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灰烬——清夜无尘
清夜无尘  发于:2013年0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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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散去,一弯晓月静静地照射着被践踏在地上的新月旗帜。

圣殿骑士只剩下两百多人,圣城终于保住了。

劫后余生的路德圣母城,气氛异常兴奋,人们通宵达旦的庆祝胜利,虔诚的信徒们聚集在圣母堂彻夜祈福,感恩基督的仁慈。

康斯坦丁站在城楼最高处,望着黑夜下的沙漠,淡淡的月光下,漫漫黄沙呈现出海一般的浪涛,使他想起爱琴海荡漾的柔波。此时,他已经脱下了铠甲战袍,换上了一身便服,炫黑的丝绸长袍将他那头银发衬托地异常闪亮。

他没有参与到那片欢歌笑语去,心里想的是那死去的两千名战友,他们不是梵蒂冈派来的骑士,而是自己任迦太基大公时的旧部,十几年的同袍生涯,他叫得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骑士罗伊来到他身边,欠身行礼,说:“团长,刚刚接到梵蒂冈的消息,教皇对于圣殿骑士团的胜利非常高兴,决定派出拉斐尔大主教前来降幅,并对弟兄们论功行赏。”

康斯坦丁讽刺一笑:“安排主教前来?看来教皇很不希望我们回罗马去呢!干脆就地把我们解决了。”

罗伊不解地望着他。

康斯坦丁皱着眉头,神色凝重,“罗伊,我只是希望梵蒂冈派来的是增援的大军,而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布道者。穆斯林对圣城虎视眈眈多年,这次虽然败退,是月蚀帮了我们的忙。穆斯林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迦太基不同于罗马,这里四周都是阿拉伯人。”

“团长,这里远离罗马,对于梵蒂冈的牧首来说,对于脚趾头的爱护自然比不上心脏。”

康斯坦丁又是一笑,“罗伊,你这话不对。迦太基不是梵蒂冈的脚趾头,而是拜占庭的前臂。”

罗伊恍然明白了,目前东西罗马的分裂已经事成定局。作为西罗马中心的梵蒂冈自然不会为远在北非的迦太基操心。面对这次阿拉伯人的进犯,精明如教皇格利高里二世,根本没有派出一兵一卒。

只是,他们刚刚取得胜利,梵蒂冈就红衣主教来,又是为了什么?

罗伊把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康斯坦丁淡淡一笑,“想那么多干嘛,等他来了不就知道了。”

012、神秘的人

夜已深,康斯坦丁回到了城外的军营。

为了加强戒备,骑士团的营帐依旧驻扎在城外。康斯坦丁信步巡视,所到之处,在半明半暗的帐幕里,不时传出纵情欢乐的低语和喘息。康斯坦丁轻笑不语,像往常一样,每一次胜利后,这都是被默许的。在刚刚经历战争的恐惧和伤痛,肉体的欢愉也许更能让人放松。

康斯坦丁回到自己的帐中,一个摩洛哥美人婀娜着缠了上来,轻轻地为他脱下战袍和铠甲。康斯坦丁笑了笑,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不但笑容甜美,那柔软修长的四肢,蛇一般灵活的纤腰,轻而易举就能激起人深处的欲望。

此刻,这个玫瑰色的肉体已经紧紧贴了上来,诱人的甜香直钻入鼻孔,红唇轻启。

康斯坦丁在美人红唇上轻啄了一下,“可爱的曼娜,我先去洗个澡。”

曼娜娇声说:“大人,我觉得清澈的温泉更能消除您的疲劳……”

“是吗?在哪儿?”

