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风萧 下——rosespy
rosespy  发于:2012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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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天!是我啊!你快醒醒!” 那张永远带着邪笑的脸此时却如此地安静,贺凌萧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不信梅笑天就要这么离

自己而去,“笑天,我是凌萧啊!……”贺凌萧从未如此地害怕,全身颤抖地为梅笑天输入真气,可惜对方伤势太重了,试了

很多次都没有成功。想将梅笑天带出庄寻医问药,可是按照他现在的状态,经不起颠簸。

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了梅笑天的脸上。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来,贺凌萧从未正眼看过他,对他不是冷眼相向便是冷

漠无情,更多的是戒备。对于梅笑天此次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用心血和性命换来许多价值连城的消息,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道是这些都是梅笑天觊觎宝藏应该付出的。贺凌萧现在才明白,若梅笑天存心为了宝图,他可以有无数种方法,甚至可以利

用薛惜燕作为人质。但他没有,他用了最愚蠢的方法来证明一个“情”字。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梅笑天的睫毛动了动。贺凌萧以为自己是幻觉,用力地闭了下眼睛,果然看到了微微开眼的梅笑天,

顿时欣喜若狂。“笑天!你醒了!呵……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贺凌萧正欲抱起梅笑天,只听对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没

……用……”

贺凌萧缓缓地放下他,把他的头枕在自己怀里。梅笑天费力地抬起眼看着他,说道:“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姑姑…

…”话没说完,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别说了,别说了!”贺凌萧声音颤抖地摇了摇头,用手轻轻地擦去梅笑天嘴角的鲜血。

梅笑天缓了缓,继续说道:“屋内墙上……是‘隐渊’……带走……你姑姑……我没能看……看清他们……他们都是蒙着脸…

…对不起,我……没能……查出来……”

看着鲜血汩汩地涌出,贺凌萧心如刀绞,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千万不要单独……去,你打不过……他们的,他们……会……杀了你!噗!”又一口鲜血喷在了贺凌萧的胸口,“我怀里…

…”

贺凌萧紧紧地搂着他,喉咙像是被硬物卡住,连气都喘不过来,他顺着梅笑天的目光从他怀里摸出一块带着余温的玉佩,上面

赫然刻了个“梅”字。

“带着它……去开封,找我的……属下,他叫……叫胡锋,我的残部……会……会帮你……”

贺凌萧除了哽咽,说不出话来,任由热泪滚落而下,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梅笑天,你不该对我这么好……”

梅笑天抬起眼,惨然地拉了拉嘴角,可惜笑不出来。“萧,……我很高兴……你能为我……落泪,我……死而……无憾……”

此时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雨帘将贺梅二人与周遭的血色隔了开来,仿佛老天也为之动容。梅花庄的地面很快变成了血红色,异

常地刺眼。豆大的雨点打在了贺凌萧的背上,很快就把他露在屋檐外的身体淋湿,衣摆淌在了雨水里,与那抹血红连成了一片

。贺凌萧浑然不觉身后的瓢泼大雨和震耳欲聋的雷声,只知道枕在手臂上的身体缓缓地软了下去,那双迷离的凤眼渐渐地失去

了焦距,但唇角若有若无地显露出一丝笑容。贺凌萧颤抖地伸出手覆上了那张脸,慢慢地盖上了梅笑天的眼皮。“对不起笑天

!原谅我的自私无情,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能再去连累你的人,这份债实在太沉

重了……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们为你还有你的梅花庄报仇!”

贺凌萧轻轻放下梅笑天,起身走进薛惜燕的房内,只见墙上用鲜血写了几个大字:

六月十五巳时,天元山龙泉峰顶,只身携图易人!

明显是“隐渊”故意留给他的。

六月十五,正是他爹娘的祭日。十六年前的这天,他们被逼死在天元山上……同样的日子,同样的地方,“隐渊”的用意路人

皆知。

握着棠溪剑的手指关节煞白,贺凌萧死死地盯着那几个血字,目光快喷出火来。现在是六月初五,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天。

夏日的暴雨,来得及也去得快,很快就雨过天晴,拨云见日。贺凌萧把梅花庄所有死去的人都扛到了大院中间,除了梅笑天,

一共四十七人。梅花庄的杀手大多遍布各地,呆在这里的负责看守门户。四十七具冤魂,因为他而惨遭毒手,命丧黄泉。贺凌

萧对着他们凄然下跪,郑重地叩了三次首,并为他们守了一夜灵,心中五味杂陈,是愧疚,是愤恨,是痛苦,是悲切,连他自

己都说不上来。

次日,他往尸首上浇上了煤油,再次下跪叩首。“对不起,各位兄弟,凌萧只能如此了。”他无法将这四十七具尸体一一掩埋

,却又无法看着他们暴尸庄院,只好用一把烈火送走他们,送走了整个梅花庄。

他抱着梅笑天的尸体,看着熊熊的烈火红透半边天,直到火势稍稍暗了,才带着梅笑天登上三清山厚葬。

跪在梅笑天的墓碑前,静静地看着那个名字,往日的点点滴滴逐一浮现在眼前。

记得十五岁初次见到他时,梅笑天一把铁扇握在胸前,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宛若浊世翩翩佳公子,却总是带着一脸的邪笑。

当时他对还是孩子的贺凌萧说的第一句话是:“小弟弟,我叫梅笑天,寒梅笑傲苍天!你呢?”贺凌萧永远记得那一刻,那个

亦正亦邪的人,那个他无论如何也彻底信赖不了却又离开不了的人!

