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若晨对他一笑。

“你睡个好觉吧。”

明摆着这么欺负他，他还不计较，是不是他小家子气？看见他单薄的身体，皱了一下眉头他要是病倒了，什么计划都不能实施了。

“我记得有一个睡袋的，你等我给你找一下，报一床被子过去，不要冻着。”

在床底下拿出睡袋，分他一床被子。袁若晨抱着这些东西离开。

他一走，官长树马山关了房门，熄了灯。

袁若晨看着漆黑的房间，叹口气。对于他来说，官长树是再忍耐吧，他一直忍着没说自己习惯独睡，还忍耐了两个小时，要是他不发觉，官长树就要忍耐一个晚上了。一致的告诉自己，不要惹麻烦，不要添乱，还是给他造成困扰了啊。

房间很冷，就算是关上了窗户，可从来没有人住过的房间本来就没有人气，一道了夜里更是阴冷。

没有床，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可以供他睡觉。

他铺好了睡袋，把被子裹在身上，还是觉得冷。他体质不好，本来体温就低，再加上冰冷的房间，阴冷的空气，袁若晨不可遏制的开始发抖，打颤，缩在被子里不敢伸平自己，感觉自己手脚都快冻麻了，越是感到冷，越是冷。他把脑袋都缩到被子里，还是不行。揉搓着手臂，可鸡皮疙瘩一直的站起来。牙齿都开始磕上了，根本停止不了。

好冷，感觉快要冻僵了。

不行，这么下去，他会冻死，就算是冻不死，他也会感冒。他要是感冒严重的话，就会引起心脏的病症，还是要给官长树添麻烦。

他工作很忙，怎么可以再给他添乱呢，说好要让官长树没有后顾之忧的，他要是在三天两头的病倒，官长树一定会非常不耐烦吧。

看了一下时间，夜里三点了。

离天亮也就两三个小时，算了，不睡了。起来干点活吧。天亮了就要开始大扫除，要有人送家具，他要忙得很多，答应他他下班回家的时候给他一个焕然一新的家，要是不早一点干活，弄不完就惨了。

活动一下，他也不会冷得受不了。

怕他在楼上收拾东西会影响到官长树的睡眠，小心翼翼的下楼，从楼下开始。

装修的工人丢下很多工具，他都可以利用起来。

先扫了一遍地，把那些沙土都堆放在一起，看见空的油漆桶，干脆把沙土都装进桶里。

水泥袋子太重了，他搬不动，干脆在地板上拖着走，一袋一袋的，都拖到了门口。这一点活儿，他就累得喘气，努力平缓着气息，吞了一片硝酸甘油，稳稳心神，才开始把油漆桶提到门口，把客厅所有杂物都放到门口，等明天搬运工人来了，在拜托他们弄走。

然后就是几个大柜子，他一个人根本就弄不动，挪动一个边角，柜子和地面就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袁若晨吓得不敢动了，怕把官长树吵醒了。

可地面还是很脏，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袁若晨找了一遍，没有找到拖把这种东西，干脆把自己一件老旧的体恤衫浸湿了，做了抹布，跪在地板上擦。

一遍不干净，那就两边，两遍还是模模糊糊的，那就三遍。他终于把白色的地面弄得一尘不染的时候，已经是擦了五遍的地板。

这时候，太阳出来了，袁若晨的模样也看清楚了，汗水早就打湿了他的衣服，头发也湿漉漉的，整个后背的衣服，湿的可以拧出水来。

看着洁净的地面，袁若晨笑了，比往常更加苍白的脸，在初升的太阳照射下，几乎透明。

第二十二章：白费的忙碌

袁若晨是做不了体力活的，他的心脏负担不了。可一整天下来，他都在东奔西走，上午刚刚把垃圾清理出去，送家具的就到了，他指挥着工人摆放好家具，就开始又一遍的大扫除，工人进来踩脏了地板，家具安装好之后留下很多垃圾，他顾不上吃饭，一直忙到下午，刚刚觉得收拾干净一些，送电器的又到了，楼上楼下的安装空调，冰箱，电视机，这边的墙壁弄个洞，安装空调，那边又扯了一条天线，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家，又脏乱不堪。赶紧又开始拖地板，收拾一通。

