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那一道白光——叶秦弓
叶秦弓  发于:2012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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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弄不干净。”顾海台笑笑,看立在一边的徐翼。徐翼看他一眼,走了。

“那我送您回家?”

“不用麻烦你了。我已经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顺便带衣服过来。今天晚上也辛苦你了。”

“哪里,您太客气了。今天是我照顾不周。”

“别这么说。”顾海台摆摆手,“那我们就以后再联络了。我的司机差不多也过来了。”

“好。我送您出去。”

顾海台点点头,笑容一如既往有礼有度平易近人,看不出不高兴。

送走顾海台,我又回去酒吧找徐翼。结果就看见徐翼被一个男的拽住,非要亲嘴,旁边围了好几个看热闹的。

那男的不是喝多了就是活腻了,拽着徐翼死活不撒手,恬不知耻的指着自己嘴,让徐翼:“来,亲这儿。别不好意思,亲一下

嘛。”

徐翼挣脱不开,怒红了脸,又看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脸上挂不住,逼急了一脚踹那人裤裆。

这事儿算是闹大了。

还是那一脚踹得太轻!

我加快脚步往过走。

那人一手捂着裤裆,一手拽着徐翼跟闻讯而来的经理告状。徐翼面不改色地让他拽着,不低这个头,“是他先提过分要求的。

“这位先生。”那经理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自己不是理亏的那一方,说话也挺有底气,“我们酒吧有规定,服务生不能

和客人在店里发生关系,也不能有什么亲密接触。您刚才的要求不符合我们的店规,所以我们的服务生才会拒绝,请您谅解。

“什么狗屁店规?!我刚明明看见他跟一个男的亲嘴。到我这儿你就跟我讲规矩?”

“这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那人放眼在人群里找,很容易在人群最前面看见我,然后就两眼放光,一根指头指过来,“就他,你们店里

的这个服务生刚就跟他在厕所外面亲嘴了。凭什么到我这儿就不行?!”

“因为你没人家长得帅!”人群里不知道谁接了句嘴,顿时引起一片哄笑声。

那人脸红了一下,马上就扯起嗓门撒野:“什么帅不帅,你们这里是鸭店吗?这服务员都是坐台的啊?长得帅的有钱的就能跟

出去过夜了?!”

“先生,你这么说话就太过分了……”那经理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

“我说错了吗?要不你问问他,”那人猛一扯徐翼胳膊,“问他刚才有没有跟那个男的亲嘴。”

经理被弄的没辙,只能问徐翼:“徐翼,这位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刚才是不是跟客人亲热了?”

徐翼被整的不耐烦了,瞪了一眼那个男的,一边往回扯胳膊一边承认,“亲了。”又皱眉补了一句:“关你们什么事?”

经理脸色当然变得难看,命令徐翼给客人道歉。

“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道歉!”徐翼梗着脖,一脸死不低头,直接惹怒经理。

“你不道歉我就开除你!”

“……”徐翼沉默了一下,还是昂头,“我没错!”

“好!你现在就给我走人。”经理指大门,正好指我脸上。

我挑了挑眉,还是抱着胳膊看。

徐翼一眼看见我,跟着一甩手,甩开一直拽着他的那个人。“走就走!”

“等一下。”经理在后面叫,“你身上还穿着工作服。”

就一破T恤。

徐翼低头看看,也真利索,二话不说把T恤脱了扔吧台上,光着膀子过我跟前。

我把一直在手里拎着的外套递过去,徐翼穿上,跟着我就出了酒吧。一次头也没回过。

说实话,他这么处理这事儿我挺满意。他要是敢给那种王八蛋道歉,我早一脚踢死他。

坐车里,徐翼系安全带,我拧钥匙,顺手打开收音机。里面唱的都是听腻的老情歌。我也没再换台。

气氛不错,虽然没人说话,但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竟然也会觉得这个城市晚上看也不错。

路上有几次我感觉徐翼看我,转头过去,他就装看窗户外面。我心里就忍不住骂声——“操!”

今天晚上我又让他丢了工作,但我没有愧疚,反而舒心。我喜欢那小子每次一言不发跟着我走的那种感觉,让我很有满足感,

甚至成就感。

我知道他眼里现在就有我一个人,不论我做什么他都能忍受得了,他会每天在那个房子里等着,不管我会不会去。

他的这些举动,会让我有被爱着的错觉。

19

那天晚上我跟徐翼疯狂地做爱。说得更准确一点是我疯狂地操他。他两手抓着床头的栏杆,半躬起身跟我一次次迎合,两人都

是汗湿的身体,我把他压在下面,一次次深入到底,觉得特别爽。

“你今天晚上坏了我的好事。”我弯下腰,咬着他的下巴和脖子。

“那不正是你想的吗!”徐翼一样喘着粗气,闭着眼,哑着嗓子习惯了似的顶撞我。

“你就知道?”我冷笑,嘴唇贴着他的脖子滑到胸口。

“是他亲你,不是你亲他。我一直看着。”徐翼微闭着眼睛,向上仰着脖子,两手朝后,紧紧抓着床头的栏杆,发出压制的呻

吟。

我睁开眼睛看他,然后粗暴地要咬他的嘴唇,含混不清地警告:“你给我记着,能不带套操你的,只有我一个……”

