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mpirus——伊藤雪彦
伊藤雪彦  发于:2012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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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冈格罗》

虔诚的诗班男孩,在神父的哄骗下,犯下杀人罪,从此走向恶魔之路。

怀着复仇之心的他,流浪口口后,回到伊甸掀起惊涛骇浪……

《亚拉斯与贝特朗》

某一天,领主父亲从奴隶市场赎回一名金发、伤痕累累的神秘美青年。

家庭导师瑟伊的来临,使双胞胎兄弟只属于彼此的狭窄世界,从此改变……
 
属性分类:架空/西方魔幻/腹黑/黑暗

关键字:双子  兄弟爱  师生爱

第一部:冈格罗

冈格罗(上)

年轻神父走在庄园里,牙缝嗫嚅着祷告,颤抖的双手满是麻绳磨出来的刮痕。

他是派来领地不满一年的本堂神父,博拉修。个性含蓄,待人和气,受村民爱戴。

博拉修睁着惨绿色的眼珠,推开墓园大门,站在黑大理石制的方形墓碑前。

镶金的字标示出萨特家的十四岁女儿,玛歌朵的名字。

他感到一阵晕眩。

玛歌朵,红发的玛歌朵,十四岁的玛歌朵,

还没有结婚的对象,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便断气。

愤怒的父亲萨特说要揪出强奸女儿的凶手,

她却宁可背负着不名誉的责备,一个字也不肯出卖。

爱情将她的唇缝得死紧,她到死都不愿意开口。

濒死的眼睛发亮,玛歌朵在脏乱不堪的小屋里,紧抓着年轻神父的手,

露出一抹羞怯而坚贞的秘密笑容,狠狠绞紧了博拉修的心。

神父身子笔直地站着,他在墓前耗去了很长的时间,憔悴得像被飓风扫过的农地。

他想到伊甸庄园里追思亡者的庆典,炼灵月第二日,村民走上古旧绵延的石板路。

玛歌朵摆动白皙的手臂,戴着花冠跳舞,她的红发因为汗水而湿润,她的肌肤散发热气。

玛歌朵才刚刚满十四岁,她的容貌清新,神情稚嫩,脸颊晕着玫瑰花的朝气,

她穿过流动的人群来拉神父的手,那一瞬间博拉修感到掌心穿过令信仰动摇的颤栗。

一切都改变了,玛歌朵天天到教堂来找他忏悔,对他亲近。她喜欢这个斯文的青年。

喜欢神父布道时内敛的眼神,带着温情。她喜欢神父的一切,像妻子爱她木讷的丈夫。

神父怜悯她,却又因为她渗入爱情的执念感到恐怖,便尽可能地回避玛歌朵。

然而爱情是无法轻易躲开的。

玛歌朵闯入圣器室里,手里拿着一把刀,将少女发烫的唇压在神父脸上,

她发誓得不到神父她便会去死的,她会自杀,葬在沼泽里,她不在乎地狱焚烧她的骨头,

如果活着的时候得不到博拉修,那折磨跟地狱也没什么不同。

她说她是来求一个救赎。

在教堂的长椅上,在忏悔室,在神父的卧铺里,玛歌朵向他要求了许多次救赎。

屈服在肉欲的耽溺里,那使博拉修痛苦、感觉罪恶。

从原始的热忱中清醒后他不断诅咒自己。

他承认当他望着玛歌朵,望着那一头烈火般的红发与笑容,

他便忘记了圣事,忘记了礼拜,忘记所有的忏悔与教训,

只记着玛歌朵的唇,她的爱情,她纤细、光洁、未发育完全的身体。

神父跪在泥地上,额头碰触荒草,他划十字忏悔。

他宁可玛歌朵把罪都推到他头上,也不要她这样安安静静地死去。

孩子在教堂熟睡,一男一女的双子,

赫娜与安纳托,神父将他们带回教会,放在长椅上。

每当他望着那对萨特不愿承认不愿养育的孩子,

他就想到玛歌朵,想到玛歌朵的沉默与她的死。

孩子有玛歌朵的红发,与博拉修翡翠色的眼。

那是无人知晓的,爱侣共犯的罪,是诱引的结晶。

赫娜与安纳托紧紧挨在一起,美得像圣母臂弯里的梦,他们还不知道将来悲惨的命运。

神父整夜鞭打自己背脊。苦刑也无法稍稍减轻心底的罪——

面对彰显自身罪恶的男婴与女婴,神父崩溃了,他实在没有办法面对、没有办法忍受。

喉咙裹着悲伤在烧,博拉修饮干了圣餐用的酒。

博拉修决定请诗班里年纪最轻、最安静的男孩帮助他,在深夜带着钉子与铁锤到墓园。

他知道冈格罗会愿意的,那孩子对于神父怀有一种最真诚的尊重。

神父伏在墓地念着拉丁祷文,慢慢褪去黑袍,他犯了不容赦的罪,不该穿戴圣职的衣服。

冈格罗静静守在后头,乌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博拉修背脊糜烂红肿的鞭痕。

当神父忏悔完毕后,冈格罗就走上前,为了驱赶灵魂里的恶魔,

将神父钉在墓旁的芜花果树上。

他不知道这是神父自私的圈套,神父不愿意自杀,

便诱骗冈格罗,将责任交到他人手里。

黑发男孩认真敲着钉子,对神父的话深信不疑,即使双膝颤抖,他也不愿意逃走。

他深信这项任务的重要,深信自己不该让魔鬼窜逃,深信神父需要自己的拯救。

钉子打进了手掌,打进了额头,打进神父的眼睛,鲜血凶狠地喷溅在冈格罗白皙的小脸上。

神父认命地接受酷刑,不吭一声,肌肤被钉子嵌入,崎岖得像基督受难的路。

他的身躯破布般挂着,曾经为爱情沸腾的生命不停流出,在树干上染出了长长一道红河。

那是冈格罗背负的第一项罪,杀人。

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景仰的神父强加在无知的肩上,双手染上亡灵的颜色。

那时他还不知道居住在白日河畔的村民,会因为神父诡异的死状而惊恐愤怒,

还不知道自己完成了神父的遗愿却会牵连家里只知道栽种苹果的父母。

他应该感到害怕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他只是完成一件他信赖的长辈交在他手上的托付。

因为他心底还存留着对他人的温柔,信赖,以及慈悲。他不知道错。

他还没有成为魔鬼。

冈格罗回到家,他将剩馀的钉子与铁锤放在桌上,血液顺着指尖往下滴。

母亲在烛下缝补衣服,见到儿子局促不安的脸,便直觉孩子隐瞒着秘密,那是母亲的天性。

铁锤与锐利的钉子令她担忧,她从孩子口中得知了一切。完了,她想。

利用孩子敬慕长辈的赤诚,神父藉驱除魔鬼的名义获得了他要的解脱,残忍的博拉修啊!

