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你,你回来好吗?」虽然知道不可能,蓝殷恒还是低声呼唤那人的名字,两道细眉纠结在一起。
「好啊。」
就在他感伤痛苦之时,御花园旁的树丛里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我如约前来行窃了!哈!」
如此熟悉的声音,让蓝殷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勐地转过身去,就见那人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带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对自己伸出手。
「一起走吧,我这次来皇宫的目标,就是偷走你!」
他……竟然还是如约而至!蓝殷恒微微一愣,随后,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向易林水伸出了手,彷佛找回自己失去很久的珍
宝一样。
*****
十六日一早,太师白夏再一次站在御前侍卫统领朱钰和大内总管刘公公两人面前,脸色阴沉可怕,朱钰见了不由心虚。
原本一大清早,刘公公又一次慌慌张张的跑来找他商量陛下失纵之事的时候,他还镇定的很,只是澹澹一笑,安慰了刘公公一番
。
「陛下自有去处,公公不必惊慌,我想陛下这会应该是在街上「体察民情」,上回陛下私访回来就铲除了好几个贪官,造福百姓
,只盼陛下这次也能有所斩获才好。」他学着平日白夏的口吻,手背在身后,语重心长的说。
之所以能这么镇定,其实是因为他心里早已有了谱。
昨夜皇上喝了不少酒,没人看见他离开后花园,而以他醉醺醺的模样也难以自己摸出宫外去,定是有人来带走了他。
能够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来去自如之人,全京城里也没有几个,嫌疑最大的,不就是易大哥吗?
而且,上次分别后,陛下就经常惦念着易大哥,他可是全都看在眼里。
何况,易大哥昨晚还给他留下了一张收据,说是盗取皇宫侍卫「恒易」一名……可笑,这宫里根本就没有叫「恒易」的侍卫,恒
易易恒,不就是指陛下「殷恒」吗?
说不定这两人是约好了,昨晚在后花园里见,然后由易大哥带着皇上出宫,微服私访呢。
当然,陛下微服私访的消息可不能泄露给群臣,以免打草惊蛇,只不过太师岂是这么好打发的?上次用过的理由,这次若是再用
,只怕让他更起疑心。
朱钰和刘公公苦思了半天,才想出了另外一个理由,哄得一朝臣子散去,但还是逃不掉白夏的逼问。
「陛下当真是闭门诵誙了?」白夏彷佛看破一切,似笑非笑,手指轻轻触摸着挂在墙壁上的刀鞘。
「回太师,陛下昨夜乎感天诏,连夜便上寒山寺闭门念佛,求上苍护佑我朝兴旺繁荣、祸事平息……」朱钰按照商量好的说辞背
出,白夏却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
「若想祸事平息,光是祈求上苍有何用?只是坐以待毙而已,本官身为一朝太师,应该劝谏陛下,看来本官应该上寒山寺面圣。
」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朱钰和刘公公,就见两人均是满头冷汗,微微发抖。
「白大人,万岁爷去寒山寺,图的就是个清静,不让外人打扰,连我这内官都被勒令在宫里守候,不得随行,您看……您这……
」刘公公边说边小心察看着白夏的脸色,又拽了拽朱钰的衣角。
「就是就是!下官以为,陛下很快就会回宫,下官……下官这就去迎接圣驾,还请太师大人放心!」朱钰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话
一说完,立刻提起自己的刀,往门口落荒而逃。
开什么玩笑!留他在这里对付白太师的质问,不被那只老狐狸扒层皮才怪!
当下他只能尽快找到易大哥和皇上,至少要让皇上留个口信给太师,才能躲过他那犀利的双眼。
抱着这样的想法独自出宫,找到了易林水的住处,只是朱钰敲了半天的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惊扰了左邻右舍,纷纷出
来询问。
「诸位街坊,不知易林水易大哥可在家里?」朱钰不敢无礼,向着众人抱拳问道。
「易兄弟昨晚就走了,大清早的,你就别嚷嚷了!」一位老伯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回答。
闻言,朱钰急忙上前一步,拉住了老伯的手,「什么?易大哥走了?!」
「可不是吗,说是要带他娘子回江南,你要是找他啊,就快马加鞭去江南吧,这些日子,他那帮乞丐兄弟也吵了我们好久,终于
耳根清静喽!」老伯一边摇着手,一边走回自家门,重重关上了门。
娘子?朱钰一愣,易大哥是何时成亲的,他为什么都没收到喜帖呢?莫非他们口中说的易大哥「娘子」,就是指……皇上?该不
会易大哥为了掩人耳目才如此谎称吧?那皇上岂不是去了江南?!
朱钰正想追问,街坊邻居们却己回了自家,他也只得摸着脑袋,无奈的转身离去。
陛下还真会挑时间下江南,这下,让他这小小的御前侍卫统领如何对太师大人交代呢?不成!还是得找个法子来先拖住白夏,堵
住他的嘴才行,不知道美人计对那个大冰山脸行不行得通啊……
远在百里外的朱钰正为此事烦恼不已的时候,此时的蓝殷恒才刚从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清醒了过来。
捂着额头,他缓缓坐起身,却觉得身体依旧在不停的摇晃。
他艰难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四周是竹编的「墙壁」,而他的身体就在这狭小空间晃来晃去。
是马车!
