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发上站起来的陈曦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正从电梯出来的贤逸晨面前,努力地扯出笑容:「贤先生。」
贤逸晨上下看他一眼,或许是今天为见他有特意穿衣服的原因,和上一次见面那个白色汗衫配平脚裤满身汗臭的农民工形象相比,现在这个穿着蓝色竖条短袖衬衫下面一条灰色西裤的男人似乎干净顺眼许多。
饭店大厅来往的人并不多,但贤逸晨觉得这种拦路说话实在有损身分,就抬了抬下巴示意男人与他到一边去说话。
陈曦自是亦步亦趋跟上。
到了饭店的一处比较偏僻的角落,西装革履的贤逸晨抱胸一脸冷傲地看着离他一步之距的男人:「说吧,你找我想说什么?」
陈曦没有半点迟疑地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用黑色塑胶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条状物递到贤逸晨面前。
贤逸晨拧眉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个黑乎乎的东西:「这是什么?」
稍一愣后,陈曦马上领悟过来,赶紧把塑胶袋给拿开,里面的捆成一沓沓的钞票顿时露了出来。
「钱,赔您的修车费用。」
陈曦再次递过去,可贤逸晨依旧没接,冷冷瞥他一眼,道:「就这么少一沓,不够吧?」
陈曦讪讪地赔笑:「贤先生,这里总共是三十万,是我先还您的。今天我来见您就是想和您商量一下……您开这么好的车……」尽管饭店里的空调开得很足,陈曦在开口说这些话时还是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发热,握着那三十万块钞票的手也黏黏糊糊起来,「贤先生,您一看就是有钱人,可能也不差修车的这些钱……我想……您看……能不能您先把剩下的二百六十万补上先把车给修了?我真不是想赖您的钱,可我真的没办法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您先把车修了,钱过后我一定给您补上,只要一有钱我就拿来还您,真的,我保证!」
贤逸晨闻言撇下了嘴角,不耐烦地道:「你是什么人?你保证,你的保证值钱吗?我凭什么要按你说的去做。哭穷谁不会呀,你知道我的车送去修的这段期间我没车上下班会耽误多少事情损失多少钱吗?你也别说我欺负人,我明白告诉你,三天后我的车就要开始修了,到时候你必须把二百九十万一分不差的给保险公司送去,要不然,咱们法庭上见!」
说完也不理会听见他的话会做何反应的陈曦,抬脚就走。贤逸晨特意选了个可以看见大门的方向,他一看见停在大门的那辆熟悉的车就不想再和陈曦多说一句话。
刚才下楼前他告诉男人先去地下车库取车到饭店大门找他,他则到一楼与陈曦见面,此刻见男人的车子停在大门口,不欲为了陈曦这么一个人让他久等的贤逸晨自然是马上离开。
一见他要走,慢了半拍的陈曦反应后赶紧上去追,「贤先生,请等等,至少这些钱您先收着,剩下的钱我会再想办法——」
快要走到门口的贤逸晨被急得一头是汗的陈曦一把拽住胳膊,直接就把那一小沓钞票往他面前塞。贤逸晨被他的这番举动气得一把甩开他的手。人来人往的他硬把钱塞给他难道不知道有多难看?贤逸晨也是气得有些狠了,甩开男人的手的同时一双凤眼冰冷地盯着他,磨着牙道:「现在我一分都不会要,二百九十万,三天后我要是没接到保险公司收到钱的通知,你等着,我会让你在这个城市里混不下去!」
陈曦一愣,怔怔看着他推着旋转门走出去才猛然醒过来,有点迟疑,可看他走远,陈曦忍不住又跑上去想解释他刚刚也是急蒙了心才会乱了分寸。在现在这种金钱至上的年代,得罪人,尤其是得罪有钱人,不是陈曦所期望见到的。
而就在贤逸晨走到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前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正要坐进去时,陈曦紧随着追了上来。
