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一世(第一卷 上)——清夜
清夜  发于:2013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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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当九天敲响庄严的钟鼓,我坐在高高的王座上,

冷冷望着白玉阶下跪伏山呼的诸仙,脚下卑微砌成的仙海中,惟独没有他。

他,是我的师父,我的爱人;

他对我有养育之恩,有鹣鲽之情。

而我,荣登天君之位,我有我要负的责任……

然,我的母亲枉死在幽幽宫墙中,我忘不了!

而如今,我终于做到了。

高处不胜寒,看着他们战战兢兢,我却高兴不起来,

一切,只因我已失去他……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我愿选择和他一起,驾一叶扁舟,临山清水秀,从此与世无争!

关键字:清光,羲,复仇,欺骗,背叛,师徒,年上,浮华一世,清夜

第一卷

楔子:七剑封印

昔,海神若留孤女商儿在琉璃宫,不日情愫暗生,结为夫妻。商儿命薄,三年逝。若神寻商儿转世,再续前缘,又三年逝,如此三次,商儿魂飞魄散,若神怒,欲掀人间,毁五界。

羲神阻止不力,危急之际,神母至,降七剑冰封碧源海,封印若神在琉璃宫。

恍然间,千年已逝。七剑离开碧源海,飞至天涯海角,封印解,若神终得自由。

七剑乃神母七根头发所化,分别名为惜瑶、甘泉、琅玕、王亥、阳汗、青阿、少和。七剑能遥相感应,寻得一把便可遍寻所有,集齐七剑更能得万神之力,造福五界。然七剑神力必需心善之辈才能发挥神力,若遇性恶之流,必摧毁其心智,灭其原形,放逐大乐之野,永不回返!

第一章:自述——梦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

九天之处没了平日的悦耳优雅的丝竹声,改而换之的是庄重的声声钟鼓,乐官们手执木槌和棒子一丝不苟地敲击着编钟,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仙鹤排云之上,引吭高歌,悬于九霄宫之上,唤起祥云朵朵。

今日在这九重天之上,将举行的是我的登基大典。

我,曾经的天宫太孙,就在今日,将成为新的天宫之主。

踏上九十九级玉阶,我转身拂袖,激起满袖寒风,头顶的十八旒冕整齐来回晃着,遮住了我的视线,却也是众仙看不清我的表情。

望着脚下俯首称臣的众仙,我的心里痛快极了。我知道他们都曾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母亲,可是我的身上毕竟流着的是天家的血脉,他们,不得不承认!

前任天君天后,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他们想飞升做神,却历不过劫数,丧身在那八百八十八道惊雷之下,连魂魄也没留住。

他们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五界。

举天哀恸之后,众仙便将我从三曦山迎回来,紧锣密鼓地准备登基事宜。

于众仙之首,向我俯首称臣的是我的姑姑,琵琶公主。随后是青龙玄武朱雀白虎四宫宫主,然后再是二十八路星宿,再之后便是其他仙家。

密密麻麻的身影交织成的一片纵横中,缺了很多身影。

比如,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他是个懦夫。有胆子爱,却没有胆子负责任。我忘不了,我忘不了!我忘不了我是为了何因缘才会去的三曦山,我忘不了我的母亲是如何在这纷纷扰扰的宫墙中日渐憔悴下去,我忘不了她是如何缠绵病榻,气若游丝却又教我不要恨。

不要恨不要恨!

我怎么做的到呢?

连你都做不到,你又如何要求我做到?母亲!

来生陌路啊,你都不愿再见到他,我又怎么会不恨!

底下祝颂连连,雷动九天,编钟声辉煌激昂起来。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一切,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吗?无数个夜晚,我梦里浮现的不就是这样的场景吗?可是为什么我心里一点也不高兴?

是因为少了他吗?

