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站住！你把雏菊姬藏到哪里去了？！”

穿着洞洞网装紧身皮裤的肌肉男拦住了包辉去路，恶狠狠却又发嗲的质问。

“操！”忍不住爆粗口，额角泛起青筋，包辉想不通，他又不是陆仁佳的监护人或者监工，怎么他不去上班，大家却都来找他！

“你，你，你不要和我动粗，我会叫人的哦！”

双手抱胸，肌肉男后退几步，一脸惊恐，做出自卫状。包辉自认身材健壮高大，而眼前这位呈少女式惊恐的男人，比之他却是有

过之而无不及。包辉认得这个人，是酒吧里，陆仁佳的拍档及爱慕者

包辉想来，如果碰到陆仁佳，一定要跟陆仁佳道歉，原来他一直都误会了他，陆仁佳与眼前的男人相比，绝不是娘炮，而是纯爷

们。只是，一想到陆仁佳，包辉突然觉得胸口发闷。攥着拳头，包辉低头沉默不语。

见包辉不说话，只低着头，肌肉男稍稍挪步靠近，虚张声势的丢过去一句：“快把雏菊姬交出来！”

包辉慢慢抬起头，扫过去一眼，肌肉男又缩头缩脑的后退，却只听包辉轻轻开口：“他多久没去上班了？”

肌肉男见包辉并非对此漠不关心，觉得有了希望，急忙回答：“有十六天了！”

“十六天？”低头重复着，包辉想了想，将自己的推测说出，“他也许辞职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身为警察厅厅长的公子，

都没有理由做人妖舞男。想来，陆仁佳是打算回头是岸了吧，远离这些，也远离他。明明是自己要这般想着，却止不住心下的凄

冷。

“不可能！”肌肉男这次却不再惧怕包辉，径自拉住包辉的手臂，满脸担忧焦急，“前几天他打电话来找老板，他的声音不对，

他，我也说不出什么感觉，但我就是觉得不对！是不是你绑架他，他才会那么的绝望，对，绝望！就是这种感觉！”

皱着眉甩开肌肉男的手，包辉脸黑了下来，冷声：“什么绑架？！我绑架他干嘛！”

“Oh，no！”肌肉男一听，却突然惊叫，甩着手跳脚，“你一定是把他变成了你的禁脔！我要去找老板救他！”说完，便跑开。

呆愣的看着肌肉男以极其扭曲的姿势狂奔，包辉自我尴尬的轻咳一声，收回目光，却也没有继续前进。刚才肌肉男的一番话确实

触动了包辉的心，想知道陆仁佳为什么会绝望，甚至于又记起了被他潜意识忽视的，那天晚上，陆仁佳最后留下的那句话里，所

蕴含的也是绝望。

[包包，如果人家消失了，陆仁佳就不会再爱你了？]

突然间一阵寒意袭身，明明艳阳当空，却冷得似数九寒天。心中是难以言喻的惶恐，包辉意识到他也许正在失去什么。反身，向

着陆仁佳学校的方向奔去。

不近的距离，明明可以打车，但包辉此刻却想不到那么多，只是本能的奔跑。脑子里只想赶快赶到，确认那个书呆子还在某个教

室里自习。

长长的额发遮住双眼，发梢挂着晶莹的汗珠，双手却依然不离纸笔书籍，还是对他冷漠，却会在太阳西落后，对他展开暖他心窝

的大大微笑，叫出那个让他想出拳却也为之动容的昵称：“包包？”

只是，结果永远不如人意。包辉终于意识到，他真的失去了什么。陆仁佳休学，原因是病休。一向健康的陆仁佳，除了双重人格

，又还有哪个需要治疗的所谓疾病？包辉这才明白，陆仁佳口中的消失指的是什么。这个答案，却残酷得让他无法接受。

为什么要让他来选择？又为什么不告诉他做选择的是他？

“该死的娘炮！找到你老子一定要揍你一顿！”如往昔一般火爆的大吼，语调却在最后骤然降下，只余呢喃，“谁叫你这样的自

作主张？”让他犯了这样，也许再无法挽回的错。

32.

