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端磨牙恶狠的警告胖子,「他才不会看这种东西,你不要带坏他!」
「喂!在外面你不要太嚣张!」南日上去拦架,项平端才放开胖子。两个人都动了真火气,平时胖子顶多开开玩笑,恐怕今天
的事情让胖子心里很不好受。
夏雨被晾在一边,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你们现在是怎么样?难得大家出来玩,很没意思哎。」
南日叹气,对夏雨讲:「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停顿一下,转而问胖子:「你说呢?」
胖子点点头,「夏雨歹势啊,没有陪你玩高兴。」
夏雨神色一黯,眼光移到项平端身上。
「那可是……都中午了,你们等一下要去哪里?」
项平端厌烦到极点‘啧’一声,跨两步站到夏雨前面。
「我直接讲,胖子想追你,不是挺他我还在家里睡大头觉!你不喜欢胖子就算,不要想利用他接近南日。南日有人了!就这样
!」项平端讲完就掉头,嘴巴里还继续碎碎念:「罗嗦,麻烦死!」走到胖子旁边,一掌大力拍他的背,说:「该上的时候就
要上!不要给人家看衰。」
南日看胖子斜眼瞄一下项平端,抬手甩甩他五根肥短像甜不辣一样的指头,赶苍蝇似。
「闪啦!你一样只会打嘴炮,自己先搞定再来讲,我看你敢不敢上啊?!」
「欠揍你!」项平端就是做个样子,胖子抬头挺胸,一脸『好胆你就来!』的表情。
南日觉得这两个人很搞笑,不过没事最好。
「走了!」项平端出手揽过南日肩膀,南日想挡掉可惜没成功,一对上眼就看见他饱含威胁的眼神。南日直觉不妙,只好暂时
屈服。
「项平端!」这时候,夏雨忽然间大喊,不顾路人注目。
被叫到的项平端只稍稍偏过头,连身体都懒得转回去,满脸不耐烦。
「叫屁啊。」
夏雨啜泣着掉眼泪,不知情的人看了会以为她被抛弃,在这里求回心转意。
「我……我喜欢的人是你!从高中就……我想你应该不记得,你曾经帮过我。高年级的学长对我……」
夏雨还没说完,项平端急着追问:「所以你不是喜欢南日?」
「……不是。」夏雨泛着泪水的眼睛直盯着项平端,可惜后者一点感觉没有。
项平端想了下,扔出重磅炸弹。
「我快结婚了。」
「蛤?!」胖子大惊,绿豆眼睁的比枣子大。南日离项平端最近,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外加震惊的样子。
项平端似乎很满意的勾起嘴角。他看着南日,稀松平常的口气,却隐藏了一份无形的承诺。
「现在麻烦是那个人一直想逃婚,等我抓他回来,我们就会去公证。」
胖子比南日还快有反应,立刻冲上去抓着项平端鬼吼鬼叫:「超猛!橡皮你超猛!!屌翻了啦!!」
南日已经彻底当机失去语言能力,脑袋里塞满稻草完全转不过来。
根本没办法开口也不知道从哪里讲起,南日就这样被『绑架』回项平端的家。一路上浑浑噩噩,好像穿梭过重重交错的异世界
,怎么到的都没发现。
项平端抱住南日,把人按在门上。冰冷的铁门,同样的玄关口。高中,当时候的他们,挣扎与被挣扎,强迫决断的一刻。
「你记得,我在这里说过什么?」
闪烁的目光游移,南日知道这里对他们而言代表什么意义,所以才坚持不肯再踏进一步。
「虽然顺序颠倒,本来我没想好这么早讲。但是,我很认真在计划我们的未来。」
南日咬牙忍住,却无法阻止发红的眼眶。项平端目不转睛,确定南日的眼睛里映照出完整的自己。
「我毕业以后会先到餐厅当学徒,存够钱就买一台推车去夜市摆摊继续赚钱。最后我想开一间饭馆,不用大,像学生食堂那样
就够了。你可以跟我一起经营,这样我们就可以像你说的,光明正大在一起,没有人会怀疑我们。」
项平端像刚应征上拉保险的,口拙,却尽全力想表达他的诚心诚意。剖开胸膛赤裸裸的摊在南日面前,纵使积脓化出黑水浸湿
