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撞到一个大石头停了下来,还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狼嚎声,吓的陈天佑又是一哆嗦。刚想爬起身就听到从旁边不远处传来一声更加响亮的嘶吼,听那声音又点像老虎。哎呀我的妈呀,陈天佑还没站起来的双腿彻底软了,身上还在瑟瑟发抖,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山啊,除了狼就是虎还让不让人活了。
自从这声虎啸后山上就又彻底安静下来,静悄悄的连虫鸣都消失了,越是寂静陈天佑越是害怕,他怕下一刻老虎就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把他撕成碎皮。死死的捂住口鼻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要走就走别在这扰人清净。”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陈天佑,这附近有人,只要有人就没事,哪怕有老虎他也有人作伴。绝望中突然碰到同伴,就像是点点烛火照亮唯一的希望。
陈天佑松开手刚动了动就听从树林里传来那人的声音:“要滚快滚,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
陈天佑深深的明白,自己下山来找真实就是他妈的贱,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山上来碰见狼遇见虎还碰见个劫道的,还好自己的胆长的结实要不今天没被咬死也得被吓死。点头哈腰的朝四个方向鞠躬,“对不住对不住啊,这就走这就走,您继续清修继续清修。”
这次除了玉葫芦他什么都没拿,爬起来就跑生怕那位爷真改变主意了,等他跑的气喘吁吁靠在石头上喘气的时候猛然发现,这石头还真眼熟。这会儿天已经有点蒙蒙亮,打量四周后陈天佑欲哭无泪,怎么又回来了?这一晚上的经历可真够精彩的,现在又遇到鬼打墙,终于在这危难十分,陈天佑想起来了,他是个会法术的人,他是天师,鬼打墙简直太小意思了。
就在他准备念动咒语破了这个鬼打墙时,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这次声音很温柔,“学会了吗?”
另一个更加温柔的声音回答:“恩,其实也挺简单的嘛,多联系几次肯定就熟练了。”
陈天佑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男人逼他走其实是为了教另一个人用鬼打墙困住他,等于他只是他们用来练习法术的道具。
胸中燃起一把熊熊火焰就要去树林里找那人问个清楚,反正现在天快亮了,他什么都不怕了!等他真的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后就恨不得敲自己两下,好奇不光害死猫还害死他,他看到一只带翅膀的老虎在用鼻尖蹭一朵蔷薇花,动作异常轻柔,老虎还说:“以后我再找其他人来给你练练。”
还练个屁啊,吓都吓死了,今天本天师就要为民除害,指尖一点一把桃木剑握于手中,就在他准备刺的瞬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带翅膀的老虎?带翅膀的老虎!#%¥@#%&穷奇!!!
穷奇转过头就看到一个手握桃木剑瞪大眼睛张大嘴一动不动的人,看打扮穿的像是道袍,没带道观,腰间的玉葫芦也不像是道家法器,看这架势倒像个坑蒙拐骗的。
穷奇光看着陈天佑没说话,陈天佑却被他看的开始哆嗦,从小幅度的颤抖到大规模的抖动,抖的连剑都拿不住了,要不是还提着一口气他都能直接厥过去。
穷奇看他这怂德行连理他欲望都没有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陈天佑看着两道白气从他鼻孔里扑出来,再也坚持不住普通就跪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就往石头后面藏,还没忘了拿上他的桃木剑。
一花一虎一人在相隔不到十米的距离僵持,最后还是那朵蔷薇花开口了:“你别吓他了,让他走吧,现在天也快亮了,你陪我去到山顶去,那空气好。”
陈天佑吓的不敢抬头,缩在石头后面抱着头发抖,连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只在穷奇待过的地方留下四个爪印。陈天佑一直等到中午艳阳当空的时候才下山,一问才知这山平日里都没人去,远处望就见山上笼罩着一层瘴气,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早年间也曾有人上山,要么回不来要么回来后就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说山上有妖怪。