如今祸事要临到她孩子头上了。

母亲强自镇定着,她吩咐孩子去洗澡,然后带着铁锤与钉子去果园找他的丈夫。

她要保护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儿子,唱诗班的黑发小天使。

冈格罗太易信人,这样的善良害了他,

神父的死不是他的错,不该是他错,她不愿孩子遭难。

萨特很快便发现他女儿的墓旁,古老的芜花果树干上,钉着神父的尸身。

乌鸦吃去了年青人的眼睛,肚腹也被野兽咬过,裸身没有穿衣,满额的铁钉。

渎神的残忍画面像把地狱移到了地上,白日河畔没有听过这样可怕的谋杀。

萨特怀疑这是魔鬼做的示威,魔鬼夺去了他女儿玛歌朵的贞洁,又残暴地蹂躏神父博拉修。

伊甸庄园里溜进了一条有毒的蛇,村民必须将它揪出,以避免惨剧接连发生。

午夜,持火炬的男人家家户户搜索,一场因恐惧天谴而激昂的盛典开始了。

镰刀与铁铲的阴影扫过树林,嗜血的叫骂与呼喝混杂成模糊的噪音,愤怒的人群搜索,

寻找所有可疑的异象,终于他们走到了庄园西边最后一间房子。

冈格罗的母亲执着染血的锤,她穿了晨衣,长时间不说话,神情冰冷。

她已经徵得了丈夫的同意要面对这一切。

她变成一只防备的母兽,即使拼上命也会保护孩子的。

带领村民的萨特被她看得发寒。

「魔鬼住在她眼睛里。」人群有人低喃。这句话就像石子被投进湖里,引起一片喧哗。

冈格罗的母亲平静地望着他们,她知道流血是无可避免了,为了平息不断高涨的愤怒。

她是伊甸的女儿,从未踏过白日河畔的另一边,终其一生守在庄园,

在里头消磨青春然后失色。

她认得这些人,伊甸庄园里每一张粗糙的面孔,都是吃同一块领地生出来的麦子养活的。

他们纯朴,却也残忍。冈格罗会被这些人撕成碎片的。

母亲将染血的锤子丢在脚边。她跪下来,认她的罪,眼底闪烁着保护孩子的狂喜。

当稻草钢叉穿过她腹部,将她提起,滴下一连串又浓又稠的热血的时候,

她也没有停止喜悦。

她摇摇晃晃地被驴子拖着,肚破肠流,石板路成了一条血河。

他们要提她到领主宅邸前的广场,在那里堆满柴火来烧她,烧邪恶的魔鬼来祈求上帝原谅。

孩子被丈夫锁在果园里的小屋中,她刚刚才确认过冈格罗的平安。

她想着自己就要死了,想着冈格罗还有那么多事情不懂。

想起她的丈夫,想她死去的父母,想到冈格罗更小的时候。刚刚学会吃硬的东西。

她从桌上挑了最漂亮的苹果,在水果发亮的表皮上吹气,朝怀里擦了擦。

递给她的宝贝。她的小冈格罗。

长睫毛,小小的手脚,柔软的黑头发。男孩拿了苹果。

不像其他男孩迫不及待地咬,小冈格罗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将苹果交到妈妈手上。

那时她就从孩子的眼睛里察觉了爱,对母亲深深孺慕的过度温柔的光——

为了这样的光,母亲会愿意为孩子粉身碎骨,甚至甘心到地狱度日的。

当冈格罗与他的父亲走到领主宅邸前的广场,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烧焦的气味逸散,柴火倒成鸟巢的形状,整个刑架烧得乌黑。

