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苍柏(FZ)上——三不足
三不足  发于:2013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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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万生不明白单柏为何会中这样的毒,又想着三个月的期限眼看就要到期了,这两天里,人急得瘦了一圈。

那日,单柏被兆炎扶回房间后,半夜里毒性就发作了。单柏昏迷前才知道自己手臂上中的箭是带着毒的,趁着还有一丝清醒,单柏拽着云万生,让云万生带自己走。

这几日,单柏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但死活也不肯因为自己而耽误去救师父的行程,云万生无奈,租了辆最好最舒适的马车,雇了个马夫,就带着单柏赶路。

云万生还记得那日自己是怎么一块块挑出单柏背部的碎瓷和木屑的,那惨烈的景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几日,虽是赶路,却也不敢太过匆忙,深怕单柏受不了车马驰骤,加重伤势。

单相权与兆炎几日以来,几乎没怎么休息,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一边找一边前行追人。

“王爷!就是前面那辆马车……您看辙印,马车里面应该有病人!”兆炎看了眼几日来没怎么吃喝休息的单相权,慌忙说道。

单相权低头看去,点了点头,“冲过去,挡住!”

兆炎一马当先,率先冲了过去,一声嘶鸣,马车被挡住。

云万生抱着单柏,正为他喂着药,马车骤停,药碗一下子掀翻在单柏身上。

云万生冲着马车帘子外的马夫发出一声怒吼,“你会驾车么?”

“许是路况不好……师叔……别责备人家……”单柏的嘴唇已经渐渐青黑,颇费力的说着话。

马车帘子突然被掀开,单相权一见云万生怀中单柏灰白的脸和青黑的嘴唇,整个人都呆住了。

云万生见到单相权也是一惊,骤而,怒火万丈。

这些日子的一切心焦与担心,都化为了满腔怒火,冲着单相权就喷射出去。

“畜生!你给他打成这样,我还没来及找你算账,你就先来了!”云万生轻轻放下一言不发的单柏,冲着呆住的单相权就要发掌。

“师叔!”单柏本不想说话,见云万生要与单相权动手,还是开口阻拦道。说话太急,一下子又咳出一口鲜血。

云万生也不顾单柏的阻拦,一掌推出单相权,人就冲出了马车。

“是你带他去的那里对吧?”单相权脸色铁青,声声质问。

“是又如何?柏儿已经十六岁了!却还没有心仪的女孩子,他满心满意只有你,你觉得这正常么?啊?正常么?你是怎么教育儿子的?”云万生怒目圆睁,声嘶力竭。

单相权深深吸了口气,“女孩子?要找女人也算有情可原,可是,你居然带他去找男妓!你把本王置于何地?这么对本王的儿子,你把本王置于何地?”你知不知道他以后要做万世君王!你怎么能带他去那样龌龊的地方?

“男妓?”云万生一脸迷惑。难道他们给柏儿找的是牛郎?

“今天本王就要收拾你!兆炎,把柏儿先带走!本王不许他再去救人!若是一会儿你还有命,你爱救谁救谁!”说着就要运功。

“你敢!我云万生今天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带他走!你不配,不配!”云万生一袭白衣慢慢鼓起,周身散出淡淡白烟,一身骇人的功夫蓄势待发。

单相权气得浑身发抖,寒光一闪,伴随着一声吟啸,一把软剑从腰间金玉带内闪动而出。

“就让你死前见识见识本王的天心剑法!”

“师叔!”单柏被兆炎架着,从马车里狼狈的下来,一声疾呼,“别……动手!”说罢,人就晕了过去。

单相权再一见形销骨立面色骇人的单柏晕了过去,连剑都握不住了。

一个闪人,单相权抱起单柏,就不见了人影。

云万生见状大怒,就要追人,却被兆炎挡在身前。

“云先生,晚辈敬您是个英雄!但是没想到您居然会带大公子去那种地方,导致王爷误会大公子!您这是……破坏王爷父子的感情!您居心何在?”兆炎话语平静却咄咄逼人。

云万生本不打算搭理兆炎,想直接去追人,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黑压压的王府亲兵团团围住。

云万生见自己中了埋伏,出离愤怒,一掌挥出,气动山河!

