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灰烬——清夜无尘
清夜无尘  发于:2013年0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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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一怔,反问道:“我倒想问你,半夜深更的,女皇陛下为什么要派人捉你?”

后面的人没有搭话,翻身下马,望着骑士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如果将来我们有机会相见,我会告诉你一切,但是现在??我必须得走了!”

说完,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离去,瞬间就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是夜,君士坦丁堡禁军营里像往常一样肃静。暴雨已经停止,寒风却更加凛冽,暗夜掩映之下,营里面所有将士都铠甲批身,利刃在手,整装待发。

禁军统领营帐里灯火通明,主帅戈提安伯爵正在和几名副将商议,对帝国最高执事长官雅赫安所下达的任务做最后的部署。

一个纤小的身影静静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大家。宽大的灰色长袍罩住身子和大部分的脸,显得毫不起眼,却遮不住一双明眸晶莹闪烁的光芒。

忽然,从远处传来几声奇异的轰响,不是雷声,倒像是炮火。众人大惊,这声音分明是从博斯普鲁斯海峡传来。

很快,一名士兵进来禀报:“伯爵,法兰西帝国海军已经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到达梅利城堡前面的海域!”

戈提安极为诧异,查理大帝早不来迟不来,选择这个时候兵临城下,到底要干什么?

这时,穿灰色长袍的人冷不防开口说话了:“伯爵阁下,法兰西的查理这次来不是为了我们的女皇就是为了我们的帝国,我认为,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你怎么看?”

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清晰悦耳。

戈提安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回答道:“海伦小姐,您可以放心,不管查理有什么目的,梅利城堡固若金汤,不会让他得逞的。”

此时,又有一名士兵来报:“伯爵大人,迦太基总督求见!”

戈提安手一推桌子站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松了口气。几名副将也同时站起身来。

营帐的帘幕被掀开,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走了进来,几步来到戈提安面前,弯腰鞠躬施礼,说:“迦太基总督马尔斯向戈提安伯爵阁下问好!愿主的安宁降临于你!”

戈提安也以同样的礼节回致问候:“愿主的安宁也降临于你!”

众副将纷纷上前向齐格非致意,后者也一一回礼。

不起眼的灰袍里,一双明亮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迦太基总督。

马尔斯风尘仆仆,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身上血迹斑斑,又被雨淋得湿透,银发贴在背上,连夜的奔波劳累和伤口的痛楚使他脸色苍白,却丝毫无损于他的俊美。

戈提安亲切地问道:“公爵阁下,路上遇到麻烦了?”

马尔斯微微一笑,说:“遇到几次伏击,幸运逃脱了,不过却耽误了行程,将军等急了吧?”

戈提安说:“阁下,我们得到线报,计划可能会泄露,雅赫安大公为了安全起见,决定提前行动,我实在来不及派人接应阁下,还望恕罪!”

马尔斯连忙说:“不不,将军阁下别这样说。事情有变,我一个人来反而不容易暴露行踪。眼下最麻烦的是法兰西的查理和他的船队此时出现在博斯普鲁斯海侠。”

马尔斯继续说:“我们不必担心查理,因为我出发的时候,迦太基海军已经同时向博斯布鲁斯进发,现在应该集结在君士坦丁堡西面海域了。当前最重要的是保证里奥亲王和雅赫安大公的安全,我建议立即包围圣宫!”

戈提安明显点头同意,随即命令禁军集合。

“等一下!”一个清脆柔美的声音响起,穿灰色长袍的人儿忽然来到马尔斯面前,把一个双头鹰纹章放在他手上。“这是我们的族徽,到了圣宫会有用的。”

说完,头微微一抖,长袍上的帽子滑落了,露出一头光滑明亮的金发,衬托着一张秀美无双的面庞。马尔斯吃惊地认出她就是刚才被女皇的侍卫围攻的那人。

“这位是海伦郡主,里奥亲王的侄女。”戈提安介绍道。

此刻,海伦郡主一双晶莹的碧蓝眸子盈盈含笑地望着他,嫣红的嘴角弯成美好的弧度。

齐格非接过纹章,风度翩翩地欠身,“赞美基督!感谢您的盛情,郡主小姐,并向您致以最虔诚的祝福。”

“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女皇气得浑身颤抖。

里奥忽然轻轻地说:“母亲,天亮后你打算到元老院去陈罪吗?”

