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飞雪——墨墨水色
墨墨水色  发于:2013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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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嚼了一口涩涩的干粮,喉咙干得像要裂开,但是水还是尽量不要喝吧。

那书生模样的人看见江山啃着干粮,试探地拿起江山的干粮,见江山没有管他自顾自地吃起来。

书生好想将这袋干粮据为己有,但是报读圣贤书的他怎么能迫害一个想帮助自己的人?但是如果在找不到水源和食物,他顶不会再施舍自己……生存的……

江山开口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可不可以和你做朋友,我的干粮可以封给你吃啊。”

脏兮兮的脸上可以看出吃惊的神色。

“陆源,你叫我陆源吧。”书生低下头看着那袋干粮。

“你能告诉我长安在什么地方吗?”

陆源指着一个方向说:“大概在东方吧。”

“你怎么知道那便是东方?”见山多日不见生机的脸上顿时升起了一丝看到光明的神情。

陆源很不以为然地说:“太阳升起的方向。”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太阳升起的方向是东方都不知道吗?他到底是怎么活的?这种白痴管他怎么活的!自己能活就好了。

当陆源抓起干粮袋跑出了江山的视线外后,江山坐在原地彻底的呆掉了。

他为什么要拿走可以让自己存活的东西?

江山的双眼再一次陷入迷茫。

茫茫无际的枯草黄沙。这里为什么这么多沙和干草呢?空气干燥得连细小的雪粒儿都下不出来,看着遥远祁连山顶的积雪,仿佛是天界……自然很美,不过不代表它不会吞噬生命。世间一切,因它而生,因它而亡……

江山抚摸着快要走不动了的马儿。很多人已经把马都吃了,但是那些人多半都没有走出荒原的机会了,这种地方,靠人的脚步不可能的,不可能,军队更不会停下来等他们的脚程。

江山自从没了粮食,每天只靠喝剩余的水填肚子,但是肚子就是饿得不行,水也渐渐见底。

看着马儿嚼完最后一根干草,江山将剩下的一口水喂给马儿说:“小红,别怪我对不起你,最后一口都给你了,要死你也给我做个伴儿吧。”说着眼泪又流出来了。

阿雪,答应过你不再流泪了的,阿雪……今天看不见太阳,不知道你在什么方向。

江山把草根挖出来,像马儿一样将它们吃掉。可是脏兮兮的食物吃了常常会肚子痛,好想让阿雪揉揉。

真不想走下去了,但是答应过阿雪要回去的。或许再过不久就会有水源了……有了水源就会有可以吃的东西了。

江山每次想到下时都这么对自己说的,自己也不知又熬了多少个日夜,走起路来身体都在发抖,全身都没有了一丝的力气,只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凭借自己都模糊了的意志奇迹般地走到今天,日日夜夜在惶恐于无力中没有合眼睡下,睡下了或许就永远醒不来了。

江山原本还在寂寞害怕是跟马儿说一会儿话,但是到后来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每一份力气都该节约,江山后悔以前说那么多话,那些力气留着或许就有支撑自己走出荒漠了。

嘴唇干裂,一丝血都能在嘴里融化出满口的腥味,带着许就没有接触过的水的甘甜。江山像想到了什么,眼中溢满生存的光辉。他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像疯了一样割开自己的手腕,利器一划,血珠儿像一颗颗美丽耀眼的珍珠顺着干燥的皮肤里下来,接着就是源源不断地鲜血汩汩而下。江山毫不迟疑,张开嘴吮吸……

在这里自己的马儿也杀了,别人的东西也抢了,吃人也是早晚的事。若是说抢东西大人头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杀人必定会受罚处死,但是谁又能保证在没有人涉足的地方没有谁被谁悄悄地吃掉了?