最近的一圈侍卫当场被震飞,兆炎的衣袂鬓发随风狂卷,却被一人稳稳护住。

“义父!”兆炎看清了来者,一声惊呼。

只见聂安双掌横于胸前,挡住掌风,稳稳护住身后的兆炎。

“云先生!好久不见了!”聂安挡住罡风,沉声开口道。

“你?”云万生见聂安面色不变的挡住自己的掌风,就要再开掌。

“王爷的颜面岂是你这个宵小之辈能玷污的?你凭什么带大公子去那种地方?”

“哼,柏儿虽进去了,可是我不相信柏儿会碰那些人!柏儿是他的儿子,他居然不相信自己儿子的人品,还以此为由往死里教训柏儿,他配做一个父亲么?那么残暴的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猪狗不如!”

王爷最了解大公子了!他一定不会只因为这个原因就教训大公子!一定还有比这更让王爷生气的事情!再说王爷怎么会真的相信大公子会做那种事情呢!

“混账!王爷的教育方式你没资格品头论足!王爷的名讳是你能直接称呼的么?猪狗不如?我就打得你猪狗不如!”聂安一声暴喝,一柄闪着寒光的红缨长枪,以枪杆为轴心,飞速旋转而出,啸然立在聂安身前!

狂风飞卷,二人定定立住,眼看一场交战不可避免。

单相权抱着单柏,一路飞奔,回到了一处最近的客栈。客栈里外全是王府的人。

原来,这两日趁着寻人,兆炎飞鸽传书,报了单相权的命令,聂安带着人低调的从帝都一路奔来,蹑影追风,日行千里。终于及时赶到。

第三十一章:柔声轻诉

单相权飞奔回房,把单柏放在榻上,急切的号脉查看,这才知道单柏中了非中原的毒,焦急的为其输入真气。

却见根本逼不出毒,反而使单柏肺腑愈加伤重。

单相权一把扯开单柏手臂的衣服,见那里已是乌黑溃烂,顿时如万箭攒心。

想起自己之前狂风暴雨般的抽打,单相权的脸色和单柏的一样难看。

单相权将昏迷的单柏紧紧拥进怀里,好像这样,可以减弱他的疼痛一般。

突然,单相权低下头,把嘴贴在单柏黢黑的手臂上,用力吮吸伤口,一点点将毒血吸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单柏的脸色渐渐褪去了青黑,只剩惨白,呼吸似乎微略均匀。

单相权顾不上为自己逼毒,几乎全部的真气都拍入单柏体内,一边帮助他逼出剩余的残毒,一边帮他调理内伤。

看着单柏溃烂的手臂,单相权心疼得不断窒息。

柏儿,忍着点,父亲给你上药。

单相权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污血黄脓清理干净,把冻状的药膏敷在创口上,看着昏迷中的单柏不停在自己怀里扭曲抽搐、小声轻哼,单相权急得出了一头冷汗。

单相权缠着绑带,因为不常做这种事,手下的力度不知深浅,不断弄痛昏迷的单柏,心疼得单相权不停亲吻单柏苍白的前额和湿润的发鬓。

不刻,单柏就呕出一口黑血,单相权赶紧命人给单柏煎药煮粥。

微微翘开单柏紧闭的唇齿,单相权向里面小心喂着药汤。

柏儿,你为什么要跟着你那个不学无术的师叔胡闹?为什么又要惹我生气?

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害怕。我这一生从没怕过什么。

所以我无法掌控害怕时的那种情绪与心情。我不是怀疑你的人品。你要做大单的君王,我怎么会怀疑你的品格,更何况,你是我的儿子。

单相权确实从没畏惧过什么,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

可是自打单柏来到了他的生命里,他就知道了害怕是什么样子的。每当事情与单柏有关时,他就会害怕,害怕单柏会离开,害怕单柏不够优秀。

可是这么些年,他始终也没能克服害怕时的那种心情与感觉,它总是那么鲜活,每一次都不同,单相权学不会抵抗。他很笨,笨得从来不知道用爱去表达爱。

先皇从来不会打骂我,他只会打骂皇弟。我当时不懂,以为先皇更器重我。可是,有一天,我偷偷听到了先皇对皇弟说的话:父皇打你是因为爱你。父皇为什么不碰你哥哥,因为他没资格!

