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碧冷笑道：“怎么，皇后又想不顾身份打我了么，我实话告诉你，我玄碧非当日的玄碧，你出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轻重！你不是逢人就说我玄碧心胸狭窄又心思残忍么，我的手段你还没见过呢，不要来挑战我的极限！”

皇后就觉自己堕入了冰窟，全身发寒，但仍不死心，道：“玄碧，你这样心机迟早会被皇上冷落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了。她心中实在害怕，刚才玄碧的眼神透露出太多的杀气，再待下去，她不敢保证玄碧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

玄碧握紧双拳，良久才忍下心中的怒火，快步出了玄静宫，骑上赤飒，疾驰而去。宫中的守卫肯本不敢拦截，见是他，自动就让开了路。

玄碧一路顺畅地出了宫，他今日没告诉任何人，这番突然出现在卓令曦的眼前，让卓令曦林玄远都有些措手不及。

“三殿下，这么急着出宫找我们，可是有什么大事？”卓令曦忘了发话，只顾着将玄碧小心翼翼地从马上抱了下来，林玄远心思玲珑，见他这样急，必是重要的事。

卓令曦却免不了抱怨道：“有事你也不能这样突然跑来，你知道皇宫离建章宫有多远吗？这两天京城可不怎么安稳，你这么一个人，出了事可怎么办？”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玄碧还是没什么危险意识，卓令曦有些生气。这么个小小孩子，没有防身的功夫，要是被人伤了，甚至掠了去，可让多少人为他担心。

玄碧也顾不上卓令曦的斥责，说道：“计划提前，我就是来告诉你们这件事？”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行动不能被霍容成发现，不然他定是要阻止的。你们知道怎么做，就按我们往日演练的那样就行。卓令曦，重责就交到你手上，你可不要让我失望！”玄碧静静地看着卓令曦，眼中却满是期盼。

卓令曦叹了口气，声音很是低沉，道：“你放心！”为了你，刀山火海又有何惧？卓令曦这话却没说出来。

“我相信你！”玄碧认真地说道。

“玄远，外城就交给你和良时了。可能要你们辛苦了，那里任务艰巨，但你们一定不能让城外的驻军进来。即使是我父皇下的旨，也不能放一个人进来！”

“三殿下放心，我和良时必不会让你失望的！”

玄碧吩咐完，才道：“我现在回去了，你们自去准备吧！”

卓令曦拉住他，道：“我护你回去！”

玄碧知道他担心，便没有回驳，任他将自己抱上马，回去了。

天边的云有些沉，今晚怕会变天吧！

“可不要怪我心狠拿，皇后！”玄碧看着天边的云，在心中念道。

第三二章：往昔

“玄碧，你干嘛派人围住萧府？”皇后怒气冲冲地推开玄静宫的大门，朝正在假寐的玄碧怒声喝道。

玄碧好整以暇地睁开眼睛，慢悠悠道：“哟，皇后娘娘这么快就知道了？”

“玄碧，我希望你给个解释！我萧家犯了什么罪，要你一个小孩子派人围困，是谁给你的权利？”

“我自己给的，怎么样？”

“未经皇上允许，擅自调动羽林军；没有皇上圣谕，无缘无故围困大臣府邸，玄碧，你犯的哪一条都是死罪。你不要以为仗着皇上宠爱，就可以胡作非为，我父亲乃两朝元老，以德服天下，以功保社稷，大焱王朝千千万万的子民都看在眼里。玄碧，你的所作所为，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说你是残害忠良，祸国殃民吗？”

“够了！”玄碧拍桌而起，道，“不劳皇后在这里指责。你以为我真没有掌握证据，我实话告诉你，就萧德全的所作所为，早就可以背叛死刑几十遍了！把持朝政、忠奸不分、贪污腐化、嫁祸忠良，皇后，你不要告诉我这些你都不知道？”

“满口胡言！你从何处听来这些鬼话，诋毁忠臣，罪加一等！”

