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

谢泉此刻也跪下道：“皇上，太子纵有不是，同样是为皇上之子，皇上如今宠爱三殿下，自然不喜欢太子，但望皇上念在太子年幼，皇后被废，大司马遭黜，从此东宫凄清的份上，原谅太子过去的所作所为。而今太子也应当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善加纠正，将来必定是位明主！”

谢泉话落，群臣已齐声道：“望皇上明察！”

明澈心中大怒，他也并不是要换掉太子，不过是说说云青对玄碧做的事，这些人却全部都站在了太子一面。他就奇怪了，这些人平常不都是见风使舵的人么，而今明眼人都知道自己宠爱玄碧，冷落太子，怎么还是帮着太子？

忽然想到一件事，明澈问道：“你们实话告诉朕，对碧儿，你们怎样看？”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

“丞相，你说！”明澈怒意显现，制定何良说话。

何良身子一颤，就是不说话。明澈无奈只好说道：“不论你们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

何良吞口唾液，道：“皇上，三殿下从小受尽苦难臣都知道，而今皇上宠爱也是人之常情。但自从皇上宠三殿下以来，三殿下之所作所为实在欠妥，臣不敢苟同！”

“碧儿做了什么事让你这样说？”

“皇上，三殿下出宫经商，便是有违祖制，更何况操控羽林军为己用，实为不妥，更有甚者暗中操控暗使，窃取情报。为此种种，实在不合皇子作为，望皇上深思！”

谢泉亦说道：“皇上，丞相所言不虚，暗使的存在让朝廷大臣们都忧心忡忡。此次三殿下利用暗使打探的情报私自调动羽林军围困大司马府实在让大臣惶恐，虽然大司马犯了重罪，但三殿下这样做，毕竟也是犯了规矩。”

明澈听到此处，大约也猜到了众臣的心思。他们在这场变故中虽然都保持了缄默，但对玄碧的所为还是感到害怕。玄碧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深沉，手段如此高深，丝毫不亚于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手，无疑让他们感到恐惧。

他们不敢阻止明澈宠爱玄碧，但可以以一大堆的祖制规矩为由保住太子的位置。在他们心中，心狠手辣又受宠爱的玄碧绝对没有云青来得好控制，云青已经没有了靠山，对于他们的力保，只会感恩戴德。

明澈暗中叹了口气，说道：“此事就此作罢，太子朕会严惩，但不会废了他。但有一句话我必须告诉你们，碧儿变成今天这样，也是被逼的，当年他在宫中受尽欺凌，你们没有一个帮他的。这事也怪朕，当年不该冷落他！”

众臣心中一跳，没松口气，反而更提心吊胆了。

廷尉郑羽深思良久，还是出口问道：“皇上，臣有一事，不知当将不当将？”

“说！”

“此次玄静宫着火，臣以为并非三殿下所言！”

“怎么说？”

“皇后再不明智，也知道皇上是极其疼爱三殿下，怎么会选在这样一个时候放火企图烧死三殿下呢？所有人都知道皇后不喜欢三殿下，又怎么会巴巴地跑去玄静宫放火，不是告诉人火是她放的吗？”

经他一提醒，明澈也觉得奇怪。皇后再笨也不会这样明着去放火烧人，背后做些什么不更是无人察觉吗？

“那你以为如何？”

“臣以为，这把火当是三殿下自己放的！”

“你说什么？”明澈大怒。

“皇上恕罪！在着火后，皇后已经跑了出来，为何三殿下却依旧呆在玄静宫呢？在火势还没漫延时，三殿下有的是时间逃出，却将自己置于险地，臣实在想不通三殿下这样做的理由，还望皇上明察！”

明澈握紧双拳，道：“此事已经过去了，朕希望以后不要再提及此事，碧儿死里逃生，是上天怜朕。皇后德行有亏，今日的结局她早应该料到，她犯的事不只这一条。”

压住他们要继续说话的欲望，明澈站了起来，道：“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退下吧！”

面对明澈明显的偏袒玄碧，众臣不好再说，告了罪都退了下去。

明澈快速赶往紫霄殿，玄碧已经起来了，看到他进来，忙站起身相迎，问道：“明澈，怎么样了？”

“我没有废太子！”

“为什么？”玄碧本来充满希冀的脸瞬间冷了下去。

明澈直直地看着他，问道：“碧儿，在你心目中，太子之位真的那么重要吗？”

玄碧莫名的觉得有些害怕，这还是第一次从明澈身上感到这样的气息，不由有些紧张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碧儿，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很想这个太子之位吗？想要到不惜以自己作饵，也要苦心扳倒皇后一党？你告诉我，那把火真的是皇后放的吗？”

“明……澈！”玄碧的声音发颤，忽然跑上前抱住明澈，“你不要生气，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明澈，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边说边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个时候的明澈让他好陌生，也让他很害怕！他从来没有怕的感觉，但此刻，是真真切切感到心中那种惧怕的感觉。

