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雁起道:“你偷东西很厉害吗?”
齐眉把一直垂着的手抬起,晃了晃手中的玉佩,道:“你说呢?”
韩雁起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系在腰上的玉佩,一愣,随即大笑:“真是神乎其技。”
齐眉撇撇嘴道:“要说神乎其技,杨意还在呢,我哪敢认。”
韩雁起疑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解的问道:“杨意?他……”
齐眉见他神情,惊讶的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韩雁起道:“知道什么?”
齐眉一时无语,看来这小子平时还真是足不出户,连杨意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她只好耸耸肩,道:“杨意也是我的同道中人,
比我强多了。”
韩雁起讶然道:“什么?杨意是贼?”
齐眉纠正道:“是大盗,很强。”
韩雁起道:“可……可明盛兰是个捕头啊,他们怎么会……”
齐眉摊手道:“不止如此,这二人还是姑表兄弟呢。”
韩雁起叹道:“真是奇事,两兄弟一个是名捕,一个是大盗,堪比柳下惠与盗跖兄弟了。可是你说明盛兰正气凛然,他怎么不
捉杨意呢?”
齐眉笑道:“怎么没有,没见他们形影不离吗,明捕头可是称自己在时时刻刻看着杨意,不让他犯事呢。”
韩雁起抚掌大笑,道:“太妙了,法理人情皆全了。”
这时,明盛兰推门而入,道:“你们在笑什么呢?”
齐眉立即坐好了,道:“没什么,明捕头你回来啦。”
明盛兰走来沏茶喝了一口,道:“齐姑娘,你倒是乖顺啊,可不像我听闻的那位偷天贼了。”
齐眉甜甜一笑,道:“明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女子可是向来十分安分的。”
明盛兰“噗”的一下把口中的茶喷出来,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若是你没被雁起识破年龄,我还当得起这一声‘
大哥’,可这下,我是断断不敢受了,失礼失礼,该我喊大姐才对。”
齐眉顿时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好不精彩,最后还要强笑道:“大姐也行……”
明盛兰错眼又看到了韩雁起手中的短刃,赞道:“久闻齐大姐有柄割龙刃,巧夺天工,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韩雁起笑盈盈的转起短刃,白影层层,道:“确实是好兵刃,锋利得很。”
明盛兰见他毫不费力的把玩那柄短刃,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笑道:“锋利是锋利,可惜太短了,寸短寸险啊。”
韩雁起忽然吃吃笑道:“这短刃还十分薄,还真不适合做兵器。”
明盛兰道:“听你这话,可是想到它适合做什么?”
韩雁起微红着脸看了眼齐眉,凑到明盛兰跟前,将那短刃往明盛兰臂上轻轻一划……
明盛兰只觉酥酥麻麻,一丝快感从伤口处窜开,遍布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下身也悄悄抬起了头。
再看那伤口,细细一线血痕,痛是一点没有的。
明盛兰第二次被韩雁起弄的硬起了,不免羞恼,有些窘迫的把身子背转,背对了齐眉,低声道:“你……”
韩雁起却睁着无辜的眼睛,笑嘻嘻的道:“怎么样,好玩吗?”
明盛兰看着他孩童一般的表情,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唉……
不知他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有在妓馆生活的人,如此不谙世事的吗?
第四章
韩雁起这次出门,奉的是师命,但师父让他去帝都找一个人,却没有具体说该做什么。韩雁起虽是疑惑,但师父待他极好,自
然是言听计从。
韩雁起正以为是独自启程,师父又让他们与友人的徒儿一起上路。师父说是保护,韩雁起自认能够自保,但师父说起时表情严
肃,他也就不得不乖乖听话。
可惜韩雁起不谙世事人情,难免引起了误会。比如明盛兰,便误以为他是小倌。
韩雁起是听师父说这人值得信任,才老实说了那么多,换了其他人,韩雁起再天真,也要咬死了一个字也不说的。哪知因这引
出这般误会。
韩雁起这是头一次出门,在扬州时他都不常出门,何况是去帝都。加之师父说去找他老友的事并不急,也就打定主意,要在路
上好好游玩欣赏一番。
因为走前师父含糊不明的道:“你出发后路上不必太急,或可游玩交友,结识多些人。”
韩雁起被师父关在房里久了,咋听他这么一说,还吓了一跳。
师父吞吞吐吐的,就是说不明白,还不明不白的道:“此番……路途险恶……也不是太险恶……就是小心。”
什么叫险恶,也不是太险恶?