想到这,单相权苦笑一声。他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后,再想起那句话时,心里还是会难受。

单相权很聪明,可是遇到和感情有关的事上他就变得很傻。他爱单柏的母亲,爱得很深,可是她到死都没有察觉单相权的爱。每当想到这里,单相权都很难受。

让单相权看着单柏这副样子,比让他死还难受。单相权宁可死,也不想看到单柏这么难受。他也许会一直带着对单柏的爱走进坟墓,但动人的话他却不可能说出口。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单柏快些醒过来。

单相权的嘴唇一丝丝的发黑,全身的真气几乎都给了单柏,此刻一丝也运不起来。见单柏应该无碍了,便全然不顾自己是不是会受到毒性的侵害,只知道紧紧抱着单柏。

冰凉灰暗的唇轻柔的吻着昏迷之人紧闭的双眼,单相权亦紧紧闭着眼,忍着心头激烈冲撞的温情与疼痛,温柔的亲吻着单柏的俊眉和苍白的脸颊。

颤抖的手指,一寸寸抚摸着单柏白灰的俊脸,单相权眼中闪烁的柔情就像是慈母亲看着熟睡的婴儿一般,轻颤的指肚,小心至极的爱抚,就像是摩挲自己在这世间最心爱的宝物一般。

柏儿,还记得么?以前你吃桂花糕,笨笨的,我就会这么吻干净你唇边的糕点渣。那个时候,你柔软的小身子会紧紧贴着我的胸口,会亲昵的抱住我的脖颈。

那份缱绻温情,那份柔软细腻的感觉好似穿越了时空,笼罩住此刻憔悴不堪的单相权。

回忆起往事,单相权极不健康的面容上竟浮起笑容。

单相权抱着单柏,一直静默,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单柏慢慢醒来。

单相权见单柏眼皮微微一动,似欲醒来,心下大喜,喑哑的唤了一声“柏儿!”

单柏闻声,目光游荡了很久,最后终于看清眼前的人,身子一绷。

是父亲?他喊我‘柏儿’?我躺在他的怀里?

单柏的头贴在单相权轻轻颤抖的胸膛上,将那里有些错乱的搏动韵律听了个一清二楚。

柏儿,是为父误会你了。

就在单相权一番酝酿,想说一两句服软的话时,就见单柏偏过了头。

您这又抱着我了?虽然很舒服,但是,您的爱我要不来,也要不起!

感到单柏似乎在挣扎,想要从自己怀里出去时,单相权的心顿时狠狠一抽。

柏儿,你不愿意让我抱?

单相权灰黑的嘴唇颤抖不已,看着拒绝自己怀抱的单柏,不知所措!

“王爷,属下脏,放开,属下!”

第三十二章:不肯妥协

单相权闻声,手臂绷得很直,一下子愣住了。

单柏吃力的从单相权怀中挣扎出,落到榻上,背过身去。

单相权的手臂仍然僵在半空,半响后,单相权灰黑的嘴唇终于抖了抖,喉结颤了几下,错愕的挤出了一个字:“你……?”

“王爷,既然您……嫌属下脏,看着属下也必然觉得碍眼,您最好……马上出去!”

单柏沉闷的说着,手指时不时的颤抖几下,始终没有转过身。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单柏,单相权的手指渐渐冰凉,脸由最初的震惊转变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神态——恐慌、绝望、愤怒、隐忍、心痛,直到死灰般的脸再无表情!

