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均几乎是发泄般地计划着,等到庄景玉被黎唯哲玩腻甩开的那一天,看他不弄死庄景玉……看他不狠狠弄死庄景玉……他就不叫贺均!
愤愤然在心底诅咒了许久,贺均原本精致艳丽的五官,此时纠杂收拢在一起,显露出一股恶毒难看的扭曲。唤回他注意力的,是坐在身旁的柳君城,一阵短促诧异的惊呼。
贺均暗沉着脸色抬头去看,只见黎唯哲的身形表情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依旧英俊帅气性感诱惑得要命,直迷得他差点儿又是整整一个半晌没能回过神来;可转眼去看庄景玉……呵,那变化可就大得很了。
尽管他还没有开口讲话,可是他转头仰望黎唯哲时的幽幽目光,便已经完好地说明了一切。
这下难怪柳君城要惊呼出声了。毕竟,作为曾经被庄景玉保护救助过的对象,柳君城应该是这里在座的所有人当中,对于庄景玉那种死木疙瘩一般的执拗性子,和他那一份傻里傻气的正义勇敢,体会得最为切身的人了。本来他以为这一次,庄景玉也会和以前一样,对于黎唯哲明显挑衅戏弄的话语,完全忽略不顾的,哪知道……这一次这个家伙,居然犹豫了!?
……嗯,不,还不仅仅是犹豫那么简单。柳君城眨眨眼睛仔细地往前瞧去,发现庄景玉的眼底深处,很明显是哀求,压过了耻辱。
这一下柳君城就稍微有点好奇了,心想这个萧岚到底是谁啊?难道比黎唯哲的魅力……还要大吗?能让从来只知道念书学习的庄景玉动感情也就算了,居然还能让一向死脑筋的他忍住羞耻,低声下气地去求他最最讨厌的黎唯哲?
哇,这还真是厉害啊。
柳君城是这么想,大概屋子里其他一直处于默默看戏状态的人,也都是抱着这种看好戏的心态在想。当看客当然乐得愉快轻松,可那两个当事人却就各怀心思,难以忍受得很了。
庄景玉的羞耻愤恨,委屈痛苦,自然不必再去多说。奇怪的是黎唯哲,明明是他自己提出要庄景玉放低身段去恳求他——这样强人所难的过分要求的,结果现在,当人家真的放下苦苦维持多年的自尊,将曾经视为生命的气节和骄傲全都踩在脚底,终于肯在他面前低头弯腰,软弱地哀求,卑微地恳求时(其实还只是在犹豫的阶段)——黎唯哲,这个霸道恶劣的始作俑者,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半分的征服感,都没有获得。
事实上还远不止如此。事实上开心愉快,满足欣喜……这样褒义词的心情距离现在的黎唯哲实在是很遥远,铺天盖地的不爽和愤怒,这才是他此时此刻,唯一感觉到的东西。
只能说幸好庄景玉现在还没有开口讲话,否则黎唯哲不确信,下一秒的自己是不是不仅会挖出他那一双盈满哀切恳求的眼睛,甚至还会……一把掐碎了他的喉咙。
唇角处的痞劣笑意微不可察地隐去了一小片薄弱的弧度,眉梢末端也漂亮地向上一扬。终于,黎唯哲总算舍得伸出他一直插在裤袋里的空闲右手,再一次,哢一声扳住了庄景玉饱受折磨的红肿下颚。
不愿去深究自己为什么会前后矛盾得如此反常,黎唯哲现在,也从来,都是凭着自己的心情做事。
而此时此刻,他就只想再换另一种方式,去狠狠羞辱羞辱庄景玉。
“嗯?好像终于忍不住要开口求我了呢,”手掌之下,庄景玉的牙齿被黎唯哲绝不算小的力道给捏得咯咯作响,“原来你也没多清高啊,是我以前把你想得太好了?还是……”
黎唯哲说到这里故意恶意地停顿了数秒,可是几厘米之下,庄景玉那两道越来越柔软湿润的哀弱目光,却再一次令他不可遏制地怒火中烧。
而他也果真是一个,永远凭着自己的心情做事的利落家伙。
于是下一秒的黎唯哲,便干脆一把拽过将庄景玉系得高高的保守衣领,几乎是将他这整个人,都扯进了自己强壮宽阔,无处可逃的包围圈里。
谁都没有看清黎唯哲下一步的动作,像是一阵疾风呼啸过去,等到众人回过神来,那二人便已经从他们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事实上就连被黎唯哲圈在怀里的庄景玉本人,整个过程,也都是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只记得上一秒他还在苦苦挣扎要不要为了楚回开口求一求黎唯哲这一只恶魔呢,没想到老天爷居然吝啬到根本不肯给予他哪怕半分钟好好思考的时间,直接快进到下一秒——某股强大不可抗的凶猛力道,一把扯碎了他廉价劣质的外衣,半搂半拽,却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拖进了墙旁的一个空房间里。
被对方像扔垃圾一样随意扔倒在床上,并未令庄景玉产生丝毫的吃惊。黎唯哲本来就很野蛮,这一点是他就早知道的。出乎他意料的是,黎唯哲那一句终于补充完整的话。
“……还是说,你被萧岚做得太爽以至于难以忘怀了?就算是被人家甩了也不肯死心,死皮赖脸地还想要再见上一面……哪怕代价是来求我?”