后来他们慢慢熟悉相互利用,无数次默契地传递消息,贺凌萧始终对其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处处戒备,梅笑天却毫不在意,

一面配合着他的态度刻意表现出对宝藏的无限觊觎,一面费劲心血地为其搜索各类棘手的消息,直到死。

“总有一天我会用‘隐渊’的血来祭奠梅花庄!”贺凌萧叩首,目光异常坚定,随后转身离开了三清山,策马直奔扬州城。

第二十八章

贺凌萧快马加鞭赶到扬州城已是六月初十,刚刚经历了梅花庄的变故,加上旅途的奔劳,一贯精神抖擞英姿勃发的他显得有些

憔悴,面带倦容地回到先前入榻的客栈。为了应对五日后的恶战,他必须先休整两天。

推门而入,见一挺拔的身躯立在窗前,背着光,还未看清对方是谁,贺凌萧手中的棠溪剑已脱鞘而出,直逼对方的面门。只见

那人身形一闪,轻巧地避开了剑锋。棠溪剑本是一把极有灵性的神剑,微微一转,便倏然地回到了贺凌萧的手中。

“凌萧,是我!”展年风跃到他跟前,关切地看着贺凌萧。

贺凌萧一阵苦笑,自己居然连展年风都认不出来,若在场的是隐渊,估计他早就不战而败。也许正因为面前的人是展年风,贺

凌萧便收起警觉,心底大大地松了口气,任由倦意流向了四肢百骸。

看着身心俱疲的贺凌萧,展年风一阵心痛,赶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贺凌萧摇摇头,推开展年风,直直地往床上一卧,揉了揉两鬓,闭上眼沉沉地睡去。展年风立在床前,轻轻地为床榻上的人盖

上被子,目光落在那张卸下戒备没有伪装的面庞上,那是多么的完美无缺,楚楚动人,久久无法将目光移开。扇面的睫毛,高

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粉唇,无不让他怦然心动。像是被妖媚蛊惑一般,展年风再也无法抑制住多日的思念,缓缓地俯下身子

,温热的双唇覆上了日夜思念的脸颊,顺着一点一点地吻下去,一直吻到唇角,突然感觉贺凌萧睫毛微微一颤,展年风猛地起

身,做贼心虚地睁着大眼,大气不敢喘一个,见对方依旧睡的那么沉,才稍稍放下心来,就像是一次偷腥成功的猫似的壮了壮

胆,再次俯身吻上了身下人的唇,不能自已……

贺凌萧几夜没合眼,这一觉睡得很久,也很踏实,待他醒来已经天黑。展年风倚在窗台上,半抬着脸对着夜空发呆。银光洒在

他身上,可以看到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听见响声,展年风转头对上了贺凌萧的眼神,四目对视,笑容立刻在他的脸上洋溢

开来。“饿了吧,我把饭菜全端进来了。”

贺凌萧年轻,又是练武之人,这一长觉就把精神恢复了过来。他看着展年风,问了一句本该一进门便问的话:“你怎么知道我

住在这儿?”

展年风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答道:“料定你不会离开扬州,又没什么朋友,很快就找到了。”他说着狡黠一笑,“我说过你

是甩不掉我的!”

“自以为是!”扬州城内大大小小的客栈酒家成百上千个,想必展年风是一个个找过来的,当中的辛苦不说自明,贺凌萧想到

这心中暖流横溢,但面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哀乐。

展年风一把拉过他的手,看似很自然。贺凌萧也不挣扎,乖乖地被他拉到桌前。“来来来,先吃吧,你不饿我都饿了。”

酒足饭饱,展年风抬头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吧?”

贺凌萧看了他一眼,视线移到一旁,过了片刻才冷冷地答道:“我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

展年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又是和‘隐渊’有关吧?”贺凌萧沉默不语。展年风继续说道:“

如今不是你想报仇这么简单了,那张所谓的宝图迟早会把你害死。”

“是吴世爻跟你说的吧?”贺凌萧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是不是他让你来当说客,好让我把东西交出去?哼,我就不该信他

的花言巧语!”

