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这才想起自己后宫还有一票的妃子，想起这些可怜的女子一辈子只能呆在深宫等待一个人的临幸，不禁感慨。他倒是想提倡一夫一妻的制度，但在这里，估计会被口水淹没，没人会同意。

“你把绿头牌拿来！”

刘福忙叫人端来，所谓绿头牌，不过是放置后宫妃嫔名姓的牌子，皇帝抽到哪一个便是哪一个。

明澈看了看，皇后自然是在最上面，可见降离确实很宠她。左右翻翻，不过是这个美人，那个婕妤，明澈淡淡的，提不起丝毫兴趣。他的这些妻妾这一个月来也没见过几次，除了皇后熟悉一点，其他人等同陌生人。让他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共度良宵，他实在做不出来，皇后嘛，自己不喜欢，更何况答应了玄碧永不宠幸皇后，他不会食言。

兴致缺缺地翻了两下，却看到三个字“宁美人”，猛然想起那日游园时见过的眉宇间略带忧伤的美丽女子，当时虽是匆匆一瞥，此刻想来，竟还有些印象。又看了一下她的牌子排在后面，想来也不是个受宠的人，在宫中怕是没有势力，不然早可以买通太监将自己的牌子放在前面了。

“就这个宁美人吧！”明澈扔下牌子，说道。

第二十五章：伺寝②

明澈沐浴后就躺在了床上，不一时几个宦官就拥着宁美人来了。那宁美人依旧略带清愁，全身裹着一件大氅，犹显楚楚。明澈知道她全身也就这么一件衣裳，那大氅下面裹着的无疑是年轻美丽的胴体，这是后宫的规矩，妃嫔被召伺寝时，是不能穿衣服的。这些制度甚不合理，对这些女子很不公平，明澈想着，这倒是可以改变的地方。他从来是个尊敬女性的人，断不能这样对待她们。深宫中的女子注定比不得寻常人家，但好歹也给她们留一点尊严。

于是也不等太监将宁美人的衣服去除，明澈便道：“你们都给朕出去，没有朕的召唤不准进来！”他知道外面还有人等着，皇帝临幸妃嫔是要有记录的，明澈可不喜欢自己和妃嫔欢好时还有人在门外提醒什么时间到了，忙叫过刘福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

刘福面露难色，这历来各朝各代都是这样，怎么这个皇帝偏要不遵守？但明澈平时虽然和善，但也是个极有原则的人，他说的话除了遇到玄碧，是绝不会收回的。刘福只能听从命令将皇帝寝宫外面的人全赶走了。

宁美人也大约知道皇帝这样做是为了自己考虑，心中便颇为感动。她就要告罪脱掉大氅，明澈已说道：“不用了，就这样上来吧！”

宁美人依言爬上了床，躺在明澈身边，等待他的临幸。明澈却傻了眼，他今年实际已经二十五了，当然早尝过男欢女爱的事情了，但这样拘谨还是头一遭。现代的女子，哪个会这样规规矩矩躺在旁边什么都不做？

唉，明澈心中叹了口气，要让宁美人做出什么撩人的姿势来绝对不合时宜，何况这估计与她的性格甚为向左，再说，这事向来是两厢情愿，明澈总不能命令人家做吧？

有意打破沉默和尴尬，明澈问道：“宁美人是如何进宫的？”

“臣妾家中贫困，是被父母卖进宫当宫女的。”

原来这么回事，恐怕是降离哪次不小心碰到了这个宫女，兴致来了临幸了一次，就被封为美人，撂到了一边，怕是连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样一个女人了吧。宁美人能在宫中待下去，无非是大家仗着她没后台，皇帝又不宠，威胁不到自己的位置，才能放任她在宫中活下来了。

