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出书版)BY 月朗风清
  发于:2012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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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神色冷峻的叶步云!

可怕的记忆涌上,我仓皇后退了一步。顾飞抱紧我,亲亲我的额头:「没事,有我呢!」

他牵着我迅速向别墅后面跑去。

前面很快枪声大作,不断有凄厉的惨呼声响起。顾飞并不理睬,带着我跨上备好的一辆摩托车,替我戴上头盔,我们在夜色中

风一般疾驰而去。

一直开出两、三个小时,顾飞才带着我在一间小旅馆里停下,告诉我在这里休息到中午再走。

他大约是真的累了,稍微洗了洗,很快就抱着我睡着了。

我睡不着,我也很累,可我还是睡不着。

我终于小心地抬起他的手臂,慢慢退出他的怀抱。如果他被惊醒,我就告诉他我口渴,要倒水喝,我想。

他没醒。我悄悄在他衣服里搜到手机和钱包,拿走手机,抽了几张钱,无声地开门走了出去。

我还是要走。但我决定不再恨他。

我迷路了。准确的说,我一开始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只知道已经不是荷兰了。胡乱走了一通,偶尔会见到些指示牌,但上面的文字我根本看不懂,没有英文说明。

想打电话给父亲报平安,在按下拨号键之前想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这情况,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未必不会

让他更担心,于是取消,关机。

天亮的时候我走到一家刚刚开门的披萨店里,向店员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店员茫然看着我,叽哩咕噜说了几句话。听不懂。

看样子是法语,还是意大利语,或者别的什么语?我仓皇退出,连问了几个路过的人,还是一片茫然。居然没人会说英语!

这里应该是个不大且相当偏僻的镇子,何况时间还早,街上很冷清,行人很少,也没有计程车。

过了很久才有一辆私家车经过,我拦住,要了纸笔,画火车给司机看。

他满脸困惑,叽哩咕噜说了一通。我抽出一张五百的欧元给他。

他盯着钱看了几秒,还是遗憾地摇头。

我不知道是因为太远,还是他觉得确定不了我到底想去哪里。

但其实,我只是想随便去哪个火车站而已。我没有身分证件,登不了飞机,也上不了国际列车,我只是想随便上一辆火车以尽

快远离这里,免得顾飞找来,同时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方便下一步打算而已。

但他开走了。

这一天的清晨,我呆呆地站在异国空旷清冷的街头,疲惫不堪,摇摇欲坠,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去。

我又把手机打开,思索着有谁可以帮我?

没有人,除了顾飞,我想不出其他人。

怎么会这样?

许久之后手机铃声响起,陌生的号码,但我知道是顾飞。

我把它按掉了。继续胡乱地到处走,向人打听,依然没有人可以听得懂我的话。

我给他们看画好的火车。但即使偶尔有人点头,说出来的话,我也仍然听不懂。而他们显然也很踌躇,或许是怕糟糕的沟通会

将我引入歧途。

手机终于又响,还是顾飞。我仍然按掉,但这次很快又响了起来。

铃声坚持不懈地响了几次,我终于接了起来:「喂!」

顾飞的声音很平静:「你别担心,我没有想抓你回来,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里了?叶步云也许会追来,我怕你有事。」

我没有回答,沉默着挂断了电话。也许之前他就没睡着,故意让我逃的。

可是这个可能,是多么的荒谬。他是顾飞,怎么可能会这样做?

不远处一辆银灰宾士车掠过,里面坐着几名中国人,正透过大开的车窗向外四下张望。我依稀记得当时叶步云后面的那辆车,

也是银灰宾士。

我立即闪身躲进一条小巷。

叶步云来了么?我不确定。忽然间,一阵愤怒涌上我的胸口,让我有种冲动,想要跑到他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究

竟还要干什么?

但也只是冲动而已。我还没傻到自投罗网的地步。

我继续待在小巷子里。过了一会,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盯着它看了好久。它一直响,我接了。

顾飞的声音传来:「让我知道你平安。」

我还是不说话。

他停了一下,说:「你碰到问题了。」

我想他真是很了解我。

他的声调忽然变了,说:「我看到叶步云的人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就向他描述了一下四周的景物。

他仔细地听完,嘱咐我藏好自己,说自己尽快赶来,就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等了多久,店铺依次开门,街上行人渐多,慢慢开始变得热闹。

手机终于再度响起,我按下通话键,顾飞的声音传来:「阿远,我在一家叫Cheval Blanc的商场门口,你在哪里?」

我没有回答,缓缓放下手机,看着有点远的商场门口,那个拿着手机边通话边焦急地看向四周的男人。

这一次,我可以相信他么?