展年风不置可否,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结果,反倒让他误会了吴世爻的好意。

接下去的两天,贺凌萧任由展年风如影随形,他只顾着调息运气,把自己的内力尽量恢复到最佳状态,无论展年风做什么说什

么他都冷冷淡淡,也不多加评论。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着,其实日子也挺不错的。展年风是个明眼人,他见贺凌萧一反常态地

忽视自己,只专心运功调息,知道贺凌萧必有大动作,他也不点明,难得糊涂般地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天晚上,贺凌萧泡了壶上好的“毛尖”,邀请展年风一起品茗。展年风端起清茶,深深地吸了口气,点点头。“唔,好茶,

香醇但不浓烈,正如这明月,晴朗而不妖俗。”说完微微抿了一口,任由茶水在舌喉间打转,半天才心满意足地吞了下去。贺

凌萧笑而不语,自己也品了一口。就这样,二人在月色下窗台前悠闲地品茗“毛尖”。

没过多久,贺凌萧便把昏死过去的展年风放到床上,低声说道:“对不起年风,我不想连累你!”他轻轻地拨开他耷拉在额头

的长发,凝视许久,转身走到门口,似乎觉得不妥,又折了回来,就着躺在床上的人身上一拂,隔空点了展年风的昏睡穴,这

才放心地离开。

三个时辰后展年风睁开眼睛,晕晕沉沉地坐了起来,揉着太阳穴,苦笑地摇了摇头,心道:不亏是贺凌萧,做事这么细致周到

!若不是点了他的昏睡穴,他会在贺凌萧前脚迈出的那一刹那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跟上。今晚见凌萧突然无事献殷勤,料定

他一定会在哪个环节做手脚,于是十二分地小心。果然,茶里放了无色无味的迷药,展年风借着品茶的空挡暗暗用内力将药性

逼出体外,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很配合地“昏倒”在桌上,故意把气息调整到最弱,让贺凌萧觉察不出异样。本想这次

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一听停下的脚步声,展年风暗叫一声“完了”,结果晚节不保,真的睡了过去。

还好,展年风为了防止纰漏,花了银子顾了几个眼线,一出门,那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便向他指明了贺凌萧的方向,一直

到了扬州城外才彻底断了线索。他站在岔路口上,面前有三条官道,一条是往北,通往淮安;一条是往西,通往滁州;另一条

往东,通往泰州。泰州?不正是去往天元山吗?既然贺凌萧出了扬州,最有可能便是去天元山。展年风暗忖道,赫源城夫妇的

祭日快到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定是去了那!可去祭奠爹娘,为何说是连累呢?展年风犹豫了。一阵踌躇之后索性先去天元山看

个究竟。

走得急,又连续赶路,一看已经到了正午,肚子有些空了,展年风来到一家普通的小客栈,把马儿交给店小二,自己进去打了

点儿牙祭。就在他努力填饱肚子的时候,听身后人正津津乐道国家大事,竖耳一听,说的正是皇帝御驾亲征镇压宁夏啺葜?/p>

,心中不禁黯然。国破家何在!打战本是劳民伤财百姓遭难,可又不能不打!这样内忧外患持续下去,恐怕又是生灵涂炭横尸

遍野,令国家元气大伤,到头来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展年风叹了口气,付了帐迅速离开客栈,策马往天元山奔去。

天元山龙泉峰顶,山风凛咧,云雾缭绕。

二十几个黑衣人站在岩石旁,衣衫烈烈作响。他们持剑而立扇面排开,面遮黑巾,只露出两只眼睛。为首的抱臂于胸前,身材

魁梧,目露凶光,浑身上下透露着阴寒的戾气,让山顶的温度骤降了许多。离他三五步距离的是四个手持利剑的玄衣人,身形

各异,他们的腰间系着绛红色的腰带,与身后的其他人区分开来,看似是首领的四大护法。

巳时刚到,一个身形修长面貌俊秀的白衣男子掠上顶峰,飘到了那群黑衣人的对面,傲然而立,脚下竟没有激起一丝尘埃。山

风撩起衣袂和下摆,飘逸若天仙。

为首的男子微微眯起双眼,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你就是‘邪魔公子’贺凌萧?”他的声音是用内力发出的,浑厚而有力

,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人呢?”贺凌萧并不理会他,冷冷地问道,语气咄咄逼人,手中的棠溪剑嗡嗡作响。

“哈哈哈!”黑衣首领的笑声震彻山谷,却丝毫听不出温度,“果然是人间绝色,怪不得那姓梅的宁可毁了整个梅花庄也不愿

说出你的下落!”

贺凌萧的眼神宛若两道利光射向了对方,握剑的关节煞白如雪,正是眼前的这帮人血洗了梅花庄,看着他们他几乎无法按捺心

中的怒气。“少废话!人在哪儿!”

黑衣首领冲身边人扬了一下下巴,不多会儿,两道黑影架着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女子从岩石后飞到了跟前。

贺凌萧一见那个神色憔悴面色苍白的人,瞳孔微缩,眼睛快喷出火,心中又急又怒。薛惜燕见到贺凌萧,两眼瞪得滚圆,挣扎

着想要大声叫喊,却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音。“卑鄙!你把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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