明澈任玄碧哭喊着他的名字，就是站在那里不动。

玄碧怎么哭叫也唤不回明澈的注视，终于收住哭声，道：“明澈，你……你真的再也不理我了吗？”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玄碧放开他的身子，查看脸上的泪珠，低低说了一声：“我知道了！”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里！”明澈终于出声叫住了玄碧。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父皇，我回玄静宫了！”玄碧忍住心中的苦，故作坚强地说道。

见玄碧头也不回地离开，明澈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他，道：“碧儿，你叫我怎么办？”

玄碧苦苦忍下的泪水决堤而出，“明澈，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你不要离开我！”

“我的碧儿啊！”明澈将玄碧转了过来，抹去他脸上的泪水，“我说过要让你开开心心地长大，太子之位历来是非不断，我不想让你成为一个只知权谋的人，那样的人生会很沉重！”

他知道玄碧一直没有安全感，才这样苦心积虑想要成为人上人。但自己就是不希望他这样，现在有自己可以保护他，他应该像个普通孩子，天真快乐的成长。

玄碧将头埋进明澈的胸膛，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放弃了对太子之位的觊觎。他忽然发现，到了今日今时，他更怕失去的竟是明澈，这唯一给他温暖的人！

第三七章：情殇

这场风波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虽说倒霉的是堂堂大司马，但显然，情况并没有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萧德全半个月后被斩，家产充公，皇后被废冷宫，太子遭到严惩，失去皇帝宠爱，整个萧家，难得进入历史上鲜有的低沉期。

萧家一直是大焱王朝最尊贵的家族之一，皇后之位只能出自萧家就可见一般。但如今大焱王朝的情况不必先前，几十年前和隔海相望的月国打的那一场持续十几年的恶仗，不禁消耗了大焱的国力，更是让国内的几大家族受到重创。不然以萧家的势力，萧德全哪能那般轻易被除去。

这次变故，因为明澈及时对自己过去的错误判断认错，重新请出蛰居已久的霍拂日为大司马，迅速稳定了人心，军中更没有出现动乱现象。尤其是粮食的及时运往边疆，整个边关将士的士气都普遍高昂，先前出现的逃兵及部分兵哗都得到了很大的控制。加之邻国北盟皇帝年迈，几位皇子正在争夺太子之位，也无暇南侵，整个大焱王朝，难得进入一个相对稳定期。

玄碧在宫中安分了几日，那日明澈的态度让他心有余悸，这几日在明澈面前都很规矩，再不提那些让明澈生气或担忧的话题。每日都陪着明澈，或批改奏章，或骑马射猎，或练字作画……

翌日早上，耀日和卓令曦获准进入皇宫。玄静宫已经毁于大火，玄碧就在崇政殿见他们两人。明澈此刻还没下朝，玄碧有一段自己的时间。

耀日和卓令曦都受到了惩罚，但显然两人没有丝毫沮丧，尤其是耀日，整个人可称得上容光焕发，一看就是心情十分好。

“三殿下，听说你要禁足三个月呀，感觉怎么样？”耀日笑嘻嘻地问道。

卓令曦闻言，双眼一眯，从背后一脚将他踢到在地。耀日哪接受得住，直接给玄碧行了一个大礼。

玄碧本来对他刚才的话很生气，此刻见了，也忍不住笑出来，呵斥道：“还不快起来，你想一直趴在地上么？”

耀日讪笑两下，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也想伸腿去踢卓令曦，但卓令曦反应极快，向一旁闪开了，站定后才说道：“我和玄远良时都被霍将军责罚了一顿，不过现在也没事了，倒是你，禁足三个月真的没事么？”

玄碧现在哪敢说其他，自那日明澈生气过后，玄碧再也没有抱怨过不能出宫的事，此刻听卓令曦问起，便道：“在宫中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们，自己注意一点。我不能出宫，但暗使和各处生意都不能松懈，三个月后我出去必是要检查的。”

卓令曦道：“生意的事还好，虽然被那帮大臣们说了一通，但好歹没受到什么影响，他们大约只是知道我们经营的是什么，但具体哪家店铺却不清楚。”

玄碧点点头，看着耀日，道：“这次暗使出了点差池，被那帮人抓住了一些把柄，必是内部不稳的缘故。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毕竟暗使组建时间不长，一切都还不完善，耀日，你必须切记这次的事物，回去之后，加强暗使的管理和训练，避免这样的情况再发生。”

“我知道！这次出现的叛徒我已经惩办，现在也没有什么大敌了，可以慢慢重新洗刷一遍。”

“你现在不是宗正寺卿了，没什么事吧？”

耀日凄凄惨惨说道：“有事啊，我没有俸禄了，三殿下可不可以给我涨点工钱？”

卓令曦闻言，不由揉着自己的眉心，开始有点同情耀日来了。

“是吗？”玄碧的眼神阴冷下来，“我可是将‘飘香小榭’叫给你打理，你还嫌钱少？是不是因为你经营不善，导致‘飘香小榭’赚不到钱？若真是如此，我看这家妓院你还是不要经营了，我交给玄远去办吧，反正平时也没什么事，不会耽误他的训练。你吧，每个月还是按照宗正寺卿的俸禄给你工钱吧，怎样？”

