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一块过去吧，小泽恐怕也睡不了多久，醒了看不见人他会慌得。”尘翔追着明儿上去，拽着他去小泽房里。即使不一定有用，还是要试一试。

“明儿，那个，小泽脾气不太好，他要是，你别在意。”尘翔不看明儿，说得轻松自在，可是那语气里却有些不自然。

“不会呀，小泽脾气一直很好。”明儿也不看尘翔，抬头向一边看，似乎又很不错的风景。

尘翔也不解释什么，和他推门进去。小泽侧着身子够搂着睡觉，屋里的窗子大开着。

小泽，我走的时候你还没有睡着是吗？你想开窗子，就装作熟睡，等我走了自己去开。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就那么断定我不会答应。不要求第二次，是你对我太失望，还是你太骄傲。

尘翔让明儿也坐在床边，小泽的床不大，三个人坐得这么近，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这种感觉很奇怪，在冷风里，略盖些被子在身上，很温暖，感觉其实房子只这一个房间就好。有的时候距离太大，我们的那颗心的确难以亲近。

明儿突然下床，去旁边的柜子拿药，然后坐在小泽床前，去被里拿小泽的手。只有看到才知道什么事触目惊心。明儿不去为为什么，只是做他来这里的任务。

“明儿。”尘翔小声地叫，示意他不要。

明儿到不理他，尘翔也不好上去拉他，希望他有分寸，不要弄醒了小泽。可是怎么可能，那伤口上上药怎么会不疼醒。

明儿一点一点为小泽上着药，尘翔倒吸一口冷气，奇怪的是小泽一直没有醒的样子。尘翔不解的看着明儿，看着小泽，竟然伸手去小泽的鼻子下面，竟不顾明儿的耻笑。

当小泽甚至有些残忍的上完了一只胳膊的药，尘翔看见小泽的脸上划过一条泪痕。

“小泽。”尘翔叫着他，试探着。却没想小泽呜呜的哭出了声。

明儿看看这一对人，屋内的放下了手中的药，退到一边去了。虽然半途而废不是个好习惯，不过让小泽歇歇也是必需的了。小泽也真能忍，本来看他装睡，打算给他上药，他醒了也不好拒绝，要是问他要不要他肯定就说不要，现在尘翔是一点也搞不定他了。可是没想到他倒是能忍这么久。

尘翔轻轻亲吻小泽的泪水，什么也没有说。如果不是自己轻声地叫他，他会不会哭出来。如果没有关爱，他是不是就可以一直默默地痛着，即使流泪也是默无声息的。我不想去责怪你，不想去安慰你，我觉得我没有那个立场可以说些什么。

“明儿，那个，你去买吃的吧，时候也不早了。”尘翔示意他下楼看看来搬运东西的人到了没有。

明儿叹了口气，出去了。虽然只完成了一半，也算是进步，不过看起来今天剩下的比较难完成，谁是尘翔谁也下不了那个心。即使是对你好，有的时候甚至税负不了自己，以痛的方式去爱你，以爱的名义去让你痛。

第六十五章

小泽还呜呜的哭着，就好像尘翔和明儿的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时间为他停留，在他心里为他停留。

尘翔从来没有这样苦恼过，到底要做什么才能让你找到自己的位置，什么才是你的位置，在哪里才是你该有的定位。

你找不到你的生活，我的生活就陷入混乱。你找不到你的方向，我就看不见前面的路。我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去考虑别人，去想什么人际关系，去想什么好与不好，当眼里只有你我只能探寻一条对你好的路，哪怕那颠覆了我的信条。

“小泽，外面下雪了。”尘翔看着外面灰暗的天，心情倒是有些清爽，下雪了，小泽一向喜欢下雨下雪的天气，雨天打一把伞，雪天踏着脚印，一走就是一个夜晚。这个时候一个人走才不会寂寞吧，有雨声，一把把花伞下是一个个孤单的人。吱嘎的雪声就好像那个自己如影随形。