“您跟我来嘛,不远——”

康斯坦丁嘴角勾起微笑,这个曼娜总有层出不穷的新花样,永远不会使自己厌倦,是个出色的床伴,可惜始终是个女奴。

温热的泉水汨汨而流,躺在池中,遍体舒畅,曼娜的手在他身上漫游,按摩他僵硬的肌肉,一波波舒适的快感袭来,激情过后的疲惫使康斯坦丁渐渐忘却了那些死去的面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朦朦胧胧中,他听到水声一响,曼娜离开了他的身体。他觉得有点奇怪,却也不以为意。而且他太累了,连眼睛也不愿睁开。

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激起了他警觉的意识,贴着池边岩石的耳朵隐隐听到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好像很多大人向这边跑来。

康斯坦丁立即张开眼,一跃而起,顺手披上一件长袍。

曼娜已经踪影全无。随身带来的佩剑也不见了。

他一惊之下,眼前一大队黑衣人已经杀到。他们手持短弯刀,长长的头巾一直包到面孔,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刹那间,已经把康斯坦丁团团围困在中间。

他们也没有说话,举刀就砍。康斯坦丁手无寸铁,只能以拳脚自卫还击。不多时,身上已经落下了好几个伤口,鲜血直流。反应慢了半拍,头上遭到一下重击,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浸在冰冷的水中,已经僵硬。艰难地张开眼睛,那群黑衣人瞪视着他,中间一个身材特别高大,幽暗的脸上露出两只阴森森的眼睛。

那人开口了,“很抱歉,大公阁下,我们只希望得到一件东西。”

“是……是什么?”由于被冻僵了,康斯坦丁艰难的说着,整个唇部都颤抖不已,出来的话口齿不清。同时心里觉得奇怪,看劫持者的打扮分明是阿拉伯人,怎么会有拉丁区的口音?

“你的前任团长伊奈特,临死前送给你一个很大礼物,如果你能拿出来跟我们分享,我们自然会放你回去。否则的话——。”

为首的黑衣人从一个球状的器皿中取出一块雪白的晶体,上面嘶嘶地冒着寒气。他把晶体抛入水中,顷刻间,晶体融化,满池的水变成碎冰。康斯坦丁觉得那冰冷深入骨髓。眼着满池的水都要凝结。他明白了,如果黑衣人达不到目的,就要将自己用冰封死在这里。

“怎么样,大公阁下?那笔财富你一个人也用不完,用一部分来换你的命,难道还不值吗?”

康斯坦丁已经不能说话,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摇了摇头。

黑衣人冷笑一声,又往池里扔入一支白色晶体。

地狱一定冰封万年,因此寒冷就是死亡的代名词。康斯坦丁觉得所有的意识渐渐远离……

在一片朦胧中,他觉得被人从池里拉了起来,放到了地上。在仅存的意识里,他勉强看到一个浑身雪白的人抱着自己已经冻结的身体。不远处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黑衣人的尸体。

他觉得精疲力竭,陷入了一片昏睡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睡在营帐里。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却又异常清晰。

旁边一直站着一个人,是罗伊。

罗伊惊喜地喊:“团长,您终于活过来了?”急切地走过去,把康斯坦丁扶起来。

“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罗伊说:“您可把我们吓死了。那天晚上你跟曼娜出了营帐就没有再回来。我们找了好几天然后在温泉附近发现了曼娜的尸体,却不见您的踪影。又找了两天,在卡拉瓦山的峡谷的一个冰池中发现了您的长袍。我们当时以为你已经被冻死在里面了。但是仁慈的上帝再次降幅在你身上,派人把您送回了营地。我们回来的时候,竟然看到您好好地躺在主营的床上,你说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罗伊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半晌,康斯坦丁才喃喃道:“那么,一切都是真的。”

罗伊好奇地问:“团长,您还记得到底落在了什么人手上?又是谁把您救回来的?”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康斯坦丁无奈地说。

“呵呵,那就一定是上帝!”罗伊半开玩笑道。

康斯坦丁颦起眉,深邃的目光闪着异样的光芒,“不,这回不是上帝,是——天使!戴着铁面的天使。”

