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明儿，吵到你了吧。回去睡吧，这些天真的太累了。”尘翔的目光坚定而自若，没有一点别的暗示，就好像那个旁边的人盯着一样。

“小泽，过来，我不凶你了。”尘翔看着明儿走出去，到底没有和小泽说离开一下去送一下明儿。我承认我自以为很强大，我自以为可以操控的范围很大，其实我就是一个人一个简单的人，我可以有秘书为我整理公务，却没有人可以帮我决策，有人可以帮我打扫屋子，帮我修剪草坪，似乎我可以让别人为我做很多个自己，我承认我很有成就感，可是现在呢，陪了小泽就要忽略明儿，甚至尘艾的事情都来不及去处理，我现在很无力，小泽。以往这个时候，我总会和你发发脾气，在我挫败的时候，然后等你来依靠我，我好有理由索取你的温暖，不是温度上，而是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小泽在被子里没有反应，露着小脑袋，按说应该还有可爱的目光，可是，因为你眼前是黑暗，所以我的世界都不再明亮。我还要撑着，告诉你这个世界很多彩。小泽，承受另一个人的喜怒很悲凉是不是，要把自己的感情放于平淡，你要小心的不分享快乐，因为不愿意让对方觉得难过。你要一丝不漏的隐藏伤感，因为不愿意让对方和你一起承受。现在我想不出来我们的曾经，我只是隐隐知道，那个时候你承载着我的心情。早上楼梯上你的微笑，淡然的嘴角的上扬，还能不能看到你的从容，你对我的体谅。还能不能看到你在雨夜门口，一声不吭，看你对我的怨恨和执着放在心里。

“我们不去医院，只是看一看好不好。怎么身上都是淤青，不是都好了吗？是刚才摔下来弄的吗？”尘翔看着小泽，我第一次庆幸你看不到，因为我的眼睛里都是泪水，不知道为什么而悲哀，你的沉默？你原来也不爱说话。只是很想这样，控制不了这样，我的所有感情都集聚在此，一时因为找不到一个具体的理由而冲动着却流不出眼泪。就好像其实很爱你，却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爱你一样。“到底怎么样？摔得这么重，怎么不说呢，刚才吃饭的时候多疼呀？来，手上的伤处理一下，然后睡觉好不好。”尘翔无可奈何，这一天道是惊心动魄，小泽的态度，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软硬不吃，或者说软的不吃，硬的自己舍不得。

小泽还是不动。尘翔去小泽的柜子里找了药出来，还需要打一盆水，可是怎么离开你一下，我越来越觉得自己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当我们把自己圈在一个范围里我们发现我能越无能为力，小泽你被困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也这么无力，如果给你一片天空你是不是也可以运筹帷幄，这么小的范围是不是困住了你的心，可是你还是可以周转，你还是可以为很多人做很多事，你还是能补偿我内心的空虚，我的父亲应该给我的关爱你给了，我的弟弟应该给我的尊敬和顺从你给了，我的爱人应该给我的包容和情趣你也给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怎么做到这么好。为什么一个要不要去打水的问题就把我难住，要是你你会怎么办，你到底是怎么在我心里和身边无处不在的。

“伤口……”小泽突然张口，虽然只有两个字，脸上又有了隐忍的表情。

“怎么？伤口怎么？疼吗？”尘翔急切的问，却又后悔不应该问得这么急，应该温柔的让语气缓和，让气氛缓和。

“伤口总会痊愈，反正还要受伤，无所谓什么时候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所以，我不太在乎它怎么样，我看不见，我看不到它的丑恶，如果你实在觉得有碍观瞻我也不反对你为他做些什么。”小泽的嗓音有些干涸，大概很久没说话的原因。“不然，就不要理他了吧。陪伴永远无法弥补，就像时间不可能倒流。”