「贤先生,刚刚我是太着急了才会这么冲动,我为刚才的行为向您道歉——」
不知是看见什么,追至车前的陈曦的声音戛然而止。
单手靠在方向盘上的男人原本只是因为车外的动静随意的一瞥,可透过贤逸晨的身体看见脸色惨白站在车外的陈曦时,男人显然也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呆滞。
早被陈曦缠得烦躁的贤逸晨根本没察觉这一瞬间的停滞,一进车就碰地用力关上车门,对旁边的男人皱眉道:「杰,快开车把这人甩了,我都快被烦死了。」
也就是这么一句话的工夫,待男人的注意力自贤逸晨身上再移回车外时,只看见陈曦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
贤逸晨明显也看到了,眉毛拧得更紧,不悦地道:「搞什么啊,刚刚要死要活地缠着我非要我答应让他先欠着钱,现在就跑了?」
当那个逃得飞快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眼前,男人没什么动静地双手握住方向盘踩下油门,对还一脸阴郁的贤逸晨似是不怎么在意地随口问道:「对了,逸晨,这个撞你车的人叫什么名字?」
飞快跑远的陈曦已经没有心情为省几个钱再去等公车,伸手拦下刚好开过来的一辆计程车,坐上车后座后他向司机报了地址,就瘫坐在了车座上。
开车的司机自后视镜上看见他的客人一脸苍白正无力地坐在位置上,好心地放慢速度回头看了看他,问道:「先生,你脸色不太好,身体没事吧?」
正极力压抑什么的陈曦回过神,对上司机担忧的目光赶紧道:「没事,就是刚才跑得有点急,」
这时司机也便不再说什么回过身去认真开车。陈曦坐在位置上胡乱揉了下有贴僵硬的面部,随后才意识到那一小沓钞票还捏在手上,便急忙忙地塞回挎包里。也许是刚刚抓得太紧,放开的时候表面的两张钞票已经黏住了指腹,需要小心去撕才松开。
因为心里太乱,陈曦没有直接回公司,从计程车上下来他回到自己暂时租住的屋子里。
上计程车前一阵狂奔,穿在身上的衬衫早湿得紧紧贴住皮肤,回到屋里他头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衣物全扒下来,走到浴室里彻彻底底地冲了个凉水澡。
扯下挂在架子上的毛巾一边擦拭身体一边往浴室外走去,路过洗手台时,映入镜子里的人让他不由停下脚步。
停下擦拭身体的手,上身向前倾,陈曦不由得伸手抚上镜子中的那张轮廓。
曾几何时,这张面孔变得如此沧桑,又不知是什么时候,眼角多了几条皱纹,更不知是在哪一个不经意间,眼中的光芒已经变得如此浑浊黯淡。
抚上冰冷镜面的指尖不住地颤抖,五指终于全然展开完全覆住镜中那张疲惫的脸。
不看不想,心,就不会疼了。
陈曦慢慢挪开身体,迈开沉重的脚步走出去。
递到面前的香烟,陈曦没有拒绝。默默接过衔在嘴里,在打火机的火光于眼前冒出凑近烟头时,他吸进一口气,把浓烈的烟雾吸进腹中。
「陈哥,是不是钱的事还没解决?」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马小岳发现安静蹲在角落里的陈曦后,就拿出一包香烟走过去和他并排蹲下,一起吞云吐雾仰望碧蓝的天空。
陈曦取出嘴上的烟放到一边弹了弹烟灰:「还有点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还差多少?」
「这事你不用管。」陈曦吐出一口烟,朝他扯了下嘴角,「我自己能解决。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被这点钱逼到绝路上,我这里还有几个亲戚,明天我去问问。」
马小岳还能说什么,吸一口烟后,也只能点点头。
这时离贤逸晨给予的三天期限还剩下一天,而陈曦想尽办法求过所有能借钱的人,连之前的三十万也才凑够七十万。