韩雁起不太明白。
他觉得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既然师父都说了可以好好游玩,自然要遵从。
明盛兰却不是那么想,他见黑店的人都扭送了当地官府,便想着要走人。这手上还逮了个齐眉呢,不早日回去,恐怕迟则生变
啊。
韩雁起还想着要留几日玩玩呢,这些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了。
明盛兰见他孩子气的抱着床柱不愿走,只好哭笑不得的开解道:“这桐城只是个小城市,又无甚好玩的,你看不如这样,再往
前就有大城市,我们可去游耍。”心中想的却是,等到了下一个城市,我再诓你一回也行,诓回帝都去。
韩雁起不知道这些,一想也是,便欣然同意了,当即收拾包袱,兴高采烈的准备上路。
这一行四人方走至城门口,忽听得后面传来马蹄声,还有阵阵呼喊。
“且慢!明捕头且慢!”
明盛兰一回首,竟是一个穿着官服的人领着几个人打马追来,到了跟前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道:“可……可是追上了……”
明盛兰看他身上的补服,分明是县令,皱眉道:“这位大人可是桐城县令?这城中掠马,恐要惊了居民啊,万一践伤人怎好。
”
那县令擦着汗点头哈腰的道:“下官正是本城县令,方才是一时心急才忽略了,还请大人莫怪。”
明盛兰轻点头,道:“不知贵姓。”
那县令道:“不敢,免贵姓陈。”
明盛兰拱手道:“原来是陈县令,不知找在下有何贵干。”
陈县令一抹头上的汗水,道:“先前下官不在府上,未接见明捕头,衙门里的废物也没想到留下大人,下官追上来,其实是想
求明捕头留下来帮忙破一个案子。”
明盛兰道:“案子?”
陈县令道:“正是,悬案。”
明盛兰哦了一声,提起了些兴趣,道:“不知是什么案子?”
陈县令道:“是这样的,从五年前开始,本城有个少年,因家中贫困,开始做皮肉买卖,就在家里,半开门干起来卖屁股的营
生。原本这种事,大家也就是背后说说,可从何时开始,有人发现,但凡那少年长久客人,都或病或死,病的也是古怪稀奇,
看了许多大夫都好不了,成天只能躺在床上,精神萎靡。按说出了这事,该没人常同他玩了,偏偏他不知有什么办法,让那些
和他有过关系的男子,都着了迷似的,巴巴凑上去。打这后,都传说那少年是妖精鬼怪,化作人来害人的。
“本来嘛,子不语怪力乱神,下官自然是不信的。何况两年前,那少年做皮肉生意,渐渐有了钱,就不做这事了,开了家小杂
货店,还娶了门媳妇。可是呢,那些被他迷住的男人,又都不满了,一个个带着病也要同他耍,闹的是满城风雨,那些人的家
人都将他告上了衙门,说他用邪术蛊惑人心,要本官让道士和尚来捉人。
“哎……不瞒大人说,下官在本县的任期就快要满了,平日政绩敢说不错,只这一件事,压在衙门里好几个月了,悬而未决,
只因下官实在不知那少年是用的什么手段啊……”
明盛兰听了,倒觉得这陈县令真是十分不信鬼神的,遇到这事,自己查了许久查不出原因,也不愿意相信是鬼怪作祟。
明盛兰也觉得有趣,道:“那少年不过做了三年皮肉生意,便有银钱娶妻开店,难不成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被他谋财?”
陈县令道:“下官也曾这么想过,还查到那些人确实给了他很多钱,可这少年声称是客人硬要给的,干他何事。下官找了他几
次都无果。”
陈县令倒也是个好官,若是换了凶狠点的,早将那少年屈打成招了。
明盛兰更觉这少年有趣,还是个不怕官儿的。
陈县令仔细观察,看明盛兰表情便知道有戏,趁热打铁道:“明捕头,这事实在要您出马,去审一审那少年,不如现在随下官
回府衙?”
明盛兰欣然应允。
韩雁起却不开心了,道:“不是说去下一个城市玩么。”
明盛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连道:“这等一等……也是无妨吧,那城市又不会自己跑了。”
韩雁起极为委屈,手指一下下戳着明盛兰的腰。
明盛兰慌慌张张的躲开,道:“算我怕了你了,等办完案子,我们在桐城玩一玩再走?”
韩雁起眉开眼笑的道:“再好不过了,我帮你把案子办了,这个我拿手。”
明盛兰道:“办案?”
