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效果不彰,感觉像是他多管闲事一样。因为有不少人不想带钱去打球,口袋里叮叮当当的麻烦又容易掉,所以会先回班上
一趟再下楼买饮料喝。
算了,应该又是谁等不及吧。南日想,他不要再为这点小事惹大家不高兴。
结果,下一堂刚开始,麻烦就来了。
负责收钱的总务股长举手,焦急的向讲台上的导师报告说钱丢了,全班哗然,南日心头一沉,这下出事了。
总务股长是一位娇小的女同学,哭哭啼啼起来。旁边同学帮忙安抚她的情绪,老师问她丢了多少,她说正好差一万块。今天交
班费,一人三千,全班四十个人总共一万两千元,现在只剩两千元纸钞轻飘飘地落在抽屉里。
问来问去,矛头很快就指向锁门的南日,南日站起来说他回教室的时候门已经打开来,有人指责他为什么不马上通知大家,连
老师都一脸凝重,以南日平时为人,同学们不至于认为是他偷的班费,却难免有失职的责任要负。
南日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环顾所有等着他说话的同学和老师,充满嘲讽的口气讲:「我在班会上讲了多少次请大家用、钥、匙
开门,结果呢?当时是不是有人在台下嘘我,嫌我罗唆?」
南日加重音强调,再看大家的反应,皆纷纷低头不敢再说。
「我可以向各位同学保证,我离开教室之前确定前后两扇门都有锁好,窗户也是。」南日走出自己的座位,「如果大家对我还
有怀疑,那么请老师尽管搜书包也好搜身也好,我无所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啪’一声拍在讲桌上,「钥匙请换别
的同学保管吧。」
班级里一片静默,几个跟南日比较要好的朋友知道他真的生气了,就都站起来替他讲话,而且他们几个是跟着南日一道下楼的
,门锁都一起确认过没问题。
女导师带班刚满第二年,初次碰上偷窃事件自己也慌,一直很可靠的班长挑这时候发脾气,她只好先让学生们待在教室里,自
己出去找救兵。
于是事情越搞越大,没多久,训导主任带着一男一女两位教官上楼,前后门一关,二话不说开始搜查。
这一搜就搜到下课,窗户外头多的是人走来走去,伸长脖子往里探头探脑,到底发生什么事,等主任带走南日和总务股长问话
之后,没几分钟就传的人尽皆知。
当然,包括项平端。
项平端一听到消息就立刻往楼上冲,到南日的九班随便抓一个人问消息,然后再三步并做两步杀到训导处,从门外没看见南日
,整间学校快被他翻过来,终于在走廊上找到正要回教室的南日。
不顾旁边还有教官在,项平端挡在南日面前抓着他的手臂问:「没事吧?谁敢诬赖你告诉我,我给他盖布袋吊起来打。」
教官重重咳一声,训斥的骂:「项平端!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还不回你自己的教室去!」
「没事。」南日推开他的手,淡淡地面无表情,「你赶快回去上课,谢谢你的关心。」
落空的手心紧握着,项平端撇开头对上教官,很严肃的说:「教官,南日绝对绝对是无辜的。」
「不关你的事,再不走我就要记你警告了!」
项平端再看南日一眼,闷闷地走下阶梯。
当时,南日看见有谁从没关好的教室前门跑出去,而那个人,就是项平端。
南日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没把这件事说出来,回避的究竟是真相,抑或是……
6.truth or fault <下>
隔日女同学的母亲来学校,在导师室声泪俱下的强调女儿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肯定是学校管理不当以致于其他班级甚至
校外人士入侵行窃。因此,南日又被喊去说了一遍事情经过,优等生的面具底下,是厌烦,以及逐渐膨胀的心虚感。
女同学叫彭苓,家境老实说很不好,父亲欠一大笔赌债跑路,扔下母女俩过苦日子,一万块钱对她们而言确实是大数目。尤其
这时候出事,有些碎言碎语的讲彭苓当总务的目的是为了能拿班费去周转,等班上开支的时候再补上就好了,等于没利息的『
借用』。她身边几个朋友耐不住别的同学指指点点,也慢慢疏远,不到一天,孤零零的身影衬托着营养不良,变的更加蜡黄瘦
弱。
罪恶感压的南日喘不过气,坐在后排位子,视线里总免不了出现前排的彭苓。终于,在英文课堂上,老师要求大家重新再缴交
一次讲义费用的时候爆发,家里比较难过的不止她一个,何况这里头还有故意生事,想藉机不写作业的捣乱份子在。一下子成
了众矢之地,彭苓再受不了哭着跑出去,一时间班上没人愿意去追她,别说追到她之后能怎么办,大家面面相觑,老师只好派
班长下楼去训导处跟主任报告,于是责任转了一圈,又回到南日身上。
也好,南日本来就有想追过去的意思,只是说不上做贼心虚,他下意识地害怕惹出更大的事端。
如果是项平端怎么办?南日希望不要是。
如果不是,那不就平白冤枉无辜吗?!……可是心底的怀疑,像生了根,风吹草又生。