明澈越发疼怜这个女子，便找了些话跟她说，慢慢两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宁美人偶尔还会插嘴，见明澈没有怪责她，胆子便大了很多，明澈见状很是高兴。两人都年轻，慢慢感觉就来了，宁美人因为受到明澈的鼓励，也不再故作矜持，口中娇喘连连，虽不敢真大叫出心中喘息的快感，但比起宫中女子只有规规矩矩地承受皇帝的宠幸，进步了很多。

明澈并不是很激情，大部分时间都在引导宁美人，自己的感受到忽略了。宁美人性格确实是温婉谦恭，一直对自己的出身比较在意，忧愁在心也是在所难免。明澈发现，虽然两人才经过这么一晚，但自己，似乎有些心动。这毕竟，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女人，性格也正好是他喜欢的类型。

事后，明澈命人打来热水，让宁美人洗了身体穿好衣服才回去。这一举动很不合规矩，但没人敢反对。待宁美人走后，明澈才去沐浴，回到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中开始还想了会宁美人，但最后不知为何又想到玄碧，不知道他现在睡着没有。手臂下意识的收紧，怀中却没有了那小小的身体。果然还是不习惯！

在床上反复辗转很久，宫女们都已经睡熟了，明澈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

轻轻下床，明澈没吵醒任何人，一个人举着灯笼往玄静宫走去。天空繁星满天，夜风徐徐吹来，让人心中很宁静。

来到玄静宫，果然所有的人都入睡了，除了走廊上的灯笼，其他的灯全部都灭了。明澈轻手轻脚地来到玄碧的卧室，所幸没吵醒其他人。

玄碧已经睡着了，但好像没睡安稳，睡梦中也皱着眉。就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玄碧的睡颜，让人心中奇异的安心，玄碧的美无论何时都是耀人的。

“明澈！”

明澈吓了一跳，以为玄碧醒了，却没见他睁眼，才知道他是在说梦话。明澈大为感动，忍不住将他额头的一点乱发拂了拂。

“谁？”玄碧猛然被惊醒，出声喝道，“明澈？”玄碧第二眼见是明澈，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

“吵醒你啦？”明澈温柔地道，自己脱了鞋子就上了床搂住玄碧，果然，这样就安心了。

“你怎么了？”玄碧被他弄得也没了睡意，爬在他胸口上问道。

“睡不着，所以来看看你，困了就睡，我也困了。”见到玄碧，明澈心一定，睡意就上来了，他和宁美人的一番情事耗了他不少精力。

玄碧也觉安心了，伸手抱住玄碧的脖子，头搁在他的颈窝处，渐渐就要睡着了。

“碧儿，我今天晚上召幸了宁美人！”明澈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报备一下，睡意朦胧时忽然说道。

玄碧一下抓紧了他的衣服，明澈以为他不高兴了，睡意顿散，问道：“碧儿生气了？”

“我生气做什么，只是你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就行，不准临幸皇后！”

“遵命！”明澈见他没有生气，心也松了口气。要是玄碧不喜欢他这样，恐怕以后只有过禁欲的生活了。

“明澈，你有了宠爱的人后，会不会不再喜欢我了？”

明澈本要睡觉了，听到玄碧在他胸口闷闷地问，忙道：“碧儿，别瞎担心，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你，永远不会是其他人。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不找那些妃嫔了。”

玄碧得到他的保证，心情好了许多，道：“要真是这样，我就是大罪了，大臣们还不得上书把我掩埋了。”

明澈笑笑，揉了揉他的脑袋，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紫霄宫中就闹翻了天，因为皇帝不在了。直到明澈出现，才让一干人放下了心，至此以后，但凡早上找不到明澈，刘福和双荷都直接前往玄静宫服侍。

宁美人升为宁昭仪，位同丞相，在后宫中位置仅次于皇后，一时风头无俩，门庭若市。

第二十六章：生日

七月初七是玄碧的生日，明澈是直到七月初相爱知道，忍不住就怪玄碧不早点告诉他，让他连礼物都准备不好。但玄碧并不在意这些，他从来没过过生日，对此没什么特别在意的。

但明澈不这样想，这是他最珍视的玄碧的生日，而且是在七月初七这样一个日子，必须得好好准备。两人为此还争论了好久，本来玄碧是要在这一天出宫见卓令曦他们的，最后却向明澈妥协了。

