子放进桂花树边的土坑里埋好:“我昨准花了一夜的时间,把定州的酒窖

都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两坛子像样的酒。我把他们兑好了埋在这里。我们再来的时候将它挖出来,它必定醇美。”

晏敏失笑一声:“果真是酒鬼。”

司马空填好土,又把土踩实,往上面洒了些枯叶。

“敏之起来了吗?”刚埋好,门前又有人敲门。晏敏轻轻吐了口气,无奈的摇头,听出是族长晏朝白的声音。

司马空高声:“还没,是哪位?”

“我是族长。”

“哦,族长大人。”司马空推推晏敏叫他回房,自己走到门前去开门。

打开门,晏朝白站在门前,司马空嘻嘻笑道:“族长大人起得好早。”

晏朝白捋着胡子,睨了他一眼:“敏之还没起来?”

“是,这几天守灵着实累着了。族长大人有什么吩咐么?”

晏朝白看了看晏敏的房门,想去叫他,又忌惮他朝庭命官的身份怕唐突了。援了捋胡子:“早上从城里传来消息,皇上已经下令

同斯兰开战了。领兵的是冒大将军。敏之是不是也该回京了?”

晏敏站在房里吃惊不小。上回听郦宸风的口气,还以为要等到秋收之后才同斯兰开战,没想到郦宸风出其不易的出兵了。

第六十二章:打仗

马蹄达达的在官道上扬起一串烟尘。由南入北,一路的风又冷冽起来,晏敏也管不得这许多,快马加鞭直入京城。司马空跟在后

边看着他心急火燎的样子默不作声。

晏府的大门敲开,郑武吃了一惊:“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替我准备衣服,我要进宫。”晏敏大路回到他住的院子,郑武紧跟在后边去替他拿衣服。奶娘从屋子里出来,听到些声音,怀

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转脸就见司马空走到二进的院子里。

“真的是你们回来了?”奶娘惊讶的看着他。

“是。”司马空微微笑着。

奶娘裹着袍子正要往晏敏的院子里去看看,就见晏敏换了身衣服急冲冲准备出门。

“去哪儿?”奶娘一把拉住他。

“奶娘,我先进宫面圣,回来再跟您老人家请安。”晏敏跨出前院,坐上轿子进宫。

奶娘叹了口气:“才说跟斯兰打仗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命么?”

司马空搀着奶娘:“皇上已经准了敏哥儿不带兵出征,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奶娘看了司马空一眼摇摇头:“不怕跟你说,那些当皇帝说是金口玉牙,但是他们的话我是不信。”

轿子停在宫门外,晏敏轻车熟路的往福宁宫去。丁禄正要去御膳房替郦宸风拿莲子汤,一眼就望见晏敏,赶紧退回到寝殿里:“

陛下,晏大人回来了。”

郦宸风眉毛耸起,脸上不知不觉浮起笑。血玉膏的药气飘进鼻子,晏敏惊了惊,一步跨进殿:“臣晏敏叩见陛下。”

“敏之。”郦宸风单手扶他起来,拉着他坐到身边:“向朕要了两个月的假,这还有半个月,怎么急吼吼的回来了?”

“臣听说,陛下跟斯兰开战……”晏敏嗅着郦宸风身上血玉膏底下的血腥气:“伤在左臂,伤势如何?哪里来的刺客,查清楚了

么?”

郦宸风看了一眼裹着布的左臂:“小伤,好在刀口没有喂毒。抓住的刺客当下自尽,看不出身份,身上也没任何的饰物,连武功

招式都看不出门派。”

“陛下以为……”晏敏寻思着。

“朕猜是斯兰人。”郦宸风毫不避讳的说:“撒蒙本来就对我朝不怀好意,他上加来京的时候还亲身乔装成刺客入宫行刺。眼下

周边还有余力与我朝对抗的就是他斯兰了。况且颖浩还在他手里……”

说到郦颖浩,郦宸风的声音低沉下去。

“那陛下这么快对斯兰用兵,汝南王……”

“朕已有安排。”郦宸风坐直身体:“现在就看冒大将军在前线打得如何。他打得好,朕便安逸。”

“晏大人请用茶。”丁禄端上茶水放在晏敏手边。郦宸风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回头瞪了丁禄一眼:“不是让你去端莲子羹么,

快去。”

丁禄一溜烟的下去。

“什么时候回京的?”

“刚刚到。”

郦宸风微撇着唇角,抓起手边的几道奏折塞给晏敏:“来得也正好。朕现在伤了手,看东西不方便,妙亭已经被我抓着在庆元殿

那头看折子。你去帮他。眼下外边打仗,里边绝对不能生乱子。钱粮调度你也替朕看牢了,一个铜板掰开来花,别让他们狮子大

口。仗没打出个像样的胜仗,将军们却都肥得流油。”

“是。”晏敏拱手。

“事情不大的你们商量着拿主意,拿不定主意的再问朕。”

“是。”

“有你在,朕总是安心。”郦宸风露出一丝歉意:“腿如何了?”

晏敏摸了摸膝盖:“早就不碍事了。”

郦宸风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晏敏一惊,直起身体。

“现在都同朕这么见外了。”郦宸风淡淡的嗔怨着,敛起眉:“纳木尔跟你一起回来了?”

“是。”晏敏点头。

郦宸风牙口里泛起一抹酸,喝了口茶,将那股酸咽了下去:“朕曾经召见过他,他可有跟你提过?”