女皇轻蔑地哼了一声,浅笑依旧,端坐如仪,“我是否有罪自有天主来裁定。”

忽然,一阵巨大的响声轰鸣而至,不像雷声,是炮火的声音,听方向是从海上传来。

伊琳娜哈哈大笑,“里奥,你的雅赫安没有告诉搞阴谋政变的时候要提防一切意外发生吗?”

里奥冷静地说:“如果陛下指的是法兰西的船队,那么您的查理可能会让你失望了。迦太基的海军昨夜已经启程,相信现在已经到达博斯普鲁斯海峡。相信您的查理对圣殿骑士团长马尔斯名字不会陌生吧?”

伊琳娜跌坐在椅中,脸色灰白,胸口剧烈地起伏。

所谓二十年前的杀父之仇不过是一个幌子,篡权夺位才是真正的目的。

好一场精心布局的阴谋,看似突如其来,实际上严密周详。早在几年前,雅赫安已经设法把帝国的庞大军队分由四个个大区总督管辖,但其中东方大区已经属雅赫安直接掌控,伊利里亚大区和拉文纳大区只有数量不多的边防军,绝大部分的军队都集中在迦太基大区。

使伊琳娜追悔莫及的是,为了查理的事得罪了元老院那帮老头子,元老院才会不断赋予雅赫安各种官位和权力。

曾几何时,自己已经被架空?拜占庭帝国的实权早就落到雅赫安手上。

查理,你来得太迟了!

面对不可挽回的局面,这位帝国的女皇心里反而平静下来,脸上露出轻松恬静的微笑,也不再看雅赫安和里奥一眼。吩咐女官取来一杯酒,她脱下手中的戒指,旋转了一下指环,扔到杯子里,杯子里的酒刹那间沸腾起来。

伊琳娜没有丝毫犹豫,端起那杯沸腾的液体,一饮而尽。

25、安魂曲

雅赫安对马尔斯说:“你护送里奥亲王回府。我现在马上要到元老院去,解释昨晚发生的事。”

然后,他来到里奥跟前,弯下腰去,握住里奥的双手,关却地说:“仁慈的主会赐予你安宁,里奥,回去好好睡一觉。如无意外的话,明天,你就是拜占庭帝国新的君主!”

里奥的身体抖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元老院的答复很快下来了,伊琳娜的皇位由其子里奥继承,作为辅助皇帝的最高级副手,此职位由雅赫安担任,称为凯撒。雅赫安晋升后,其最高执事官一职则又马尔斯继任。

一切都按照雅赫安的计划进行,流畅而又完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现在唯一要等待的就是来自梵蒂冈的加冕仪式,因为按律,帝国的君主要接受天主的授权和祝福。

从一个低贱的马夫,到帝国的凯撒,比起那些子承父业的贵族,雅赫安从来靠的只有自己,自始至终,牢牢地掌握着人生的航向,从今以后,他要操作的是整个帝国了!只是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雅赫安眼里刚刚绽放光彩瞬间又黯淡下去。

 

“我主耶稣,你是免除世罪的天主羔羊。求你藉着神圣的恩宠,恢复我与圣父间的关系;在你为我所流的圣血中,洗净我的一切罪污;并为你圣名的光荣,赐予我新生。”

 

晚祷过后,若望神父照例来到礼拜堂。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总有那么一两个迷途的羔羊在忏悔室里等着他,等着在他面前坦白自己的罪,表达自己的悔,并期待他以基督之名涤净自己的灵魂。