越是神秘陈天佑就越想再上山看看,自古流传穷奇就是四凶之一,昨夜一见竟然如此温柔的对那朵蔷薇花,是难得一见的柔情还是传说有误,这都让陈天佑无比好奇。
好奇的结果就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又踏上了上山的路,白天的山林比夜晚生动许多,一路上还有些小动物随行,陈天佑也就没那么害怕了。站在山顶可以纵览整个城镇的全貌,陈天佑无心欣赏风景,他没敢放出灵力去试探,一步步的寻找他要找的目标。
其实也很好找,有穷奇在他的四周就不会再有其他动物,很快就看到一个如老虎般大小的黑色背影,还有一朵依附在树上的蔷薇花。
这次他们谁都没互相说哈,陈天佑看着穷奇收起翅膀就如一只大猫一样在地上打了个滚露出肚皮,也看到蔷薇花笑的花枝乱颤,还能听到两人的笑声。
眼前的穷奇完全颠覆了陈天佑长久以来形成的观念,原来穷奇不凶,穷奇也不可怕,他一会笑也会逗人开心也有温情的一面。乍一看,穷奇跟蔷薇两者完全没有任何联系,也不会把他俩联想在一起,而面前的这一幕却又仿佛给他揭开新的一页。
陈天佑每天都来,穷奇也知道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有个人一直注视着他,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看。起初他是不愿意的,他不喜欢自己附近有陌生人出现,那样他会很不自在。蔷薇却叫他不去理会,只有慢慢接触其他人才会逐渐习惯,总不能永远住在山里。
开始的时候陈天佑看着他们,总看着也挺无聊的,他就坐在一旁练功,反复练习那些咒语,最后索性就住在山上。一人一虎一花和平相处了半个月后,在一天早晨,蔷薇花抖动着绽放花瓣,花瓣上的露水随着他的抖动落在地上,花朵完全绽放后站在陈天佑面前的是一名男子,他微笑着说:“兄台,在下温晨。”
越过温晨的肩头,他身后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男子不说话板着脸面无表情,眼睛也只注视着面前这个貌比花姣的温柔男子,他就是穷奇。
当天下午陈天佑下山了,再后来从别人嘴里多多少少的听了些关于他俩的故事,穷奇一直守护在蔷薇身边,有多少年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两人一直一直在一起,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遇见。
第十五章
陈天佑讲述的这个故事很长,两百年里他还陆续见过他们几次,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穿着,不变的是两人相伴的身影,每次见面他都能感觉出殷戚的变化,虽然他还是板着脸不苟言笑,但陈天佑就是能感觉出来其实这个人在变,在为他身边的人改变。
第一次见他时在一个小镇上,温晨卖包子,殷戚蒸包子,第二次是在城里,温晨帮人做衣服,殷戚就在后面裁布,第三次是个大雪天,温晨提着壶酒小心翼翼的走在雪地里,他是蔷薇花最见不得寒冷,尽管已经穿的跟个球似地了还能从背影看出来他在瑟瑟发抖。
正好奇殷戚怎么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从街那头快步跑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个与他的穿着打扮浑身气质毫不相符的竹篮,竹篮里放着些菜跟熟食。快步上前二话不说就把温晨抱在怀里用锦袍裹着,两只手不停的摩擦温晨的双手和后背,略带责备跟心疼的说:“让你在家等着,你出来做什么?想要什么灯我回去买,大冷天的冻坏了可怎么办?”
温晨的一张脸都埋在宽厚的胸膛里,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的滋味是那么的甜,他笑着说:“我看家里没酒了,想着就在路口就出来打了一壶,不碍事的。”
再后来殷戚说了什么陈天佑没听见,温晨几乎是被殷戚抱在怀里抱回家的,陈天佑压低了兜帽,在殷戚探究的目光下微一颔首转身离去,他下山时来给他家小少爷买山楂的,胡林可还等着山楂消食呢。再后来,从别人嘴里偶尔听到殷戚不喝酒了,戒酒了,没有理由就是不喝了,任你说破嘴他滴酒不沾。别人把这当个新鲜事来说,只有陈天佑知道殷戚不喝酒了就是怕温晨再大冷天的出去给他打酒,所以就干脆戒了,自己的人自己疼。
陈天佑说的是别人的故事,胡林却忍不住的往自己身上套,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偷瞄陈天佑。是啊,人家穷奇跟蔷薇,单从品种上来说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人家一样能相伴几百年,他跟陈天佑是自幼相伴,狐妖与人自古流传下来的各种传说也不在少数,别人都可以他还在怕什么?