手机里他的声音继续传出:「喂,阿远,阿远你别吓我!说话,说话!」

我按掉了手机。

我看见他开始慌乱地四处走,不断地寻找。

他终于停了下来,靠着一个石柱喘气,然后他蹲下来,捂住脸,身体开始颤抖,一直颤抖。

四周的人诧异地看着他,有人好心地给他递纸巾,他摇头,站起来继续四处找。

在他终于走到离我不远的时候,我重新拿起手机拨通,轻轻喂了一声。

他拿着手机,愣愣地转过来,看着我。

恍如隔世。

第六章

我们在当地的中国大使馆补领了护照,去荷兰一趟,向我的家人报了平安,然后一起回国。

顾飞没有详细问我发生的事,只说了一句:「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后来他告诉我,他想确定一下我是不是去了荷兰,却查到了我父亲报案说我失踪的事。

那天早上我本是给他打了电话说马上过去的,父亲一直没能等到我,于是报案。

顾飞此前接到叶步云忽然赶赴荷兰的消息,预感到两件事有关,先查出入境记录,确定叶步云是自意大利回的国,没有我同时

离开的记录之后,就赶到意大利详细查探我的去向,但国外毕竟不是他的地盘,花了偌大人力物力,还是过了这么久才找到我

那封小狗吠骨头的画图,他同时送遍了几十个筛选出来的可疑地方,幸而我看懂了,并且回应了。

回去后我搬回了顾宅,直接住入了顾飞房里。我们比以前更如胶似漆,却不是以前那样的火热激情,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拥

抱着彼此静静地度过。

至于他身边其他的人,我们回国之前,顾飞已经一个电话全部解决。

我想我还该问问为什么。

那样不堪回首、相看两厌的一年之后,怎么可能突然会有这样的转变?莫说本性难移,情爱,本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东西。

当年我对顾飞一见钟情,却也用了半年不止的时间,才终于陷至不可自拔之境。

顾飞呢?这一次,他又是为什么?

但我终于没问。

我知道这一次,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我在家里——现在我开始把这里叫作家——躲了一阵子,安静地疗伤。

发生这样的事,我还没达到可以挥一挥衣袖,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的境界。顾飞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家里陪我,工作能拖就拖,

不能拖的就拿回来做。

而叶步云,暂时在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一段时间。

但后来他回来了,又开始出现在电视和报刊里,依然谈笑自若,神采飞扬,眼眸深处,却有隐约的沉暗。

一眼看出他的不得意,却没有心思幸灾乐祸,只觉得胸口一阵阵沉闷的难受。

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一变至此?

顾飞开始变得忙碌,我知道占用他最多时间的,不是公司事务,而是道上的事,准确的说,是对付叶步云。

我说:「我也没事,不如算了?」我并非十分大方的人,原本叶步云做出这样的事,就是不杀他,施点惩戒未尝不可,但叶步

云,又岂是好对付的?

当时我正窝在他怀里。他低头轻啄我的脸颊,说:「谁也不能这样对你。」

那一刻,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竟全然忘了,曾更狠千百倍地对我的,正是他顾飞。我痴迷地看了他许久,而后吻上他的唇,缠

绵到彼此无法呼吸。

但感动归感动,叶步云还是不好对付,何况我记得,道上势力,顾飞一向不如叶步云。

这一次,我已赌上我的命,我的心,我的魂,我什么都赌上了,不允许再出意外。

无论是他变心还是死亡,我都承受不起。

他说:「宝贝,避不了的,梁子结了不止一回了,我抢他生意,不是只有城西地皮那一块。一山不容二虎,我不对付他,他也

会对付我。」

我诧异。不止城西地皮那一块?

两人相争,自然是绝大手笔,但我却丝毫不曾听说,况且城西地皮这一块耗资巨大,费时日久,此时尚是投入阶段,若再有这

样专案,难道顾飞能同时吃下?

顾飞一笑:「不是商场上的,是道上的生意。阿远,天河帮,你有没有听说过?」

我有!我良民一个,向和道上没甚接触,但天河帮,总是知道的,势力和叶步云的七重门,听说是不相上下。难道顾飞竟是天

河帮的?

我惊疑地点头。

顾飞说:「我叔公是现任天河帮老大,他儿子孙子都死了,有意让我接班。」

这下我是真的懵了。我知道顾飞和道上有关系,但是天河帮的接班人?!

「开始的时候我根本看不出来你和道上有关系……」

别看后来被整得不死不活,当年我也曾有宠冠后宫的时候,否则我何其远也不算太笨蛋,怎么竟会发现不了自己当了人家的二

奶……不,二爷?

有段时间我们干柴烈火黏乎得很,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地泡在一起,我也没看出来他哪不对劲。

后来我归了他,倒是偶尔见着他和道上的人来往,但也不算特别频繁,这德性能做天河帮的接班人?

