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事情，越容易解决，也就意味着……白子对他的威胁，只是一个开始，远远为结束。

而在他没有摸清楚白子的意图之前，时间拖得越紧，对他越是不利。

“什么要求？”柳老爷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神情激动到不加掩饰。

商玖垂下眼眸，眉头微皱，心中仍有几分抗拒，内心挣扎了些许后，终于开口：“将家主之位，传给柳铮。”

“你看上他了？”柳老爷子惊讶地反问。

商玖微窘，很快反应过来，他男扮女装的事情，柳老爷子并未识破，而在此之前，对方似乎还有意要将他收做“儿媳”。

不等商玖回答，柳老爷子轻拍了记额头，嘀咕道：“看我这老糊涂了，你明明喜欢木叶的，怎么会看上我哪个傻儿子呢。”

商玖窘：“……”他什么时候看上穆衣了？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好吧。我答应你。”柳老爷子回过神来，颔首道，脸上的表情是商玖从未见过的凝重和严肃，足以说明对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你……”不问下为什么？

商玖欲言又止，他的“任务”一完成，他该做的是，就是尽快离开柳家，以免时间拖得太久，古昊天和商小清那边出什么意外。

至于穆衣？商玖微微一怔。

固然他对废材大少爷柳铮的印象依旧停留在负数状态，而柳月痕此人，似乎也让人摸不清头脑，但他挺欣赏柳老爷子的，老当益壮，高瞻远瞩。

即便只是为了这位柳家现任的当家，他也该仗义出手一回？

该不该，这种问题，商玖以前从来就不会考虑。

因为他没有义务去做。

“看来我该再去找个精明点的儿媳。”柳老爷子玩笑似地朝商玖眨了眨眼。

老顽童。商玖闷笑了声，没有言语，将“魔瞳”收好之后，便随对方离开了地下城，对于先前发生的事情，两人虽然没有达成任何协议，却默契一致地对外保持着缄默。

离开偏院之后，商玖特地选了个清静的角落，静候了片刻，等待中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你安排周详妥当。”把他当提线木偶一样耍着玩。

第058章：目的所在

“魔瞳在你身上。”对方一脸笃定，平静的语气类似陈诉一个事实。

商玖并不意外，“魔瞳”的下落穆衣都知道，白子又岂会不知？

“是。”他面不改色的应道，随即补充了句，“又如何？”

从柳老爷子将“魔瞳”交给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局，注定不会平静的结局。

固然，穆衣对他，尚有所图，却很难说，“强盗头子”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看中的猎物。

而白子这边……

“不如何。”对方嘴角噙着一丝笑容，语气平和。

语毕，风乍起，满园枝桠唰唰作响。

白子侧身而立，风衣下摆随风而动，轻眯的眼眸渐渐勾勒出一条好看的弧度，似乎在表达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相较之下，商玖的心情绝对称不上轻松了。

两人之间，仅仅只有五步的距离，但，就是这五步，却像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明白而讽刺地告诉着他，他们之间的力量悬殊差距。

他的身体可以急剧降温，体内的血液犹如瞬间被凝结了一般，冷，冷得让他受不住浑身发癫。

那是白子在对他施压。

一种无形的精神力摧残，一种赤裸裸的下马威和警告。

这一刻，商玖清楚地意识到，哪怕是古昊天当初没有被陆媛暗算，哪怕他们两人联手，估计也不是白子的对手。

demon共计十三人，但，他们每个人从虚空之地诞生的那一刻起，所继承的力量和天赋却高低不一，有点甚至相差数倍以上。

而白子，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也算商玖想不通，前任9号位和会突然消亡？又为什么能死而复生，并且被虚虚空之境的主人默许他的存在？

理论上，demon编号9只有一个，如果不幸出现意外，也将注定要求同存异，两者只能存其一。

“来，把你额头的汗，擦一擦。”

忽然之间，压力骤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商玖恍然回神，一块素白的手帕递到了他面前，视线上移，对上白子那张苍白如纸的脸，骇人的白，看得人心口发寒。

他机械地接过手帕，琥珀色的眼眸依旧闪烁着执着的光芒，不甘，是的，一种强烈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的情感，忽然迸发出来。