自动将庄景玉瞬间瞪大的,写满不可置信的双眼默认为被戳中心事的羞赧恼怒,黎唯哲的唇角,缓缓滑过一丝冷硬残酷的笑意。
一脚踢开对方挣扎着想要起身,胡乱摆动的双腿,黎唯哲慢慢欺下身来,两只强有力的健硕手臂轻轻松撑在对方的头顶之后,以一种绝对无隙可钻的强悍姿势,围困住了早已涨得脸颊通红,却仍然只是徒劳的庄景玉。
“嗯?我说得对吗?庄大好人?”
什……什么?这是什么状况?
庄景玉困惑地眨了眨眼。下一秒。
当……当然不对!当然不对!!当然不对!!!
因为积久成疾的惯性,庄景玉没有办法在口头上这么激动狂放地冲着黎唯哲解释和大叫,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早已经痛苦地否认过成千上万遍了。事实上刚刚听完黎唯哲的话,庄景玉差点儿就一口气没跟上来,直接昏厥过去。
他……他和萧岚……做!?
这种事情,简直比黎唯哲当初和现在施予他的种种恶行,都还要恐怖一亿倍——哪怕只是想想。
本来就不善言辞,后来又不常说话,再加上现在,他是真的有点被黎唯哲这个天大的可怕误会给惊悚到……庄景玉别开头顶那一张太过靠近,虽然帅气逼人,可是之于他却只有无尽压迫的俊脸,先是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不明白黎唯哲怎么会产生如此可怕的联想和误会。像萧岚那种人……会看得上自己吗?呵,想到这里庄景玉不禁苦笑了下。毕竟,如果说自己和萧岚是情敌……这种事情,恐怕也不比自己和萧岚是情侣,更加可信吧。
庄景玉不知道,就是自己的这一抹苦笑,令黎唯哲的误会更深,同时也令他的怒意更盛。
“又在想他?啊,看来萧岚的确让你舒服得很难忘啊……既然脸已经长得这么普通了,那就是身体让萧岚刮目相看了?”黎唯哲根本不顾庄景玉骤然僵硬发青的脸色,一只手顺着对方的身体缓缓往下滑落,来到裤裆口的时候,五指一张便直接握住了那一根垂软无力的小东西。他低身往庄景玉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诱惑的口气,残忍的话语。
“那也让我来试试吧。”
这样的行为,意料之中地,得到了庄景玉近乎求生般强烈疯狂的绝地反抗。那人虽不说话,可是有时沉默的行动,远比哭叫着大喊,还要更加坚决,更加可怕。
虽然无论庄景玉怎样努力,黎唯哲都是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轻而易举就解决掉他的。可是眼睁睁看着身下这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用尽全力反抗自己,眉目紧皱,双唇紧闭,那股决绝和勇气简直就和抗日战争打小鬼子一模一样的时候,黎唯哲不禁微愣,随即怒意再也无法遏制地,飙升到了顶峰。
还从来没有人敢拒绝他到如此地步!这个庄景玉……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再也没有笑容挂在脸上,哪怕只是用来耍耍庄景玉,全当调味剂和开胃菜的虚伪假装。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个看似禁欲保守的死板家伙,可以大张双腿躺在萧岚身下,无论怎样淫荡放浪地叫唤扭动都没关系,可现在一到自己身下,就拼死拼命全力挣扎,搞得活像要被日本士兵强奸的纯情少女似的……黎唯哲的心里就犹如熊熊烈火滚过一般,恨不能在此时此刻此地,就立即做死庄景玉!