顾飞笑得一脸邪乎:「不用太忙乎,其他几个堂兄弟表兄弟为了争权整天窝里斗,差点把老头子气死,结果让我捡个现成便宜

。」

这样也可以?我不无怀疑。「那你那些堂兄弟表兄弟肯服气?」

顾飞不以为意:「不服又怎样?叶步云的生意,他们抢不到,我出手两次抢他两次,他们除了乖乖认输,还能怎样?」

我相信他的能力,但这不能让我安心,我说:「顾飞,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在道上混并不好。你说你叔公的儿子孙子都死了,

不可能都是病死的吧?」

并非我有偏见,但是人就都知道混黑道的风险,何况我亲眼见过顾飞冷血杀人的模样,虽然是为我,当时不及多想,事后想起

,却总觉得心惊。

昨日他杀人,未必明日不会人杀他。我不愿意我的顾飞置身这样的血腥之中。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没事,我会小心的。」

我还想再说。他淡淡说:「阿远,这条道,上了就下不来的。」

我只能沉默。

休养了一段日子,我大致恢复,慢慢又开始接手公司业务,何氏的,还有顾氏的。

和叶步云斗不是轻松的事,顾飞经常忙得焦头烂额,道上的事我帮不了他,只能尽力替他做力所能及的事。

只是还是极少出门,能在家里处理的尽量在家里处理,去公司不过寥寥几趟,且来去皆有大队保镖护送,浩浩荡荡,排场十分

盛大。

但叶步云消息灵通至极,我第一趟去公司便被他知晓,人刚到,他便也赶来,被我的保镖死命拦住,险些当街上演全武行。

我一路不回头地疾走,走到电梯,等到门开,想了想,掉头往回走。

叶步云还在大门前,他带的人不多,气势却十足,我的保镖人虽多,却没人敢当真动手,只能挡住门口不让人进去。

有人拦住我,说:「何少爷别去,危险!」

我点头,停下脚步,看着有些距离的叶步云。他脸上有压抑的愤怒,说:「阿远,你出来,我们谈谈。」

我摇头,尽力压下涌起的愤恨和隐隐的恐惧,说:「叶先生,我来是要和你说清楚。」

叶步云说:「你说!」

他眼中有期待,只是脸上的压抑之色更重了些。

我有种奇怪的错觉,似乎这就是他的目的。我说:「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计较,我知道顾飞抢了你的生意,不如就当大家扯平

,双方就此罢手如何?」

他睑色倏变:「扯平?何少爷你真会说笑话!」

他用一种毒蛇般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几秒,冷笑一声:「你果然和顾飞是一伙的,我今日不过是来确认。何其远,顾飞,我绝不

放过,你,我同样不会放过!」

他的口气太阴狠,我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心头一阵狂跳。叶步云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那一瞬间,他身上的煞气让我

隔着层层人群都起了一身寒栗。

我知道,这样的叶步云,才是现在真正的叶步云,杀人如麻,嗜血成性。

但他对我的恨意又从何而来?论说起来,怎么都是他对不起我。

难道是因我选了顾飞?但这样的事后,难道我该选择他?

至于我和顾飞一伙,我既然选了他,就算和他一伙吧?

我不太能想得通,索性不去多想,看着他带人撤走,直接上楼开始办公。

不久,顾飞的叔公,也就是天河帮的现任老大顾老爷子做寿。顾飞决定带我去露个面,算是正式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和天河帮

的弟兄。

我自然不会反对。

半路绕到颇远的一处老别墅里接了顾飞的妈妈出来。是个眼角额头都有了皱纹,却仍然相当雍容美丽的妇人。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我恭恭敬敬地鞠躬,叫了声伯母。她淡淡嗯了一声,并不看我,直接上车,坐上前排的位子。

来之前顾飞已经说过他母亲有些怪癖,所以才十几年不回家,宁愿独自一人住得远远的。但我仍然觉得惶恐,我看得出她对我

的厌恶。

顾飞安慰地握我的手,牵着我一起坐在后排。

车开出不久,顾太太问:「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

顾飞摇头笑:「妈,你儿子本事得很,能出什么事?」

顾太太点头,自此再无话说。

顾飞和我说了几句,也沉默下来。实在是顾太太发出的低气压太过强大。

宴会十分热闹,大都是道上有名望的人物。我倒也不觉自己格格不入,牵着顾飞跟在顾太太后面一路走得坦然。

坐在高椅上的顾老爷子看起来慈眉善目,见了我们来,笑呵呵地招手:「侄媳妇,小飞啊,过来过来!」等我们走到,上下看

我好几眼:「这个就是小远吧?真俊!」塞了厚厚的红包给我:「乖,好好待我们小飞啊!」

老爷子意外的亲善,让我十分高兴,况且看模样竟是默许了我们的事了。赶紧拿出备好的贺礼送上,又被他夸了一通。

顾飞春风满面,带着我四处转悠。顾太太则被老爷子拉住叙话。

将顾家一干兄弟姐妹见识了一番,果然人人不凡,但最出色的,并非我徇私,自然还是我家顾飞。

再过不久,顾飞被老爷子派人叫去谈事,我踱去了阳台。

并非我对阳台有偏好,宴会时总爱来此处,只是顾家人等,我看得出来,除了老爷子外,都是表面客气,其实看顾飞的目光不

无妒意,看我的目光则混合了不屑、暧昧、好奇等等情绪,总之并不能让我十分愉快。

夜风吹得我正舒服的时候,有人在我身后冷冷说:「我不喜欢你。」

我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地回过身。我不是皮薄的人,但旁人这样说,我可以不在意,现在这样说的,却是我爱人的母亲。

她脸上的怒气终于浮现:「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我惶然摇头。我怎么会知道?若说因我是男人,但顾飞在认识我之前已经是弯的,难道这也能怪罪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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