母亲焦黑的身子被绑在高处,据说她到死都带着微笑,母鸟孵育幼雏的那种骄傲的微笑。

肌肤乾枯失水变成焦炭的那种空洞绝望的黑色,成为冈格罗灵魂的基调。

他知道自己的心中有什么跟着母亲一起死了。烧焦,发皱,成了炭。

怀着惊吓的愧疚,冈格罗知道自己中了神父的设计。博拉修并无恶意,但事实摆在眼前。

一条人命在他的手上完结,紧接着,母亲牺牲了。两条都是要命的重罪,死者心甘情愿。

然而当审判日来临,当天使叫冈格罗露出他罪人的双手,便会看到一双染色的指掌。

洗也洗不去的亡灵的血,母亲的血与神父的血,沾黏在他的指甲缝。

冈格罗像疯子一样在广场大叫,悲凄的流泪。

男孩稚嫩的肩膀多扛了两条命,他知道自己将为此付出一辈子的代价。

父亲带来裹尸布,他们抱紧母亲,顺着被鲜血染污的小径往回走。村民朝他们啐口水,

喃喃低语:「冈格罗,他的父亲是种苹果的老实人,但她的母亲是杀害神职人员的魔鬼。

谁知道这天使脸蛋的孩子会长成什么呢?谁知道他的血来自深渊或来自星空?」

父亲将母亲埋在最老的苹果树下,什么话也没说。

冈格罗宁可父亲责打他,也不要沉默。

倔强有弹性的黑卷发垂在眼睛前方,父亲摸着树纹,像临死的人抚摸自己的坟。

邪恶操纵那些无知的莽夫,而且得胜了,无情严峻的手拖走她,让她流乾鲜血死于火柱。

他还得亲自带孩子的母亲回家。前一天她还在削马铃薯的皮,现在她成了黑漆漆的炭。

伊甸的土埋着他的爱人,他梦中的绿洲。而今他再也没有什么眷恋的了。

冈格罗离开伊甸,在白日河的另一边长大成人。父亲卖掉了他的苹果园,将钱袋交给儿子,

他说:「这是一块伤心的土地,人民只能像劳动的牲畜那样低贱的活,被领主层层剥削。

村民口口声声信神,却任由魔鬼在他们心中来来去去。」「他们虽然没有伤害我们,

但在他们心底,在他们的舌头与眼睛里,已经将我们判了死刑。我不愿意你受这非人的苦。」

冈格罗明白了父亲的话,在暴风雨的黄昏,他套上最好的一件长外衣,走进滂沱大雨。

出于骨血里的愤恨,他撬开门锁,去偷圣器室里的银餐具,十字珠链与镶金的杯。

男孩专注的目光深邃美丽,像蛆虫追随尸体那样挖掘每一样值钱的器具。

他以渎神的抢夺,作为消极的复仇;如击打磐石的摩西,冈格罗高高抬起瘦削的双臂。

男孩抓紧烛台,毁灭性地破坏,敲碎教堂里放眼可及的一切。

当他最后一次抬手,想点火烧这圣殿,细微的哭声阻止了冈格罗。

他低下头,寻觅啼哭的来源,发现一对被巨响惊吓,却饿得无力翻身的双胞胎。

小小的拳头捏紧,害怕的粉色脸蛋皱成一团,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冈格罗,赫娜与安纳托。

孩子有着玛歌朵的红发,与博拉修翡翠色的眼,他们从信仰屈服于欲望的罪里来。

赫娜与安纳托仍是挨在一起,柔弱得像牧神领的羔羊,

他们还不知道父亲死在眼前的男孩手里,