小泽有那么一瞬间抬起头看向窗外，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出去走走好吗？雪花很大，应该很漂亮。”尘翔看看小泽，小泽没有什么动静，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我给你穿衣服，暖和一点，顺着门前的路随便你走多远。”尘翔温柔的说。

什么叫随便我走多远，这么不耐烦吗？陪伴只是一种应付吗？小泽黯然的安稳躺下，我害怕失去你，我害怕你再也不理我，可是我也害怕继续应承，应承你的心是我力不从心的工作，现在我不要报酬，就不怕失去这份工作。

“来，灰色的那件外套好吗？那里面穿什么？”尘翔翻着小泽的衣柜，想着那次看它的状态。穿了好久的衣服，小了的运动鞋。现在倒是崭新的衣服，满满的，色彩鲜艳却不张扬，可是很多都没看小泽穿过，自己应着自己补偿或转变的心里为他买了这些，却不知道他喜欢没有，他有心情穿没有。这种感觉比那一次更孤单。陈旧的衣服却有一个明媚的早上，有你撒娇的表情。满满的衣柜，漂亮的颜色，崭新的衣服，下雪的日子，你看不见色彩的生活，就好像你默默无闻的时候那份朴实给我的感觉现在再也没有，你现在就像是衣柜里的衣服，光彩亮丽却好寒冷。

“这件黑色的怎么样，常看你穿。”尘翔心里有所想，说的有些出于内心。

小泽有一次抬头，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不尝试些没尝试过的东西，为什么为我选那件我喜欢穿的。你的一句话，让我差点动摇了冷淡下去的心。我受不了你对我的冷淡，这个时候，我又受不了你对我的温柔，人还真是难伺候，不要去想，顺其自然吧。该对你好的，不论你如何他都会对你好，不该对你好的，你就是费尽心思也于事无补。

“我不太想出去，可以吗？”小泽的语气里都是沙哑，听得出来带着哭腔，那份恳求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为什么不想出去，怎么了？

尘翔，我怕移动，我怕你探寻前面的路，从楼梯上摔下来，我很害怕，我甚至怕自己受伤你会指责我，会逼着我上药，我扶着墙起来，墙却倒了，花瓶打碎的声音，手上的疼痛。我害怕寒冷，再也不坚强，我怕你把我拒之门外，我会真的不知道方向，就这样好不好，即使你不理我，也让我在这里暖和着我自己。这里是熟悉的味道，等你的味道。我知道再向前的窗台是我等你的地方，那边的桌子上有我等你后看你一面的道具我眷恋这份固执，尘翔，我不想离开，我不想离开这个房间，不想重新去面对什么。即便看不到车灯，我可不可以盼望你打开房门的声音。我不能说，我不能期待，我真的产能感受不住在失望一次。

“不出去，我们不出去。”尘翔安慰着，却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不知道陪他做什么可以减少他寂寞的心。现在可以教他些盲文，很必要，很有用，可是那是不是代表判决他的命运，而且学习是不是会让他觉得焦躁，不想把他逼得太紧。再也不想让他去多完美，由我照顾他，他足以生活，何必要出类拔萃，到底有有什么用。只会让他觉得失去得太彻底。

小泽这才抑制着自己的哭泣，却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下雪了，这样的天气，出去走走多好呀，踏着雪，听着脚下的声音，那种感觉还那么清晰，那种向往还那么强烈，有人牵着手，有人为你看前面的路，真的很诱人，可是我怕我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万一你把我留在一片苍茫里，去忙了自己的事情，我要怎么办呢？我要怎么找回回家的路，而不会以为你是故意把我丢在那里让我自生自灭，从此没有这个可怕的负担的？还是站在原地验证你不是故意的消息。我真的害怕，想想都害怕。