这种咬牙切齿,勉强可以称之为“攀比”的奇妙心情,如果说是黎唯哲在为了庄景玉而吃萧岚的醋……那也还未免太早了些。
其实黎唯哲并没有和萧岚见过多少次面。一是因为萧岚本身鲜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宴会酒席几乎不会参加,圈子里的名流豪贵和一些大牌明星都经常去的会所俱乐部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黎唯哲就算想见也见他不着;至于第二个原因……那简单了,就是黎唯哲,其实也根本没兴趣去见萧岚。
那种男人只要见过一次,就足以令黎唯哲倒足胃口,兴趣尽失。皮相温和优雅,实则心狠手辣;表面风度翩翩,内心冷漠阴鸷;可以为女人开车门拉皮椅倒香槟的漂亮双手,其实早不知,已经沾染了多少无辜牺牲者的滚烫鲜血。
这倒不是说黎唯哲就有多好。相反地,像这样油然而生,完全毫无道理可言的厌恶与排斥,应该就是所谓的,同类间嗅出自己潜在受到威胁时,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了。
就算表现出来的性格再怎么南辕北辙,好像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然而生活在他们这个世界里的人,其实说穿了,都是大同小异:一颗心,硬得可以。
况且黎唯哲从来都不是一个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手段粗暴而缺乏思考的人。尽管他本人并不愿意去深究,自己是不是因为,庄景玉可以同意让萧岚操他,但却死活不肯让自己操他——这一点,而感到了无法容忍的愤怒。但起码有一点是他绝对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像庄景玉这种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要交流也绝不可能与他有什么共同语言的愚蠢木头,是根本就没办法,进入他的审美范畴的。尤其,是在自己的第一个床伴已经是林烟——这种几乎不太可能,找得到更加强大的存在去超越的经典美人以后。
于是盛怒中的黎唯哲稍微抽空想了一下,大概得出了个,勉强能说得过去的苍白结论:或许只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强势与高傲,让他短暂地丧失了理智,燃起了怒火。
而对于庄景玉来说,最为不幸的事情大概便是,此刻压在他身上的这位黎大啥也,可是从小长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惯了的,从来就没学会过克制与忍耐啊。
因此当双腿被对方两只宽大修长的手掌,给彻底扳开撑大成几乎是一个平角的时候,他的可笑的挣扎,也终于彻底宣告失败。奇异的是,韧带被狠狠拉伸的揪扯感,却反而令庄景玉暂时忘记了自己正被迫摆出这样一个耻辱姿势的可怕事实,而竟恍惚回忆起,那一段和楚回情爱缠绵的如梦往日。
明明也不是多么久以前的事情,可是对于度秒如年的庄景玉来说,那已经是非常非常遥远的过去。没有人知道,他有很多个第一次,很多很多,在那些更加久远的,闭塞无知的过去里,那些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甚至根本连听都没听过的第一次,都是在那一段不算长久的柔软光阴里,温柔,而安静地开始。
大概也是终结。
毕竟,领他开启,和带他走过这一路的人,都已经抛下他了。
而至于中途,如今回头再看,也无非只剩下一路,烧成灰烬的热烈。
曾经新奇难言的美妙世界逐渐变得满目疮痍,张牙舞爪的猛禽怪兽将他围困得四面楚歌。仓皇中,眼前这一大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黑暗,实在沉默得令人心酸。
耳畔再没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告诉他说,庄景玉,该这样走;身旁再没有一个人牵着他的手说,庄景玉,跟着我走。
因为在最后的最后,曾经对他说过这一切的人,最终还是选择放开他的手,一个人先走掉了。举目望去,如今这片危机四伏的可怕森林只剩下他了一个人,抽身已是不可能,但要如何继续下去,谁又知道呢。依靠和目标都没有了,只凭独自摸索,也许很容易就受伤,然后死掉,也说不定。
失去引导的彷徨无助令庄景玉开始怀念,曾经被给予的那一份温柔和耐心。他知道那决不会是假的;只是他很遗憾,那毕竟,还是太短暂了。
因为短暂,所以可贵;因为短暂,所以可悲。
可是哪怕短暂,也是刻骨铭心,至死不悔。
表情柔软下去的瞬间,一阵熟悉而陌生的疼痛,也逐渐在庄景玉的双腿间缓缓蔓延开来。瞳孔蓦地放大,庄景玉清晰地听见从耳畔传来的声音,仿佛来自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
“现在回神已经晚了。我看你刚刚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嘛……是在怀念萧岚的技术吗?”