他,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爱人。我们有父子之情,也有鹣鲽之情。我爱他,他也爱我。很长的时间里,我以为我们会这么一直下去。

直到,我的爷爷奶奶死去。

那是一个惊雷交加的夜晚,三曦山地处福地,本是不可能出现惊雷的,可是那一晚,却突然天雷滚滚,随后是道道紫红色的闪电,劈开了浓雾缭绕的凝泪海,巨大的漩涡撞破了三曦山的宁静,一切就像一千年前若神想要毁天灭地的时候制造出的巨大动静一样,三曦山剧烈地晃动,随后便突然安静,可是这安静背后,却透着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没多久,暂歇的紫雷开始在继续,凝泪海的漩涡越来越多,很多小岛被吞没,大大小小的鱼儿受到惊吓,纷纷跃出海面,然掉下去的时候,却被漩涡卷进,再也没有露头。

惊雷过后,一切都安静了。

随后便是振聋发聩的哀恸声传来,从断断续续的声音中不难判断出,天君天后死了。

那些惊雷,正是他们未历完的劫数。

是了,想要成神,便要历劫,他们的劫数就是抗雷。无论能不能过去,八百八十八道雷,一道也不能少,要是历不过去,剩下的雷,就会随机地劈向别处。而这一次,是劈向了凝泪海。

我笑了。

没办法,我克制不住。母亲的死,我亲爱的爷爷奶奶也要负一半的责任,若不是他们不待见我的母亲,父亲又怎会懦弱到不敢维护她?没有他们的挑拨,他又怎么会渐渐疏远她?

所以,罪魁祸首就是他们!

我的师父,风神羲,他很不能理解我。他大声质问我为什么,我却笑得流了泪。

还能为什么?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我等不下去了!是他们自己要死,我只是顺应天命!

他说,你太狠了,他们毕竟是你的血亲!天君待你不薄!

不薄?不薄都能害死我的母亲,那要是薄了呢?我岂不是没有活路!

宁可我负天下,不可天下负我!

谁伤害我,或者伤害我最重视的人,我就百倍、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他笑了,却是冷笑,他问,如果我负了你呢?

我没有回答,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他负了我呢?我不知道,他对我而言,比我自己还重要,或许我会杀了他,可是我打不过他。

我想,真要这样,那就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登基大典冗长而繁重,我坐在玉座上看着众仙,心里开始不耐烦,满心满眼都是他,可是他却没有出现,我想,他是怪我的,怪我说出结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他了,我想得受不了。

悄悄翻了个白眼,始终挂着圆满笑容的嘴角几乎要僵硬了。

可是登基大典才举行到一半!

用人间的话来讲,我真想说一句:他姥爷的!

反正我也没有姥爷,这么说也算不上不孝。

在心里暗暗地笑了几声,差点没忍住,端庄地坐好,目光扫向了我的姑姑。而她,正在看云白观主。

差点忘了,姑姑已经脱离云霄观了。和我的母亲一样,她的爱情也很不顺利。云白观主一直不喜欢她,她终于等不下去了,便离开了云霄观。后来在人间遇上一个凡人,不顾天君天后的反对,和那人做了一世夫妻。

记得她有一双子女,可是没见她带上来过,估计是怕遭到和我一样的冷眼吧。

我以为,和别人做了一世夫妻,她会彻底忘了云白观主,那个男人我接触过,是个老实又专一的男人,很不错的人。可是现在看来,他怕是白白浪费了一世的感情。

终于等到登基大典结束,我迈着端正的脚步离开玉座,飞身往我的玄霄宫而去。

我本来应该去的是缙霄宫,可是这座宫殿曾经属于我爷爷奶奶,我讨厌他们留下的气息,所以早早命仙侍修缮。而现在,还没完工。

玄霄宫,我出生之地,却没有呆过多少时间的地方,我终于能够好好打量他了。

赶走所有的仙侍,我摘下了沉重的十八旒冕,随意地丢在一旁,然后脱下厚厚的华服,扔在地上,一身轻松以后,我解下发带,释放禁锢了一天的三千青丝。舒展舒展筋骨后,便将自己丢在了巨大而绵软的床榻上。