尘翔没说什么，关上灯，躺在了床上。

可是借着外面的灯光，可以看到当开关因为尘翔的手而关闭的时候，小泽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小泽，快躺下睡吧。”尘翔在黑暗里看着小泽。

小泽又顺从的躺下，尘翔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真的很累，其实想要保护一个人周全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小泽的房间不再固执的开着窗户，现在掌管这个房间事物的人又固执的认为开着窗子有碍小泽的健康，所以屋子里静极了，甚至没有风的吹拂。月色照进来，却看不到影子的变化。我们不知道时间在推移，因为周围的一切在提醒我们，可是当所有都静止，我们也以为时间停止了。不知道身边的人为什么不动一动，不知道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可是起来，等了好久，却没有一点反应。我想尖叫，我想推你起来，说你不要睡，可是我找不到任何要你包容的理由。我下不了决心打扰你睡觉，不是对你的宠爱，而是对黑暗的惧怕。我怕你不理我，因为我真的害怕一个人。

我躺在这里，慢慢的坐起来，因为眼前都是黑暗，所以更惧怕黑暗。害怕你关掉灯，害怕在黑暗里错过了什么。害怕黑夜，害怕睁开眼睛还是黑夜，害怕不知道第一路阳光照进来的时间。害怕意识清醒后那一次琢磨，想为什么还这么黑，然后告诉自己那个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小泽找不到任何活着的感受，手指在胳膊上狠狠地抓着，好痛，我知道一切还没有静止，我知道你还会醒来，还会开始你的明天。

烦躁的心感受着剧烈的痛，这样似乎可以平静一些。晦明变化，我再也不知道除了你告诉我该起床了还有什么可以不去重复那套可怕的思路。

我打不起精神去想任何事情，我不愿意去想尘艾为什么没在，我不愿意去伤心，因为我已经支撑不住。我不想去探究究竟，因为我的烦躁实在是不愿意让它去冷静。

好久，又不知道有多久，我没法一次次看着床头的闹钟，没法站在窗前看你回来的车灯，只知道好久却似乎也没有多久。只是不知道下面的等待会不会让我彻底的崩溃。

“小泽！”好大的声音，怎么了？怎么这个语气？虽然听到声音对我来说真的是一种解救。

“你在干什么，给我住手。”看着小泽一只手不停地抓着那只胳膊，已经被抓的伤痕累累，有的地方已经有血滴了下来。小泽，你在干什么。你坐了一夜是吗？

小泽没有回答。

“翉渊泽，你说句话行不行？你心里不舒服你骂我，你打我，你折磨我。你干嘛这样，你知道我心里……”尘翔说到这里却停住了。

一只手的指甲里都是血肉，一只手臂是那个样子，我第一次痛恨这种伤口，痛恨这种暴力。为什么对你这么残忍，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是不是只有痛才能感受到活着，还是这个夜实在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

“小泽，我现在都不知道可以和你说什么。但是我想我不能闭口不言。”尘翔拿开小泽的手，轻轻吹着伤口。“尘艾暂时去他父亲那里住一段，过一段时间会一起回来。”

小泽的心一下子被什么刺痛，什么是尘艾的父亲？

尘翔没有去解释，他承认自己是故意这样说的，可是绝不是骗他。只是希望能勾起他的一丝兴趣。

好久，小泽才开口问，他的父亲？

“是呀，他的父亲。他打来电话催我回家的时候，我就和他说得很明白，尘艾你可以接回去，那是你的儿子，我无权干涉，但是他的离开不代表一切风平浪静，如果需要，可以让警方来调查这件事情。”

“尘翔，我会回来，不是要看尘艾收到什么惩罚，不是要看你对他多么冷酷无情，不是要看你家破人亡。我只是……”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裁决。”

第六十四章

“小泽，睡一会好吗？昨天都没有睡，只一小会好吗？”尘翔看着小泽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里清楚却又迷茫着到底为什么。