013、红衣主教

第二天一早,他刚起床就接到了红衣主教拉斐尔已经到达的消息。

尽管对梵蒂冈以及它派来的使臣没什么好感,但礼数还是不能丢的。

于是,康斯坦丁整肃仪容,率领圣殿骑士团列队相迎。

蓝天之下,两个人骑着骏马飞驰而至。他们跳下马,向康斯坦丁走来。

红衣主教和他随行的神甫。

康斯坦丁一直看着这位东罗马区枢机主教,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目光阴骘的家伙——就像以前在梵蒂冈常见到的那种高级教士。

没想到眼前的枢机主教如此年轻,而且相貌出众、仪表堂堂。

他一头金发,身材挺拔修长,穿着华丽的红色法衣,袖口和双肩绣着暗色的教会文章,胸前黄金镶嵌黑晶石的十字架熠熠闪光。迈着轻捷而不失稳重的步子走到康斯坦丁面前,款款有礼地划了个十字,欠身施礼:“尊敬的康斯坦丁大公阁下,我就是来自梵蒂冈的艾伦。拉斐尔——”

康斯坦丁也回以同样的礼节,淡淡地笑着说:“赞美基督!主教大人的到来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荣幸!”

“愿路德圣母城每一给信徒沐浴在主的荣光之下,永生永世!”。拉斐尔笑了,笑容像他的蓝眼睛一样明净。

怪不得能成为教皇的宠儿,康斯坦丁心里讽刺的想。

康斯坦丁陪同红衣主教一直进到城里的露德圣母堂。

拉斐尔到来的消息早已传遍路德圣母城,此时道路两旁挤满了信众,争相目睹这位梵蒂冈最年轻的枢机主教的风采。

拉斐尔满脸明朗悦目的微笑,不住地向信众扬手、点头致意。还不时停下来,跟信徒拥抱,画十字,伸出手接受他们亲吻。

忽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颦起眉心,分开人群,向一个角落走去。

角落里,一个瘦小的孩子紧紧蜷缩成一团,头耷拉着,衣不蔽体,浑身脏兮兮的。

红衣主教走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起来,柔声问:“孩子,你受伤了还是生病了?你爸爸妈妈呢?”那孩子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没有回答,只是拼命往主教怀里钻去。

主教轻轻叹息一声,在孩子额上亲了一下,抱着他往回走。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拉斐尔……拉斐尔……拉斐尔……”

康斯坦丁冷眼旁观这一切,默不作声。

身旁的罗伊说:“团长你看,咱们牺牲了两千个弟兄又怎么样?人家做做姿态就能收买人心,现在的人就吃这套。我敢打赌,没准他是下一届的教皇的不二人选呢。”

康斯坦丁勾唇讽刺一笑,“我对未来教皇没有兴趣,但我很清楚,他到这来绝不是为了取悦露德圣母城的信众。”

“那又是为了什么?”

康斯坦丁笑意更甚,“我也敢打赌,他等会儿第一件要问我的事定是关于刚死去的伊奈特团长。”

他们停止了交谈,红衣主教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手里一直紧紧抱着那孩子。抱歉地说了句:“请原谅,让阁下久等了。”

罗伊说:“拉斐尔大人,关于这孩子,我有个好提议,本城修道院有专门收容孤儿的地方。”

拉斐尔淡淡一笑,“感谢阁下费心,不过,我自己会照顾他的。”

康斯坦丁有些奇怪,他发现主教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忧伤。

晚上,康斯坦丁在自己的府邸里设宴为拉斐尔大主教接风洗尘。

虽然他素来对梵蒂冈的教士无甚好感,也不得不承认拉斐尔举止优雅,谈吐机智,有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魅力,一顿饭吃下来倒也相处愉快。

只是,他一直等待着的那个问题,红衣主教却丝毫没有提起。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使康斯坦丁戒备的心放松下来。他向来讨厌悬而未决的事情,于是决定主动捅破这层纸。

“主教大人——”

“叫我艾伦,可以吗?”红衣主教轻轻打断他,“在这种私下场合,没有必要每句话都用敬称,这会让我有些紧张。”

烛光下,主教的蓝眼睛像海一样深沉,隐隐有波光潋滟,康斯坦丁心里莫名一动,带着笑意唤了声:“艾伦?”