今晚忏悔室没有人。若望神父又由翼廊进入到礼拜堂。透过朝西的正门,可以看到落日浑圆的剪影,比平日更殷红如血,周围的晚霞反而显得阴冷沉暗,余辉已经失去光明,只剩下灰霾般的颜色,礼拜堂里已经一片黑暗。

神父把祭坛前的蜡烛点燃,发现祭坛下跪着一个人,正在天主面前倾诉。

深灰色的衣服与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明亮的金发反射着蜡烛微弱的光芒,老眼昏花的约望神父还真没有发现他呢。

若望神父走到他身后,望着他修长而略显消瘦的背影。这人专心致志地跪在神坛前,双手互扣,头低垂着,一动不动,仿佛整个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祷告之中。

远处传来雷声的轰鸣,不大但密集。若望神父抬头望向礼拜堂高远的圆顶,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天空已经乌云密布,像海浪一样翻滚,不时透出紫红或墨蓝的暗光。夏末的夜晚总有不期而至的狂风暴雨。

若望神父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轻声说了一句:“赞美基督!”

那人似乎吃了一惊,回过头来,认出是本堂神父,彬彬有礼地致敬,微笑着答道:“永生永世!”

昏暗的烛光中,那人蔚蓝的眼睛如海洋般深不见底,隐藏与生俱来的的忧郁,此刻薄薄的泪光隐约可见。神父不禁柔声说道:“孩子,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那人凄然一笑,正要回答,一道银白的闪电长长地掠过夜空,撕裂了浓黑的云层。那人似乎颤抖了一下,抬眸望着神父,轻声问道:“神父,我主耶稣能包容一切的罪吗?”

“这是毫无疑问的,孩子!”

“那么我自己,要用什么代价去赎罪才能求得基督的赦免呢?”

“那你的罪行到底是什么呢?”神父温柔地笑道,心里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漂亮而富于教养的年青人能犯出怎样的事来。

那人闪了闪美丽的蓝眼睛,一滴泪水沿着白皙的脸庞流下来,嘴唇动了一下又抿上,抬头望向高高的圆顶,透明的玻璃窗外,漆黑的夜空被道道闪电划得面目狰狞。

“您是约望神父,对吗?您在这儿一定很长时间了?”年青人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莞尔一笑,温文有礼地问道。

约望神父笑着回答:“是的,我二十四岁成为这里的本堂神父,已经四十多年了!”

“是这样的,神父,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事,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年青人的声音柔和悦耳,却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栗。

“尽管问吧,孩子,只要我能帮助你。”

年青人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声音,这才说道:“二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雷雨之夜。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跑到这所教堂里,你还记得有这事吗?神父。”

约望神父的笑容忽然敛去了,眯缝着眼睛盯着眼前的人,问道:“阁下能够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打听这件事?”

外面的天空电闪雷鸣,轰鸣的雷声滚滚而至,打断了神父的话。顷刻间,暴雨如注,天地一片迷蒙。

年青人望着窗外的漫天盖地的水幕,蓝眼睛痛楚而又迷茫,喃喃自语地说:“雨,又是无休无止的雨,能冲刷大地的肮脏污垢,又有什么涤荡人心的罪恶?”

约望神父目不转睛地审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年青人终于回过神来,凄然一笑,回答道:“因为,我就是那个婴儿。”

26、圣血之子

约望神父震惊不已,“不!那孩子我见过,可是,你的脸——你怎么可能是他?”

年青人摸摸自己的脸笑了,“我就是那孩子,真的。至于我的脸,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约望神父还是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最后认出来一双似曾相识的蓝眼睛,喃喃道:“如果这是真的,只能是上帝才能创造的奇迹。”

年青人蹙眉深思着,“神父,那天晚上,也是上帝在创作奇迹吗?还是他在惩治恶魔?”