顾海台简直就是阴魂不散。权压、威逼、利诱、浪漫、欲擒故纵全玩齐了,我再不答应估计他就要来硬上,偏他那个身份我是

真不好得罪,于是我只能每天在肚子里大骂云笑白,没事干干吗要巴结顾海台,他是把关系拉近了,我成替罪羊,沦落到要出

卖色相。

我操!

严翊现在把我当朋友,关系还不错的那种。有事没事约出来吃个饭,游个泳什么的。当然,是我主动约他比较多,但他肯出来

就证明他至少不烦我。

他老婆还有五个月才生。他已经从最初的紧张和兴奋中缓过来了,对家里没那么全神贯注了。从他能三五不时陪我在外面消磨

一个晚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跟他聊天,谈心,勾肩搭背,甚至讲一些黄色笑话,彼此开一些下流的玩笑,一切迹象都显示,严翊越来越觉得跟我在一起

比跟他老婆在一起更放松,更开心。

而走到这一步,花费了我三个月的时间。

有一天小峰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好东西给我看。我从一个半月前半夜翻墙去他家那次以后,一直没再见过他。不是我忘恩负义

,我平均三天一通电话打过去,那小子就说他忙,等等再说。我憋着口气去他家堵他,结果是我自己被堵他家防盗门外面。

我一直想当着他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你良心被狗吃了,今天终于逮着机会了。

小峰把地方约在我们小时候老去的护城河边上,我开着车到了那儿,老远就看见有个人抱着胳膊站护城河边上。

“高小峰!”我钻出车,扶着车门,摘了墨镜,喊了一嗓子。

那人回头,果然是他,看着我咧嘴一乐。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甩上车门,往河边上走。

那护城河水早干了,以前我们就这边滑下去再从那边爬上去,跑去可以离家很远的地方,痛痛快快地享受自由。以前河那边是

无边无际的大野地,有人种东西,我和小峰经常偷人家地里的玉米白菜什么。现在庄稼地都没了,远处起了几座高楼,还没有

完工,石料什么的全堆在河对面。

我不知道小峰在这儿看了那么久是看以前还是看以后,我只是想到了小时候,我们在看不见边的大野地上肆无忌惮的跑闹。那

时候小峰就追不上我,只能等我跑累了自己停下来,他再扑上来勒我脖子。

“时间过得真快啊……”小峰看着对面的高楼,发出这么一声感叹。

“是啊,以前这儿还能放风筝呢。”我虽然没他那么感慨,但也的确怀念以前。

那时候是真的无忧无虑。

小峰忽然滑下坡去。

“喂。”我喊了一声,他已经出溜到干河床上,转过头来冲我招手。

小兔崽子!

我没办法,只好把墨镜塞进上衣口袋,沿着河堤滑下去。身手没小时候机灵,但退步也没退到哪去,只是最后的惯性没把握好

,让小峰一胳膊给拦下来的。

“操!”我一头撞进小峰怀里,小峰两个手从我胳膊下面架住我。

“萧正,你重了。”

“废话。你当我还是十七八啊!”我爬起来,不忿地骂。

爬上去比滑下来更费劲。我看我刚买的好几千的风衣就那么在沙土地上拖,是真心疼。忍不住拽爬上面的小峰的脚脖子,“你

他妈的就不会领条好道儿啊。”

“好道儿不用我领你自己也走了。这对我来说就是好道儿了。”小峰抓着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草,回头看我笑。我不知道他这话

有没有别的意思,一时间也沉默了。然后小峰先爬上去,伸手又把我拽上去。

“萧正,知道吗,在牢里,我总想这块地儿。可出来以后来看,就全都不一样了。”

小峰进去十年,进去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出来的时候,地儿已经快被占满了。

小峰刚进去的时候,这地方我常来。跟被什么强迫着似得,一有时间就往这儿跑,一个人在高草堆里坐着,最多的一次在这儿

坐了两天整整一个周末,饿得差点没力气爬回去。

后来时间久了,小峰的事儿也就淡了,再加上这地方规划盖楼了,我也就有了我已经长大的觉悟,把这块地从脑子里划出去了

我不是喜欢念旧的人,小峰却是我所有念旧的根源。

“该变的都变了。过去的事儿就别想了。”我掏出烟,给小峰一根,自己拿一根,打火机打着了,小峰凑过来捂着火点着了,

我又把打火机举到自己跟前。

“菜地变高楼我都没赶上……萧正,我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得补回来。”小峰看着远处的高楼,手把烟送进嘴里,却好像忘了