一地。那一天的记忆是永远洗不干净的血衣,杀人偿命。
「我很认真。我什么都没在怕。」
项平端与南日嘴唇轻触,目光灼灼。
呢喃,却纠缠。
「我一定要,抓到你。」
30.Back At One <下>
“我一定要,抓到你。”
一句话让南日立刻打起一身寒颤,他本能地轻轻一抖,却敏锐的被项平端捕捉,像吸血鬼的利爪刺穿他的左胸口,正一寸一寸
将心脏往外拉扯。项平端伸出舌尖慢慢舔湿南日的嘴唇,用最切肤的热度,撕开黏于血肉表面的瓣膜。一如甫出生的羊羔,倒
卧在刚学会打猎的雄狮脚下,确认着属于生命的气味。
南日紧了紧拳,指甲陷进掌心里,试图忽略那个自己用来吃饭的器官,倒反变成别人的盘中飧。
「我想,你很有可能是误会自己。」
嘴巴开阖之间仍然逃不过舌肉如画笔般扫瞄,南日不得不压缩上下两片唇的幅度,连带说话都含糊起来,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项平端从鼻腔里出一下气,态度颇有见招拆招的意思。
「我一直对自己很清楚。」
「我们……谈一谈,你先放开我。」
项平端反而更往南日方向挤,彻底把人压好在砧板上。当然,嘴唇一样贴着,还刻意吸了几下。
「等你冷静想藉口骗我?我没那么笨。」
南日闭了闭眼,勉强从模糊的焦距中找到项平端的眼睛,看不清楚也能感觉,今日在劫难逃。
「我是说,很多人喜欢你。你从来没失败过。」
项平端抢白:「我现在就失败。」
南日的眉心折成小山,他可以推开项平端,但是他办不到,只好诉诸言语攻击。
「所以,你不甘心,你不服气,你自尊心受挫……」
项平端粗鲁地堵住南日接下来要说的话,舌头钻进口腔里,惩罚似的胡搅一通。南日半天关不了嘴,唾液滑到下巴,又被项平
端换个角度蛮缠,蹭的两人半张脸都是亮亮水渍。
这一回持续很久,久到南日让不知道谁的口水呛到咳嗽,否则还不晓得要延长到什么时候。一分开,连项平端都喘的像牛一样
。
「我真的是……太聪明。再给我听不顺耳……直接塞住你的嘴!」
一番折腾下来,南日要自己冷静的命令越来越失效,觉得根本是在对牛弹琴。
「问题是你不可能塞住所有人的嘴,这就是现实!这个世界没有这么简单,能容许你只听你想听、只看你想看!」
「现实、现实是你给我骗肖!你就是没种!根本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可不可能!!」
项平端的怒火一层又一层往上飙,额角隐隐浮出青筋,他握拳一下子砸在南日脸侧,铁门‘砰!砰!’地巨响,南日不躲不闪
,像毫无畏惧,又或者是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双方激烈对吼,如此靠近的距离,所坚持的却是天差地远。
南日本来脾气也不是多好,只不过他比项平端内敛,全都压抑在心里。这个时候他就像满水位的水坝,随时准备冲破堤防。所
以他没有多馀脑容量再想,回呛项平端:「明知道不可能成功我为什么要去试?!」
项平端顿时哑然,可是南日并未发觉他的异样,仍然继续他的激昂,音量渐大。
「现在是你我还年轻,可以单凭冲动,凭一时的热情去做任何事。你计划说的很好听,但你是不是真做得到,谁可以给我保证
?!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自大任性,用我的人生满足你的好胜心?!你不要忘记,你和我父母就是最好的案例!他们是正常夫
妻最后都闹到离婚,更不用说两个男人会有什么好下场?!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觉得后悔,觉得恶心!!」