蓝殷恒立刻明白过来,勐地掀开车帘,只见四周郁郁葱葱,都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景,心里一惊,又向前方看去。
只见车厢前跑着一匹快马,赶马之人就坐在车头,一边把玩着马鞭,一边悠哉的哼着小调,好不自在。
「停、停车!」捏紧了拳头,他立即叫道。
但易林水并未拉紧缰绳,只是呵呵一笑,反而勐抽一鞭,让车前马儿跑得更快,整辆马车都向前方狂冲,差点害蓝殷恒一头撞上
车窗。
「易林水!停车,让我回宫!」蓝殷恒紧紧抓着车厢,没好气的命令,同时也想起昨晚因为醉酒,竟情不自禁地跟这人离开,完
全忘了自己仍是天子,这样离宫,群臣不知又会乱成什么样。
「哈哈,娘子,我不是说了要来偷走你吗?我夜行侠何时失信于人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你的顶头上司留了收据,告诉他你是被
我带走的。」易林水不理他的要求,依旧悠闲自得的赶路。
「顶头上司?」蓝殷恒一蹙眉,思量间,易林水已插话提醒。
「御前侍卫统领朱钰啊!他不是你上司吗?难道你还是他上司?」
「不……朱大人的确是我上司,我、我刚醒,脑袋还有些煳涂……」蓝殷恒急忙改口,不安的攥着自己的衣角。
如果让对方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纵容贪官污吏的无能之君,会不会就此瞧不起自己?
听着他吞吞吐吐的解释,坐在马车前的易林水勾起了唇角,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既如此,你就不用担心会被朱钰骂了,
我这次是带你去见识一下江南风光,散散心,我保证,你在京城絶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景色!」
「可是宫里还有很多事……」虽然心中很想见识一下他所说的景色,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严惩了数名贪官后,朝中锁碎之事甚多
,让他如何放纵自己尽兴游山玩水。
「皇宫里侍卫数千,少你一个有什么关系?」
易林水不以为然,蓝殷恒却白了脸,「但是……」
「但是什么?莫非你这侍卫身份特殊,皇帝小儿一刻也离不开你?」他坏笑着问,这么一句就堵得蓝殷恒开不了口。
「唉……」蓝殷恒无奈的低下头,轻声叹道:「你不会懂,那些都是我的责任,丢不掉的……」
「责任?」回过头来,易林水看他一脸愁苦忧虑,有些惊讶,「难道你那天拒绝我,就是因为你在宫里的工作?」
不是因为嫌自己太烦了?
「宫里之事过于繁杂,每人都有自己应尽的职责,特别是……我的任务无法交托给他人,所以……易、易兄,请你送我回宫,恒
易在此谢过。」蓝殷恒一抱拳,学着易林水行礼的那一套,但那一板一眼的动作,却让易林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易林水好不容易憋住了笑,学着他的模样怪声怪气的说:「「易兄,请你送我回宫,恒易在此谢过……」哈哈
!我说你啊,平时可有这么对人低声下气过?你这语气哪是求人帮忙,简直就是在命令别人嘛!」
「那……」蓝殷恒感到为难,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求人帮忙,朝中大事小事,哪样不是他一言决定,天子哪有求人的时候?
「还有,要求也该称我为「相公」嘛!」易林水随意挥了挥手,又开始张口胡言。
蓝殷恒被他调戏得红了脸蛋,骂道:「没正经!」
「嘿嘿!」易林水坏笑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念,让他顿时倒抽了口冷气,「话说回来,我还真不知道娘子芳龄几许?」
蓝殷恒白了他一眼,咬了咬唇,才勉为其难的回答,「今年十九。」
「十、十九?」易林水嘴角抽了几下,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门。怎么就忘了这么件事呢?光看蓝殷恒外表成熟稳重,还以为他应
该年长自己几岁,却忘记了他的身份……
「唉,你跟当今圣上同个年纪啊!」
这一句话吓得蓝殷恒慌忙解释,「我、我只是正好与陛下同龄……」
「我还以为你比我大呢,原来才十九,十九岁的大好时光,可不能待在宫里白白浪费了!」易林水摇头叹气,随后又勐地给马儿
一鞭,让马车跑得更快些。
「啊!」蓝殷恒的身子又随着马车的奔驰向后一倒,差点摔出去,幸好易林水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到车前缘。
「我真的有很多事要做!」蓝殷恒抬头,就发现易林水的脸近在咫尺,带着一丝温柔,还有难得一见的认真。
「我曾以为……当今天子游手好闲、昏庸无能,身旁跟着的,也一定是群饭桶,但是现在看来,朱钰,还有你,都是勤勉之人,
或许我该改变一下对朝廷的看法了。」
他的手指轻轻触在蓝殷恒的脸颊上,蓝殷恒却不像过去那样避开,只是静静凝望,嘴唇轻轻张启,彷佛想要说什么。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就是他口中那个昏庸的皇帝,可是,如果让易林水知道他的身份,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在自己面前随性而为吗
?会不会又变得像身边那群诚惶诚恐的臣子,变得像朱钰只懂得低头跪拜,却忘了天子其实也是个凡人,也会感到寂寞和旁徨?