晏敏茫然的摇了摇头:“从来没有。”

郦宸风笑了笑:“朕觉得跟斯兰开战是迟早的事,而他的身份始终让朕有几分在意,所以问了问他的意思。”

晏敏“哦”了一声,没有往下接话。郦宸风召见司马空,想想本也不算什么。司马空是锦城公主与斯兰王所生,与郦宸风是表亲

。而且之前郦宸风赐了他宅院,他也没有进宫谢恩。只是这次召见若不是郦宸风说起来,晏敏完全都蒙在鼓里。之前司马空说若

是同斯兰打仗希望领兵的那人不是晏敏,想必就是那时已经见过郦宸风。司马空虽然一概不提斯兰的事,那里到底是生养他的故

土。他常说要回沱沱河那边去牧马放羊,怀念之情可见一斑……

“他答应过朕不插手斯兰的事。”郦宸风说:“不过,他终究是多罗伊的儿子,斯兰曾经的王储。朕始终对他不太放心。”

“这个,陛下不需要担心。”晏敏拱手:“司马空既然已经答应,他必定信守诺言。”

“敏之很相信他?”

“是。”

“敏之信得过的,朕也信得过。”郦宸风笑了笑。丁禄端来一盅莲子汤,郦宸风拿着碗,新手替晏敏盛了一碗:“江南那边送来

的去年夏天新收的上好莲子。朕昨天吃过,味道非常好。敏之也爱莲子,回头带些回去叫奶娘炖给你吃。”

“谢陛下。”

“国事有劳,这些就不必谈什么谢不谢。”郦宸风舀了一匙送到晏敏嘴边:“张嘴。”

“不敢,陛下让臣自己来。”晏敏伸手。郦宸风也不多说,将碗小心的放到他手里。晏敏舀了一匙吸了一口,很鲜甜的莲子羹,

清香气直入心肺。他点点头:“味道真好。”

郦宸风曲着胳膊支着头看晏敏看的目不转睛。晏敏吃完,擦了擦嘴:“谢……”

“你谢过朕太多遍了。”郦宸风吐了口气:“回吧,朕这胳膊不好,也不宜陪你喝酒。”

“请陛下保重,等陛下好了……”

“等朕好了,少不得痛饮三百杯。今天你已经放了话了,朕记得了,不许反悔。”郦宸风抓着晏敏的手说。晏敏呵笑了笑,正欲

退出福宁宫,郦宸风又叫住他:“敏之……”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纳木尔……,住在你的府里甚好……,明日庆元殿有劳了。”郦宸风欲言又止。晏敏皱眉,听语气郦宸风还是不相信司马空。

也难怪他,当帝王的能相信的人恐怕只有他自己。

明明已经二月底,快三月,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且比冬日更多了一层——湿。晏敏坐在庆元殿的内堂裹着厚厚的衣服,郑武

又往炭盆里加了几块木炭,把火拨旺了点。孙妙亭把红薯从炭灰里挖出来掰开,香气四溢。他嗅了嗅:“晏大人真的不吃,吃一

块暖暖也好。”

晏敏摇摇头,郑武看着那红薯瘪瘪嘴,又拿了一本折子读给晏敏听。眼见着就到了开春要播种的时节,习州竟然闹起事来。地主

催租子打死了人,刺史不替民申冤反同地主沆瀣一气,逼得那些农户造反,刺了两个官员。晏敏叹了口气,向孙妙亭:“赦了那

些农户的罪,治那员外鲁方止死罪。刺史逼民造反罪无可恕……”

“罪主要在鲁方止那里。”孙妙亭咬了口红薯:“鲁方止与冒大将军的如夫人沾亲,三皇子被立为皇储之后就愈发跋扈了些。冒

大将军那里,我们是不是还要顾忌一些。毕竟眼下他正在北边打仗。”

晏敏想了想,冒大将军虽然平时护着那些亲戚,但眼下是他要替太子争功勋的时候,想来不会让这些远亲替自己替太子留下什么

把柄。他瘪了瘪嘴:“不如修书一封给冒大将军,看他如何定夺。”

孙妙亭吞掉最后的那点红薯拍拍手:“大人高明。”

“大人,有捷报。”门外的官员敲了敲门。

“拿进来。”

晏敏和孙妙亭都精神一振。

推开门,钟侍郎乐颠颠的向晏敏和孙妙亭鞠躬之后,将捷报呈给孙妙亭。

“庚庆二年二月二十三日,定子关大捷。歼敌两万三千人。”孙妙亭唏嘘一声:“两万三千,我方死伤多少?”

钟侍郎呃了一声,没有说话。孙妙亭看着墙上的地图:“定子关一带地势开阔不好设伏,斯兰人又骁勇,善长马上作战。纵然有

所安排,恐怕杀敌一千也要自损八百……,依我看,冒大将军恐怕……”

晏敏点头。如此,正好从了郦宸风的心愿。若是削冒大将军的兵权,以眼下的形势来说太过于冒险。故而打仗,等到两败俱伤。

第六十三章:计

“冷么?这都立春了,反倒是比前一段时间更冷。到春寒的天气,真是大意不得。”郦宸风让丁禄帮晏敏往手炉里再加两块炭。

“还好。三九、四九也都过去了,这也不算什么了。”晏敏捂着滚热的姜茶喝了一口。

“你呈上来的折子,朕都看了。就依你跟妙亭的意思去办吧。你处理事情,朕放心。”

“是,谢陛下对臣的信任。”晏敏放下茶杯将添好炭的手炉又抱回到怀里:“冒大将军那边,定子关一役说是损兵一万,臣和妙

亭都觉得可能不止。眼下他来了封请求增援的告急文书,陛下以为……”

“化州林墨孝那边如何?”郦宸风伸了伸还包扎着纱布的手。

“也遇到斯兰的攻击,但攻击力不强,大股兵力都在与冒大将军正面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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