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一世(第一卷 下)——清夜
清夜  发于:2013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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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毅扬突然推开房门,清光来不及遮掩,差点让他看到了自己眼中一道戾气,他略显尴尬地让脸上挂上安静的表情,冲他笑了笑,毅扬心情低落,也没有察觉他的异常,他道:“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上路了,我想去找眼嫣容。”

清光很是惊讶,他本想趁着这次回去带他和扶姝去天宫小住几日,怎么他说走就要走。

“你去哪里找?”

毅扬摇头说不知,他道:“天大地大,我总能找到的。”

清光笑了,“你这样瞎找就是找到死也找不到的,不如我帮你想想办法,我记得酒仙老头的地方有一本《三界志异》,是一本名册,无论是谁,只要还活着,就能被查到,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毅扬眼前一亮,几乎是冲过去的,他一把抓住清光的手,激动地肩膀都在颤抖:“真的吗表哥?还有这么好的宝贝啊!那我一定要去看看的!”

清光点点头,又说:“到时候我帮你去问酒仙老头借一借,他定会应允。”

毅扬几乎要跳起来了,他欢天喜地地就回去收拾东西了,急得跟什么似的,清光想了想,也出了房门。有阿缡在,他不想回三曦山。

羲没做阻拦,他不去也好,他和阿缡势成水火,去了,反而对阿缡不利,更何况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天宫了,再不回去,怕是真的要造反了。

两人在凌波镜分道扬镳,清光带着扶姝和毅扬回了天宫,而羲却带着阿缡回三曦山。清光连头也没回,直接驾云冲往天穹,羲目送着他离开,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了千钧重担。

“哇!天上这么美啊!好多仙鹤!诶,上面还能坐人啊,我也想坐!”毅扬好像乡下孩子第一天进城一样,咋咋呼呼地看着周围乘风来去的仙鹤和仙子,恨不得再生出一双眼睛,好看个够。

“好了!你别丢人了!”同样是第一次上天,扶姝就比他矜持许多,她揪了揪他的耳朵,一把把他拉回来,“如果你不介意摔成肉泥的话,你大可以再往前一步!”

毅扬这才回神,傻不拉几地顺着扶姝的话往脚下看去,当即哇的一声跳回来,紧紧抱着她的手臂不敢松开。

“好了,很快就到了,这些都是巡天仙鹤,你要是贸然逗他们玩,他们可是会攻击你的!”清光说着,吓得毅扬伸到一半的手倏地收了回来。

“真的呀……”

一进天宫,毅扬又忍不住咋咋呼呼起来,这样的美景哪里是人间能媲美的!到处都是薄雾缭绕,到处都是美人,微风细起,还有疏散的桃花瓣零落,如跳舞一般在他的眼前慢慢飘荡,空气中缠绕着淡淡的花香,偶尔浓重偶尔清雅,让他每走一步,都充满了惊喜。

“天君……!!”耳边乍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三人下意识抬起头去,却见一个清秀脱俗的美人小跑着跑了过来……

第四十八章:梦之心魔(2)

毅扬喜色的本性又暴露出来,看着湘黎呆了又呆,直到扶姝悄悄拧了一下他的手臂,才猛然惊醒,收起饿狼一般冒着绿光的目光。

清光带着他们没有去缙霄宫,而是去了练霄宫,琵琶的住处,进去之前,他特意叫他们先别进去,神神秘秘地先走了进去。

“干嘛,是有什么东西不能给我们见的吗?”毅扬探出一个脑袋看着清光进去的背影,狐疑道,冷不丁,他后脑勺又挨了一个爆栗,“嗷——!邢扶姝你不要再打我脑袋了好不好!”他凶恶地瞪过去,无奈气场不足气势偏弱,再凶狠的眼神也比不上扶姝轻轻的一个冷眼,“表哥这是想给母亲一个惊喜,笨蛋!”

“那也不需要敲我脑袋吧!”他揉揉后脑勺。

扶姝懒得和他说话。

两人等了没多久,从屋内疾步走出一个华衣女人,不是琵琶公主又是谁?!她眼眶泛着泪光,欣喜不已地走了出来,将他们两人拥在怀中。

“你们怎么来了?”

清光站在门口,微笑着看他们,慢慢地,那抹笑容多了分苦涩。

“姑姑,你们好好说说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琵琶公主脸上的笑意稍微退去,她关切地道:“虽然积压的事物繁多,天君也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清光点头颌首,冲她轻轻一笑,又对毅扬和扶姝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练霄宫。

“娘……”扶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很久,方才回头,眉梢的喜悦被蒙上了一层阴影,琵琶公主轻抚着她的头发,拉着她和毅扬一同进了屋子。

清光回到绛霄宫,果然那里已经堆积了如山一样的公文,其中多数已经被处理过了,一些机密的或重要的,还未被翻看。

湘黎跟在他身后,屏退了所有的仙侍,轻轻在他身边说道:“朱焕宫主最近加强了朱雀宫守卫的训练强度,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想行动,太阳星君倒是很安分,后来没什么动作,太阴星君却和朱焕宫主走的越来越密切,而且,他最近一直在苛占白日的时光,人间现在是夏日,可夜晚的时光却和冬日所差无几。为此,太阳星君很是生他的气。天君,若是湘黎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三人,已经分道扬镳。现在正是打击的好时机。”