他们现在剩下了三条路:一、自己走出去;二、被别的军队救了;三、等待大家都为了生存丧失人性……

江山满满地吸了一口,心满意足地躺在沙土成山的地上。血液一点点流失,染红了又干又脏的地面。江山没有处理伤口,他大概累了不想动。

马儿鼻孔里呼出热气打在江山干燥的皮肤上,在这样寒冷的冬季真的好暖和。

马儿低下头伸出大舌头舔着江山的伤口上的血,一下、两下……

第十五章:重生

就在江山觉得自己睡了肯定不会再醒来的时候,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全身也冰凉的很难受。

江山咳嗽了几声喘过气来,手腕真的很痛,一看竟是死死的缠着几圈破旧衣服撕成的布巾。布巾染出了一层红色,已经变得暗红,估计是伤口开始愈合了。

身体颠簸得厉害,原来自己趴在马背上,破衣服撕成的布巾把他和马之间捆得扎扎实实以免他掉下马背,而马儿正跟着众人,他没有掉队。

松了一口气,如果掉队了真的就死定了。在死后余生的感觉下,江山并没有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马背上。

这荒原上到了夜晚更加的冷,又饿又冷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一望无际的黑夜,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可以依靠的事物,就像是一群走到世界尽头的人们却看不到尽头的迷茫,看不到生看不到死,但明明生和死都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怎么了,马儿嘶叫了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起来,跑了很久后将江山重重摔到地上。

江山身体的骨头都像摔碎了,但是又实在发不出声音了。

马儿在黑暗中狂奔,跑了很久,时而跑出很远,远得听不见声音,许久后又迷路似的跑了回来。随着一声倒地的声音,马儿也累得无法支撑自己了,倒在地上喘着气。

江山想叫马儿,但是喉咙已经干得发不出声音了。

现在又不知被马儿带到了什么地方,现在……看样子是就要躺在这里永远起不来了。

江山疲倦地睁开双眼看着天空,他分不清哪个方向是阿雪所在的方向,阿雪还在等他的,现在就要死了,总觉得很对不起阿雪。不知道阿雪知道自己不信守承诺回去他会不会来这里把江山的尸体拉回去大卸八块。

江山自行嘲笑了一番又绝望地哭起来了,但是几乎发不出声音,泪水流出来,好神奇,明明身体都快干掉了,但是还是有水从身体里流出来。这一次又忘了对阿雪的承诺,可以想到要死了,一想到死在这种地方,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阿雪,一想到曾经生活世界的繁华就会忍不住想哭。

黑夜中闪烁着一道皓白如月光的光辉,只是如水光的一闪,在黑夜中呈现出黑色粘稠的液体在黑夜中飞溅,匕首从江山的手中掉落,黑夜中便再也听不见马儿的喘气声了。

阿雪……

满脸鲜血的人如这被遗忘的世界上的亡魂,没有目的的游走……

从弱水边舀起一瓢水,浅浅的抿了一口。

怜飞雪满面愁容,按理说江山他们的队伍会在弱水边和大军会合的,但是却迟迟不见那个队伍的踪迹,自己随王孝杰的大军夜景到了弱水边,按理说大军他们的速度要比江山所在的队伍行程慢,而且还是玩了几天出发的,为什么他们却还没有到达。

据王孝杰的说法,阿史那贺鲁那边的叛乱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耽误了战事了。

江山,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瓢掉入水中激起一层浅浅的水花,怜飞雪的目光聚集在远方,碧蓝的天空下,一望无际的枯草上,一对疲惫的行人正缓慢地向弱水边靠近。

“快去报告王将军!”怜飞雪心里泛起许多天失望后的激动,江山他们的那个队伍。

身旁的小卒差点没有站稳脚,飞快地向将军的营帐跑去。

“江山,江山……”怜飞雪行走在安置重任的地方,为他们察看身体状况。

江山你在哪里?