陈曦来到这个城市打拼也不过五、六年时间,哪有什么亲戚,这么对马小岳说不过是不想让他跟着一起发愁。
这时候的陈曦已经无计可施,只能茫然地蹲在公司的角落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晚上和公司里的人一块在大排档里吃过饭陈曦才抽着烟往住的地方走,他并没有烟瘾,只是一遇上烦心事就不想干耗着,总想找点事情来排解一下,这时抽烟就是最好的选择。
陈曦住的地方离公司有些距离,以往开着小货车也要半个多小时才到家,现在小货车撞一时半刻还不能从修车铺里开出来因此这几天他都是坐公车,但今天,他连公车都不想坐,就这么走着。
这两天陈曦的心乱得很,不仅仅是因为还不起贤逸晨的那笔修车钱,还有另一件事。或许,比起筹不够钱还给贤逸晨,后者更让他无所适从。
但陈曦逼迫自己不要再想,可事情往往越是压迫反弹也就越激烈,到现在,陈曦都不清楚他纠结烦躁的到底是哪一件事情了。
路再远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陈曦回到租住的楼房下面时已是九点多钟,用鞋底碾熄最后一根烟,正待走上楼去,就被斜刺里冒出的一个人猛地拽住了胳膊。
被吓一跳的陈曦借着昏黄的路灯光线定睛一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顿时连气都忘了喘。
「上去。」
不等陈曦回过神,拽住他的男人已经强硬地扯着他往楼上走去。
男人拽他的力道大得几乎能掐断他的骨头,疼得陈曦一抽一抽地吸气,却硬是不敢甩开抓着他的手。
等两个人站在陈曦的屋外,男人又冷冰冰地说道:「开门。」
陈曦低头动了下被抓得死紧的胳膊,闷声道:「你先放手。」
男人不眨一眼地盯他半晌,才缓缓松开,同时身子一侧,彻底把陈曦拦在入口处,断绝他所有退路。
陈曦只得掏出钥匙开门,门口在裂开一条缝的时候男人早急不可耐地一把推他进屋自己紧跟着走进去反手关门上锁。
待被猛然向前一推险些踉跄倒地的陈曦站稳脚跟,男人已经似座小山似地稳稳堵在门前。
陈曦的视线不敢在他身上停留,咽了咽口水走到一边开灯,背对男人迟疑一阵便走到冰箱前,「你要喝什么……我这里只有啤酒……」声音不甚明显的颤抖,自说自话般也不等男人回答便拿出两瓶冰镇过的啤酒,打开后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其中一瓶放在茶几上。
屋子太过宁静,陈曦又站起来走过去打开电视,拿起遥控器坐回沙发上,一边胡乱换台,一边咕咚咕咚地灌着冰凉沁骨的啤酒。整整半瓶啤酒灌进肚中,脑子一片空白的陈曦都没尝出来是什么味,电视上所放映的节目对于此时的他而言,不过是会动的画面。
是的,陈曦在紧张,也可以说是在不安,甚至是害怕,莫名地。
一直在沉默的男人忽然动了,脑子里一直在紧绷的一根弦顿时拉扯为一根细如发随时可断的丝线。而在男人坐到他身边时,这根丝终于支撑不住强大的压力一下断开,陈曦跟只受惊的鹿一样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我去洗个澡。」丢下一句话同时啪一声放下啤酒瓶的他逃难般闪身冲入浴室。
浴室门被砰一声拍上,男人幽冷的目光慢慢移到喝到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啤酒瓶上,无声无息地取过,不在乎刚刚还被陈曦喝过,对着瓶口,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瓶中的液体。
半个小时后陈曦蹭在浴室里痛苦纠结,因为是一个人住洗完澡就光着身子出去随便套件内裤看电视睡觉的习惯真是要不得,外面那个可不像是坐一坐就会离开的人,现在他除了一条浴巾就是一丝不挂了啊!就算同是男人可他就是不敢就这么走出去啊怎么办,就这样在浴室里躲到死真的可以吗?上报纸的时候会不会写一猥琐男赤身裸体饿死在没有锁的浴室里疑似神经病,这样真的很伤自尊啊他不要!