小泽看尘翔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眼神又低落了下去。

“小泽，你的意思，我明白。所以我不着急去探究尘艾什么时候回来，我不在乎这期间父亲和尘艾准备给我什么结果，因为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陪你更重要。”尘翔说到这里顿了顿。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这个世界，真够矛盾的。好希望自己可以看见，可是如果看见了，还会有这样的关注吗？那一直看不见下去，我还会这样一直关心你下去吗？”尘翔也不看小泽，只是痴痴地说，像一个人的低语，默默诉说着心声。却错过了小泽抬起头来惊异的眼神。可是小泽的眼神逃不过尘翔的心。

接下来的谈话，就好像一切尽收眼底一样，不用看你，都知道你的表情，知道你心里的纠结。

“小泽，你知道你给了我多大震撼吗？就算是素昧平生，就算是以后各有生活，我也一定会照顾你的生活，一定时常的去看望你。更何况，我爱你，我想用我的生命去照顾你。我知道，我说了太多次抱歉，承诺了太多次一生一世，可是这一次，不是一时的冲动，是来自于生命的震撼，是对你的感觉超过了理智，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沉沦过就难以出来，我愿意为你付出，就意味着离去带着伤害，因为自私的我害怕伤害，所以牢牢地把自己锁在你身边。”

小泽看不到尘翔，却听得见他声音里的呜咽。

伸出手，抚摸你的脸，你来不及躲闪，冰凉的泪珠，我没有动，让它顺着我的手淌入伤口。我想体会你的痛，告诉自己不要这样冷淡着你。可是我只是不想说话，我只是厌倦了应承，我只是找不到那个希望，让我去努力。我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希望，你的爱我实在是不敢奢求，我怕受伤害。为什么当你说你从此用自己的爱把你拷劳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却开始害怕伤害。曾经的痛总会过去，可是那个疤永远都在。我感受不到它隐隐作痛。可是每当翻起过去，总有那么一段记忆让我无所是从。

尘翔，我不想说什么，无关于相信与不相信，只是很累，没有力气去思考。坐了一夜到了黎明才开始困倦，难道我不是在用黑夜折磨自己？我不能睡，睡了又要去面对下一个黑夜。

手被抓住的感觉很痛，你的坚定却让我那么踏实。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好想找个肩膀依靠，就一下，只一会，却怕自己的贪恋而直直的挺直身板。

“小泽，累了就睡一会。我今晚不睡，陪你。”尘翔握着小泽的双手，如果你不害怕伤痛，我也可以不在乎，暂时的不在乎，让你觉得安定的握着手。

“困意是谁也无法抵挡的。那无关感情的深厚。”小泽有些落寞地说。虽然很感激你的话，可是如果那是欺骗，这个美丽的谎言太心痛。我想象得到我期待着你的陪伴你却沉沉睡去，你我聊着天，你却没有了声音。我不知道要不要叫你起来完成你的承诺。如果你的承诺要我完成，那还叫不叫你的承诺。

“我先去看看明儿，处理些事情。我保证你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在。你只要发出一点点声响，或者眨一下眼睛，我就会对你说出醒来的第一句，不让你有任何的空白。我会对你滔滔不绝，只要你还不累。”尘翔陷在自己的表达里，一时没有回答到道小泽心里。

小泽又一次坐直，似乎有一直做下去的决定。

“我一会回来就躺在你床边睡一小会，不会很久，我才睡醒，你睁开眼睛我一定醒了。然后晚上就会很精神。”

“很快就回来？睡得着吗？”

“我会安排好我的时间，保证让你所有的需要都有我在你身边。”

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那个承诺太安定，小泽没一会就睡着了。尘翔这才出去，到自己屋里去找明儿。

推开房门，明儿靠在窗台上，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白色的毯子压在身下，端着一本什么书看的认真，手机放在床头，那份闲淡似乎那么和谐。这份阳光大概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如果是小泽，那个阳台一定没有阳光，那本书的页一定已经泛黄，那读着书的脸一定充满了忧伤，而不是这样的闲散。