两人沿着细碎的沙砾铺成的小径来到一座巨大的礁石后面,这是教堂后院通向海的一方沙地。因为要经过一大片坟墓,平日人迹罕至。

此刻,在苍白的月下,那一大片十字架碑林,似乎被笼罩着一层奇异的蓝光。在一块更靠近海滩的礁石丛后面,约望神父停止了脚步,“就是这里了。”

借着月光,年青人看到石头上刻着“维克托。莫尔神父之墓”。虽久经年月,字迹依旧清晰可辨。

年青人哀伤地说:“就是他救了我。”

约望神父深深叹息道:“孩子,他是真正的基督卫士,同魔鬼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

然后,他说出了那个晚上发生的可怕的一切。

那天晚上,我在教堂门口的沙滩上,救下了一个女人,还有她刚出生的儿子。我一看这孩子就吃了一惊,他的身上有基督受难的印记——一块在肋骨处的红色胎记,是基督被刺留下的伤口。这孩子就是今世拥有基督血液的人,是主的传世之人,我们把他叫做——“圣血之子”,将要担负起拯救世界的使命。

“圣血之子”的诞生本来是万幸之事,但不幸的是,这个圣血之子刚出生已经被撒旦侵入了身体,他的体内被强行灌入撒旦的黑血。如果让他长大成人,成了恶魔,不但不能拯救世界,甚至会成为撒旦毁灭世界的工具!

维克多神父当时是我的老师,我问他怎么办?是不是该立即毁灭这孩子?然而我们都下不了手,毕竟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

维克多神父不是一般的牧灵。他出生之时,由三位六翼大天使护送降临人世,因此天生具有灵异的法力。他决定用自己毕生的修行拯救这个孩子,也为世界拯救一个“圣血之子”,为此,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与撒旦决一死战。

到了最后的时刻,他身上的灵力已经耗尽,撒旦的灵魂朝他露出狞笑,眼看就要失败了。他念起了圣灵祷咒,把天际的圣光引过来。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做法,因为圣光杀死魔鬼的同时,也会将作为媒介的引体之人烧成灰烬。

他死了,他成功了,撒旦的阴魂离开了你的身体,你的黑血得到净化,重新变成鲜红,只是,作为惨烈斗争的印记,你的脸上留下了黑色的疤痕。但你依然是今世唯一的“圣血之子”!

拉斐尔跪倒在维克多神父墓前,潸然泪下。

四周寂然无声,只有海浪无休止地重复着单调的安魂曲。

 

此刻雅赫安正和康斯坦丁在海边漫步,感受着沁凉湿润的微风,享受着珍贵的闲暇时光。

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廷政变之后,直到里奥亲王登基,之间一连串或大或小却不容疏忽的事项接踵而来,忙得分身乏术。父子俩一直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静下心来交谈,重温过去的亲密时光。

“好了,不谈咱们的伟大帝国了。儿子,给我讲讲你的圣城保卫战吧,经过那一场战役之后,现在你是帝国赫赫有名的战神了!”雅赫安望着明丽的霞光中高大俊朗的儿子,心里由衷地感到自豪。

马尔斯笑容消失了,抬眼望向遥远的天际,“两千骑士的生命保住了圣城里二十万基督徒,然后海洋之火又击退了十几万阿拉伯人,就这样,跟所谓的战神没有关系。”

雅赫安听出了儿子语气中的惆怅,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马尔斯没再说话,他的思绪又回到了迦太基。为拉斐尔在罗马的处境深感忧虑。

为什么?艾伦,为什么你要为我做这一切?你回到了罗马又怎样跟教皇交代?

马尔斯甩甩头,勉强把忧烦不已的事情压下,收敛起心神。

他望着父亲,难过地看到父亲的鬓角和眼底已经染上了风霜,不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更多是苦难的回忆烙下的印记。摇摇头,把自己的烦心事暂时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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