一直到官长树下班，大扫除才告一段落。

官长树一进门，就看见袁若晨正跪在地上擦地板，瘦津津得人，旧体恤翻卷到他的腰上，他动作大一些，就可以看见他根根肋骨。

“回来啦。”

袁若晨对他一笑，他刚好把最后的一点工作做完。站起身，有些骄傲的向官长树展示，他今天的劳动成果。昨天还是垃圾满堆，沙土横行，现在可是窗明几净，地板干净的可以照出人来，所有家具都摆放好，灯光一照，这才有了一个温馨的家的模样。

地板他拖了无数次，家具他擦了三遍，犄角旮旯他都打扫干净，就连垃圾桶他都套上了塑料袋，他牺牲了三顿饭，一整天的没有休息，真的在他回家的时候，给他一个焕然一新的家。

其实，他也可以做个好仆人的，看看，这个家，就连灯管都是他亲手换的，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

很骄傲，很开心，大眼睛看着官长树，希望的就是他露出一个开心的惊喜笑容，这边摸摸那边走走，然后说，不可思议，若晨，你还有这么好的本事呢，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不错，干得很好。

只要他说一句，干得好，他这一天的辛苦，就非常值得。

满心期待，就好像是一只吊回主人拖鞋，趴在一边等待主人拍拍头，得到一句表扬的小狗。

官长树刚打开门的时候，真的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故意弄得脏乱不堪的地方，只不过一天时间，就和他心里想的家的模样一模一样。软黄色的灯光，布艺沙发，半开放式的客厅，玻璃茶几，有一个水晶托盘，摆着色彩鲜艳的水果，和各种口味的饼干零食。四周栽有几盆常绿植物，电视柜旁边还有几个小小的可爱的仙人掌，光亮洁白的地板，散发着黑色金属光泽的旋转楼梯，厨房用了淡绿色，淡绿色的桌子，雪白的椅子，饭桌是长方形的，上边还摆放着一束美丽的百合。

电视开着，不知道再演什么，不过，电视发出的声音让这里充满了人气，不在空荡荡的吓人。

房间里灯光通明，没有死角，各个角落都有一盏小灯，就连开关上都铺上了可爱的卡通人物。

他喜欢，他喜欢这种休闲的，但是充实的家居布置。满满的感觉，不会空虚。就算是一个人在家，缩在沙发里，也感觉被沙发环抱，感觉很不错。

可以说，他非常满意。

回头看见了袁若晨的期待眼神，他冷下了脸，如了你的愿，你还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玄关门口的鞋柜上，摆放了一个仿古的瓷器，一只仿宋代官窑的青花瓷碗，很大，正好可以放一些钥匙之类的。

咚的一声，他把钥匙扔到碗里，脱了鞋，面无表情的一边脱外套一边上楼。

袁若晨有些不知所措，歪着脖子看他上去了，怎么，他不喜欢吗？这种摆设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来放置的，是不是官长树讨厌了，他这个人一直都很喜欢简单，这么满档的家里，他看着心烦了吗？

要不要上去问问他，搬走一些东西？还是从新在改一次？改成他喜欢的装饰风格？

是他不好，他没有打电话问问官长树的意思，就私自做主了。官长树不喜欢吧，才会冷着脸。

“袁若晨，你给我上来！”

袁若晨吓了一跳，官长树在楼上大吼着，他赶紧飞快的上楼，怎么了？他生气了吗？这么大声。

“怎么了？”

官长树指着他房门，白色的门上有一块很小很小的油漆痕迹，就像是柳叶那么大，在接近地面的地方。

官长树怒不可遏，眼睛都瞪圆了。

“看看你做的好事，打扫一整天就是这种成果吗？你眼睛瞎了啊，没看见我门上还有这么一块脏东西吗？你是怎么打扫的？糊弄我吗？我真没有想到，你看着老实，竟然也是偷奸取巧的货色！”