“这？三殿下，我还是觉着吧，玄远你瞧是个多么淡雅的佳公子，经营妓院这种事呢，不大适合他，还是我这种人必将合适，是吧？”耀日一副狗腿的样子。卓令曦在一旁都快笑抽筋了。

玄碧也乐了，这几日他心情其实一直不怎么好，和明澈的关系有些僵，今天被耀日一番插科打诨，总算好了一点。

“以后再敢抱怨，我让良时好好折磨折磨你。我听说羽林军最近有个惩罚人的新玩意儿，你要是皮痒了也不用告诉我，直接说给良时听，让他给你挠挠痒！”

耀日最是怕良时，在他面前连话都不敢乱说，明明自己才是暗使的老大，但遇到良时，自动就降级成听话的小弟了，自己都恨自己，可就是没办法，谁叫自己曾经荣幸地尝试过他的惩罚呢。

“令曦，若是现在有足够的盈利，不用给我送过来了，少府的那笔帐我也还上了，留着准备重新购买几家店面，上次玄远说的那几家古玩玉器绸缎铺，你多留意一些！”

“嗯，我和玄远正有此打算，本来前几日就有了提议，想你裁夺裁夺，谁知道发生了那么件事，我们都暂时没了自由。”

“就交给你们了，三个月禁足期一到我就会出去，这段时间你们也安分一点，不要再被那群人抓住什么蛛丝马迹。令曦，卓将军在这件事上没有为难你吧？”

“怎么会，父亲现在对皇上和你可是感恩戴德，忙着他的走马上任，现在不是已经去了边关了吗，对我的事他不会在意。”

“那就好，今天也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出去吧。父皇也该下来了！”玄碧想起又要面对明澈，心中竟有些苦涩的味道。那日的事情让两个人之间有了一跳裂痕，玄碧在明澈面前总是无法放开心情，规规矩矩的，听话却又显得疏远。每每想到此，玄碧总是忍不住黯然。

卓令曦柔和地问道：“你和皇上，吵架了吗？”

玄碧笑笑，但表情没掩饰好，看在卓令曦眼中就是一疼。他本来对玄碧就一直很心疼，此刻见到他有些伤感黯然的神情，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忍不住上前就搂住他，道：“没事的，皇上那么疼你，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他从来不会安慰人，翻来覆去也就会这么几句，但他相信自己的心意能够传给他。怀中的小孩有一个异于常人的心，坚毅却又脆弱，让人就要禁不住疼惜他。

玄碧在他怀中靠了一会儿，才道：“我没事。你们先出去吧，以后有事我会叫你们进来，你们切记不要擅自进宫，现在还是敏感时期，我不想被那帮大臣说。”

第三八章：和好

待到卓令曦和耀日都出宫去了，玄碧还呆坐在那里没有动，整个人不知再想些什么，眼神空虚，只是直直地盯着某个地方，心神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明澈下了早朝回宫，就看到这么一副光景，心中不禁苦笑。

“碧儿，我回来了！”打发掉跟上来的刘福和双荷，明澈来到玄碧的身边。

玄碧一怔，回过神来，道了声你回来了，便去给他倒茶，又不说话了。他们已经这样几天了，脸色平静，却没有多余的话。

明澈默然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玄碧，问道：“令曦他们来过了？”

玄碧神色一暗，低头道：“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顺便见他们了！”双手拽着自己的衣襟，玄碧有些不知所措。他现在在明澈面前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了，整个人都像个惊弓之鸟，杯弓蛇影，就怕明澈生气。

明澈暗叹一声，拉住他的手，却发现玄碧的手冰凉，还发着抖。这几天天气已经骤然变冷，明澈不由担心道：“你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生病了？”

玄碧想要抽回手，奈何明澈握得紧，抽不出。明澈却是受伤了，玄碧总在逃避他，两人这个样子都痛苦，却不知该怎样解开这个心结。

叹口气，明澈将玄碧搂紧入怀，低声道：“你以后想见他们就见吧，我都不会在意的。碧儿不要逃避我好不好？我不想这个样子，我们明明是最亲密的人，怎么现在越来越疏远了？”

“明澈！”玄碧在他怀中低低叫了一声，却没有下文。

明澈吻了吻他耳鬓的发，道：“我想给碧儿重新修座玄静宫，碧儿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玄碧心中有很多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明澈抚摸着他的头发，道：“那就按我的方案吧，我已经将草图画了下来，碧儿要不要看看？”说着，便将玄碧抱到书桌边，找出自己设计好的新玄静宫图，交给了玄碧。

玄碧终是忍不住好奇，认真一看，却满是疑惑。这绝不是大焱王朝任何地方的建筑风格，即使找遍整个大陆，怕也找不出和明澈画的一样的楼。不错，明澈画的正是楼，两层高，却不是木制，颜色也是白色，到底是用什么材质，玄碧就不懂了。

带着不解的眼神看着明澈，希望他能解释一下这个新楼。

明澈眼睛眨眨，道：“碧儿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