清光嗯了一声,不做表态,湘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清光展开一册公文,执朱笔开始批阅,周围安静极了,只余下他刷刷的写字声,和偶尔的蘸墨声。湘黎侍立在一旁,不知为何心跳开始加快,他偷偷看了他几眼,嘴角弯起,暗自心喜了一下。

还没走进酒仙阁,毅扬就闻见空气中淡淡的酒香味,比起以前在人间喝过的佳酿,这味道闻起来更加甘醇更加香醇,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顿时口中分泌出不少口水。

“表哥!好香啊!”他忍不住回头说道,发现身后哪里还有清光的影子,他诶了一声,赶忙追上去,“表哥你慢点!”

酒仙阁在青霄宫的角落里,周围被一大片稻田包围,那稻田很是奇怪,有的田里还灌满了水,水田中长出一小撮的碧绿稻秧来,有的却已经成熟被收割,余下稻梗被捆扎在地里,有的却即将成熟,缀着半饱满的稻子迎风飘荡。毅扬奇怪地看着这片奇怪的稻田,小心地走在阡陌小道上,以免自己一不小心栽进水稻田里成了泥人。

“咦?有老头!”毅扬眼尖地看见一片已被收割的稻田上躺着一个白发老翁,老翁惬意地躺在稻草扎堆上,一手放在后脑勺,一手拿着酒葫芦,半眯着眼睛哼歌喝酒,兴起的时候还翘脚晃那么两下。

“他就是酒仙?”

清光点点头,“你跟着我的脚步走,别乱走,要走错了,这些苗子可会攻击你的!”

毅扬傻了一下,低头看着脚边迎风摇摆的禾苗,不满地道:“怎么什么东西都会攻击人!”

清光闻言,不由失笑,他带着他来到酒仙面前,然酒仙似乎喝醉了,压根就发现身边多了两个人,直到毅扬忍不住使劲摇了摇他,他才睁开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醉醺醺地看着清光和毅扬。

“……!天……天君!”酒仙老的醉意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他一个激灵就从稻草堆上跳了起来,动作之快让毅扬很是怀疑他的年纪。

清光呵呵地笑着,开门见山道:“这是我表弟,邢毅扬,实不相瞒,今日我们来找仙老,是想借用仙老一件宝物。”

酒仙老忙作了一揖,“只要小老儿能拿得出来,必定双手奉上。”

清光见他如此爽快,也不拐弯抹角,道:“我来,是为我表弟借仙老的《三界志异》一书借阅,不知道仙老方便与否?”

酒仙原以为他是想要佳酿,却不想竟是要这本自己闲来无事写的书,当即表情变得怪怪的,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清光催促道:“仙老莫不是不方便?”

酒仙忙说不,他连着说了好几声不,悻悻然道:“天君表公子请跟小老儿来。”说罢拄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酒仙阁里走去。从稻田到酒仙阁中间隔了一大片桃花林,和外面随处可见的桃花不同,这里的桃树棵棵都长满了肥硕的桃子,饱满红润,让人看了就想大饱口福。

清光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拉住他伸出去就要摘的手,嘱咐道:“你要是吃了桃子,仙老会跟你急的!”

“为什么?”毅扬默默地收回爪子,很是可惜地看着身边又大又美的桃子。

“因为仙老最近在研究用桃子酿酒,这些个桃子,是他花了很大功夫才种出来的。”

说着,他们已经穿过桃花林到了酒仙阁,酒仙请他们坐下,随后上了楼,清光和毅扬一边聊天一边等他,却不想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出来,毅扬不由急了起来。

“这老头子怎么这么慢!”

清光眉头一皱,正要喊他,却见酒仙拄着拐杖慢悠悠地从楼上晃了下来,他把书递给毅扬。

“这就是《三界志异》,表公子请慢慢看。”说着,他悄悄拿余光看了一眼清光,心里开始七上八下。

幸运的是,毅扬刚翻开书,湘黎就来了,不知道她在清光耳边说了什么,清光很快就走了,看到他离开,酒仙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毅扬察觉出了酒仙奇怪的反应,却什么也没说,低头翻书,酒仙好像防什么一样,守在他身边一步也不离开。

这本书记载了仙人妖三界的奇人逸事,如果闲来无事的话,倒可以把他当做故事书来看,刚开始毅扬一心寻找有关嫣容的信息,可找着找着就被书中的故事给吸引进去了,翻书的动作越来越慢,看书的兴致,也越来越高,而房间,也越来越安静,自然地,酒仙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突然,他的手一顿,忍不住诶了一声,酒仙吓了一跳,忙盯紧了他。

毅扬抬头,奇怪地看了眼酒仙,眼睛眨了几下,“这里还有我舅母和舅舅的故事?”

酒仙的肩膀瞬间就垮了下去,那两撇山羊须,也无力地耷拉在嘴边——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看着他的反应,毅扬忽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从刚才起你的反应就怪怪的,原来你是怕被我表哥发现啊!”