商玖从未这样不甘过，以前没有，因为他不懂人的七情六欲，后来……

因为结识了韩逸风，他隐约懂了些，很快又逃开了，再接下去，是连续十年的“颓废期”。

无欲无求，无心无情。

甚至重遇韩逸风，被穆衣缠上，他无奈地发现，过去十年的“修炼”，终究顶不过一刹那的对视。

不甘……这种情感，通常出现在“失败者”的身上，也是古昊天终于最喜欢捕捉的猎物。

因为不甘，所以想要改变。

不安于现实，又无能为力，这才给了“恶魔”钻孔子的机会。

“我不想为难你。”白子微微一笑后，轻描淡写地说道。

商玖觉得，这是他听过的最冷的一个笑话。

明明都已经被对方威胁过一回，那人到头来却一脸无辜的说：哦，那是个误会。

“你也不用觉得自己弱的不堪一击。”白子继续施施然道。

商玖无语地睨了他一眼，这种目空一切的态度，果真是……奇葩。

可事实上，对方确实有这种耍威风的资本。

“每一代的demon，实力都在衰减。你可知为何？”

“因为曾经出现过你这样的另类，主人并只好做出应对之策。”商玖皱了下眉头，冷声讽刺道。

许是因为力量之源的缘故，虚空之境的主人对demon有一种天生的威慑作用。

毕竟，自己的性命都捏在对方手里，自己的力量和生命又是对方赐予的，五官感恩之心，就像是一种天性，连商玖也是如此，每逢提到主人，必定是抱着一颗敬畏之心。

“呵……是啊，因为我。”对方倒是不否认。

白子诞生的那一刻。最后是编号9，但实力却比历来任何一个demon都要强。

然而，这并不是他遭受“制裁”的原因。

“主人需要的，不过是一些听话的工具罢了，如果工具妄想着逃脱他的摆布，他……”

白子的话说到一半，察觉到商玖明显是不满，不甚在意的摇摇头，一直以来，他就是个另类。

而他最“奇葩”的地方，便是他爱上了一个人类。

为了爱人，他背叛了主人。

最后，以死相抵，他的爱人终究还是离他而去，而他也被主人囚禁在虚空之境的炼魂池中，长达数百年的煎熬，他差一点魂飞魄散。

“炼魂池，其实就是你我出生之地。”确切地说，是每一个demon出生的地方，从降临的那一刻，到死亡回归，都跟这炼魂池脱不了干系。

商玖脸色微变，炼魂池……

他没想到，白子居然能够爱炼魂池中熬过数百年！

曾经也有过犯错的demon，违背了主人的意志，最终被清除掉的，但那些，再被夺取力量投入炼魂池后，不到半天的时间，就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没想到几百年之，白子的实力居然就已经强悍到这种地步了！而现在，显然更强！

如此说来，他倒是输得一点也不冤了？商玖嘲讽地撇了下嘴，即便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还是不能抚平他心中的不甘和那颗已经蠢蠢欲动的心。

“他奈何不了我，而你，即将诞生，所以，便任由我逃出了虚空之地，只不过……”白子突然回眸，嫣然一笑，笑容邪气的很。

只不过。

就像是冥冥之中早已主宰，白子潜伏在乎星河联盟数十年之后，商玖和古昊天应运而开。

但在过去的数百年中，白子始终没有现身。

对于他的继承人，现任的demon编号9，他并没有多少心思，一直到……商玖遇到韩逸风。

“有时候我也在想，是否你当年出生的那一刻，受到了我的影响，不然的话……”

编号9怎么一任接着一任，都逃不掉这个情劫呢？

“但是，你真的很让我失望，一个不敢爱，不敢恨，智慧逃避的人？你，还不够格成为我的搭档！”

“搭档？”

商玖下意识地一怔，固然他不是很满意古昊天那个死BT搭档，但是……

相比之下，死BT要比白子要靠谱，这是毋庸置于的事实。

而且，就目前而言，他对于虚空之地的主人很满意，也没有想过要背叛。

“抱歉，我不像你那般特立独行。”

商玖神色一敛，沉声道。

白子无所谓的哼了声，似笑非笑。

“嗯哼，你目前的状态，也不符合我的要求。”

“我很庆幸你这么说。”

“看来，商小清和古昊天的性命在你眼里也不是这么重要。”

“……”

商玖默然，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掐住了他的软肋，而同时，他突然明白了主人的意图，无欲则刚，demon没有七情六欲的话，至少就不会有弱点，也不会被人轻易威胁摆布。

“那如果，再加上你的两个徒弟……陈渡和洛央？哦，差点忘了，还有圣帝学院？”

“……”

商玖双手紧握，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对上白子那恶劣的笑容，浑身便又按捺不住了起来。

看着对方一副怒而不发的隐忍姿态明白自惬意地笑了出来：“很遗憾啊，阿玖，这个游戏不是你想停下就能停下来的。”