雪花很大，是不是很美呢，现在还下着吗？忍不住向窗外的方向看去，缺什么都没有。想过多少次，你陪我在雪里漫步的样子，灯光下雪花都是金色的阳光。或许有明儿，或许有尘艾，一家人很快乐。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排斥过他们，知道现在我也可以宽恕。

这个寂静的……下午或上午……我只是怨恨着自己，不能原谅着自己，和自己闹着别扭，我不想去惩罚谁，可是我连自己都做不好。

“小泽，”尘翔这一句话怎么也说不下去，我想说我们去看电视吧，我想说我们一起看书吧，我想说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我想说我们一起去超市挑青菜吧，我想说，想说好多好多，却突然发现，这些最平常的愿望对你来说都可以去，却缺失了些什么。我不忍心让你意识到你的遗憾，可是那就意味着我已经把你的遗憾看的太重，我已经不能让你正常的生活。如果还和以往一样，你会觉得我不够对你关怀，不一样，你又觉得我有所歧视。

“谁来了吗？楼下好大的动静。”小泽看尘翔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不想听，所以成功的转移话题。

“啊，谁知道呢，大概是明儿吧。”尘翔可不想让小泽知道为了他自己把家里弄得简直就是没有棱角没有硬的东西。你为我做的，我要为你做回来，哪怕你不知道，哪怕你不在乎，我只需要对你好，就是简简单单的对你好，如果你有了更好的选择，如果你愿意，我……不，如果你强烈的要求，我会不得不放你走。

小泽又躺了下去，心里想着外面的雪，不一会就又睡着了。尘翔轻抚着他手上的胳膊，却不想上药吵醒他，睡一会吧，这么阴沉的天他醒着心情也会不好吧。他醒着和睡着，天气到底对他还有什么影响呢。看小泽睡熟了，尘翔很想下楼去看看明儿干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是却不忍心离开，哪怕现在他是不知道的，他会知道的，梦里他感觉得到那份安心。

小泽，有一种感觉，拥有的时候你不会察觉，失去了你才知道拥有过。那是我的遗憾，却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遗憾。现在我开始让你拥有那样的拥有，拒绝是你的权利，我永远不会让你知道你拥有过，因为我不愿意用那种茫然若失的感觉来让你察觉，不愿意让你用那种痛苦的方式来知道我曾经为你做过多少傻事。

小泽，其实爱一个人不是卑微的，你明显的感觉到那份爱，比你被动的小心翼翼的不感觉受的好得多，慢慢的你会发现，不是只有你痛苦着，不是只有我挥霍着。我承认一切怪我，可是有一天你会发现，那种独立的感觉意味着孤单，那种豁达的不在乎，代表你不曾拥有。我不是在为自己开脱，只是觉得自己好傻，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好好把握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甚至不想去追究谁是谁非，我没有力气了，除了爱你我没有任何事情提得起精神。

“小泽，过来床前坐好吗？”尘翔把窗台上铺上了厚厚的被子，回来看小泽的答案。

小泽倒是没什么意见，也看不出来什么心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本以为他会抵抗一下，会觉得在窗前也看不到什么，可是小泽却风平浪静，让人想不通。或许，一定要解释，小泽还是很想呼吸一下雪后的空气的，那为什么不出去呢？尘翔似有似无的可以体会那种害怕迈步的心。不想想你已经心灰意冷，任人摆布，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来，咱们把头套上，伸伸这边的胳膊，那个，右边，对，在这边，恩，再穿一件外套吧，窗口有些冷。”尘翔为小泽一件一件的穿着衣服，“来，这个先穿哪一边呢？”

“还是右边？”尘翔试图让小泽除了伸伸胳膊有些语言的表达。

“来，拉锁。”尘翔把衣领竖起来，拉锁一直拉到上面。

拉锁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刺耳，以往只是一下，现在要听着声音看他拉到了那里。

“好了，我要掀被子了，是穿上裤子还是盖在被里？我把被拿过去？”尘翔商量着问。

盯着小泽的口，希望可以听见一言半语。

唇角的颤抖，尘翔一口气提着不敢呼出来，生怕任何声响停止了小泽想要说什么的欲望。

“哥，叫的外面送来了，你们到底要不要下来吃饭。”明儿从楼下大喊着叫他们下去吃饭，小泽的嘴角恢复了平静。尘翔都想蹦起来了，送外卖的什么时候来不好，非要这个时候来，看看小泽恢复平静的脸，没有了要说什么的欲望。

