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回忆穆夜的种种手段，也并非无迹可寻。
错就错在，他太高估了自己……
亦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太高估deman的能耐，不曾想一旦拥有了人类的感情，就无法避免会受伤害。
白子给出的“证据”，他详详细细地翻阅了一遍，只能说，证据确凿，哪怕是他想给穆夜找借口，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的情人，唯独絮儿是个例外。
而絮儿几乎是从一开始就陪在穆夜身边的人，冷眼旁观对方身边来往的新人变旧人，唯有他的地位，始终不曾撼动，直至“黛娜”的出现。
絮儿开始意识到了危机，发现那个容貌不算绝色的金发女子比穆夜以往的情人，似乎有些不同，他便主动采取了攻势。
他做得并不是太明显，可穆夜也并非没有察觉到。
就像很多次“曾经”那样，他做了，承认了，认错之后，拍拍屁股，什么责任都不用担负。
“只要你还是deman编号9，哪怕你再恨一个人，你都不能出手杀了他。”察觉到商玖的心底想法后，白子侧着头，低声提醒道，说是提醒，倒不如说更像是离间，“这就是主人所谓的大公无私。当然，阿玖你不能出手，我确是可以帮你的。”
商玖回神，一脸平静地看向对方，此时的白子就像一个蛊惑人心的恶魔，一字一句，通通揪住了他的软肋，看准了他的弱点。
“不需要。”
“哦？”白子意外地怔了下，他突然很想出言讽刺对方：阿玖啊阿玖，你究竟是太傻？还是故意装大度？
“贪婪之人，终究会为了他的贪婪付出代价。”
“呵呵……”白子嘲弄地撇撇嘴，不可否认，这一套，又是虚空之境的主人教授deman的，虽然他很是不忿，但这种刻入骨髓的信念，也确实不是他一夕之间就能改变的，“那么现在，你是打算一个人留在这里看戏？还是让我陪着你……”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商玖神色冷静地说道。
白子无趣地扯了下嘴角，看样子他好像被嫌弃了？
也罢，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去，就得看商玖自己的造化了。
“魔瞳……真的不用还给你？”
就在白子即将离开之际，商玖冷不丁地问道。
白子脚步一顿，抬头，神色寂寥地望着湛蓝的天空，半晌，回道：“嗯，送给你了。”
话音落地的同时，白影化作一圈圈绚丽的光影，从原地消失了。
商玖背对着那光影，沉默了许久后，从随身空间取出了“魔瞳”。
魔魅的紫色瞳仁，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不再似商玖最初见到它时的躁动，隐约之间，有紫色的光华从瞳仁中心迸散开来，触碰到透明玻壁，旋即消失……
商玖直觉得手心一阵发烫，像是一种微妙的感应，唤醒了他体内沉睡的恶魔？
他下意识地将“魔瞳”收了回去，然后——
整个人陷入了无端无尽的迷茫。
那两个对他而言，可以称之为“特别”的男人。终究还是背叛了他。
或许也不能称之为“背叛”，只是在他刚开窍的时候，却可悲地发现，他以为属于他的，其实根本就不属于他。
“呵……”
商玖合上眼，自嘲地笑了笑，心念意动间，来到了絮儿面前。
那一脸傲慢的少年，正独自坐在院子里，正面朝着穆夜的房间，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丝质衬衫，衬衫很长，一直盖到他的膝盖，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小腿，脚上套着一双黑色马丁靴。
商玖安静地站在他身后，没有现身，就这么笔挺挺地站着。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死少年。
风吹动草坪，有一道影子若隐若现。
“落，出来陪我说说话。”少年偏头，看向那道白影，语气亲昵似撒娇。
白影没有动作，依旧藏匿在远处。
少年不悦地撅了撅嘴，就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一般任性：“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去告诉师父，你欺负我！”
语毕，白影似是无奈地瞬移到了少年身后。
商玖定睛一看，那人的身材削瘦，是个男子，却将自己浑身上下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黑亮无比的眼睛。
“落，师父好像很生气。”少年低头，神色落寞。
“……”白影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商玖神色淡淡，举头望天，心中滋味颇为复杂，没想到偷听墙角这种事，也会让人上瘾。
“我跟了他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那么生气，其实我也知道，在他厌倦那个女人之前，我不该出手的，师父面子挂不住，怎么可能不生气，可是，我也不知道，一看到那个女人，我就很讨厌地……”少年一边说着，神色逐渐扭曲了起来，眼底更是闪烁着赤裸裸的厌恶。
商玖嘴角微微一抽，忽然觉得自己真够幼稚的，他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
“知错了？”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商玖猛然回神，手指微动，最后握成拳头，轻轻合上眼眸。
“师父！”少年惊喜地抬头，犹豫了下，最后扑了上去，双手抱住男人的腰，小声地点头，“嗯，徒儿下次再也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
“嗯嗯……”
没有下次了……是的，没有下次了。商玖缓缓勾起嘴角，神色淡淡地转身，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啊。
风乍起，狂乱中充斥着压抑。
“师父，起风了，我们回屋吧！”少年立马关切地拉着男人离开。
白影也随后藏匿了起来。
谁也没有发现，除了他们仨人之外，还有第四人的存在。
商玖双手紧握，倏然睁开眼睛，原本琥珀色的瞳仁终于变成了最为纯粹的深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