得知玄碧的生日是七夕后，明澈便将关于七夕牛郎织女的故事给他听，玄碧听完后一句话：“你能忍受和爱的人长时间分别吗？”

“为什么这么问？”

“牛郎和织女不是一年才能见一次吗，你真相信世间有那样的感情？”

“那碧儿认为怎样才是你认为的感情？”

“永远在一起，一天都不分离！”

明澈呵呵大笑，玄碧果然还有他单纯的一面，笑道：“碧儿，天天在一起回腻的。”

玄碧低头沉思良久，抬头问道：“那明澈有一天也会腻烦我吗？”

明澈哭笑不得，搂住他，笑道：“当然不会，但这个是不一样的，碧儿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我喜欢你呀！”玄碧再次很确定地说道。

明澈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以后会遇到一个人，那个人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那时候，你就明白了。”

玄碧想了很久还是想不通，道：“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明澈不知道该怎样给他解释，但无疑，这话让他很开心，于是下定决心给玄碧一个独特的生日礼物。

七夕这一天，明澈给群臣放假，不用早朝。早上，明澈和玄碧在玄静宫中醒来，明澈第一句便道：“碧儿，生日快乐！”

玄碧愣了好久，实在不适应这个祝福语，但这是明澈说的，所以很高兴。

“明澈，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可是我没有什么要做的啊，你又不让我出去。”比起在宫中过生日，玄碧更想外出查看自己的生意。卓令曦告诉他，买下的所有店铺都开始上了轨道，就七月初的时候还给他送来了赢利的银两，虽然不是很多，却让他很高兴；再者，耀日也多次传信给他，暗使的事也初具规模了，开始渗透京城中各个角落，希望他抽空出来检查检查。

“你今天好好休息不行吗，怎么总想着出去，在宫中陪我就那么无聊吗？”

玄碧亲了他一下，道：“你怎么最近总有这种想法，比我还像小孩子？”

明澈呵呵大笑，给玄碧脑门一个大大的爆栗，道：“胡闹！那你今天听我的，中午和大家一起吃饭，我要让他们都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晚上谁都不见，就我陪你好不好，可有礼物的？”

“什么礼物啊？可是我为什么要和其他人吃饭，我不想和他们有什么联系？”

“礼物呢，现在不能告诉你。至于吃饭嘛，只是宫中惯例，我不想碧儿遭别人嫉恨，所以权当联络一下感情。中午记得不要和皇后起冲突，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碧儿一定要高高兴兴的，可好？”

“知道了。”玄碧语气淡淡地，转念又道，“明澈，上午没什么事，我叫卓令曦和耀日进宫来一趟怎么样？”

“你就那么想见他们，明日也行啊，今天就当陪我吧，好不好？”明澈心中真觉得失落，语气里透出几许无奈和委屈。

玄碧被他这样子吓住了，愣了好久才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明澈，你不要这样子，我今天陪你，一整天陪你，一步也不离开你。”卓令曦他们只好放在了一边了，但玄碧还是想不通，自己这一个月来虽然忙，但出宫的日子也没几天，每次都是在宫里处理卓令曦他们报上来的事情，怎么明澈像是自己冷落他许久了一样？

明澈高兴地点点头，一直将他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来。

上午玄碧和明澈去宫中的一个小马场骑马，两个人现在都骑得不错，玄碧和赤飒的感情很好，人马渐能合一。

骑了一个时辰的马，两人早已汗流浃背，洗完澡，中午也就到了。刘福和双荷早都得了命令，今日宫中为玄碧庆生，中午开家宴，凡是上了品级的嫔妃都要到场，是以两个人早已率领众宫女宦官忙碌了一上午，此刻早已在玄静宫布置好了。所有人都到齐了，只等明澈和玄碧的到来。