真舒服啊……

闭上眼睛,羲又在脑海中乱窜,可是我却抓不住他,沉沉叹一口气,我睁开了眼睛。

空气中掠过一丝轻不可闻的一样气息,与一室的幽香格格不入,我心头一颤,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满室搜索那人的身影。

“羲!”我冲过去,将自己撞进他的怀中,巨大的冲力使他后退了一步,我死死箍住他的腰不让他走。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和以往一样回抱住我,而是身体笔直又僵硬地站在原地,用让我感觉陌生的语调和我说话,说出的话叫我心寒。

“你放手。”

我不放,他顿了一下,开始掰我的手,我使劲不松,但还是被他拉开。看着他发寒的眼神,我挑了挑眉。

就知道我打不过他。

“羲!”我锲而不舍地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拉进我们之间的距离,然后鼻尖对着鼻尖,我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可是他的眼睛里,有一簇我看不懂的火焰在跳动。

“为什么不来找我,你不想我吗?我可很想你呢!”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我的鼻尖顶了顶他的,然后笑了笑,侧头吻上了那双想了很久的唇,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却遭到了他的拒绝,他往后一仰,眉头都拧了起来,我心里一凉,随后理智被愤怒冲却,大力一推,半是强迫地将他推到墙角,开始粗暴地索吻。

我的手探进他的衣襟,轻抚着他的肌肤,另一只手圈着他的脖子,将自己贴在他的身上。衣衫开始不整,露出了我半个肩膀,白玉无瑕的肩膀上,隐约露出他之前弄出来的痕迹。

可是他不为所动,自始至终,都冷漠地看着我。

最后,我累了,他趁机推开我,收拾好自己的衣衫,冷眼望着我。

不,那眼神,应该叫做——睥睨。

他看我,像看一个小丑。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呵!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哪里有半点天君该有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跳梁小丑。

清光啊清光,是你不要他在先的,又怎能说后悔就后悔?你以为,天下真的尽掌于你的手中吗?

“清光。”他走到了我的面前,玄色的鞋子停在我的眼前,“不,我应该称呼你为天君。”声音停了一下,“恭喜你,梦想成真。”

我没有说话,怔怔看着他的鞋子。

他走了,一点不舍得的意思也没有,就这样带走了我们两千年的感情,消失在我的眼前。脸颊上的肌肉一突一突的,大约是今天露了太久的笑容,笑僵了,可是我还是想笑。

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我不会,也不能哭!

第二章:花花人间(1)

积冰山位于天宫最北部,山高一万五千丈,以冰铸就,从未有阳光照射进来,四周漆黑一片,唯有山顶闪耀着紫幻冥玉,将周围千丈之地照亮。

清光站在积冰山之巅,感受着呼啸而过的疾风,冰冷得刺骨,好像要把他的骨头都劈开来。山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自从一千年前有一个小小冰妖偷走了紫幻冥玉,这里便成了现今的模样,没了冥玉的支持,整座山塌陷了五千丈,那如夜明珠一般的山巅,也变得了无生机。

本用来存放言采尸身的冰棺,在山巅塌陷的时候早已不知所踪。而那个被罚至这里接受冰雪袭人之痛的音采,也在紫幻冥玉失踪之后彻底消失。

母亲啊,为何你要走的这么彻底?清光……好想你。

他缓缓跪了下去,光滑的冰面反射出他如今风光的样子,然在这个废墟般的山顶,却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一拳砸在坚硬的冰面上,他咬着牙,恨恨发誓:“死冰妖!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他站直了身子,俯视着漆黑一片的山脚,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母亲,我定要用整个妖界,来祭奠你。”

“等着吧,红焱原……”

