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屏——千朵桃花一树生
千朵桃花一树生  发于:2012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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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将那黄符纸撕碎了,揉成小团,一抹青不知何时飞来的,落在他肩头,他便喂那鸟儿吃了下去。

怀能这才想起这人原是孔雀王,心里竟然有些

一抹青将符纸吞吃下去,便啾啾的叫着,似乎要引着他们去哪里一般。

孔砚笑了起来,并不在意的说道,“不必着急,他跑不掉的。”

怀能还是忍不住,又说,“你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一己的私仇?你若是不取出那符纸,人家夫妻两个也是好好的过日子

。”

孔砚终于露出怒色,说,“人妖终究疏途,她又不能生养,便是今日里恩爱,难保日后不会反目。便是我不动手,你以为那道

士的一张符就可以保他们两个白头偕老不成?”

15.

怀能原本与他好声好气的说话,见这人竟然动怒,心里大不自在,便说,“能不能白头偕老,也是试过才知道。人寿长不过百

年,便是叫她留在人间,也不碍着你什么罢?”

孔砚冷冷看他,半晌才说,“倒是不碍着我什么,顶多是教别的法师撞见了收去,再被天庭加上一条管束不严的罪名罢了。”

怀能想起这人原是孔雀王,一时辩驳不得,终于不再作声。

可他心里却想,若是被人收了去,也是她甘心情愿的。你这样却教她情何以堪?只怕走是走了,却日日夜夜都记挂着她郎君,

更难善终了。

孔砚见他不再开口,冷哼一声,说,“口里喊着要行善,私下里谁知道做什么恶事?你想骂便骂,何必藏在心里?教人着实的

看不惯!”

怀能哦了一声,便问说,“我若是骂了,你是不是又要拿那断肠草来吓我?”

孔砚想也不想,嗤笑道,“难道这世上还有哪个是任人白骂的不成?自然要与你仔细的算帐。”

怀能又好气又好笑,想,他这到底是算讲理呢还是不讲理?

只是想起那女妖怪,毕竟感慨。他往日里见师兄弟们收妖拿怪,也有这样狠心破人姻缘的,总觉得太过无情了些。不是有句话

叫做法理之外,情理之中么?有时他便拿这话去相劝,那人便笑着同他说道,“这话我早些年也是这样想。你只道妖怪羡人,

未必为害,却不知人心险恶,妖怪力强,两两相遇,各受其害,美满者少。所以不如趁早拆散了的好。”

如今见着这人也是这样说话,才暗叹,原来他们都是这样想。可他却是另外一番心思。这世上的人,最怕的便是求之不得,得

不到的,便好似天上明月,水中虚花,总是最好的,若是经过了,也不过如此这般罢了。

所以怨人心易变也好,恨妖怪非我族类也罢,也不过是求得了之后再看,不复是那天上月水中花罢了,所以并不能单怪哪个。

便是人间,负心女子薄幸郎,都是一般无二的,那翻脸后的手段,有些只怕连妖怪也难及,所以他倒觉着但凡遇着这样的事,

便该睁一眼闭一眼的过去算了,何必又去较真。

只是想到这人一路上大费周章,不过是要找寻那道士的下落罢了,怕是与那道士有什么宿怨,又或是另有隐情。便说,“你不

知那道士的下落,这样一日日的找去,岂不是大费周章?”

孔砚瞥他一眼,说,“怎么不知?他说是去西南采药,怕是早躲去了东北。”

怀能不解,便问说,“他一个道士,躲你做什么?”

孔砚恼恨起来,说,“他得罪了我,自然要躲我。又怕我寻来,所以一路谎称自己去向西南,难道以为我看不出么?”

怀能想,若是果然如此,不怪那道士躲避,这人毕竟也是孔雀王。只是毕竟好奇,也不知那道士做了什么。难道害这人沦落到

这境地的,竟然是那道士不成?

便问说,“那你要去东北处寻么?”

孔砚微微冷笑,答道,“何必舍近求远?先去他道观放把火,看他回不回来!”

怀能心想,这人既是妖怪王,行事怎么这样没道理。

只是不知他说真说假,便应道,“好,你去放,我在一旁看着。火烧道士,倒也新鲜。”

孔砚眉梢一挑,问他,“怎么?”

怀能“嗯?”了一声,问说,“什么怎么?”

孔砚不耐烦起来,说,“难道你不是想说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么?”

怀能倒笑了起来,说,“话是你张口便说的,我哪句都要信真么?”

孔砚眯起眼看他,半天才说,“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怀能虽是猜测,却故意装得笃定,说道,“不把你逼急了,应当不会。”

这人若是孔雀王,只怕还受着天地间律法的拘束,不会随意的取人性命。

他也知道这人脾气不好,便想,只怕性命无忧,皮肉之苦却难免。这人如今境遇险恶,捉到他自然不会轻易放手,想要脱身怕

是难了。

孔砚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说,“要你难过,不只杀人这一个法子。”

16.