韩雁起道:“那个呀……”
明盛兰初时还未反应过来,再一想这案中少年干的事,失笑道:“我倒忘了,这个你是行家。”
于是因为陈县令的要求,放走到城门,四人又款款包袱回去了。
这回便住在县衙里,明盛兰看来是捕头习性,办起案来十分认真,上手也快,下午便与韩雁起一同去桐城各处大厅那少年的事
了。
这一打听,到了夜里才回来。
齐眉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见他们回来,也饶有兴味的问道:“明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明盛兰微微一笑,道:“大约知道了。”
于是他给齐眉和杨意说起来。
这个少年姓蒙,唤作蒙离的,自幼家贫,幼年丧母,少年丧父,既无兄弟,终鲜亲戚。无奈之下,才做起来那等营生,讨个生
活。
蒙离生的是极好的,也不想想,从来玩娈童,都要十二三的年纪才最好,像蒙离从十五六开始做,已是稍嫌老了。能得欢迎,
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至少长相,那肯定是上佳的。
自从桐城传遍他的事,蒙离就鲜少出门,店里雇了个小子看着,他妻子除了每日买菜洗衣,也很少出门了。
明盛兰带着韩雁起大街小巷的访问,得知那个蒙离的长相,十分妩媚。据人说,是比女人还妩媚,还清秀。
又说他身段风流,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睛。
让很多人拿来打趣的是,这个蒙离娶的妻子只是一个贫家女,生的不说难看,但比起她相公来,那是打马也赶不及的。
这是什么说法,一个男人,比自己娶的妻子还漂亮。
明盛兰也问了韩雁起可有思绪,韩雁起琢磨半天,只说要见了本人才能相出来。明盛兰见天色已晚,只好打听了蒙离的住处,
然后两人回县衙了。
齐眉啧啧称奇,道:“我近年也见过不少美男子,江湖上生的漂亮的少侠也多,就是不知道这漂亮胜过女人的男人长得什么样
。明日我同你们一起去吧,倒要看看这人,千万别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啊。”
韩雁起道:“大姐,我看你还是别去的好。”
齐眉道:“为何?”
韩雁起道:“你也知道,那蒙离生的漂亮,你看了他,要是嫉妒之下狂性大发也怎么是好?”
齐眉气急败坏的指着他道:“你是非要损我不成?我明日还就是要去看了!”
韩雁起摸着鼻子委屈的道:“我说的是实话啊……”他如今还不确定那蒙离是什么情况,劝齐眉别去也是怕蒙离真是……
须知世事多奇,那坊间话本中所说也不完全都是错的,并非空穴来风。
都说男子女子,凡是房事中有妙处的,皆为“名器”。可这名器,常人若非床上一试,哪里知晓。
偏偏世上有人,还真能从人种种表现,看出此人是否身怀名器。
若要知其间详情奥妙,还须听下章分晓。
看奇人如何行奇事,揪出“名器”,真名器否。
而名器百解,也自此翻开序章。
第五章
多见坊间艳情传奇中有如此桥段,某女子或男子天生异禀,身怀名器,往往能使与其交合者不堪承受,抑或有损精气。
实则这确实存在,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只是传奇中不免歪曲了部分事实。
韩雁起自小在师父的教导下,学习各种床技,以及如何辨认各种名器。他幼时父母见背,懂事起就一直不常外出,一心学习师
父教的东西。也不知是否天生悟性佳,加上刻苦用功,在时花楼几年,他十五岁时,时花楼的花魁年节便必来问安,口称“公
子”,只为求他指点一二。
自然,韩雁起不是时花楼中卖身的小倌。不但不是,且地位超然。但凡时花楼中要力捧的姑娘或小倌,都要送到他这儿来,教
教这床上技巧。
韩雁起虽对此知之甚多,但见过身怀名器的人,一个都没有。
并非说笑,须知世上名器虽多,但常人哪能常睹,还须能够辨认。而韩雁起生活在妓馆,那些花魁什么的,竟没有一个身怀名
器。
并不是妓馆中的人便一定要是这名器那名器,反而民间颇多,只是无人能识罢了。
也有些名器,是被富贵人家,甚至皇族给养了起来。
说到这里,便要讲解一番。
所谓名器,也并不只指密处之物,凡举口、手、足,皆可成名器。且又细分各品,种类品质不一而足。
事实上史书上许多出名的美人,正是身怀名器,世人不知,夸大其美。
例如有作《胡笳十八拍》的蔡文姬,她一生流连颠簸,嫁过多次,其实若非她有名器“琴歌”,一个女人,再如何美貌,到了
年纪大了也不行了,哪里能让那么多男人惦记着。
所谓闻琴歌而知雅意,这名器“琴歌”,按分类属“口”,便是说美人吟曲时,能使人恍惚间如闻床调,不能自己,在床上更
是风情无限。
除了蔡文姬,还有的譬如玉真仙子、落雁昭君、飞燕合德姐妹、小周后等等,这些都是史上出名的美人,但少人知道的是,她
们都身怀名器。
能知道这些美人有名器在身,乃是根据她们生平种种事迹推断,而蒙离,韩雁起是从未见过的。只听说他一些还不知是否有夸
大的事迹,自然不确定。
辨识名器,要从各个方面探看,才能确定是何种名器。
韩雁起想见蒙离的缘故正是在此,若不是当面看看,他怎能推断得出这个蒙离是否身怀名器。
且听闻但凡与那蒙离交合过的,非死即病,若是名器,也是其中最恶毒,最下品的。
次日,明盛兰便同韩雁起和齐眉去找蒙离。
蒙离住在桐城北的小巷子,十分僻静,有衙役将他们带至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