袁若晨赶紧跪下来，努力的擦抹。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

他不够好，不够尽责，还以为自己把所有地方都弄干净了，还是有遗漏，他打扫得太不专心了。

努力地，用力地擦着，恐怕会留下什么痕迹。

官长树看着他跪下去越显得瘦弱的身体，心里一痛，他这是在干什么啊，袁若晨辛苦一天才弄得像了一个家，他还吹毛求疵，找借口吼他。袁若晨根本就不会反驳，跪下去就干活。他欺负一个不会还嘴的乖顺得人，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话又说出去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推开自己的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差一点夹道袁若晨的手指。

袁若晨仿佛失了所有力气，跪在地板上，都没办法起身了。

所有辛苦，累得他要死，他今天都吃了四次心脏病的药物，连饭都没吃，一心一意的打扫干净，为的就是看见官长树回家的时候给他一个笑脸，只要一个笑脸，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他所有的努力，都被这个疏忽打碎了。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甚至于，在官长树的心理，他是一个超级不合格的仆人吧。

就算是他没发现，官长树的话也有些伤人吧，我眼睛没瞎，我也真的是很认真的在打扫，我没有偷奸取巧，真的没有糊弄你，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出口伤人，还真是很难受呢。

算了，人在屋檐下，再说了，官长树说话就这个方式，他今天一定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才会心情不好吧，说了就说了吧，下次他保证不犯这种小错误，不给官长树添麻烦，努力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他还真的要趁早习惯官长树这种说话方式，要不然啊，每天都被他骂的臭头，自己还不难过死啊。

怎么可以和他计较这种小事呢，他也早就说过，他不高兴了就会大吼大叫。还真和他计较啊，自己也太小心眼了。

扶着门站起来，长出一口气。自己安慰自己，没事的，他就这样。

官长树这时候拉开门，脸色还是阴沉沉的。

“做饭了吗？我饿了，吃饭吧。”

袁若晨这才恍然大悟，他忙了一天，厨房收拾的也很干净，就连冰箱里他都塞满了东西，可他就是没有利用各种新买来的新厨具。

脸慢慢的红起来，身为仆人，口口声声说要伺候好官长树的，竟然忘记了给他做饭，他真的是太失败了。

官长树看他红着脸，低着头的模样，就明白了。

很无奈，请他过来做仆人，他还真是不合格。

“我还能指望你做出什么出色的事情吗？就算是不出色，最基本的做饭你都忘记了，你，我简直对你无话可说。你这一天都在干什么啊，饭都忘记做，房子没弄干净，屋子也没收拾好，饭也不做，你告诉我，我请你过来是要你干什么的？”

袁若晨觉得有些委屈，眼圈都红了。他这一天干了什么？干了很多，他没看见吗？

“对不起。”

“你还能说点别的的吗？对不起有用啊？笨死你了。”

袁若晨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有些许的倔强，可是通红的眼圈让他特别委屈。

官长树皱着眉头，挥了挥手。

“算了，我叫外卖。”

看他这个带着一点倔强，带着万分委屈的模样，他是在狠不下心再说别的话，算了算了，明天再说吧。

第二十三章：笨拙的官长树

袁若晨晚饭没吃多少，也不出声，两个人就默默的吃着东西，官长树有一种虐到小动物的感觉，是他做的过分了吗？嘴上说着只有看见他过得不好自己才会开心，可真到事情的时候，看他这副模样，还是有些不忍心。

“你，你这些年没有犯心脏病吧。”

袁若晨没有抬头，默默的点头，只夹自己眼前的菜，绝对不伸长一点胳膊。

“是不是慢慢变好了？”

没有可能好的，越是长大了，心脏负担约越是严重，他今天使用药物压制着心脏的疼痛，才可以完成庞大的体力劳动，可官长树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在他疼痛难忍的时候，在他跪在地板上捂着心口大口喘息的时候，那有多难受。

如果他知道的话，也不会一回家就大吼他做的不对了吧。

“你多吃一点吧，看你瘦的，风大了就能吹走你。”