孔砚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说,“要你难过,不只杀人这一个法子。”

怀能看他那个神情头皮就有些发麻,生怕他再说下去,连忙赌咒发誓道,“我还想好好的回寺里见长老哩。”

孔砚似乎有些满意,这才微微点头,说,“这个倒象真心话。”

怀能松了口气,心里却觉得奇怪,想,他先前是寻不到那道士的踪迹,如今好容易有了下落,怎么又不寻去,反而又说要去烧

那道士的观?

他心中不解,却知道孔砚不愿说与他知道,所以也忍住不问。

夜里两人回到房里,孔砚在桌边静坐了一阵儿,也不知想些什么,只是微微皱眉。

怀能伸手去摸地上的被褥,早已凉得透了,就有些哆嗦。

孔砚从袖中取出药草,仍旧用口含了慢慢嚼碎,然后对着镜子脱掉衣裳,转过身去一声不响的细细端详着。

怀能正半跪在地上扯他的被褥,见孔砚这样对镜自照,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便狠狠的低下头去。若说头一夜见着是倒抽了

一口凉气,又觉着心虚,眼下却似见惯了的,不觉着有什么了。

孔砚哼了一声,阴沉沉的回头看他,怀能只觉得背上涌起一阵儿凉气,连忙绷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果然是好药草,已经好

了许多了!”

孔砚突然说,“你过来。”

怀能觉得头疼,就一步步低着头走了过去。

孔砚打量了他几眼,才用命令般的口吻说道,“把佛珠给我看。”

怀能有点吃惊,不由自主的抓紧了颈上挂着那串佛珠,小心的说道,“长老说这珠子不能离手。”

孔砚冷冷的瞥他一眼,说,“你拿着我看,这也不会么?”

怀能“哦”了一声,不大情愿的举起佛珠送到孔砚面前给他看。

孔砚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佛珠,指尖便有血珠不断落下。孔砚似乎吃痛,也皱起眉来,怀能正要把佛珠收在怀里,孔砚却问他

,“你几时戴上这佛珠的?”

怀能怔了一下,倒好像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个。

孔砚微微冷笑,问他说,“是不是自小就戴着了?”

怀能见他口气那样笃定,心里一动,想,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便说,“自记事起就戴着了,怎的?”

孔砚笑得大有深意,轻描淡写般的说道,“你但凡只要会一些些的法术,就该知道这佛珠上有重重封印。”

怀能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长老平日里的说话,心里终于有些了然,想,若是如此,便也不奇怪了。

便忍不住笑着问他道,“怎么,难道我也是个妖怪不成?”

孔砚眼底微暗,捏住他的下巴,逼近了看着他的眼,仔细的端详了半晌,才松开手,淡淡的说道,“这个自然得解了封印才知

道。”

眼底却似乎有点迷惑,只是转瞬即逝,不曾落在怀能眼里。

怀能听他这样说,心里一沉,稍稍的后退了两步,小心的问说,“谁解?你么?”

孔砚瞥他一眼,一副自然是舍我其谁的神情,倨傲的说道,“等我法力恢复了,你便跪下来求我,若是求得我欢喜了,替你解

一解也未尝不可。”

怀能哦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这样挺好的,万一解开了发现自己是个妖怪,那还不如不要解开。”

孔砚有些动怒,转瞬却又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沉声说道,“你想用激将的法子么?我偏偏不吃这一套。”又说,“你便好好

的想着,到时若要求我该如何求法,若是求得不好,我就要你生死两难!”

怀能心说,我是真的不想知道,可又不敢再多讲,便唯唯诺诺的点着头,装作记住了的样子。

孔砚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将桌上的铜镜反扣在桌面上,一派威严的吩咐他说,“你来替我上药。”

怀能吃了一惊,只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便呆站在那里不动。

孔砚轻轻皱眉,淡淡的说道,“怎么,你是觉得日子太好过了么?”

怀能打了个哆嗦,连忙说道,“不会不会,我替大王上药!”

说完自己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咳嗽两声,问说,“只是不知这药究竟是怎么个上法?”

17.

孔砚冷冷斜他一眼,说,“你既然出来化缘,难道不曾带着钵盂?取来盛了净水,把你的佛珠放在里面。”

怀能“哦”了一声,倒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依言照做。

孔砚见他果然听话,眉头稍稍舒展,却又说,“以后休要叫我大王,听着实在恶俗得很。”

怀能连忙点头,说,“那便还叫你孔公子如何?”