来到练霄宫,琵琶公主早已在门口等着他,她虽是他的长辈,却也从属于他之下,先有君臣之礼,后才是长幼之序。

“姑姑请起。”清光笑得很是亲切,双手拦住琵琶公主下拜的动作。琵琶公主站起,回头示意仙侍奉上仙果,清光拒绝,他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道:“我来只是想和姑姑说说话,姑姑这样显得也太生分了。”

琵琶公主笑了,她看了一眼屋中其他仙侍,挥手示意她们都出去,一阵香风浮动后,屋子里安静下来了。

清光抿了一口茶,打量着练霄宫,状似不经意地道:“这练霄宫似乎有些旧了,不若侄儿为姑姑修缮修缮吧。”

琵琶公主淡笑,点了点头,顺道谢了谢他。

他这样说的原因她很清楚,无非不是想遮掩修缮缙霄宫的真正缘由,九天之上哪一个仙家不知道他之前的处境,大家都清楚他心里恨透了原来的天君天后,他大约也是怕被人看出自己的真实心思,才会想要修缮练霄宫。

现在他是天君,而她,哪里还是之前那个备受宠爱的琵琶公主?

早在她踏进云霄观大门的时候,就注定了她今后,没了任性的资格。

清光很满意琵琶公主这个答案,又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在所有的血亲中,除去母亲,他便只和她最亲,虽现在隔了上下尊卑,可还是挡不住他兴致来时的一番诉说欲望。

他们刻意避免了那一段历史,谈天说地海阔天空,惹得琵琶公主阵阵发笑。

“姑姑,听说你还有一双子女留在人间。”他伸出手算了算,“现在怕已经有曾孙子了吧。”

琵琶公主的脸色稍稍一变,一层阴霾还来不及浮现就被轻笑代替,她道:“天君难道忘了,我乃仙人之身,我的孩子,自然也有一半的仙脉,他们是不会老去的。以他们的性格,自然,也不会有曾孙的。”

清光这才想起,他也随之一笑:“我这脑子,怎么给忘了呢!”他有些好奇,“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我的表弟妹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姑姑带上来让我看看。”

琵琶公主心中一喜,正要说好,却又马上冷静下来,她道:“乡野凡夫,怎么能上天宫呢?”

清光有些奇怪,若说以前她不肯待孩子们上天,是怕遭到白眼也就算了,如今天宫尽掌于他的手中,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怕他不待见他们吗?

怎么会呢。

他又怎么会知道琵琶公主另一番计量,九天是好,无论是凡人还是妖物,都向往成仙,可是真正成了仙,除了无尽的寂寞还是寂寞,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熬。

世人皆道九天好,不知九天多寂寥。

她的孩子,还是放在人间那个花花世界,玩个够吧。

回到了玄霄宫,清光还没躺下,就被催促起来,他看了一眼湘黎,两眼一翻就要装死。可是湘黎哪是那么好蒙骗的,她双手规规矩矩地贴着小腹,眼观鼻鼻观心,声音平平无起伏,却透着巨大的压力。

“天君还请去绛霄宫处理事务,许多奏文怕是已经堆积如山了。天君新上任,须得严于律己,以表堂堂天君风范。”

清光捂住耳朵,恨不得把她嘴巴缝起来,他甩甩手,有些自暴自弃地道:“好了好了我去我去!真是!”说着一把抓起袍子披上,大步往门外走去。

在湘黎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中爆出与刚才截然相反的光芒,那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恨。

迟早,他会把前任天君留下来的所有余孽统统一网打尽!

到了绛霄宫,果真如湘黎所言,奏文堆满了书案,高的像一座小山坡,他赶走所有的仙侍,将自己放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手指朱笔开始批阅。

小山包一样的奏文,批阅起来要累死人。待所有的都批完以后,他已经累瘫了。

手在桌上一拂,那些笔墨纸砚便通通掉了地,砸在地上发出咣咣当当的声音,他长叹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来骚扰他?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迈出了绛霄宫大门,然刚一出门,湘黎就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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