怜飞雪走遍了全营也没有看见江山。

“沈先生,你在找什么吗?”王孝杰刚出帐就看见怜飞雪皱着眉毛东张西望。

王孝杰觉得眼前这个沈南璆真的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时时都在展现自己的锋芒,完全不懂得收敛。起先他很讨厌这个沈南璆,不就是他爹深受陛下信赖吗,所以年纪这么轻就可以受陛下钦点随军。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沈南璆有展现自己锋芒的本钱,美貌、医术、气质……或许他还有更多锋芒没有展现。王孝杰是这么认为的,沈南璆是个聪明人。

他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冷,用沈南璆自己的话说是他不想穿太多,显得太难看了。这是怎么让人难以理解的说法。只是穿了一件加厚的里衣、一袭麻布的白色长衫和一件厚外褂就能忍住着能冷死人的天气,为了不把自己显得像熊,他从来不穿棉袄。

在王孝杰眼中,这个沈南璆更像是个西域人,不过汉人与西域人结合并生孩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或许是沈老看上哪个西域美姬生下来的私生子吧。

真的是很美的人,像个妖精。要是会勾人的妖精也便罢了,关键是这个妖精他从来不把自己心里以外的人放在眼里,将军也好,他的父亲沈老也罢,谁都无法让他真心地看一眼。时刻对着你都是虚假的笑,虚假的说这话,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或许人家的东西他东看不上吧。

怜飞雪握着拳头,充满鬼气的眼睛盯了王孝杰一眼说:“将军,我有事离开一两天。”

“大军将要行……”

“那就先走吧,我会追上你们的。”

王孝杰对于他的话很生气,不是因为他打断了自己的话,而是王孝杰发现他此时的眼神很真实,不是面对自己时的虚假,为什么这种真实是位了别的。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

“所以我才请示将军的。”怜飞雪在一次打断王孝杰的话。

如果不是有军规你根本就不用向任何人请示。是吗,没有人束缚得了你。

不,有。

王孝杰别过头说:“本将军要在此休整两日。”很明显,修正的同时也顺便是等两日。

看着怜飞雪跑开的身影,王孝杰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这么上心?当真是人间没有的东西?

一壶水,一小袋干饼。怜飞雪用宽大的披风包住头拉住马缰,像一阵风翻身上马,随后只见衣襟飞舞的背影。

怜飞雪一路向东,但是在茫茫荒漠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别说找到活人,就是找到尸体也是很不容易的。

江山,你敢还没有打仗就死了我飞……非要……

非要如何,怜飞雪想不到,如果死了还能对他做什么?

天色渐渐晚了。昏暗中怜飞雪觉得有些无助,平生第一次有这种无助感,不,飞雪死时也是这么无助的。

怜飞雪仰望着天空,像是地下同眼中就会有什么倾泻而出。

一只秃鹫在远处的空中盘旋着,呼呼,刮起了风,吹起灰沉沉的沙土。

“驾!”

怜飞雪在此策马狂奔,江山,等着!

昏暗的荒原上几只秃鹫时落时飞,站在一幅尸骸上。是一匹马,是江山的马。

怜飞雪心中一阵激动又慌张,江山没有什么体力有时步行,一定在不远的地方,但是会朝什么方向走?

怜飞雪第一次觉得这么没头没脑到处乱窜,直到天快亮时他回到马的尸体旁,看见马儿只剩下了一层皮很骨架,而马的旁边是浓浓的血迹染得地面一片黑红。那滩干了的丑陋无比的血迹像一个指示标,明显的朝着一个方向蔓延了一小段,像是有人刻意弄的。

江山!

怜飞雪怪自己昨晚太粗心太慌乱了,竟没有看见江山留下的讯息。如果江山就是在这段时间死了怎么办!