于是他决定先找彭苓,再去找主任。最好能把这件事私了,如果可以,南日其实想过用他自己的压岁钱补齐这笔帐,只要能别
再追究下去。
可是这样就牺牲彭苓?南日咬紧牙,在术科教室附近的走廊上边跑边巡,因背叛而负伤的眼神,在他狂妄的笑容中烙下疼痛,
直达南日紧缩的心脏,闭上眼,那么清晰。
「南日?」
项平端从窗台上跳下来,老是像猴子一样爬高爬低的。
「是怎样你急什么?」
「你有没有看到彭苓?」南日顿了顿,「我们班的女生,瘦瘦小小,个子矮矮,……」
项平端打断他的描述,「我知道你说谁,她怎样你干嘛找她?」
南日考虑了下,说:「她突然跑出教室,我来找她回去上课。」
项平端手插口袋,随便靠在脏兮兮的女儿墙边,「不用找了,她想清楚就会自己回去。」
「万一她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南日左右看看没见人,「你……」本来想讲你赶快教室上课,又发现大可不必,便改口,「
你如果看到她请你要她马上回教室,谢谢。」
说完南日继续往前找,却被项平端拉住手腕。南日疑惑地回头,项平端正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你跟我来。」
南日被项平端牵着往走廊尽头走,一前一后,好像那天的重演,可惜心情再也不会一样。
最后一间教室算半个储藏室,距离南日他们上课的教室相隔两栋大楼,换句话说,偏僻,而且除了工友警卫以外不太有学生会
来这里。堆满了课桌椅的教室连门都没办法全开,只留大约一个人在门口勉强搬得出一张课桌的空隙。
「等我一下。」
桌子面上叠了桌子,一直叠高到天花板去,项平端缩起身体就往中央的洞口里钻,迷宫一样弯弯曲曲,时不时传出木头的碰撞
,南日忍不住出声提醒,「你小心一点。」
爬到对角线最远的距离,后退相对困难,项平端花了十多分钟折返,嘴里不知道咬了什么东西回来,好像是一个黄色信封袋。
项平端满头满脸的灰,更不用说衣服裤子,膝盖白花花两块,手肘老皮上黑黑的一团。
交给南日,打开一看,是钞票,一数,正好十张千元。
见南日惊讶的脸色,项平端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怎么样,我请客,这次去吃牛排吧,然后再去打保龄球,撞球你不
会吧?正好我教你。还可以干嘛呢,……看什么看,没看过坏人啊!」
南日低垂下目光,一语不发的替项平端拍掉白衬衫上挂着的蜘蛛网和灰尘,后者也不再说话,就是盯着他手上动作。
拍完了,南日一手捏着信封袋,另一手放在腿侧,语气淡淡的讲:「还好,不是你偷的。」
项平端哼一声,「就知道你怀疑我,没办法,我恶名昭彰,什么坏事都我干的,我无所谓。」
南日摇头,「我看到你了。体育课结束,从教室前门跑走的人是你没错。」
一顿,难得换项平端皱眉头,「不对,那你怎么没跟主任说看到我……」眼底随着猜想染上欣喜的颜色,握住南日的手臂,热
度一路蔓延到对方的脖子上,红了一片。
「喔……」故意拉长音,哪个翘课的学生站在围墙边,犹豫不决,像忽然被野放的鸟,张着翅膀,却还没勇气学会飞翔。
「喔个屁!」看看,气急败坏之下又爆粗口。
「我要去跟老师讲,说你包庇循私。」
南日不甘总是落下风,斜眼看着项平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不过意外捡到一个信封袋而已。」
项平端掩不住飘飘然的笑,「随便你爱怎么说都行。」
「你怎么会知道钱在这里?」
南日发现自己手臂上的袖子被项平端抓出一个手印,很嫌弃的皱着眉头,身体歪了一半转头看着哪里脏就哪里拍。
「啧,我去洗手,有够龟毛你。」
项平端就近在旁边的洗手台洗手,边抱怨边洗的很仔细,连指甲缝都没放过。
南日已经把信封袋折好塞进裤子口袋里,也跟着在一旁转开水龙头洗手。项平端盯着他的侧脸,强烈的紫外线晒到这个角落里
失了威力,退化成柔柔的淡鹅黄色光线。
项平端愣愣地用一种感叹的口气,「你眼睫毛好长。」湿答答的手指伸向南日,想碰触又怕碰坏了似,「还有这里,细细的绒
毛……」
南日一掌推开项平端的手,「你手还在滴水,不要弄到我衣服。」
「……」
如果世上有气氛这种东西,那么它已经阵亡了。
项平端随便在裤子上擦干净手,南日没带卫生纸只好继续在洗手台里多甩几下,说:「你还没回答我。」
项平端不怀好意的一笑,四周张望一圈之后,「老样子,给我亲一个我就告诉你。」
不可置信的瞳孔忽然张大又恢复,南日脸色涨红,「你不说我就跟老师讲是你偷的钱!」
「OK啊,说吧说吧。」标准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不能正经一点……正常一点吗?!」南日气的讲话打结,既尴尬又不好意思。
「要不要一句话,你吃饭可以不用付钱?我这个是机密情报哎,想要当然来点什么交换嘛。」项平端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多