选在玄静宫是玄碧的意思，明澈自然是同意。两人携手到时，皇后率领后宫诸妃及云青云非玉容跪下行礼。玄碧因为明澈的吩咐，今日也象征性地给皇后行了半个礼，已经是他的大限了。皇后也知道今天不能闹，和玄碧倒还和睦。明澈甚是高兴，也免了宫中的规矩，就当是平常百姓家的家宴。

明澈入座，左边是玄碧，玄碧下面是云青三兄妹，右边皇后，皇后下手是宁昭仪。宁昭仪现在在后宫的位置仅次于皇后，明澈甚是喜欢她，自上个月宠幸她后，只要召嫔妃伺寝，都只有她一个人。对此皇后很不满，却也不敢在皇帝面前抱怨。

宫中因为明澈下了圣旨，禁止浪费，而今天是玄碧的生日，明澈特意为玄碧破例，准备得十分奢华。

明澈和颜悦色，玄碧的生日宴尚算让人满意。哪知吃到半路，宁昭仪忽然有些不舒服。明澈还没开口，玄碧已问道：“宁昭仪，你身体没事吧？”

“让三殿下费心了，只是突然有些头晕……”

“宁昭仪，身体不舒服，就叫太医好好瞧瞧，这里人多气热，熏了身体可不好？”皇后话中带刺，宁昭仪一向不善与人争执，一时不知怎么办。

“皇后，父皇都还没说话，你怎么倒逾矩赶起人来？今儿是我的生日，我可不想看到桌子上缺了一个人。”

明澈就知道玄碧不可能真正和皇后和平相处，不觉苦笑，只得说道：“好了，既然没什么事，就好好吃饭。”

皇后忙道：“臣妾谢皇上不罪之恩。”说罢，暗下狠狠瞪了玄碧一眼。

玄碧今天成心惹事，右手在桌子上忽然一拍，问道：“皇后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玄碧，今天我又哪里惹到你了？”皇后本来心中就不快，玄碧既然挑明了质问她，让她更觉自己受辱。

“三皇弟，你说到哪里去了，母后怎会对你有不满呢？”却是云青暂停了吃饭说道。

“云青，我说话的时候你给我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云青一时气不过，就要发怒，却被云非拉住。他一直挺怕他这个弟弟，便住了口。

“玄碧，云青再怎么说也是你大皇兄，你怎么能这样和他说话？”皇后也顾不得皇帝在旁了，她一直都不喜欢玄碧，以前是，现在更是。

“皇后，我的生日不想看见你，你最好带着你的太子滚出玄静宫，不要以为我会欢迎你，当年的事我可没忘，我母亲的事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玄碧刷地站了起来，对着皇后怒目相向，惊得一众后妃全部愣住，连气都不敢出。

皇后也怔住了，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兆，然而玄碧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那张脸上满是憎恨，仿佛地狱来的阎罗使者。

明澈倍觉头痛，拉住玄碧坐下，斥道：“碧儿，你今天早上答应了我什么，怎么就忘了？”

“你让那个女人滚下去，我不想见到她！”玄碧震开明澈的手，大声喝道。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玄静宫便静得听得见针落地的声音。玄碧对皇帝大声命令，已然是死罪。明澈虽没想到这些，但玄碧一点面子也不留给自己，让他这个皇帝还怎么当，自己不觉怒气也上来了，喝道：“碧儿，你太过分了！”

玄碧侧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自相识以来，明澈还没有这么对他凶过。玄碧就觉心中大为委屈，眼圈儿一红，就要掉下泪来，被他忍了回去。

“我不吃了！”玄碧扔下筷子，看也不看众人一眼，扬长而去。

整个场面都冷了下来。

明澈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地坐在那里。直到宁昭仪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明澈才回神，想起刚才玄碧那红了眼睛，心都揪在了一起，哪还顾得上其他人，起身就去找玄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