怜飞雪在此策马狂奔,马儿都累了开始懒懒地抗议。怜飞雪狠狠地一鞭,马儿这才提起劲飞奔起来。

太阳升起的地平线上,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一夜的时间仿佛是相隔了几个世纪。怜飞雪不等马儿完全停住就翻身下马,朝那个身影跑去。

第十六章:救赎

江山觉得口中很甘甜,水……是水!还软软的,像极了阿雪的味道。

迎着初升的太阳,怜飞雪白色的衣服明亮的刺眼,江山困难地睁开双眼。

阿雪,阿雪。想叫他却发不出声音。

怜飞雪看见江山睁开眼,原本维持着镇静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手不停地颤抖,全身都软了,一夜的提心吊胆和奔波的劳累一瞬间袭来。

“没死就给我起来!”怜飞雪看着躺在地上的江山凶狠的说道,但是,他自己也站不起来了。

“阿雪……”江山只是一个简单的嘴形,怜飞雪已经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了。

江山扑到怜飞雪怀中,脸上的血迹挡住了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他在怜飞雪怀里发抖,哭泣……像个小孩子。

纤细的手指他又脏又乱的头发中,怜飞雪轻轻揉着他的头皮说:“没事了。”

王孝杰看着怜飞雪离开的方向,大概他已经迷路了吧,不过自己选择的,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王孝杰下令启程,但是却见到远方一个黑影正快速地离他越来越近。

“沈南璆……”王孝杰淡淡的在口中念道。

他马上的是什么人?

王孝杰睁大了眼睛,是个满脸血迹全身脏兮兮的男人,那个来请求自己允许他入军的少年!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他就是一个人间的白痴少年!他只得这么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妖精冒着死亡的危险去找他吗!

王孝杰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大声说:“沈南璆,你去领罚。”

怜飞雪毫不留情地将江山托下马说:“这就去。”

在江山下马的之后的那一刻,那匹马终于倒地不起了。

怜飞雪踢了趴在地上的江山一脚说:“是个男人就自己爬起来走,还要我背你不成。”

江山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艰难的爬起来虚弱的傻笑着跟着怜飞雪。

王孝杰火气更大了,当真是个妖精,这样无情却还是换来了那个白痴幸福的笑容。可是,真的又是无情吗?是死也要去找到他吧!

想到这里王孝杰又一阵生气。他冲着江山说:“你去找医生。”

江山看了看怜飞雪的背影,乖乖的被人带到医生那里去了。

怜飞雪领的罚就是挨了几棍子,当然还是别人放了水的。怜飞雪在军队里同样是和别人的关系搞得不错,而且有时又像个恶魔,不管是出于帮他还是怕他,都是该放水的。王孝杰出于某种私心对这种放水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山听说自家阿雪为了救他挨了棍子,心里是又感动又担心。他家阿雪皮嫩不经打的,打坏了江山会心疼的。江山有心思想“我家的阿雪”就证明他没什么大问题了。

江山吃饱了躺了两天就能活动了,只是边行军边养身体的确比较难,所以身体恢复也很慢。这些天怜飞雪都没有来看过江山一眼,江山有些失望,还有很多不懂得地方,比如为什么怜飞雪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姓沈。但是有一点是无可否认的,江山很想见怜飞雪,因为阿雪对他好。

江山在夜色中向怜飞雪住的帐走去,爱人住的地方当然要事先摸清楚的。

但是当江山见到怜飞雪时怜飞雪却理都没理他。

“阿雪~”江山直到阿雪对他好,就算平时又打又骂,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会很疼他的。

“滚开!”怜飞雪一句话让江山呆在原地不敢坐到怜飞雪身边。

江山心里突然感受到恐惧,阿雪怎么打骂自己都是很知道轻重的,这种话……他说出了口,是真的被讨厌了?

“阿雪,我想你了……”江山小心翼翼地靠近怜飞雪,心中很忐忑。

“我叫你滚开!”明明自己这几天也很想见到他的。担心他的伤怎么样,担心他恢复得怎么样,担心他见不到自己会不会伤心,还有他又没有好好吃药,其他医生还不好……但是一见到他就是很生气,不是平时的生气,是真的很在意的生气,连飞雪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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