“正好,那我们就互相试试吧,说不定会很对胃口,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当黎唯哲将手伸进自己裤下一厘米的时候,皮肤间骤然升起的,那一股如蛇般细腻冰冷的酥麻触感,让庄景玉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咬舌自尽——这种传说中的自杀方法的最后准备。
不过他的运气,似乎还没有差到,需要在现代社会实践这种古老办法的悲催地步。
打断黎唯哲下一步行动的,是房门处忽然响起的,某一道温温凉凉的清冷声音。
“黎唯哲,你甩了我,就已经饥渴到连这种货色都要上了吗。”
第九章
房间里太过专注的两人并未注意到,当林烟站在门边冲着他们开口讲话之前,其实就已经,和客厅里的人大大吵过一架了。
嘛……不过,虽然说是在和客厅里的人吵,但其实是从头到尾,也就只有贺均这一只被妒火与怒火熏迷了心的恶毒孔雀,才有种壮起胆子,勉强……算是和林烟吵了一架。
所谓“勉强”的意思是,如果吵架的全过程,从头到尾,都只有贺均一个人在唾沫横飞,专挑难听肮脏的词儿使劲儿地骂,而对方却根本连看都看没有他一眼,从进门,到穿过客厅,到最后踏进小房间的门,一路上就只冷冰冰地说了一个字,“滚”……的话。
这给力的一幕让在场包括柳君城在内的其他围观群众,无论是之前从未见过林烟的,还是之前和林烟有过见面之缘的,全都被毫无例外地深深震撼了。
毕竟,眼前的对比实在太过于鲜明。
一个是表情扭曲,形象全失,嘴巴里吐出来的话简直难听到不堪入耳的疯子;而另一个却五官如画,气质绝佳,尽管只走过了短短的一路,然而沿途铺展开来的美人气场,却是所向披靡,无可抵挡。
孰高孰下,已经不需要用一眼,只需半眼,就能分辨得出了。
柳君城当然也是和林烟见过面的,只是次数并不多。……哎不过话说回来,像林烟这种活一辈子也难得遇上一个的超级大美人,这辈子居然还能见上一次,也就真该知足了。
和所有的“正常人”一样,柳君城第一次见到林烟的时候,甭管他是直是弯,只要他还是一个审美观趋于正常的地球人,那么他都绝对会为这样一张几乎已经臻于完美的脸蛋,而高呼惊叹。那已经和性别无关,纯粹是站在人类外表的进化发展——这一高度上来说的。
原来真的有所谓美到雌雄莫辨,超越性别的容貌啊。发现自己竟然在如此危急的时刻看一个同性看得差点儿走火入魔,那时候的柳君城,默默在心底,非常无语地骂了自己一句。
那是柳君城第一次见到林烟。可那也差不多就是倒数第几次了。毕竟“自己莫名其妙被黎唯哲看上”这档子破事儿出来的时候,黎唯哲林烟就已经是高三在读的准毕业生,就算满打满算将剩下的日子全都耗在学校,也只不过还剩下区区一年罢了。更何况他们,还根本不是那种听话好学的模范乖乖牌。事实上自从将庄景玉丢进监狱之后,似乎就再没什么别的乐子能够激起黎唯哲的兴趣和玩心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年时光,北一已经被他搅了个天翻地覆,只可惜无论再怎么折腾,校园始终就那么大,人也始终就那么些——三年,也真亏得他,居然能翻新出那么多种玩法。真的是,已经很足够,也很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