官长树给他夹了一些离他很远的菜，袁若晨对他笑笑。官长树端起杯子喝水，掩盖自己这个有些安慰味道的举动。

这种有些尴尬的局面，谁也不能忍受吧，吃完饭，官长树就上楼了，袁若晨知道他又要开始忙了，他穿上外套，提了一个保温桶，打开门，出去了。

一整天都在忙着收拾，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看妈妈，虽然有些晚，可是离医院很近，他也不急着回来，也不坐公交车，慢慢的走着，顺便把自己有些低沉的心情平顺了。

他知道官长树脾气不是很好，他也不是那种温柔的人，从小都知道，他一直都是恶声恶气的，可是，被他大骂着，我能指望你什么，你就不能有一点用处啊，笨死了你。你眼睛瞎了啊。他还是受伤不小。

真的太没用了，屋子收拾不好，晚饭没做，身为一个仆人，他太失职。都是他不好，他没有做到尽善尽美不说，还添乱了，官长树骂他是应该的。可他本以为，他们从小就认识，官长树出手帮他，还是把他当成朋友看，朋友之间不该这么口出恶言吧，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是他被妈妈保护的太好，没有受过这份苦闷，心里才会不平衡吧。

第一天手忙脚乱，以后绝对不会了，也不给他骂人的机会，这不就行了吗？

想通了之后，袁若晨笑了，是他自己小心眼，人家骂的也对。以后改正，保证不再犯了。

脚步变得轻快，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的护士对他说，只有半小时了哦，半小时之后，所有病人就要休息了，不要留得太晚。

官长树满口答应，倒了一碗鸡汤，这是官长树特意叫的，可他一口没吃，他临上楼的时候，不经意地说，你把那鸡汤端喝了。

看看，其实官长树还是很关心他的，给他夹菜，还给他买鸡汤，就是有时候，说话不好听，这本来就是他的真实模样啊，粗糙的温柔，虽然恶声恶气，可他对他很好，真的很好。

“妈妈，今天我把长树家里收拾的很漂亮，长树一直夸我能干呢，我也可以做得很不错呢，妈，你就放心吧，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会做得很好。身体也没闹起来，我看啊，我可以这个样子一直活到八九十岁吧，就连手术都不用做了，真的，我忙着收拾家里，忙了一天，都没事，你也不用担心我。”

袁母很欣慰的摸着袁若晨的头。

“我的晓晨也是顶天立地的大小伙子了，可以赚钱养妈妈了。力所能及的你就做一些，要是累了，就坐下休息，别给长树添麻烦，人家好心帮咱们，咱们要知恩图报，长树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你也别胡斯乱想，人家对咱们有恩，知道吗？”

“我都知道，没事的，他人很好，知道我要来看你，还特意嘱咐我给你带鸡汤呢。好喝吧，下次我试着也熬一些，让妈妈尝尝我的手艺。”

袁母喝了一碗鸡汤，袁若晨给妈妈洗脚，眼看时间到了，这才要回去。

袁母不放心，一再的叮嘱。

“注意身体，千万不要逞强，感觉不舒服就赶紧上医院做检查。”

“我身体好着呢。”

笑给妈妈看，这才关上门，回去。门关上之后，他伪装的健康，开心，都消失了，挺直的脊背一下垮了下来，他有些佝偻，扶着走廊的扶手，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他累了，忙碌一天，这是他长这么大都没有做过的工作，身体疲惫的好像躺下就能睡着一样，骨头开始酸疼，他走回来的，走了两站路的时候，他再也支撑不下去，只能坐在路边，喘息。

在母亲面前，他总是保持着开朗，积极向上，就算是在绝望，在无助，他也不表现出一点，怕的是妈妈知道了钱不多了，病情控制不太好，恶化了，着急上火。

在官长树面前，他也保持着微笑，就算是被他责骂，也忍耐着不反驳，就算是自己累得半死，也只有坐在地板上吞药，缓下这口气，再继续干活。紧绷着一天，忙碌的一天，让他有些吃不消。可这只是开始，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每天都是这种繁重的体力活，怕的是，他也坚持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