加一小撮山羊胡就成电视剧里贪财好色的师爷范本。
「这样羞辱我很好玩?我是有哪里得罪你,让你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喂!我干嘛『牺牲』自己拿来玩啊?不是你我才懒得管,我是……」
项平端反驳到傻住,话讲到一半莫名其妙中断,一脸痴呆样的蹲在地上,然后又盘起腿坐着。
南日看着他这一连串怪异举动,看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病。
「项平端?」
突然抬头,吓了南日一跳,项平端蹭地爬起来,像当机的电脑重新启动。
「刚才跟你讲的换不换?」
「你」
不等南日骂他,「哎哎,说不定你可以帮到那个女生,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南日一滞,的确,如果能够,他想帮彭苓。
好像看准南日的弱点,项平端游说着,「这样下去那个女生会越来越被排挤,等毕业最少还有一年多,像你说的,万一发生什
么意外怎么办?」
「……发生什么意外都是你害的!」本来慢慢动摇的南日听到他最后一句醒悟,「那你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告诉我?!」
「我坏学生啊,你班长大人哎,我们又不一样,我无所谓。」
项平端主动拉着南日的手走进那个储藏教室,硬是把门关上,两个人像夜市卖的炸双胞胎叠在一起,塞在门后不到半块磨石地
砖的大小站着。项平端背靠在灰的发黑的课桌椅上,前面留出一小块位置给南日,用自己的身体将他包围起来。
「不要乱动,这样就不会脏到你啦,有没有聪明?以后幽会选在这里不错不错。」
「……你真的很不要脸。」不是南日不说话,而是憋气憋的找不到话来骂,最后只好用总结概括算了。
项平端点头,「对你我无所谓……」手背轻轻摸着南日的脸,「你皮好薄喔,难怪容易脸红。」
南日抖了一下,左手压在右手手臂来回搓,「你不要乱摸我起鸡皮疙瘩。」
「鸡皮疙瘩好啊,鸡皮疙瘩是你有感觉的意思。……那我要亲了……」
项平端深呼吸,低沉的‘嗯……’着,声音震动从敏感的嘴唇传递,麻痒的感觉让南日抿起嘴,略略往后退缩。
「不要跑……」项平端搂着南日的腰,另一手托住他的头。稍稍分离,见他紧闭的双眼,眉头堆成小山状,项平端用拇指按住
他的眉心,像是要把皱折推开一样画着圈。眉头渐渐放松了嘴巴也自然露出一点空隙,项平端再度亲上去,手往上拨开他遮住
额头的发,顺着往后梳到颈子,项平端没事会在公园喂流浪猫,他不着边际的想大概差不多吧。
「……舌头出来我吸……」项平端偏头咬住南日的舌尖,啧啧地吮着。
「够……了,不是……唔……嗯……一下……」
项平端含糊的讲,「是一个……我舌头还在……你嘴巴里啊……」
「……」
舒服的叹息声,项平端晕陶陶地想,晚餐吃甜不辣吧……。
终于结束漫长的一吻,南日低头抵在项平端肩膀上喘气,项平端继续他的妄想。
美人在抱啊……。
「你……快点说!……」
南日眼睛里溢着水烟,威胁也少了八分力。
「喔好,偷钱的就是彭苓。」
「怎么可能?!」
项平端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一次。那天是项平端例行性『自由活动』,逛着逛着不晓得怎样就晃到南日班级上,看了课表发现是
体育课,就站在女儿墙边往底下操场找南日在哪里,眼睛边google边往前走,南日在操场最左边练排球,于是离南日的教室远
了些。后来项平端去了趟厕所,出来正好敲下课钟,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个女生鬼鬼祟祟地『刷卡』,项平端直觉有问题,于
是暂且躲在转角后头等着,蹲低身体从后门边窗户往里偷看,才发现她从抽屉里拿钱放进口袋里。项平端哪知道位子是谁坐的
,便对她喊了一声:『同学你在干嘛?』结果她心虚往前冲,当然项平端跟上去,一路追到那个废弃教室,他也是误打误撞找
到信封袋的。
南日叹口气,「还是说不小心捡到比较好。」
项平端食髓知味,趁南日烦恼的时候又偷亲了一下。
「你……唔……」再一下。
项平端笑的眼睛亮亮,「你学会配合我了。」
‘碰匡!’。南日一拳挥在得意忘形的项平端的心窝,作用力往后结实地撞到贴着墙壁排列的课桌椅上,南日两只眼睛喷火似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遍,你给我听清楚,刚才是一个交易,交易!」
南日甩门走人,飞的到处都是的灰尘让项平端连打好几个喷嚏,又痛的他咳嗽。
靠北……色字头上一把刀!
所以说,人还是得来点教训,是吧。
7.福无双至
这天直到最后一堂课,彭苓还是没有回教室。位子上她的书包没动过,南日想她无论如何也要来拿才对,于是全班同学都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