抽似得,定定的,在想什么。

“我赶上了。”我站近他两步,把烟夹手里。“你要想知道怎么变的,我告诉你。这十年你错过的,我可以一点一点讲给你。

“那只会让我更嫉妒你,萧正。”小峰回过头,笑了笑。

那一刻,我发现小峰是真的老了。比十年前他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多了很多东西。不是皱纹,而是那种沧桑和阴鸷的感觉。而

从他身上我也看出了自己的影子。

我们都错过了青春年少的时光,他是被我毁了,我是被我自己毁了。

那天我和小峰抽着烟,看着远处盖了一半的高楼,偶尔被风卷过来的沙子迷了眼。两人都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我们的话题只有

十八岁以前。十八岁以后我们没有共同的记忆。我不可能向小峰炫耀我的成功,小峰更不可能向我抱怨牢里的生活。当我们都

没话可说的时候,我和小峰都清楚的感觉到我们的差距在拉大。

最后是小峰先扔下烟头,转身说:“走吧。”

我沉默地跟上去,在他越走越快的时候,扑上去一手勒住他的脖子,膝盖顶他的腿弯,往后一扳,把他放倒在地。

小时候我从来打不赢他,只有这一招好使,百试百灵。

“萧正,你干吗?!”

小峰一手扣住我的手腕,后仰着头瞪我。

我单膝跪地下,手还勒着他的脖子,小峰的头架在我的膝盖上,我从他头上面把脑袋探过去,离得很近地告诉他:“高小峰,

我跟你说,十年前我欠你的,十年后我一定还。你要敢不要,或者躲起来给我玩失踪,我一定废了你。”

小峰沉默了一下,抬手拽住我的领子往边一扯,就把我拽开。

“我用不着你还。”小峰爬起身,声音冷淡,一边拍后背的土,“你也还不起。”

然后把手伸给我。

我狠拽着他的手站起来,从来不信这个邪,“别激我。小心我以后天天早六点晚十二点去你家堵你。”

“切——”小峰嗤笑一声,弯腰帮我拍了拍风衣下摆的土,然后直起身来说:“得了得了,我让你还——我要那边的房子。”

我眯着眼睛看前边那两座高层。

“没问题。要几层?多大的?”

“你随便。我只想在这儿要个地儿。以后你没事儿也可以过来住。”

“就这么说定了。”我抬脚就要走。

“你去哪儿?”小峰一把拽住我。

“看房啊。”

“我操。”小峰也笑了,“你着他妈什么急啊?”

“去晚了万一没了呢?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去去去去。”小峰被我整的没辙,认命一样的跟过来。

那楼看着不远,走起来还真不近。我跟小峰走了足有20分钟,才找着售楼部。而且还是关门的。

“我操!”我踹了拉下栅栏的大门一脚,回头看小峰。那家伙一脸“我早说过了吧”的讨打样。

“你找死啊。”我推他一把。

小峰笑了一下,一把拽起我胳膊,“得了,我领你看去,省的你跟人家门过不去。”

那楼还没封顶,不知道什么原因停工在这儿。又看到售楼部关门很久的样子,我不得不怀疑这楼要烂尾。但看小峰兴致勃勃的

样子,我就想,不管什么原因,找人找关系找资金,我迟早也要让这楼盖起来。

我跟小峰在没封顶的楼里瞎转。他胆子大我也不怕死,“咚咚咚”的在只磨了水泥的楼梯上跑,从一层到十八层,最后小峰指

着十五楼紧边上的一块地儿说:“我就要这儿。能看见太阳下山。”

我顺着他的眼睛看,看见夕阳橘红色的光正往我们这个方向照来。我们站着的这个好像停车场一样四面墙还没堵严实的地方,

霎时间就变得温暖柔和起来,连我们的人,都镀上了淡淡的红边。

“这位置不错。就它了。”我拍板。

“萧正。”小峰向我伸手过来,我过去搭上他的肩膀,两人抱着搂着,终于又像一对兄弟,一起看太阳下山。

小峰看着我笑着,仿佛重回少年。

20

我和小峰再爬回河这边,天都快黑了。

“喂,你说给我看的东西呢?”我捅他一肘子。

“这儿呢。”小峰应了一声,领我到林荫道对面,指树底下停着的大个家伙。

“我操!”我一下乐了,笑骂了一声,敲那大家伙的绿铁皮壳子,“212,你小子不是开玩笑吧?”

那种军绿色的老牌吉普,结实也费油,我已经很多年没在市区街道上看见过了。我从小喜欢坐这个东西,个大又宽敞,颠来颠

去的颠得舒坦。尤其是车后面荡起那一路黄土,让我记忆犹新。

这车不贵,现在却真不好找。

“就知道你小子喜欢。”小峰早有所料地笑,把钥匙扔我手里,“你就开着得瑟去吧。别给我撞了就成。我这可是跟人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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