商玖深吸一口气，琥珀色的瞳仁倏然闪过一丝紫光，下一瞬，雷霆之势的一拳杂种了那张苍白骇人的脸庞。

时间犹如凝滞了一般，定格在拳头砸中脸庞的那一刻，商玖隐约听到结冰的声音，紧接着，他的整右手失去了知觉……

第059章：请求被拒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破空而出，白子的左脸肿成了一片，苍白中那一抹红刺目惊心，他的神情依旧平静，甚至于隐约带着一丝愉悦的笑容。

商玖被定格在原地，怒目圆睁，理智上，他刚才不该轻举妄动，至少，在demon的铁律教条中，他必须隐忍。

可事实上，他没能忍住。

换言之，他也不是一个合格的demon。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冒犯我了，你的胆子很大嘛，阿玖。”

“……”商玖抿着嘴，神色不悦，他不喜欢对方用种熟稔的口气唤他“阿玖”，他更讨厌白子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过我很欣慰，因为你让我看到了你身上还有一些可取之处，尽量地挣扎吧，我期待着你能变强，强大到将我彻底毁灭的那一天。”

白子微笑着说道，举步上前，近距离地凝视着商玖那种因为怒气而涨红的脸。

“唔，不得不说，你的审美，不是一般的奇葩。”言下之意，“黛娜”这张脸，他看着挺不顺眼的。

商玖面无表情地盯着虚空一点，从右手蔓延开来，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知觉，唯有意识还是那样的清醒。

“魔瞳，就暂时放在你这里吧，游戏还没结束呢，不要老想着躲避，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商玖继续沉默，权当对方是个犯病的疯子。

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疯子”有些话并没有说错。

躲避解决不了问题。这个道理，他懂。

但他无能为力。

所以十年前，他从韩逸风身边逃跑了，因为那时候，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冰雪聪明又隐忍不发的少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感。

可他更加清楚的是，他不能爱上一个人类。

白子并未详细提及他的过去，简短的对话中也清晰地阐明了一个事实：demon作为天生的强者，却是感情的弱者，爱而不得爱，求而不得求。

无数人可以从demon手中交易到自己想要的，只要他们适可而止，结局未必是不堪的悲剧，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懂得收敛，最终栽在了自己的贪婪之上。

“不要以为我在欺负你，接下去，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热闹就可以了。”

“然后等待你的下一个指示？”商玖挑眉。

白子神色愉悦地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阿玖。”

商玖默然，从一个陷阱跳入另一个陷阱，所有先机都被敌人占领的前提下，他究竟该怎么办？

顺其自然？这个说法，未免可笑了点。

不懂得反抗的话，一辈子也休想翻身。

忽然之间，他似乎明白白子的意图，这个人想要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他的意识。

“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被誉为人类的七宗罪。”也是demon挑选猎物的标准，罪孽越深，人身上的光之力量被黑暗侵蚀，剥离，最终被传送到炼魂池。

很多年以后，商玖曾听到这么一个传言：虚空之境的主人用情至深，因为误伤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导致了爱人的死亡，为了挽救和弥补自己的过错，他创建了炼魂池，也因此才有了demon的诞生。

Demon散落于各个时空，收集光之力量，所有的一切，都是主人为了他的爱人。

但，这也只是传言。

“阿玖，你猜他们对应的光之力量是什么？”

“与我无关。”

商玖神色冷漠地答道。

“不，阿玖，你知道的。”

“……”商玖抿嘴不语。

白子笑了笑，脸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先前的苍白。

商玖并不意外他能有那么强悍的自我修复能力，事实上，刚才那一拳的对象如果换成古昊天的话，至少能把对方揍到吐血，毕竟是他愤怒至极甩出的一拳。

可打在白子脸上，却仅仅只是一点轻伤，事实果真是打击人。

“罢了，我不逼你。魔瞳，你就代我好好收着吧。”

说完，白子轻轻一挥手，商玖的身体瞬间恢复了知觉，可也仅仅如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失在他面前，即便他是那么的不甘心。

风吹动枝桠，哗啦哗啦作响。

时间的脚步再一次向前跨进。

商玖抬头，看了眼天边的云彩，跟白子的对话似乎持续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刹那，对方来的那般轻巧，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于连时间都被他耍弄了。

心情莫名地沉重，沉甸甸的，仿佛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再三犹豫之后，商玖终于跟虚空之境取得了联系。

接待他的人，是驻守在总部的demon编号1，一个脸上永远一零一号表情的御姐，齐耳短发，一身黑色性感旗袍。

“……”看着玄光镜中跟自己互瞪眼的人，商玖暗自叹了口气。

碰上1号的结局，也就意味着事情很难解决了，因此对方是个棘手人物，常年面无表情被疑似面部神经坏死，且，惜字如金，当然，用古昊天的原话来说，1号那是情商不足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