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甩上了门,门在震动、我也在震动。
我多想跟门外的女孩对调位置。
我想向反方向逃离,想把自己锁在厕所直到这男人走掉,我也想狠狠给他一拳!
我不知道哪一样比较想做,待我发现之前,我已经给了他一拳……
在阿密转身面向我的同时,就愤怒地出手了。
「她是个女孩子,你做了些什么?」
阿密被我打侧了的脸转过来,扯着我的裤头拉向他自己,像我是只填充玩偶。
「我可以现在把她捉进来,扭断她的手手脚脚,把她的指头逐根逐根扯下来,砍断她的头送给你!你是不是想我做些什么?」
我一口气喘不上来,整个肺部都是寒的。
即使不跟阿密对视也能轻易得悉他眼眸中的恨意,他明明能跟公司中的女同事和平共处,却没办法接受有女性生物赤身裸体地躺
在床上,或只是配上床单,他没办法去看任何做爱片段,男的跟女的,因为那毫无例外会让他想起Larine,会让他想起自己被绑
在床上,只露出分身插入阴道的恶心感觉!他被那个疯女人用皮带绑着强暴,骑上骑下了不下十次!,
我忽然害怕他会兑现他的话,会突然冲出去把那女孩抓回来!
我冲去窗边,拉下百叶窗,看见女孩边套上T恤边冲出马路截计程车,直到计程车扬长而去,我才真正松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跟那贱货做?你为什么要跟她做?」
很好,他逼问我的神情就真的像个精神病了。我转过去,「还有什么原因?因为我想做、我要做!就是这样简单!别说得你好像
一个处男,别说得你好像没在里头那张床滚来滚去强暴自己似的!」
「如果你想做,你可以跟我做!我就在这里!」
他把自己说得像一直以来乖乖等待的家犬,最后才发现主人把本该是他的玉桂糖棒喂给了街外的流浪猫!
「对不起,我也是有选择权的好吗?第一,我不是同性恋,没有被人插屁眼的兴趣;第二,我还没有作贱到要去找精神病上床的
地步;第三,因为你这几天都不在这里!」
「我能去哪里?为什么你不来找我?」
「因为你去找了易岚!」
当我比他还像个疯子般咆哮出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做了某本心理书上的示范图,我双手抱头,指尖插进头发之中。我下意识做
出保护自己的动作。
阿密沉寂下来了,我也是,连声音都失去了,客厅显得更冷清。
我第一次发现沉默也可以是种武器,它蚕食了对话、空气,最后它蚕食了你们的关系。
我不知道阿密对我的了解有多深,是否知道易岚于我而言是个伤口,而这伤口有多深多大多明显……事实上我也许从没有去碰或
尝试治疗,连贴块纱布以作遮掩都没有。即使他从前不知道,现在也一定从我明显的反应中得知一二了……
「这不公平!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三月去找那混蛋!我上一刻还在海边,刚刚就突然站在你房门前,看着你跟那贱货在上
床!」
「难道你以为三月会好心到找易岚融合时让你知道、或让你出来?事实是你早知道三月想融合,想成为一个正常人,但你像个毒
瘤一样依附在他身上不走!你明知道自己是每次疗程的最后阻碍!如果你真的想帮他、真的想保护他,你就不会哭丧着脸求我!
」
「那些白大衣不是想帮他!他们一个两个把他当研究材料,不把他当人来看!他们满嘴他妈的漂亮借口,到最后只害他的情绪变
得更不稳定、变得更糟糕!三月不知道什么才真正对他好!」
「那我呢?阿密……我呢?难道我在眼中也是只想从三月身上谋利益的人?是最终会伤害他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都不
把三月当人看?是谁把他变成怪物的?是你!因为你由始至终都不肯离开!」
「不要现在才把所有错推在我身上!不要把自己说得像个毫无歪念、济世为怀的医生!我知道所有你脑内转的自私念头,你跟那
些白大衣一样,只是剥夺的方式不同,他们不把三月当人看,而你想要三月,你想抱他!你喜欢上他了,爱上他了,所以嫌我碍
手碍脚!因为你怕自己爱上了精神病,你不敢让别人知道你爱上了疯子!」
「对!那又怎样?」不知何时起,我已经跪在地上,拳头紧紧抵着地板,发出「吱吱」的声响,「我喜欢他!我喜欢他——你很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我也喜欢你啊……
我不知道喜欢上三月是不是对的,至少,我知道喜欢上阿密是错的。
「那我呢?为了你们我就一定得成为牺牲品?为什么三月可以当正常人我不可以?为什么三月跟艾莉儿都可以得到想要的我不可
以?有没有人理会我的感受,有没有人问过我要不要?」
「这从来都不公平,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没有说完就给他打断了,被他的声音盖过了——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忍耐到现在的?我是为了谁才去玩那几个月的家家酒?」
「因为你不是一个人,你只是一个人格——」
我脱口而出易岚曾经说过的话。
我说得像要说服自己、认同自己爱上的只是个人格,虚幻的,而不是真正的人。
我觉得自己刚刚说得跟拿了一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他的心胸没分别。
即使我死盯着自己的指头直到变成肉色的模糊的圆点,即使我死死地咬着唇、皱着脸不让浮着的泪水滑下来,必须忙碌地换气,
但我还是清楚嗅到,从阿密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味道。
我对他做的、他对我做的,只是玩家家酒而已。
美人鱼的结局,从来都只是这样而已。
「……你终于说出来了……」
阿密用仿佛梦游般、丝绸般的声音低喃着。
我稍稍抬脸,角度只足够看见他的大腿旁,虚虚地张开手心。
那是阿密的手。我从来都能分辨他们谁是阿密、而他身体的哪一部分又是三月,并不是因为阿密是左撇子、而三月用右手,不是
这样……没那么简单到能一言概括。我却直到昨晚才发现。
「回去……」
我没办法再承受……我不想再伤害她更多了,我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拿一把利刃血淋淋地、毫不留情地割他、割他!我看得到
他的伤口,吃得到鲜明的血味!