酒仙被他说的冷汗直流,他拿脏兮兮的袖口擦擦汗,半是央求道:“表公子,求求你别告诉天君,不然小老儿可就要遭殃了!天君他最厌恶别人提起他的爹娘,您要是说了,我……我就真的完了呀!”

毅扬漫不经心换了个坐的姿势,一只脚翘在另一把椅子上,扬扬眉,道:“那你还写?!”

酒仙长叹一口气,说的有些委屈:“那这个故事实在是太吸引人了,我实在忍不住,就……”他看了看毅扬,拿那双老鼠般的眼睛瞅了瞅他。

毅扬心思一动,呵呵阴笑了几声:“要我保密,也不是没有办法……”他故意看了看酒仙,果不其然,酒仙眼前一亮,“表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给我酒喝!给我桃子吃!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想怎么吃就就怎么吃!”

酒仙两颊边的肉耷拉了下来:“那还不把我的酒窖半空了……我好不容易才种出的桃子啊!”

毅扬眼睛往天上瞄了瞄,不说话。

“好好……我答应你。”酒仙万般无奈地说道,毅扬又说,“还有……”

“还有!?”酒仙怪叫,毅扬飞了他一个“媚眼”,“我想听舅舅舅母的故事!”

第四十九章:梦之心魔(3)

酒仙被毅扬追的满屋子乱转,摇头直说:“不不不!那不是有书么!你看书不是一样的嘛!”

“不一样不一样!你是书上记载的也不可能完全详尽,听人说总归真实些!来嘛来嘛,漂亮的白胡子老仙?”他扑上去趴在酒仙的背上,为了不被摔下去,两脚一夹,死命地夹住了他的腰,“告诉我告诉我啊!你不告诉我我就吃光你的桃子和喝光你的酒!”他见央求无效,干脆威胁起来,酒仙架不住他无赖,便只能连连答应。

“你先下来,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快被你压死了!下来下来!”他扭了扭腰,毅扬这才满意跳下来,他后退几步找准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双腿盘起来,两眼发亮地看着酒仙。

酒仙揉揉腰,找了个离毅扬稍远的椅子坐下,皱皱眉头,又捻捻须,直到毅扬催促,才不情不愿地说道:“这些事是天宫公开的秘闻,说之前老头子我可得先跟你说好,你不能出去乱说,被天君知道了,我们可都完了!他最是厌恶别人讨论他母亲的是非。”

毅扬点头如捣蒜,并发了毒誓,一再保证,酒仙这才稍稍放心。

“天君的母亲,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妃,曾经是琉璃宫公主商儿的侍女,当年,商儿公主上屏华山学艺,她也跟了去,因此遇见了我们太子,呵呵!两人相互爱慕,没几年,我们太子就跟前任天君天后要求要娶太子妃,老天君坚持门当户对,不肯答应,还是若神出面,认了太子妃为干女儿,天君才肯松口……”

“等等!”毅扬连忙打断,酒仙睁开半眯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毅扬问道:“琉璃宫?那是什么地方?若神又是谁?听名头好像很大的样子。”

酒仙给了他一个无知的白眼,解释道:“琉璃宫是若神的居所,若神就是海神,掌管天下之水,臭小子,这回懂了?”

毅扬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虽然允许太子和太子妃成亲,可天君心里总有根刺,很快就安排了一个叫惜颜的仙子成了太子侧妃,当时,太子妃刚刚诞下麟儿,也就是现在的天君,表公子你的表哥。”

毅扬微微睁大了眼睛,很是不满地说道:“怎么能这样?舅母刚生下表哥呢!天君就安排别的女人给太子?舅母能忍受?”

酒仙叹口气,“不能忍也得忍,不然她还能怎么办?太子妃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送清光天君去羲神那里,一去,就是好几百年……惜颜仙子成了侧妃以后,太子太子妃只见就有了隔阂,很快的,太子又纳了一个侧妃,这一次,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僵住了。”

毅扬想的却不是这些,他一手托着下巴,喃喃道:“太子艳福真不浅……不过他这样做,也太不厚道了吧!就不怕舅母伤心?”

酒仙眉头一皱,很是不满地道:“别打断!”毅扬挑挑眉,马上噤声不说话了。

“太子第二个纳的侧妃,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妃的亲妹妹,音采姑娘。”

“啊——?!”毅扬张了张嘴巴,酒仙又说,“音采姑娘啊,可真是心狠手毒,她丝毫不念姐妹情分,时常在太子枕边吹枕边风,挑拨太子妃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在得知惜颜仙子有身孕之后,竟然狠心她,嫁祸太子妃。太子妃从此失宠,慢慢地,也就抑郁而终……”说道这里,即使是个局外人,也不免难受起来,酒仙长长叹一口气,“太子妃临去之前,太子还和音采姑娘歌舞声色,直到太子妃的侍女血溅宫门,才肯相信太子妃是真的不行了,只可惜临到最后了,也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他一说完,就发现屋子里特别安静,诧异地看过去,却见毅扬垂眉叹气,原本盘着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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