夕阳殷红的余晖从黯淡的天空逐渐消失。

单相权慢慢起身,推开房门,石雕般的面容上罩着一层阴惨。

灰黑的嘴唇愈发骇人。

就在单相权走到另一间房时,身子一摇,似乎要栽倒,被身边的侍卫慌忙扶住。

单相权一甩手,推开搀扶自己的手下,推开房门,身形不稳的走了进去。

疾风浩荡,聂安手臂一扫,挥开身后的兆炎和周围的人,长枪飞腾而起,翻卷着枪身,落于掌中,银光闪闪的枪头直指一脸愤怒的云万生。

只见云万生一声轻笑,手臂反扫,罡气聚于双臂手掌,身子朝后飞开两丈,一个急转,扶摇而上,急转直下,风驰电掣间就冲地上的聂安击来,奇快无比。

聂安一声长啸,手中银枪一抖,挥臂一扫,挡开攻来的凛然杀气,一个飞身,疾身而上,长枪舞动如雨,漫天银光咆哮着朝云万生扑去。

云万生在漫天枪影中从容穿插,前后左右,倒转翻身,一时三刻,聂安占不到任何优势。

聂安反枪一扫,翻腾的枪头若雷霆电闪,海雨天星一般朝云万生刺去。

只见,云万生身子一扭,悠游避开,擦着枪身,一掌拍向毫无回防的聂安。

聂安身子猛的向后一缩,长枪反扫,照云万生的后心挥去,云万生一个后翻,灵活避开。

云万生知道以聂安的武功尚伤不到自己,但是却可以拖延住时间。云万生着急去追单柏,无心恋战,正要挥招甩人,遽然,闻见一阵异香。

云万生整个人顿时呆住。

只见一袭淡粉素衣的女子远远的飘然而过,呆住的云万生险险避开聂安的枪头,双脚借着银枪的力道,一个前翻,照着女子飘远的方向急急奔去。

聂安握着长枪,平稳的落在地上,诧异的看着云万生消失在视线尽头。

“义父,您无碍吧?”兆炎一步迈上来,接过聂安手中的银枪,关切道。

聂安摇摇头,收起惊诧,抬手抚顺了兆炎有些凌乱的发梢,“无事!咱们快些回去找王爷!先不管那个姓云的了!”

兆炎立刻整顿了人马,一行人奔腾回了歇脚的客栈。

“王爷!”聂安甫一进门,就见单相权端坐在木椅上,紧闭双目,灰败的脸阴阴惨惨。

聂安看见单相权的双唇一片灰黑,惊恐间骤然失色。

“王爷,您,中毒了?”

单相权仿佛定住一般,没有任何反应与动作。

气氛很尴尬,聂安微略思忖后,一抱拳,退了出去,直奔单柏房间。

推开门,就见单柏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不知因何,身子剧烈抽搐。

“大公子,大公子?”聂安关切的喊了几声,见单柏毫无反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后,单柏拉下被子,平静的转身,面色从容。

单柏看了眼站着的聂安,毫无表情,慢慢又转了过去。

“命人给我药!我要喝!”

聂安一愣,旋即命人热药。

不刻,药热好了。

单柏接了药,痛快的仰头灌下,牵动身上的伤,痛得流了一身冷汗,却是眉都没皱一下,把碗还给聂安后,冷冰冰的转过了身,似乎是要睡觉。

“大公子,王爷他?”聂安似乎想问什么。

“王爷不在这,想问什么,去别处找他!我要睡觉!”说罢,单柏将被子猛的拉上,再不理会聂安。

聂安一头雾水的回到单相权房间,却见单相权仍是紧闭双目,只是看上去像是在自行调理内息。

见单相权根本不想搭理自己,聂安识趣的退了出去。

聂安皱着眉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疲倦的按着太阳穴。

兆炎轻轻的为聂安按摩头部,轻柔的手按在头皮,一阵麻酥,很是舒服。

“炎儿,王爷和大公子这又是怎么了?”聂安拉住兆炎,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义父,之前大公子中了毒,王爷的脸色,看上去也像是中了毒!您说,会不会是王爷亲自为大公子把毒……吸出来了?”兆炎猜测着,情不自禁的用手拍了拍自己有些发木的腿。

“啊!原来是这样,我刚刚见大公子不像是中毒的人,原来,王爷是因为这个中了毒!这……”想起自己提到王爷时大公子冷淡的神色和口气,聂安的眉拧得更紧,余光却扫见兆炎的手正轻轻拍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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