两人在地摊上席地而坐,竹制的茶海上摆放着各种茶具,陈天佑在专心致志的泡茶,两人离得很近,近的都能看清楚对方脸上的毛孔。这个人近在咫尺,但这咫尺间又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横沟,跨过去之后也许是海阔天空也许……那个也许胡林不愿意去想。
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最后还梦到跟陈天佑并肩去打丧失,早上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揉胳膊,这一晚上太累,睡觉都能睡得腰酸背痛也真不容易。
中午十一点五十胡林准时出现在花店门口,他没进去,是因为他看到温晨在侍弄花,殷戚从他背后环抱着他,两人有说有笑,殷戚还低下头在温晨的脸颊上一吻。虎嗅蔷薇,胡林满脑子里只剩下这四个字。
一个凶猛彪悍,一个温情细腻,如此强烈的碰撞擦出的却是爱的火花。闭上眼,胡林的脑中出现了一幅陈天佑描述过的情景,毛色乌黑的穷奇在对着娇艳的蔷薇花时露出有些羞怯的神色,用脸颊轻轻的蹭了蹭蔷薇的花瓣,动作异常轻柔,生怕掉下来一个花瓣。
蔷薇在穷奇面前收起满身的刺,轻轻抖动舒展枝叶,只为穷奇绽放出粉色的花朵。明明给视觉带来强烈的冲击,却一点都不觉得违和,虎嗅蔷薇,这个词好像就是为他们写的一样。
温晨回头就看到胡林,面上一红,胳膊肘打了殷戚一下,两人稍稍拉开距离,殷戚也没说什么就去厨房端菜出来,温晨没有对刚才的事情多做解释,大家都自然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当然胡林也不会傻呵呵的去提,接过温晨手里的活帮忙给花朵喷水。
殷戚真的很害羞,别看他那么大个头,又是一幅冷冰冰的模样,再冠上四凶之一的名头怎么看都应该是那种威武雄壮淡漠一切的人,可偏偏自从被胡林撞破后他耳根子的红就没消下去。相反温晨却很看得开,他把小狐狸归为自己人,被自己人看见了怕什么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再说了,他们只是亲了亲脸颊并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侣间表示爱意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跟胡林自然的说笑,手里筷子夹的菜也很自然的就拐到殷戚碗里,胡林随口羡慕的说了句:“你们感情真好。”
话音落成功的看到殷戚连脖子也红了,还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往嘴里拔饭。
自从听完殷戚跟温晨的故事后,胡林心底就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更多的是觉得两人红尘相守上百年的不容易。面对殷戚也没那么害怕了,吃饭的时候手也不抖了,能拿稳筷子了,还能在饭后主动搭话:“我来洗碗吧。”
等胡林洗完碗出来,温晨也正好送走一位买花的客人,男生要了九朵红玫瑰,剪掉带刺的花杆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满满当当的摆放在一个小木盒里,每朵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男生今天要去表白,温晨知道他今天的表白一定能成功。
温晨把胡林叫过来说:“我把你的事给他说了,你不会怪我吧?正好就让他给你看看,兴许能看出原因呢。”
温晨说的是胡林毛色的问题,他怎么会怪呢,感激都来不及,毛色是困扰他的一个大问题。殷戚详细问了一遍胡林从出生到现在的情况,又给他号脉,最后把手放到他的头顶。
胡林就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头顶源源不断的输入到身体内,一直流到脚底板,这股暖流又从脚底向全身四散开来,没多大功夫就已经暖到手指跟脚趾了,说不出的舒畅让胡林不小心哼出声来。还没等他舒服完就感觉这股暖流在慢慢变热,而且变热的速度在加快,很快就不能称为暖流了而成了燥热,最后开始发烫,烫的他以为自己就要从内里烧着了一样。