在豪宅外徘徊了很久，最终包辉还是鼓起勇气拜访。已经没有时间耗下去，曾经的过往与纠葛，此刻的自尊和骄傲，为了找到陆

仁佳，都必须放下。派人去打探陆府的消息，虽然知道在何处，但却不能有所行动。因为跟陆啸作对，便是跟警察作对。包辉本

打算杀去要人，可被刘风拦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包辉也觉自己鲁莽，这番可能不仅找不到陆仁佳，还会牵连帮里。于是，

只能来求助白道的肖宇轩。

被管家领进客厅，找的人是肖宇轩，迎的人却是苏惠。没有了以往的热络，苏惠眼神冰冷，包辉则有些尴尬。

虽然至今不明白肖宇轩那一强吻所为何意，但毕竟曾经喜欢过肖宇轩，又被苏惠撞见那一幕，包辉多少还是觉得愧对于她。

“你找宇轩有什么事？”

苏惠如眼神一般冷漠的话语，让包辉有些难以适应，毕竟在他记忆里，苏惠对他的态度，都是亲昵而又热情的。不过，包辉此刻

也不奢求在那晚之后，还能和苏惠如以往一般的相处。

“想向他询问一些事。”

苏惠的深情又冷了几分，却是突然说道：“阿辉，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手？”

包辉愣住，不知苏惠这话的意思。苏惠似乎也不期望他的回答，径自继续开口：“如果不是那日我设计撞见，那件事你是要瞒我

多久？”

确实如陆仁佳所想那般，苏惠早就知道包辉与肖宇轩之间的纠葛。苏肖两家是世交，苏惠很早便认识肖宇轩，也认识了肖宇轩的

跟班包辉。从小学开始便就时常三个人在一起，直到有一天，肖宇轩突然开始疏远包辉，包辉后来也销声匿迹。

传言都说，是因为包辉喜欢苏惠，因此肖宇轩才会如此，甚至将包辉赶出肖府。然而，苏惠却比谁都清楚，包辉的心神，从一开

始就集中在谁的那里。只是却聪明的选择沉默，因为知道肖宇轩的个性，如果追问只会适得其反。可心里还是有根刺。

于是，便邀请包辉来参加订婚礼，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示威。却没想到，那一晚竟发现并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肖宇轩看向陆仁佳

的眼神带着无法掩饰的嫉妒。所以，在生日宴上，干脆捅破这层窗户纸，算是一种赌注，肖宇轩最终也追了过来。

听着苏惠的这番话，包辉苦笑，却不是因为苏惠的质问，只是他竟又误会了陆仁佳。可陆仁佳竟也没有辩解，包辉想来，陆仁佳

该是知道，即便辩解了，他也不会相信吧。包辉突觉心痛懊恼，他到底伤了陆仁佳多少次？

“从我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放手，”直视着苏惠的双眼，包辉不想再为早已过去的往事，葬送掉未来，“我今天来，是为

了陆仁佳。”

愣了许久，苏惠缓缓开口：“我带你去找宇轩。”

包辉眼中的真诚，让苏惠无法拒绝，也愿意去相信，包辉已经爱上了那个少年。因为包辉看着陆仁佳的眼神，比之当年对着肖宇

轩，除了深情，还有从未有过的幸福与喜悦。也许包辉对此并不自知，但稍微留意的外人，一眼便明。

将包辉带到书房肖宇轩的面前，不着痕迹的扫了包辉和肖宇轩一眼，苏惠优雅浅笑：“你们慢慢谈，我先出去了。”说完，贴心

的离开。能得到苏惠的谅解，包辉其实很是欣慰，也忍不住感叹，苏惠确实是难得好女人，肖家当之无愧的女主人。

看到包辉，肖宇轩并不觉得吃惊，只是苏惠的一同出现，且还是这般反应，稍稍惊讶。可面上神色依然不变，肖宇轩只是淡淡问

道，语带疏离：“有事？”