我没办法再承受这样荒谬的关系、荒谬的争执跟荒谬的现在了,反正一切到最后只会成为愚蠢的、虚空的过往!我没办法再多承
受一滴滴跟他的回忆了……我快要被这一切压垮了!
「回去……回去、回去!回去——」
双拳压在地上,我歇斯底里地大叫,越叫越大声。
仿佛我才是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仿佛我面对的是不懂得听我指令的机械人,仿佛我不是个心理医生,只是个无助地、任性地哭
闹的孩子,完全没办法了,撒野耍赖地只为得到心爱的玩具……仿佛只要我一直叫下去,阿密就真的会回去三月的体内,永远从
我眼前消失。
「回去!回去——」
这是对的……我知道这是对的……
我留下阿密是错的……不关乎对三月的背叛,而是任何一个医生、不、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知道的常识,如果你看得见一个病入膏
肓的癌症末期病人的恶瘤在哪里、如果你知道怎样去治愈他……那你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欲、或任何怪诞荒谬的理由而不去割除
?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三月、阿密……跟我一起同归于尽而已、我们只会互相拖累坠落……救三月是对的,杀阿密是对的……
只是没有任何一本精神科医生的指示手册中有写……当你爱上一个人格要怎么办、怎样么是对的……
泪水跟随着我嘶吼的节奏,一句又一句、一滴又一滴地滑过手背,滴在拳头之间的地板上……脸颊没有被打湿,泪水像脱离眼球
的重力子,完整地下坠,然后破碎……我看见它不断重演我心碎的过程……即使我这颗心被双手奉献给三月,我知道,这颗心也
已经碎了。
因为阿密已碎成一片片了,连三月也不能为我修补。
「回去……求求你……回去……」我啜泣,挤出与真正心意相反的恳求。
仿佛他再不消失,我就要原地死在这里,死在他面前了。
「……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为什么当初要向我伸手……对我这么好?」
阿密站在离我三步之距的地方,向我缓缓地伸出了左手。
那只手映在我的泪眸中,也被分割成千千万万块碎片。
我没有动作,只是抬高了脸,于是第一道热意终于滑过脸颊、爬过皮肤,真的好烫、好烫……
我仿佛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脸无表情地反问他:
「你跟他用同一个身体,同一副眼睛……你怎么能确定当时我的手是向你伸出的?」
「The first morning after he marries a not her your heart will break,and you will become foam on the crest of
the waves.」(注)
下一秒,我整个人被抽离,再被推倒在地上!
肩胛骨先狠狠敲痛了,然后我的脚跟男人的脚纠缠在一起,他压得我快不能呼吸了!
「阿密——」
他用压倒性的力量将我压在身下,双臂封挡所有去路。
我挣扎,他却不痛不痒。他眼中的光亮更猛了,像处于兴奋中的野兽。
也许我只记得他是多重人格症患者,却忘了他有暴力跟伤人倾向,「阿密,你想干什么?」
我没注意到阿密何时去拿的,直到他高举那把小刀,反射了窗口射进来的光,白炯炯的光芒。
那是从厨房拿的蔬果刀。
我还来不及惊慌或求救,内裤跟牛仔裤就一并被扯下!
阿密的动作快得像个经验丰富的杀手,而我现在才发现将自己跟个精神病困在一起,然后惹怒他有多愚蠢、又有多疯狂危险!天
啊,他可以现在就宰了我!
「阿密、别……你想……啊——」
我发出自己也没听过的惨叫声。
阿密将刀子换了手,右手握着我软趴趴的分身,左手割了下去。
鲜血喷涌而出,血珠染湿了内裤边缘,滴在地板上……他真的割下去了,割伤了我!