“谢谢。”拉斐尔笑了,然像一个得到奖赏的孩子,又恳切地问:“那么,我可以叫你马尔斯吗?”

“那真是太好了,艾伦!就让我们像朋友一样开诚布公吧!”康斯坦丁朗声大笑。

“马尔斯,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为死去的圣殿骑士举行一场追思弥撒,让他们的灵魂早归天国。”

“我肯定会这样做的,这是我的职责。另外,我要代表教皇,正式册封你未圣殿骑士团团长。”

康斯坦丁突然一脸严肃,“关于这件事,教皇陛下没有异议吗?或者说他一点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吗?毕竟,这次战役伤亡惨重,我责无旁贷。”

这话绵里藏针,拉斐尔敏感地捕捉到话隐藏的强烈谴责之意,深思地望着他,心里明白,对于梵蒂冈拒不发兵的冷漠,导致两千多名圣殿骑士的牺牲一事,马尔斯心中一定存在着满腔怨怒。

他叹息了一声,“对不起,马尔斯。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看着一个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死在自己面前牺牲,你一定非常恨我们。”拉斐尔字斟句酌慢慢地说。

马尔斯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凑近拉斐尔,深邃的目光咄咄逼人,声音却轻的像耳语,“是的,我恨你们!主教大人。既然如此你来干什么?是为了让我发泄仇恨吗?你到底有什么见鬼的目的?!”

他很满意地看到拉斐尔脸涨得通红,瞬间又苍白下去,宁静的蓝眼睛掩饰不住慌乱。

拉斐尔偏过头躲开了他的逼视,站起来走到窗边。夜空中,露德圣母堂的尖顶闪着暗光,尖锐的十字架直插云端。他深深叹息一声。

康斯坦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

过了半晌,拉斐尔才低不可闻地开口,不像回答,更像在喃喃自语,“不管你对我怨恨有多深,马尔斯。康斯坦丁,请相信我,我来这里绝对没有恶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的声音里有深深的无奈和惆怅,康斯坦丁的心像被什么压住了。

红衣主教离开了大公府,并没有立即回露德圣母堂的下榻之处,而是踏着幽暗的月色悄悄地走出城去。走了不多远,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他拐入一片灌木丛,左穿右插,那条“尾巴”紧紧跟着。可是,等那“尾巴”跟出了灌木丛,却发现,主教大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茫茫无际的戈壁沙漠,在月亮下泛着银光,仿佛凝固的波浪。

一个人在沙漠里穿行,步履很快,一身泥土颜色的衣服跟黄沙融为一体,悄然无声,如果不是身后留下的长长的脚印,根本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他掏出指南针判断了一下方位,然后朝着西北面的一座高山走去。等他攀上了山顶,已经是半夜了,一轮圆月像一颗巨大的夜明珠,近在咫尺,明亮异常。刚好照亮了一个石洞,并在石洞里壁的墙上留下了斑驳的阴影。那人仔细辨认着这些阴影,渐渐发现这是一组有规律的图案,他不停地思索,在脑海里回忆……

月亮移到了中天,光辉越发明亮,射入洞里的光线更加集中。

明暗分明图案终于显现出一个清晰的印记——双头鹰图腾

014、追思弥撒

月亮移到了中天,光辉越发明亮,射入洞里的光线更加集中。

明暗分明图案终于显现出一个清晰的印记——双头鹰。

双头鹰是拜占庭帝国的象征,拜占庭继承了罗马帝国在欧洲和亚洲东西两部分的领土。因此拜占庭君主身兼东西两方之王者,便在国徽中引入双头鹰的图腾。

那人看着石壁上的双头鹰图案,忽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链子,链子的一端是一片黄金做的羽毛,栩栩如生,就像鸟头上的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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