“下去吃饭好吗？”尘翔蹲在小泽旁边，看着坐在窗台上的小泽，目光所及不知道可以看见什么，这个高度和你说话，我有一种极度卑微的感觉，我的口气，我的姿势，如果是以往我一定觉得不可接受，可是当我爱你，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如果现在你还像以前一样，宽恕我，包容我，不计较我，那我就更加无需羞愧的心，我为你做的你永远觉得那是一种感动，而不是卑微的讨好。现在呢，不论你怎么想我都会一如既往的对你好，我没有权利去思考。

小泽向里动了动。

“那我下去把饭端上来。”小泽犹犹豫的向外动了动，可是可以看出那颗心没有任何移动。身体的表现总是那么真实，再干练的人总会有隐藏不住自己的小动作，只是有没有人识破而已。

“我叫明儿送上来。”尘翔很快的做出了决定。没有任何的犹豫。

尘翔，我懂你，我一直知道。可是现在我发现我有一些不懂你。当你转变了你的方式，我开始不懂你。可是我清楚的感觉到，你懂我，为什么以前我从未感受到。

尘翔，我不想因为拥有了而说风凉话，说你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对我，我对你还充满的把握。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知道把手交给你，你要带我走向什么方向，你的一个眼神我再也看不见，我不权干涉，可是你的话语，我再也不知道你下一句要说什么。你的一个动作即使接触，我也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看不见，你的改变让我觉得对面的是一个陌生的人，预期的温柔，动作的温柔，我有一点想不清，我有一点想退缩，这还是不是我魂牵梦萦的那个人。我知道我很贱，你对我好了我却这么说，可是我心里就是隐隐的觉得不安，找不到那种感觉，找不到那种依恋。

小泽摸着窗台边，想要站在地上，尘翔赶紧过来抱他。却又停住了。他可以做到不是吗，不是我推卸责任，他到底还是要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才能生活得更好不是吗？

小泽的每一步都迈的很快，很熟练，一直到门口，就好像可以看见一样。尘翔惊呆的站在后面看，没有任何逞强的样子，没有任何探索的动作。

伸手打开房门的把手，熟练到不假思索。

“从窗台到门口，这一段路太熟悉，每天至少都要重复一次这样的阶段，等待的时间太久，这一段路总是走得很快，很匆忙。却压低自己的脚步，让开门的那一刻你在门口。不需要站在门那里颤抖着手等着压下把手。”小泽站在门口，说给尘翔听。

第六十六章

小泽在尘翔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虽然为你摔倒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可是我不希望

它发生。

尘翔看看屋里的摆设，明儿倒是很有效率呀。

“小泽，坐这边。”尘翔和小泽走到厨房，明儿就过来招呼。小泽和尘翔再一看现在看来是让小泽没什么可能说话了。

“叫的都是我爱吃的。”明儿大大咧咧的坐下，解释了一下点菜的依据。

“哥，刚才出去，尘叔给我打电话，问问我的情况，说过几天会回来。”明儿夹着菜，说得非常自然。

尘翔都想把他抓过来问问他想干什么了。这个时候说这个，小泽在好不好，小泽又要多心了，心里又要不安稳了，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听尘叔的意思，大概会带尘艾回来。”明儿一点也不顾尘翔的眼神，自顾自地说。

你瞒的了他一时瞒不过他们来的那天，即便你说他们来也不会影响到小泽，何必让他提前担心。可是我想说，一定会影响到，来了的不可能和没来一样。你在怎样，你的父亲住到你的家里，你总不能当做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