!
「呵呵,不过这么一来,也就是说你的年纪其实比我还小!」易林水忽然一转话题,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蓝殷恒闻言,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什么?」
易林水嘿嘿笑开,「我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哦!所以,我比你年长……」
蓝殷恒微微一愣。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光看那张脸,他还以为易林水不过十七、八岁大小,不料对方竟然比自己年长四岁!
「也因此……」易林水的指尖轻轻一挑,挑起了蓝殷恒的下巴,「现在你得全部听我的!」
「为何……」正欲反驳,易林水却忽然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唇。
「嘘!」
蓝殷恒顺着他的动作静了下来,竖起耳朵一听,除了马儿奔跑的脚步声外,周围还传来了哗哗流水声。
随着距离缩短,水声越来越大,蓝殷恒好奇的趴坐在车边,循声找去。
周围的水气越来越重,忽然,巨大的瀑布出现在面前,水花四溅、气势磅礡,难得一见的美景立刻勾住了他的目光。
易林水停下马车,指着不远处的瀑布,「怎么样?这么漂亮的风景没见过吧?」
「宫里……只有假山上会布置瀑布,但和这景色相比,真是天上地下,无法相提并论……」蓝殷恒目不转睛的盯着壮观的瀑布,
不由自主的跳下马车,迳自走到瀑布前。
伸出手,感受着冰凉的水花,他完全陶醉于眼前美景之中。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他熟读诗书,却很难想像那场景究竟是什么模样,而现在,他亲眼看见了,眼前实景比自
己心里所想的更美、更壮阔。
「井底之蛙,果真不知天下之大……」他不禁叹息,紧紧握着双拳,裹着落入手心里的水花,「易兄,多谢,如果不是你,我也
无缘见到这么漂亮的景色。」
「这不算什么,江南水乡之景更是美不胜收,等你到那儿就知道了!」易林水上前,蹲在他身边,用手轻轻拨弄着水面。
「可是宫里……还有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闻言,蓝殷恒皱起眉,黯然伤神。
他虽然贵为天子,却不过是一只被锁在牢笼里的金丝雀而已,哪里都不能去。
「傻瓜!」易林水站起身,用沾着凉水的手指在他光滑的额头上轻轻一弹,「现在你和我在一起,就当告假归乡,不要再想着你
的职责和工作,不然我可是会吃醋哦!」
摸着被弹痛的额头,蓝殷恒呆呆的看着他,「吃……醋?」
莞尔一笑,易林水伸手直接将他揽入怀里,轻声笑道,「你可是我娘子啊!而且,昨晚你在御花园里说了些什么?再说一遍给我
听听。」
「我……」一想到昨夜,蓝殷恒脸一红,立即撇过头去,「我忘记了。」
「忘了?这么没记性?」易林水噘起嘴,眼珠一转,又在他耳边吐着热气,「真的忘记的话……我就直接问你的身体好了!」
「你!」听见他这般调笑,蓝殷恒立即转过头,正欲大骂,易林水却趁机伸手探入他胸前衣襟。
「说吧,昨晚你都说了些什么?再说一遍给我听,不然……」他边威胁着边凑近他,舌尖绕着耳廓舔弄,所带来的酥麻感之蓝殷
恒四肢发软,无法挣扎。
「你!你分明全都偷听到了……可恶、无耻!大胆!无礼!」蓝殷恒咬牙切齿,双颊绯红,死死拉扯着探入自己衣中那只肆意乱
来的手。
但易林水不为所动,故意邪恶的搓揉着对方胸口上渐渐发胀的红樱,一边又低声挑逗,「别和我说那些礼啊法啊,我听不懂,我
只知道怎样让你变老实!你看,你这身体多诚实,如果再不从实招来……」
手益发向下,扯松了腰带,吓得蓝殷恒魂不附体,立法开口,「我、我说!」
要是被这番逗弄给折磨得失态,岂不是太丢脸了?蓝殷恒暗自想着,只见易林水真的不再有动作,只是静静看着自己,心又跳动
得厉害了起来。
「我说……我想见你、想和你一起走……」他支支吾吾,最后只能红着脸说出口,可是说完后,易林水却并不满足。
「哦?还有呢?」
「没、没了!」蓝殷恒心里一惊。自己说过的话他是还记得,但剩下的话,他怎么都不愿意当着这人的面说出来。
身为男人的自己竟然喜欢上另一个男子……这样的话让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真的没了?那我还是直接问你的身体吧!」眉毛一扬,易林水下一秒便拉开蓝殷恒的衣服,将衣袍扯到肩膀以下,吓得蓝殷恒
急忙拉住他的手。
「不,我、我说……我……我其实不是真的想要拒绝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在你身边,我……」
慌乱间,他舌头打结,话也说得不清不楚,声音更低了下去,「我、我其实只是想逃开你、避开你……因为我……似乎已经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