“我没有证据不敢胡来，好叫皇后娘娘放心，都在我手上呢，等我交给父皇，你看看那时候你们萧家的命运！我还想说一句，皇后啊，还记得当年有一个宫女叫容绢吗？”

皇后闻言心下以突，强作镇定道：“皇宫中这么多宫女，我哪可能都记得？”

玄碧玩弄着自己的头发，道：“是吗？原来皇后不记得！看来我找错人了，怎么就说当年我母亲的死没那么简单呢？”

“玄碧，你又想说什么？”

“哼！”玄碧脸色突变，道，“你忘了也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了！当年我母亲独得父皇宠爱，入宫没多久就怀孕了。容绢当时是我母亲的贴身婢女，皇后娘娘以利诱惑，让她时不时在我母亲的茶水里下点东西，亏得父皇那时是真宠爱我母亲，太医时时都候着，可就是这样，也是体弱多病。你可真狠心，暗的不行，居然敢用明的，我母亲怀我七个多月，你见实在打不掉孩子，直接将我母亲推下阶梯，动了胎气。我玄碧提前来到这个世上，可也带走了我母亲的生命。你买通那几个接生的太医，没把我母亲是因为你的缘故动了胎气不得不早产的原因告诉皇帝，却说是我母亲入宫前就怀了孩子，让降离对我的出生深恶痛绝，一眼都没看过我这个三皇子。”

皇后脸色惨白，却不肯认输，大声呵斥道：“玄碧，你不要血口喷人！当时你母亲独宠后宫，太医可都是向着她的，怎么可能被我收买？”

玄碧狂然笑道：“我母亲反正都是死了，他们会傻傻的去忠诚一个死掉的女人吗？皇后啊皇后，你不想想你的势力，萧德全权倾天下，谁敢得罪你？容绢不是知道真相吗，你怕她会说出去，想要杀人灭口，结果呢？虽然迫于你的权势，可容绢既然能够背叛故主，就不是省油的灯，结果还是逃了出去。亏得我动用了几乎全部的暗使才将她找出来，可已经是疯癫了，可见当年之事让她良心也不好过！”

玄碧双眼喷火，全是痛恨，没让皇后有出口的机会，已继续说道：“我的记忆始于三岁，皇后娘娘，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让我那么小就有了记忆？是你啊，皇后，是你。那一年的端午，玄静宫终于从御膳房领到了一个你们不要的粽子，张公公可高兴了，我也很高兴，终于可以吃到一点好的东西了。可是不知你这个从未光顾玄静宫的正宫娘娘是吃错了什么，带着云青云非杀到我这荒凉的玄静宫，硬生生从我手上夺走了我期盼已久的粽子。你指着我的鼻子对云青云非说，我是贱货生的种，所以皇帝才不搭理，你要他们永远都不能同情我；你当着他们的面使劲的打我，让狗进来吃我的粽子，咬我的身子，你要不要看看，我现在手臂上都还有伤痕。我都是在后来才听张公公说，原来那天降离忽然提到了我逝去的母亲，你忽然想起还有一个野种留在宫里，一气之下，跑到玄静宫来撒气来了！”

“你不要辩驳，我还有故事呢！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可是我想错了。你纵容云青云非百般折辱我，想来宫里真的太无聊了，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怎么欺负都不会反抗的玩具。冬天里，他们故意怪我打落了他们的玩具，让我在冰冷的湖里罚站就站一天；夏天里，他们命令我穿上厚厚的棉袄，站在太阳下面暴晒一天；春天里，他们叫宫人捉了无数的蛇丢在我玄静宫，看着我在群蛇中四处窜逃；秋天里，玄静宫遍地是畜生的尸体，却是他们命人从宫外‘千辛万苦’找来的。至于被捆住鞭打，那都是小事了，到现在我身上都还有他们留下的印记，若不是我后来偷偷学医，把身上的伤疤都去了十之八九，我玄碧现在根本不能见人。”