不知道博拉修因为懦弱,间接害死了冈格罗的母亲,

而三人的命运在将来会凄惨地纠缠在一起。

冈格罗,赫娜与安纳托。

双胞胎哭软了冈格罗的心,男孩解开腰间小瓶,手指沾着蜜,混合圣水慢慢的喂。

暴风雨的夜晚降临了,外头打着响雷。他暂时解了赫娜与安纳托的饿。

「如果天主怜悯。」冈格罗不安地想。「如果天主还有一点慈悲,会让他们活下去的。」

男孩跨过死尸似地,离开那对可怜的双胞胎。那对他来说就好像犯了遗弃一样。

他在离开伊甸,游过白日河畔以后,还时常想起那一夜,风雨和雷电横掠大地的那一夜。

赫娜和安纳托轮流吃他指尖的蜜,亲腻与温柔抚平了男孩心底的悲伤与怒火。

冈格罗跪在教堂里,在巨大木十字的阴影下,表情阴郁却圣洁,感觉平静。

他搂着婴儿,冰冷的手指一再递出,彷佛喂食出去的,是自己最后一点良心。

白日河畔对面的土地,比罗得的领地还贫瘠。日头烧得人发疯,雨季大水又四处淹溺作物。

贫苦人家的小孩,长到能够开始付出的年纪,就得帮家里的忙,稍不顺从,便换来饱打。

妻子与丈夫相互杀害,父母遗弃子女,领主恐吓剥削农民,

贵族恣意鞭打路边的乞丐与老人。

骑士劫掳貌美的男女,王室之间阴谋与斗争,人们在地上行着魔鬼的路。

冈格罗用贩卖圣物的赃款求学,跟骄纵的贵族少爷坐在一起,对身世绝口不提。

他学到希腊、罗马的艺术与拉丁文学,神父给了他一个教训,无知将会遭致冷不防的灾祸,

母亲在火里燃烧的身影,在冈格罗铅灰的眼睛里闪烁,如果他要不受骗,便要学。

沉浸在知识里,修习神学、哲学、艺术、骑马、剑击以及历史。

他长成一个极其冷俊的青年,俨然像个贵族。修女见到那严寒的表情,都要在胸前划十字。

冈格罗会进告解室,不吭声地静坐,眼神弥漫着悲惨与狼狈,像是戴着铁枷与链条。

神父感觉到这是一个迷失,痛苦,需要受救的灵魂,但自己的力量还没有办法拉他起来。

领取圣餐时,冈格罗仰头,星期日的晨曦照在他眼里,诗班里每一个孩子都望着他发呆。

「这种非凡的美貌只能来自天堂或地狱。」神父想。并为此感到害怕。

冈格罗过得很宽裕,父亲卖掉果园给他的钱不但没有减少,还因为仰慕者而大大地增多。

青年包裹在黑色的华服里,执短鞭,骑他苍灰色的骏马散步,贵族争相邀请他来宴饮。

冈格罗严谨、神秘,气质冰冷,他是一块人人想品尝的肉,却没有人能有幸咬一口。

当他解开领结与衬衫的钮扣,胸膛袒露似神只,连公爵也愿意伏在地上吻他的脚。

他会将整瓶葡萄酒浇在舔舐他脚趾的男人头上,对待蝼蚁一样践踏他们。

那是一段荒淫的岁月,冈格罗有一张修士般端正的五官,却引得人们泡在熟透的情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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