孔砚点点头,便不再与他多说了。

怀能便赶快去院里井中打水。提起来却看到桶里正有明月一轮,看了一眼,便小心翼翼的取出钵盂去桶里盛了那一轮明月出来

,心想,也不知这佛珠是做什么用处,他既然敢开这个口,想必是有些把握的,且看他如何用来。

只是要把佛珠放进去时,却觉着不大好意思了。这东西他日日的带在颈上不离身,到底有些腌臜,他又不如孔砚那般的爱洁,

便是带着伤也要日日的净身。这样一想,便把佛珠取下来先细致的洗了两回,这才仍旧把佛珠浸了一半在钵盂之中,带回房去

给孔砚。

孔砚见他进来,便示意他把钵盂放在桌上,又取了烛火过来,放在钵盂一旁。又翻起桌上扣着的铜镜,小心的放在钵盂之上,

把烛光慢慢的映在水中。

怀能心里好奇,便站在一旁看着。

孔砚见他伸长脖子朝钵盂里看,便吩咐说,“你来扶着。”

怀能便伸手去握住那铜镜的柄,好奇的看着他的钵盂。

他的钵盂倒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个竹根做的,他却喜欢,觉着不必小心伺候,倒甚是称心如意。

倒是那串佛珠,想来怕是真的不同。

孔砚便吩咐他道,“我要念咒,只念一遍。你好好听着,记好了。”怀能听他念动咒语,似乎也没什么异样,便默默的牢记了

孔砚便说,“你将方才那咒念一遍出来。”

怀能也不知他意欲何为,将信将疑的默念出来。只看那烛光映在铜镜之中,又落在水面,暖光摇曳之间,水里的佛珠却慢慢的

漫出光华来。怀能看得惊诧不已,孔砚倒丝毫也不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得到的一般。

等那光华溢满,孔砚才点头说道,“成了!”

怀能哦了一声,却只是看着那钵盂里的光华不动。孔砚慢悠悠的脱了衣裳,瞥他一眼,说,“还不过来给我上药。只管在那里

看什么?”

怀能吃了一惊,指着钵盂说,“这,这个么?”

孔砚似乎觉着他可笑,说,“自然是这个。”

怀能怀疑的很,用手指蘸了点儿,战战兢兢的去摸孔砚的伤处,却看到伤处如同笔画出来得一般,手指抹过竟然就没了。

怀能吃惊得厉害,忍不住问道,“怎会这样?你方才摸它,不是还流血了么?”

孔砚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不是出家人么?心底怎么这样歹毒,难道还巴望着我血流成河的不成?”

怀能几时这样想过的?连忙辩解道,“我自然是望着孔公子好的,只是,只是?”

孔砚嗤笑一声,却难得的没有再刻薄他,只道,“这佛珠上的封印有许多重,不止是要封住你,还有护住你的。单凡有妖气近

你,都会被抵挡回去。”

怀能“哦”了一声,心里却颇为意外。

孔砚又说,“至于方才,我是教你念的治病行医的好咒,你若是不曾念错,正该应验才是。”

怀能心里却想,长老做什么要拿这佛珠护着我?难道真是前世杀戮太过,怕今生被人追索不成?

却不再开口,仍旧用手指蘸了钵盂里的水,替孔砚细细的抹在伤口之上。

只是手指摸在这人赤裸的背上,脸上却不知怎的发烫起来,竟然有些心虚,比头一夜见着这人赤身时还要不自在许多。

孔砚见他竟不似寻常那样聒噪,沉吟片刻,突然问他道,“你时常出来化缘的么?”

怀能有心要说实话,又怕被他笑话,便含混的说道,“做和尚的,总要出来化缘。”

孔砚看他僧衣,但笑不语,怀能晓得他笑什么,便玩笑般的说道,“原来孔雀王也如世人一般,以衣取人么?”

18.

孔砚见他竟不似寻常那样聒噪,沉吟片刻,突然问他道,“你时常出来化缘的么?”

怀能有心要说实话,又怕被他笑话,便含混的说道,“做和尚的,总要出来化缘。”

孔砚看他僧衣,但笑不语,怀能晓得他笑什么,便玩笑般的说道,“原来孔雀王也如世人一般,以衣取人么?”

孔砚被他将了一军,眼看着要怒,却不曾发作,顿了顿才说,“这么一说,倒是我如世人一般见识短浅了。”

怀能见他这样反倒不敢造次,正要说话,却又听孔砚沉声说道,“等改日解了你的封印,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再看看我

到底是高看还是低看了你,如何?”

怀能听他口气似乎并不象玩笑,就有点发愣,心里竟有些害怕起来,慌张的想着,我是该顺着他说还是不顺着?

他自幼在庙里长大,见长老待他与众人都大不相同,其实心里隐约早有察觉。不是不好,偏偏是太好,如今想来,到底让人惶

恐。

孔砚见他不说话,就眉梢一扬,问他道,“怎么?你还是要说情愿不解么?”

怀能心一横,索性说道,“若是孔公子肯大发慈悲,自然是替小僧解一解的好。”

孔砚笑了起来,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话,便不客气的说道,“你还是仔细的想想罢。只是这样求人,如何显得心诚?”

怀能连连的点头称是,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那一夜两人各自睡下,怀能看着微微发白的纸窗,心想,若是我果然是个妖怪,回去了寺里,岂不是要被师兄们收了去?

这样想着,心中便十分难过懊悔,想,早就不该招惹这人。那一夜难眠,只反复的想着,要怎么想个法子,早早的逃走了才好

清早起来,洗漱完毕,孔砚才同他说,“今日里便动身去那道士的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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