胡乱撕扯着衣服,想更多的让身体暴露在已经开始变冷的空气中,不停的扭动身体想逃离,但殷戚的手掌就跟长在他头顶一样,半点都不曾离开,更别提逃离。
很快胡林全身发红,红的就像放在火里烧的铁块一样,头顶也开始冒出白烟。胸口都是他胡乱抓出来的血印子,嘴里不停的哀嚎着求饶,要不是已经提前施过法术肯定得把警察招来。温晨看的不落忍,胡林还是个孩子,但他也知道要想搞清楚这事就必须要过这一关,再着急都只能憋着,眼睛不时的朝门外看,不停的踱步于胡林跟店门口之间。
在殷戚的手离开胡林头顶的一刹那,胡林再也坚持不住眼睛一闭身体直接后仰,扎进殷戚的怀里。店里有张单人小沙发,殷戚就把胡林放到沙发上,三两下撕扯掉身上的衣服,温晨跪坐在他面前,闭上双眼转动手腕汇集花朵上的露水,让露水均匀的覆盖在胡林的身体上,一点点的为他降温。
如果直接用冰刚才胡林的罪就白受了,而且还很容易因为过热突然转变为过冷,心脏会受不了,这些露水其实就是温晨的灵气,平时他用自己的灵气滋养这些花朵,今天就正好滋养胡林,这也算是蔷薇族的看家本领。
露水均匀的包裹住胡林的身体,就像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盖子,等他的身体完全吸收掉这些露水后就算完全好了。忙完这一切温晨才看向殷戚,殷戚朝他点点头,上百年的相伴两人之间的默契不用任何言语,一个想问一个回答,温晨关心的是胡林,殷戚就告诉他胡林没事。
门口匆忙赶来一个人,神色焦急,额前的刘海让汗水打湿,衬衣扣子都扣错两个,于平日文质彬彬的形象完全不符。店让温晨做了点小手脚,外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间温馨的小花店变成了一堵墙,就好像这里本来就是这样,只有修为深厚的人才能看出这间店的本来面貌。
温晨赶紧开门把人迎进来,陈天佑顾不上给老朋友打招呼直扑沙发前,胡林还被笼罩在露水汇聚而成的透明罩子下,紧闭双眼如同睡着一般,身上的烧红也在逐渐褪去。
在接到温晨的电话后,陈天佑紧张的坐立不安,殷戚愿意帮胡林找出原因这是好事,只是这个过程过于残忍,胡林从小就是被一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里受的了这个苦,当即就要来花店看着。
他这个念头才只是一动就被温晨拦住了,“你来也没有用,只能看着干着急,还心疼的够呛,不如你在家等着,等完事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再来,就算完事后他也会一直睡着,那时候你来都不迟。”
话是这么说可自己疼爱的人在受苦忍谁都不能坐视不理,嘴上答应温晨实际一挂电话就往花店来。谁知道温晨就防着他这招呢,直接给花店下的结界,不管他怎么跑都到不了花店还会越跑越远,只有到殷戚施法完毕后结界才自动解除。陈天佑到达花店时他已经试过了各种方法却对温晨的结界毫无办法,最后只落得一身狼狈,还好在他即将发飙的时候结界解除了。
人好好的他就放心了,透明的露水罩子也在被一点点的洗手,最先露出来的是胡林的手,陈天佑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握了上去,只有握在自己手心里,指尖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才是真正的安心。
接下来就是殷戚的讲述了,先天不足但又被人封了法力。
第十六章
殷戚说,胡林毛色与家人不同确实是因为先天不足,这种不足可以通过后天来弥补,但至今没有弥补过来却是发现他的法力被人封印了。
要封印法力必定要封闭身上几个主要的穴位,其中一个就是百会穴,而刚才殷戚的一番试探就发现胡林的百会穴是被人封住的,他的法力在通过百会穴的时候遇到了阻力,如果身上的穴位没有被封印,那在刚才被殷戚的真气游走全身的时候,呈现出的应该是如火焰般的金黄而不是现在这般暗红。
不解的是,出生时就因为先天不足而毛色异常的妖精其本身法力灵力也都受到局限,一般来说不会对任何人形成威胁,没有威胁的生物自然也不会被其他人看在眼里,那封印他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对于这件事众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