包辉也不想多加废话，径自开启正题：“是，我是为了陆仁佳来的。”

“哦？”肖宇轩低下头略微沉思，接着抬头，缓道，“无能为力。”

压抑住想冲上去把肖宇轩狠揍一顿的冲动，包辉握拳，咬牙切齿：“你知道我要求你什么？！就说无能为力！”

冷静的陈述，肖宇轩实话实说：“我不想招惹他的父亲，而且也惹不起，再者这只是陆家家事。”

盯着肖宇轩，见肖宇轩不似在敷衍欺骗，包辉绝望却又无奈，心下凄凉，难道这一次真的无可挽回。

肖宇轩看着包辉，知道包辉是为了什么迷茫无措，心中无比焦躁，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彷徨，声音也不再是自负，而带着不确定

：“你不想知道，那晚我吻你的原因吗？”

一震，包辉眼神黯了黯，轻声：“阿轩，现在说这个，对你和我，还有意义吗？”将封口多年的称呼叫出，却已然不复当年的情

感，只是如朋友如亲人。很多人很多事，过了，就不在。

包辉转身欲离开，肖宇轩却突然开口：“有一个人应该可以帮你，子夜，舒子夜，我想你应该认识他。”

包辉微愣，之后缓缓开口，却是真心：“谢谢。”

“不用。”只是看着包辉离去的背影，肖宇轩却神色莫名，再一次不知道自己这般做法，是对是错。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

拒绝包辉的表白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极端的厌恶同性恋，因为九岁的时候，无意看到自己的父亲亲吻一个躺在病床上垂死的男人，觉得那是父亲对自己

母亲的背叛，从未对人体及，却在心里有着阴影。

后来知道那个男人是包辉的养父，本打算远离包辉的他，却在相处中渐生莫名的情愫。所以在包辉向他表白时，惊恐，害怕自己

也陷入这样畸恋之中，因此脱口而出那些绝情决意的话。

直到几年前，父亲弥留时，他终于忍不住询问当年所见的事，才知道原来被背叛的是包辉的养父。

重蹈覆辙，就如父亲亲眼见到爱人死去之时的深深悔意一般，他也后悔了。于是，在看到包辉和陆仁佳在一起时，止不住心底的

嫉妒滋长。特别是从舒子夜口中得知陆仁佳像自己时，以为还有希望，便做了些自作多情的事。如今看来，他是错得离谱。陆仁

佳，其实一点都不像他，至少包辉会爱上陆仁佳，实际上与他无关。

“宇轩，乏了吧，这是我为你泡的茶。”

肖宇轩回过神来，就看到苏惠不知何时进了书房，正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

将茶端起轻啜一口，肖宇轩回以苏惠轻笑，温声：“谢谢。”包辉说的对，曾经的那些事，对于他们已经没有意义。未来，希望

他这次所做的选择，是对的。

33.

嫋嫋迷香，如斯美人。乌黑似墨的长发梳髻盘起，身着白色作底兰花为绣的旗袍，慵懒的靠坐在镂花雕空的檀香木椅之上，芊芊

细手本该轻轻摇晃折扇，此刻却是突兀的怀抱着一个男人。凤目顾盼，朱唇微启：“是谁告诉你来找我的？宇轩？”

“嗯。”闷闷的应着，包辉显然认识舒子夜怀中抱着的那个人，不过幸亏也是认得，否则非得替刘风教训舒子夜这负心人，只是

包辉这时却是想狠狠的教训刘风。一个大男人，却如宠姬一般，坐在另一个男人的大腿之上，而且还是个像女人的男人，这叫怎

么回事？！

低声叹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算是开窍了嘛？”舒子夜却不提正题。

包辉自是急了：“废话少说，你是能还是不能？”

“能是能，只是我不想帮你。”云淡风轻，似不带情绪，舒子夜微低着头，黑眸深处却闪过一簇极其难得的嘲讽，缓缓垂下微卷

的黑色眼睫，唇畔浮起极冷的笑花。

“阿夜你？！”一直因为羞见包辉，而将头埋在舒子夜肩上的刘风一听，先行反应过来，抬头惊道，却因为看到舒子夜这般神情

，微愣。

包辉离着远，看不清舒子夜的神情，只是急急询问：“为什么？”