痛苦再痛苦,纠结再纠结,在蹲得酸麻的双脚一再提出抗议后,陈曦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好在浴室的门离卧室门只有三步距离,他一开浴室就往卧室飞奔上锁穿衣睡觉这个计划实在完美无敌。
可惜计划就是用来破坏的,陈曦上辈子肯定得罪了如来佛祖所以他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冷面男直挺挺立在浴室外,别说一秒狂奔进卧室,他连半秒关浴室门的工夫都没有就被拖出去了。
明显在陈曦纠结痛苦的时候男人已经把这个鸽子笼大小的房子摸透了,一把扯出一丝不挂的陈曦就往近在咫尺的卧室里推。
方才还万分感激浴室和卧室就这么点距离的陈曦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怕到极致别说胆儿肥了,估计就是阎罗王来了他也照骂不误:「袁杰,你娘的敢乱来我踹死你!」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扯开一个笑容,幽幽黑夜中面无表情地扯开嘴角,还真和阎罗殿里的阎罗王像一模一样,狰狞。
陈曦下意识地吞咽口水,连反抗都忘了,被人直接摁到了床上。
陈曦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如此惧怕他这张一米五的双人床,几乎是在身体沾上床的那一秒他就想逃下床去,结果所有的反抗都被压在身上的男人以蛮力制止。
最后男人掐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发狠地威胁道:「姓陈的,你他妈的要是再不合作一点,我就干死你!」
说罢也不容陈曦有所回应,一把翻过他的身体拉开他的一条腿,只手扯开皮带拉下拉链把早已半勃的野兽释放出来,接着分开眼前的双臀食指直接戳入其间的缝隙没有半点留情。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陈曦反射性地抵抗,男人给予的回应是更狠厉的压制,更野蛮的扩张。
陈曦疼得直抽气:「袁杰,咱们有话好说,不必一上来就这样……」
一听他这话,男人猛地抽出扩展的手指,恶毒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刺激直窜大脑,痛得陈曦直打颤。
「没什么可说的,我现在就想干你!」
男人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右手随意在分身上撸了几下就全然勃起,已经失去冷静的他遵循着身体的欲望在手上粗俗地吐了几口唾沫抹在分身和即将入侵的洞口附近,接着便不容分说地直戳到底。
一瞬间疼得失声,痛感到达顶点,身体只能不停地抽搐,陈曦此时就像只被置于岸上濒死的鱼,僵硬无力地瘫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整个埋在他身体里的男人重重地喘息,森森地笑:「怎么,这点疼就受不了了?」
「袁杰……」陈曦咬牙强忍痛苦费力地抬起上身,扭头瞪向身后的人,豆大的冷汗从额头顺着眼角滚落,眼中的轻蔑却不减半分「你就这点能耐?就只能用这种手段吗……」
男人被他这种逞强的态度愉悦了,勾唇挑眉同时扯开领带缠在被他反剪于身后的双手手腕上,随后俯身在他耳边吐出灼热的气息:「陈曦,对付你,这种手段足够了。」
说罢,更用力分开他双腿,两只手扶住他的胯部硬抬高他的下身,先慢戳细碾几个回合,觉得陈曦的身体内部不再这么紧窒,猛地退出再一个全力挺进,感受着身下这具身躯因为极限的痛楚而不断抽搐,男人紧盯住他身影的双眼闪过幽冷阴沉的光芒,与贲胀的欲望截然相反,他的神情冷静地仿佛不过是在凝视一个会喘气的物体。
而与身后看似冷静,甚至于着装都不会多少凌乱的男人相比,赤身裸体被大力地前后摇晃的陈曦明显要狼狈许多。因为双手被缚无法支撑身体,男人的每一次攻占都把他顶向前一分,眼看脑袋就要撞上木质的床头板时,又被轻易地拽回原处,任由男人不断地狠戳猛干。
他们之间的行为根本称不上做爱,甚至于连交媾都不是,说好听点是发泄,直观一点就是强暴了。
陈曦从来不知道这种行为会这么痛苦,下半截身体就像被生生锯断,男人每一次征伐,对他而言都是一次火里来水里去的灭顶之灾。
原以为他能够咬牙承受,原以为被无情冷漠的世俗和生活折磨得疲惫的心早已麻木,可当感受到男人的行为不仅不因为他难受得全身直冒冷汗而有所收敛,反而更加肆无忌惮时,以为会无动于衷的心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蓦地收紧,令他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一下子断开。
脸色苍白的陈曦不顾一切破口大骂:「他妈的袁杰,你他妈的去死,你个混帐无赖畜生,你要真本事就把我干死!你就是畜生,禽兽!你这混帐他妈的为什么还要出现!我现在过得好好的你出现是干什么!你凭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是我什么人,你给我滚蛋!滚蛋滚蛋滚蛋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