项平端木然的放开手,垂落身体两边。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南日变得面目可憎。这几年他虽然埋怨,虽然生气南日的不告而别
,但心里总是存了几分希望,期待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一切都会不一样。他幻想过南日长大之后的样貌、个性,会用怎样的口
气说话,以前的小习惯是不是还在。真正重逢是意外,也是预料。南日多了陌生,可是对那一份渴望经过日积月累更加强大。
如果说高中当时还有些不确定,那么现在完全是确定到不能再确定。所以,才会脱口说出要结婚的话。但那并非莽撞,连自己
都是一出口才发觉,这个念头已经成熟,甚至是理所当然。
「搞了半天。」项平端说,自己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反正,你就是不信我而已。高中那时候,现在也一样。」越讲越感觉
一股浓浓的失望压在他的脊背上。这让他发笑。「我不记得对你说过假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项平端低头,
看见自己的破牛仔裤,讲:「因为我是混混,因为我成绩不好,打架闹事?」
片刻后,他抬头,看向南日,眼中只剩下漆黑的凉。
「在你面前,我不是项平端,不是坏学生。」停顿一下,很淡,却像踩在针尖上。「我什么都不是。」
南日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项平端已经消失,留他一个人被困在玄关这方寸之地。连同过去的记忆。
他不会反驳,更不会追上去解释。因为他的确这么想,只是没料到会用如此尖酸刻薄的方式发泄出来。
这样最好。南日不自觉用右手按住左边心脏的位置,很久以前,项平端曾经问过他,这里痛怎么办?
那个时候自己回答什么?
他背靠着铁门蹲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已经痛到想不起来。
所有的所有全都回到原点。
时间,却无法抹灭。
31.nocking point <上>
“理智,要理智。几年以后再回头看,你会感谢现在的理智。”
南日持续对自己洗脑,项平端学不会考虑后果,那么自己要连同他的份一起,谨慎、再谨慎。
本以为这次就是结束,可惜南日忘记还有一个人叫胖子。
一个礼拜又三天,胖子就约南日在大学见面。南日推三阻四,胖子手段更高,甩一句:『你已经跟我发生关系,你要对我负责
!』那语调凄凄惨惨,尾音还抖着弯弯绕绕,就是被陈世美抛弃的秦香莲。南日正好在安静的研究楼走廊上,电话里传出来的
声音简直可以当广播器用。南日一紧张,看在别人眼里直接落实了罪名,他只好硬着头皮告诉胖子自己的所在位置,另一端立
即欢快起来,爽快的说他二十分钟后到。可怜南日哑巴吃黄莲,顶着好几道质疑的视线,还必须镇静的完成手上工作,又不能
解释,越描越黑。
胖子来了,提着两包热呼呼的卤味,南日打过招呼楼下警卫大叔放人,那股香味就这样飘上楼梯,让研究室里头的学长姐连教
授都伸长脖子,探头探脑找寻香气的来源。一月的冬天很冷,太阳下山这段时间正好饥肠辘辘。胖子感觉自己被『虎视眈眈』
,站在研究室门口不大好意思的对他们点点头,一手抬起来,沉甸甸的塑胶袋很有份量,讲:「我是南日的朋友,对不起打扰
各位,这个……我多带了一份,不嫌弃的话请用。」然后很狗腿的将卤味摆到教授面前,南日冷不妨喊声:「等一下!」胖子
一停想完蛋,哪里做错了嘛?人就当场定格不敢乱动。结果南日只是要从废纸篓里拿几张广告纸垫在桌上免得弄脏,胖子回过
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教授顺眉顺眼看着南日,大手一挥:「去吧,陪你朋友参观下我们校园。」南日获赦,胖子跟