“如果是半个月前你来找我，我也许愿意帮你，”话虽是说与包辉听，可却是冲受惊的刘风安抚一笑，只顾用手戏弄般的抚摸着

刘风的背，舒子夜对于包辉所急切之事状似漫不经心，“但现在，包先生，不觉得太晚了吗？”

“太晚了吗？”喃喃自语，包辉这话，问的是舒子夜，也是他自己。一直以来，他都太过于后知后觉。无论是不再爱肖宇轩这件

事，还是已爱上了陆仁佳这件事。

曾经在肖宇轩那里受过伤，便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苦最痛的人，然后扮演所谓的受害者的角色，又用同样的方式去伤害陆仁佳。

也许是无意，却依然可恶至极。活该被如此惩罚。可这一次，他却不想选择离开，不想再怯懦的放弃。

猛然跪下，包辉以从未有过的谦卑乞求：“舒老板，求求你！”声音带着颤抖，甚至连身子都在抖动，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却

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哀恸。只因为，一直骄傲的男人第一次的屈膝，以及，那从脸颊滑下，顺着脖颈隐入衣内的液体，名为眼泪

。

舒子夜没想到包辉会这般，一向温润如玉的脸上有些震惊，而刘风则直接挣开舒子夜的怀抱，冲到包辉面前要将包辉扶起，一边

劝着包辉一边游说舒子夜：“老大，你不要这样！阿夜，你说句话啊！”

“唉？”轻叹一声，舒子夜站起，轻步走到包辉的面前。包辉抬头，迎上舒子夜的目光。看到包辉眼中的期待，舒子夜突觉不忍

心，移开视线，沉默许久才又开口，“明天他就要从国外回来，只是，你知道，回来的也许不再是他。”

眼中重燃的希望之火又再次熄灭，只余死灰，包辉愣愣的看着前方，不发一语。刘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感觉到包辉的绝望

，急道：“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包辉终于回过神来，却是缓缓起身，低声呢喃，反复辗转：“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一遍遍的自欺欺人。

转身离开，舒子夜的话却在身后响起：“包先生，你可知道？夜晚的那个他才是他？”残酷的将伪装撕碎，就因为知道，包辉才

会更加的悔恨。早该知道，陆仁佳曾经告与他的那些饱含哀伤痛楚话，他却总是不放在心上。不明了这背后的玄机，却可以想象

那是一段怎样的阴暗过往，才让明媚如火的陆仁佳，也不愿去提。只是，今后再无机会，去了解。正如，他也再无机会，与陆仁

佳坦诚以前。

看着包辉神情恍惚的离去，刘风不放心，本欲追上去，却被舒子夜拉住，搂着双双倒在厚软的地毯上。

“阿夜！放开！我有正事！”

刘风挣扎着，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舒子夜，却被更加用力的压制。有些恼怒，却在与舒子夜对视时，消失殆尽。黑曜石般的目

，眼波流动间，尽是深情，此刻正描摹着自己的脸。随着舒子夜的目光，刘风的脸烧了起来，心跳加速，却故作镇定的质问：“

在看什么？！”

双眸凝视着刘风，原本温润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阿风，你是属于我的，我和仁佳不一样，我不会放手，便是死，也要拉着你

一起下地狱。”

舒子夜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彷徨和不安，让刘风看着有些心疼，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抱住舒子夜，刘风轻声哄道：“我是你的

，行了吧？可以把我放开了吧？”

回答的他的却是舒子夜的紧紧回抱，和无理取闹的撒娇：“不要。”

刘风却突然开口提及他事，一脸认真：“阿夜，你为什么能帮老大？”

一阵沉默，舒子夜放开刘风，一手撑起身子，再次凝视，却只是坏笑道：“以后我会告诉你，现在还是办点正事吧。”说完，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