“我恨你们！我恨不得你们立即就死了！可是我没有对你们动手，因为我发现真正的罪魁祸首！今年春天，我终于在御花园的桃树下平生第一次见到了那个我该称之为‘父皇’的男人，你还记得他见到我是怎么问的吗？他问旁边的人我是谁，结果却是你说是三皇子，降离听后什么表情，你比我更清楚！他从心底恨我，他知道我的身份后只说了一句‘怎么还在？’，他恨不得我死，所以才会对我不管不顾。我身边就留下一个年老的张公公，你们嫌每次欺负我他都要拦着，一怒之下将他打死了，降离什么都不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只有杀了降离，我才有可能真正摆脱被虐待的生活。至于你么，皇后，你做的恶事多得很，不及我玄碧这一件，这么多年来，父皇如此多的妃嫔，怎么不见一个有喜的，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你比我更清楚！哪一件说出去，你都没好日子过的，我会慢慢折磨死你！”

“时到今日，我不怕告诉你！大焱的皇帝降离已经死在了我的手里，现在的父皇明澈，是另外一个灵魂！所以他会宠我，会纵容我，却永远不会再宠幸你，因为这是我的要求，我不准他临幸你，我要你永远被打入冷宫！”

看着皇后错愕惊慌的表情，玄碧就觉心中一阵阵的快意，终于也体会到了一种凌驾于人的快感！

“玄碧，你……你……如果别人知道这个皇上是假的……”

“不用你担心！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忘了告诉你，云青云非以后都会控制在我手里，你要是敢乱说，我让他们一一尝试当年我的滋味！还有一件事，今天过后，你不会再是皇后！”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因为我有证据，你企图谋杀当朝天子最宠爱的皇子！”玄碧狠狠地说完，猛然拉住了皇后的手。

皇后大惊，叫道：“玄碧，你想干什么？”边说边用力甩开玄碧的手，哪知弧度太大，将一旁桌子上放着的油灯打到，桌子上全是易燃的书和纸，不用风吹，火苗已经迅速燃了起来。

玄碧笑了，道：“看，你企图烧死三皇子！”

皇后扑上去想要扑灭火，但正是深秋时节，天干物燥，那火却是越扑越大。玄静宫的宫人一早就被玄碧喝斥走了，这个时候，没人发觉玄碧的房间着火了。

皇后越来越害怕，手足无措的扑着火，眼看着房中的火以燎原之势慢慢席卷整个玄静宫，皇后忽然哈哈大笑：这座她最恨的宫殿终于要消失了。浓烟弥漫中，皇后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玄静宫，正好碰上赶来救火的宫廷护卫，她依旧大笑着，跑开了。

第三三章：大火

明澈正在紫霄宫批阅奏章时，霍容成却忽然请求接见。明澈有些疑惑，见了霍容成才知道玄碧擅自命令卓令曦围住了大司马府，理由是发现了萧德全通敌叛国的证据。

虽然卓令曦确实归玄碧调遣，但这次行动迅速突然，霍容成完全被蒙在故里，直到卓令曦率部离开建章宫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职责所在，他必须向皇帝汇报。

明澈也吃不准玄碧的意思，今天上午才在这里召见了萧德全何良他们，下午，怎么玄碧说都不说一声就行动了呢。这罪可大了，明澈有些担心玄碧，以后成为天下口诛笔伐的对象，毕竟萧德全的罪状十有八九是玄碧造出来的。

正要叫霍容成立即派人去阻止卓令曦时，忽然看到宫人跑来跑去。明澈不由问道：“刘福，怎么回事？”

“皇上，好像玄静宫着火了！”

明澈大惊，走出去一看，果然玄静宫的方向飘起了浓烟，不由有些焦急道：“霍将军，先随我去玄静宫一趟！”

两人赶到玄静宫，火势已经将整个宫殿都烧了起来。外面是赶来救火的宫廷侍卫，太监宫女都都全部行动了起来，不停地提水来扑火。

“怎么回事？”明澈喝问玄静宫里的几个宫人。

“回皇上，旁晚三殿下将我们全部遣出了玄静宫，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看见着火了才回来的。”