他一块走出研究楼,又和警卫大叔点个头之后,胖子才终于对着一团看不出的花花草草,松一口大气。
「呼!你们这里够呛,我很久没这么憋气,气氛超僵硬的哎!」胖子不免抱怨,多吸几口空气,还转了转胳臂活动一下。
「卤味多少钱我给你,不好意思让你过来还破费。」
胖子感觉到南日话里的生疏,他嘿嘿一笑,「不破费,反正不花我的钱。」
南日一顿,看向胖子,后者还是笑咪咪的样子。南日脸色凝起,问:「你知道多少钱吗?」
胖子‘唉’一声,「干嘛算那么清楚,这样就没意思啦。」
两个人边走边讲,南日和胖子到花圃附近的长椅坐下。胖子看看左右估计没什么人,不过还是小心一点好。
「我跟橡皮讲我今天要来找你,他叫我不要多管闲事。啊可是勒,刚刚他拿这个来我家,什么都没说就走人了。所以我想这个
……应该是要给你。」
南日没回答,只低头看地上的土,找不到蚂蚁。他心里很焦虑,想胖子到底是不是知道什么。
「哎……」胖子难得考量措词,瞄一眼南日的侧脸。「我跟橡皮同国中同高中啦,他就是那张嘴贱,其实人很不错,对兄弟都
很挺。啊……就是说……如果你们有误会的话,讲清楚就没事。」
南日目光移动了一下,低低的音频,听着让胖子发冷。
「已经说清楚,没有误会。」
游说不成,胖子习惯性摸摸肚皮,又扯扯耳朵。
「你应该知道我知道啦齁?」
绕口令一样的句子,南日虽然不是非常惊讶,但总有自己的隐私在不知情的时候被外人窥探的不快,况且他的确怀疑胖子知道
,只是多与少而已。
胖子不傻,南日脸色差到一个档次,所以他赶紧解释:「不是橡皮讲,是我自己猜到的啦……因为金毛。」
金毛?南日愣住,终于转头看胖子,后者扁了扁嘴,不太高兴。
「高中在你抽屉放纸条,在黑板乱写的都是金毛。后来出那件事」胖子给南日一个『你明白』的眼神,继续讲:「金毛被抓进
感化院,我去看他,才慢慢搞懂你们三个干嘛。」
此刻的胖子不像平常一样搞笑自high,脸上的肥肉垮下来,竟然也露出一点狠劲。
「说实在,橡皮真要搞男的我希望他选金毛,怎么看你都跟我们不同挂。」胖子站起来,把那一包卤味留在长椅上,歪着脑袋
看南日。「今天我来找你,不是要劝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两件事。」
南日抬头注视着胖子,身体不禁微微紧绷,像在聆听一场重要的判决。
「第一,金毛要我带给你一句话,叫你『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胖子停顿几秒,才说:「第二,虽然这个不应该由我来讲
,但是橡皮打死都不会让你知道,但是我看不爽你对橡皮不公平。」
南日没说话,然而眼神能让胖子确定他有在听。胖子从三七步换了站直,南日从没见过这么严肃的胖子。很奇怪,但是不意外
,毕竟是项平端的朋友,该强的时候绝不会退。
十几分钟后,胖子无事一身轻,慢吞吞的晃出大学,没走几步路,横空一台摩托车杀在他面前。
「劫财劫色?!」胖子警戒,双手抱着他满肚子肥油,就怕被偷摸去的样子。
「劫你妈啦!猪公才会看上你!」项平端摘下全罩式安全帽,顺手拨弄原本就乱七八糟的头发。
胖子立刻跳起来,一脚踹前轮。「我妈是我爸的讲不听!不是猪公是猪母!」
项平端眼神飘移不定,胖子呵呵笑两声,说:「不用看啦,阿不是说你很不爽嘛?」
「啧,不爽……我当然不爽!走不走?不走我闪人了!」
这话听起来满虚张声势的,不过胖子很明智,因为他等下还要坐项平端的车,最好是不要找死。
回到项平端的家,胖子沉默是金,自动自发挖出游戏机一个人打的很畅快。项平端坐在他背后的床铺上,有一下没一下甩着金
链子,长度减短一半,好像哪里也跟着消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