“哥，小泽还没醒？”明儿没有看过来，不敲门进来的只有他哥哥一个。

“才睡，昨天睡得好吗？”尘翔坐在床边，摆弄着床上从明儿的包里散落出来的东西。

“还好吧，回来就睡了。他到现在才睡吗？好久没回这里，你又不在，第一次发现这里的夜晚还真是够安静的。”明儿似有似无的抬了下眼睛，看了看尘翔的方向。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对不起，不能陪你。你知道，小泽他……”尘翔心里很不是滋味，明儿灵活的眼神，小泽什么时候还可以拥有。那不是我的愿望，那不是我的负担，可是那是小泽永远的痛。

“哥，这个地方真的很安静。”明儿强调了一句，尘翔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如果明儿要求要怎么拒绝。

“我只是暂住，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清净，一种远离世俗的清幽。可是时间久了，谁耐得住这种寂寞。这是你暂住的居所，不是吗？和我一样，在世俗里找一份清幽，可是他却守着寂寞。”明儿说着眼中都是感情。

尘翔不知道要说什么，明儿再说设么，他懂。可是要命而来提醒，是不是真的很看不过去。

“哈哈，书里的台词。看你那个样子，若有所思的。”明儿开朗的笑着。“想不到你这里还有这么无厘头的书，不会是从小泽那里借来的吧。”明儿取笑着，心里却希望尘翔去明白，他也不知道这个哥哥到底懂多少。或者是自己自作聪明了吧。

“明儿，你回来之前，见过我父亲吗？”尘翔转移话题，其实这才是正题。

“见过了，怎么？想问我见过尘艾没有，想问我到底是什么情况？”明儿放下了书，从窗台上站起来。

“我真的不了解，可是你是我哥哥，你对我好，我会站在你这边。小泽是从小的朋友，我自然对他有好感，至于尘艾，我不认识，我不了解。我不敢帮你臆断什么。你的心应该会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明儿缓缓的说。

尘翔看着明儿，长大了。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懂，或者说刚刚懂。

“明儿，我一会打电话给秘书，让他找几个人过来，把那些易碎的东西打了会伤到人的那种搬出去，所有有棱角的地方磨平，可能会磕到的地方按上软的防护。看小泽的样子估计也睡不了多久，一会还要你辛苦一下，照看一点，看看有什么没照顾到的地方，都看一眼。”尘翔说着，心里想着小泽昨天摔下去触目惊心的伤口。

“我看书了，一会来了，你就只管陪你的小泽就好。我会找看好的。中午给你们交些吃的。问问小泽想吃什么。”明儿又随意的靠在窗台上，专心的看起了书。

尘翔这才下楼去给医生打电话，叫几个护士来给小泽处理一下伤口。自己拿着手机踱来踱去，到底是没有拨通那个号码。尘翔承认他怕那个正义感泛滥的医生指责他怎么小泽看不见了，怎么伤成这样。而且，小泽真的会让护士处理伤口吗？昨天我碰一下都不行，尘翔的眼前都是小泽在黑夜里抓伤自己的情形，心里越想越怕，空洞的眼神，诡异的行为，不要再让小泽出什么事情了，小泽都要崩溃了不是吗？那护士不来，怎么办？伤着？尘翔走来走去，犹豫不决要不要上去陪小泽，这一上去恐怕就不能再下来打电话了。

“哥，一会我陪你去小泽屋里吧。”明儿照在楼梯上，排在栏杆上，看着尘翔。

“啊”尘翔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明儿也不理他，径直地走了，心想小泽和尘翔耍耍脾气也是正常，自己怎么说也是弟弟他也不好太执拗了，尘翔真是，一点也不懂小泽，一个人的本质，一个人的性情，不是一件事情就可以改变的。即使这件事情让他开始想要向着另一方面表现，你有没有发现那只是源于他最本质的骄傲和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