“碧儿呢？”

却是一个侍卫答道：“皇上，刚才看见皇后娘娘从宫里面跑出来了，火势太大，我们现在都进不去！”

“什么？”明澈怒火冲天，吼道：“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吼完，不停地张望里面，心中期盼玄碧没有在玄静宫。

火势没有减小的趋势，明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在外面叫道：“碧儿碧儿，你在不在？”

“明澈”叫了许久，忽然一个微弱地声音从里面传来，正是玄碧。

明澈却更加担心了，本来还期盼着玄碧没在里面，哪知道却是最坏的结果。

“快点调人来扑火，碧儿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朕让你们全部活埋！”明澈大声呵斥，声音却发抖的厉害。

众人知道玄碧在里面，更加卖力的扑火。明澈提了桶水将自己从头淋到脚，趁门口火焰小些了的瞬间，冲了进去。

“皇上、皇上……”宫人们吓得大叫。

明澈冲进火海，不停地叫：“碧儿，你在哪儿？”边叫边向玄碧的书房走去。火势太大，整个房间内充斥着浓烟，明澈忍不住大声咳嗽，五内如焚，玄碧在里面呆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明澈忙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但眼泪还是留了下来。

“明澈－－”玄碧的声音传进了耳朵，明澈就觉心下一紧，安慰道：“碧儿不怕，我马上就到了！”明澈加快了速度，也顾不得是不是被火烧着了。

终于来到玄碧的书房，这里更加狼狈，根本进不去。玄碧就在里面，明澈咬紧牙关，冲了进去，就在浓浓黑烟中，一个小小的人影匍匐在地。玄碧已经站不起来了！

“碧儿，你怎么样了？”明澈一把抱着玄碧，紧紧地将他搂在怀中，不停地问。

玄碧整个心都松了下来，却无力回答，只能用手抓住明澈的衣服。

明澈心急如焚，抱着玄碧就要往外冲。但火势实在太大，刚才明澈还不怕，这时候却怕火烧到玄碧身上。

外面的霍容成以及中侍卫见皇帝都冲进了火海，也顾不得其他了，纷纷将自己浇湿，大着胆子往里面冲。

一番努力之下，众人终于找到明澈，霍容成想上前抱开玄碧，明澈却死死抱在自己怀里，怎么也不松手。霍容成无法，只好和几个侍卫护在明澈前后，一起向门外走去。有几个侍卫进来的时候顺便提了桶水，告一声罪，将水重新浇在了明澈身上。

明澈前脚刚踏出玄静宫，整个房梁便刷刷倒了下来，后面来不及出来的侍卫全部葬身火海。

天空这时候才忽然下起了大雨！

“快宣太医！”明澈顾不上死去的侍卫，一心都扑在了玄碧身上。他在火海里呆得太久了，明澈不放心。

“明澈，是皇后！”玄碧却在这时艰难的睁开了眼，说道。说完，彻底晕了过去。

“刘福，马上捉拿皇后；霍容成，立即赶往大司马府，务必捉拿萧德全！”明澈大吼道，他才不管他们到底犯没犯罪，让玄碧受到这样大的伤害，他决不原谅！即使后世说他是昏君，他也无所谓，因为他的心中此刻只剩下玄碧。

太医个个都提心吊胆的！明澈的脸色很难看，既是刚才火灾的后果，更是因为玄碧已经到了生命垂危的地步。玄碧在火海中待得太久，吸入大量浓烟，此刻呼吸微弱，比之当日他溺水更是危急。

太医早就领教过皇帝的怒气，平时是个极柔和的人，但那种情况不包括玄碧。那次三皇子溺水，前来施救的太医至今还记得明澈大吼的样子，那眼中真充斥着火焰，如果玄碧真有不测，估计不仅这个太医，怕是整座太医院甚至整个皇宫、整个天下，他都能毫不费力的毁去。

所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他们可不想撞到这个枪口上去，更不想成为第一个品尝这种怒火的人。所以此刻，人人心里都在祈祷，三皇子快些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