「好痛——阿密、不要、好痛!」
我的双手潜下去包裹着分身,指头湿湿的,毛发上有血……
他划得不太准,那是大腿伤口喷溅出来的血。
我像条刚捞上水面的大鱼,疯狂摆动身躯,只想爬离他身下!他想要、他要割断它?
「我说过你敢对三月动歪念,我不会放过你!我说过、我说过……」
阿密紧握着沾血的刀子,说着自欺欺人的借口,即使我们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我怀疑自己在闪躲中仍间歇地捕捉到他受伤的眼神,如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
他想伤害我是因为我抛弃了他。
他扯开救护着下身的手。
「……不要、不要这样……艾莉儿、三月,救救我!」
我叫着他,但那又不是他,「……救救我……救救我……三月……」
但我没有听到刀子跌落地面的声响。
阿密大大地扳开我的大腿,然后插入了我。
「你知道不经我同意用催眠来融合我也无效的吧?你知道吧?」
男人贴着我的耳朵咆哮,我能感受到他鼻尖的冰凉,他快要轰聋我了。
我紧紧扭着他的衣领,想坐起来、又想将他推开,但徒劳无功……我连指尖都痛得颤抖了。
那你知道未经我同意就上我是强暴吗——我很想这样吼回去,但说出来的话竟然通通变成求救。
「三月……艾莉……救我……」
我不知道被硬生生插入竟然这样痛。
他像拿一根桌脚或拖把棍狠狠捅入我的直肠,那种被撕成两边的钝痛、被撑开的恐怖跟恶心感让我连大腿的割伤都顾不了,老天
,他明明割到我喷血!
为什么我之前竟然会以为跟三月干这档事会很舒服?或甚至我有技巧耐性令三月觉得舒服?
天杀的!这根本不是人干的事!
我皱起眉头,即使无法翻身,仍尽量侧身想用双手爬离他,指甲深深抓进地砖的缝隙向前拉,但每次光牵动到下身的肌肉就令我
痛得晕眩……我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色有多苍白。
我张开嘴只发出无声的呻吟,跟那个男人的名字……无意识地叫了又叫,就像我不知道我正在呼唤的拯救者其实就在伤害我的人
身体内。我求救的对象是他,却又不是他。
也许我跟阿密一样疯了。
我呢喃着三月的名字,可悲地,一遍又一遍;委屈地,一次又一次。
突然,刀子「啷当」下地的声音响起,敲地三次,然后震动。
男人松开了刀,把双掌举起来,呆呆看着沾血的手心,仿佛那双手不是他的。
我也沉静下来,看着他的眼眶慢慢地积聚泪水,滑下,洗刷了手心的血迹。
男人的面容扭曲,像头痛难当地皱紧眉头,人格再次转换了。
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我一直呼叫他的名字,还是阿密无法接受我向另一个人格求救。
三月大惊失色地扫视过我赤裸的上半身,然后眼睛瞪大,瞪着我染血的内裤、歪斜地软贴在腹部的分身、根部,沾着血珠的毛发
跟与他紧紧交合的地方……他再次插入了别人的身体内,只是这次他的恶梦不再是那个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即使……他不喜欢我、没有对我有超乎友情的好感,原来我还是不能接受他的负面反应。
我不能接受他在强暴我、插入我、将我撕开一半之后觉得后悔跟恶心,没有其他。
我像条死鱼般躺在那里,虚弱换气以减轻痛苦,等待了一辈子他才有动作。
男人一手捉住一条腿,将我的大腿稍稍抬起……我感觉他滑出我的身体,我夹得太紧令他艰涩难行,牵扯到内部肌肉时,我痛得
只能紧闭眼睛承受,发出小动物般的哀鸣……
「嗯……」
我的额头抵着地板,忍受痛楚,更要忍受屈辱。明明是他强暴我……我还没有打他骂他,他却像不小心踩中一堆垃圾,厌恶地、
快速地将自己的脚抽出来,然后粉饰太平。
他抽出去竟然比插入更令我难受。天杀的。
我要他赶快滚出我体内,我要他赶快滚出我视线之外,永远不要再让我看见……
但下一秒,我缓缓张开了眼睛。湿漉漉的感觉从脸上传来,男人正在舔我。
男人的手按在我头顶两侧,像只大猫般,俯下身来,伸出舌头舔我……
他轻柔地、有耐心地细细舐吻我,直到我不可置信地侧过头去,想要看他。
但我转过头去,只捕捉到他柔柔的眉,因为他吻住了我。
仿佛乞求我原谅的小猫咪,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着急地一遍又一遍舔吻我。
男人带着微温的唇压在我唇上,我没张唇,他的舌头没有伸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