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冢 中——奈斯
奈斯  发于:201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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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廷恭看了半晌,忽然直起身,将肩上搭着的披风轻轻盖到陆之冉身上,然后抱起双手,看着丝丝浮云掠过弯月,愣起了神。

揉着被酒气熏得微胀的头,南叠枫推开慕莲院主屋的大门,借着影绰的月光随眼打量了一番屋中精心布置过的陈设,只觉得额角更痛。

据说慕莲院是百川山庄第一任庄主陆向逾当时的居所,百年来桌椅陈设几变,格局却始终未有人更动过。百川山庄势大之后,便建起了山庄内独高的四层小楼归一阁,历任庄主都居于此。这之后,慕莲院便空了下来,成为百川山庄招待至上贵客及接任庄主人选的别院。

屋门被轻轻扣上,房内亮起和缓的灯光来,南叠枫刚要转身,却觉一只宽厚温热的手覆上自己的额头,随即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在额角处缓缓揉着。

“真是没道理,”汪云崇腾出一只手搂住南叠枫的腰,另一手继续帮他轻轻按着,笑道:“我这给你挡酒的都没事,你这滴酒未沾的倒头疼起来了。”

“我不能喝酒,你又不是头一回知道。”南叠枫微微阖眼,道。

“当然不是头一回,”汪云崇笑意渐浓,“头一回那回我可捡了大便宜。”

南叠枫翘翘嘴角,忽然一转身,衣袖卷着劲风轻轻一带,将遥隔两丈的三盏烛火尽数熄灭,握住汪云崇方才搂着自己的两只手,道:“你趁人之危,我可记得。”

汪云崇微微眯眼适应着突如其来的黑暗,轻轻挣开南叠枫的双手,反手再次抱住他,道:“没想到你酒沾不得,连酒气闻着也不舒服。那往后我若想与你亲热,你要是不从,我岂不是可以……呀!”

“你还来劲了?”南叠枫在他腰间细肉上狠狠一掐,白眼道:“我有不从过?”

“咝……”汪云崇揉揉被掐痛的腰,咧嘴笑笑,突然冷不丁一个俯身,含住了近在咫尺的软唇。

唇间黏腻酥麻的触感波染至舌尖,早已经熟悉到刻骨的味道,却不知为何仍旧百尝不厌,如上瘾的毒药,总是渴望不休止的吸取和贪吮。

慕莲院的高墙阻住了一半的月光和四周别院本就不明朗的虫鸣人声,宽敞华丽到空旷的主屋内连纠缠的亲吻都听起来让人振聋发聩。

自舌间的厮磨中缓过一口气来,南叠枫由着汪云崇的吻一下下地落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打开略略湿润的星眸,怔怔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那时……呼延啸……他们来青竹小居的时候,”汪云崇轻啄南叠枫的锁骨,含糊道:“你不就……不从过……”

被他这么一提,南叠枫自恍惚之中回过神来,在他背上轻打一下,道:“记这么牢,好小气。”

“我记得牢,你该高兴才是啊。”舌尖在他颊下轻轻一舔,问道:“去床上?”

南叠枫定着幽邃的星眸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汪云崇大喜,正要抄手去抱他,却见南叠枫摆摆手,拉过自己手腕,道:“我自己走。”

方刚兴起的兴致瞬间抑下一半,汪云崇吐了口气,由着南叠枫把自己拉到床边,懒懒地除了鞋袜爬上床,将里侧清瘦柔软的身子一把搂到怀里,没好气道:“你倒是越来越像百川山庄的庄主了。”

南叠枫好笑起来,抬起头去看他,道:“像模像样不好么?”

汪云崇撇撇嘴,抱着他赌气不说话。

两人如此静默了许久,南叠枫忽然道:“阳灵教的总舵,是在徽州,对么?”

汪云崇箍在他背后的手下意识一紧,道:“你要去?”

“你不去?”

“我……”汪云崇看着近在咫尺的璀璨眸子,欲言又止。

南叠枫挑着弯眉与汪云崇对视半晌,突然恍悟过来,勾勾嘴角,伸手回抱住他,道:“你有你的顾虑,我不该勉强你。”

两人进入百川山庄之后,叶剪繁便招呼各方宾客摆了个不大不小的宴席。虽然这些天内陆续已有些江湖人物抵达,但南叠枫是众所周知的被叶剪繁亲指为继任庄主的人,这等人物来了,多少都要摆个场面出来。

席间自有听惯汪云崇名声又好奇南叠枫其人的宾客前来敬酒,两人推却再三,到底也不好折了来客的面子,汪云崇只好一一饮尽了去。人多嘈杂自是不好说话,其间又掺了个列潇云和一个来路不明的慕容笛,众人更是说说场面话应付了事;加之酒过数巡之后各各都带了几分酒意,于是散席之后叶剪繁便邀了汪云崇、南叠枫和呼延父子四人到归一阁的茶室叙谈。

数月来百川山庄与呼延家都各遣势力前往阳灵教所在州郡探查,怪的是,黎岱渊不知将阳灵教的势力掩藏到多深,以百川山庄加上呼延家之力,竟也探不出分毫。

阳灵教势力未清,敌暗我明,僵局难破。

随即而来的是一整片的沉默,呼延铎仍是闭口不提当年的六大高手追杀之谜,汪云崇与南叠枫亦未讲出宁添南之事,连叶剪繁自己也似乎也有些心念盘在眉间。大家心中皆怀心事,于是只好早早各自散了去。

阳灵教的总舵因黎岱渊的布置和阳灵教势力的集中,百川山庄和呼延家皆因不愿立时引起纷争而未曾涉入,而汪云崇之所以会犹豫,也是因为长荣帝如今处境已然艰难,他汪云崇毕竟曾是名噪一时的十二卫总领,冒然闯入阳灵教腹地,恐给朝廷招来无妄之灾。

“没想到远烈帮现在竟是列潇云做主了。”汪云崇拉过锦被盖住两人,道。

“列满坤晚来得子,如今已近七十了罢。”南叠枫道,“列潇云又是镇得住事的,他让位出来颐养天年,也是情理之中。”

“道理是如此没错,不过……”汪云崇蹙蹙眉,“远烈帮能有如今势力,都是列满坤白手打出来的,列满坤本就是喜欢这风尖上日子的人,就算有意让儿子提前接管帮中诸事,又怎会近一年都不闻其声?”

南叠枫点了点头——列满坤二十五岁接手远烈帮,列家独门的暗器手法在他这一代登峰造极,远烈帮也是在他手上才真正壮大起来。近些年来列潇云因暗器武功不输乃父声名鹊起,列满坤便开始渐少抛头露面,把儿子往前一推,做起老帮主来。

而这一年江湖上风生水起,竟无人想起,列满坤已然许久不闻消息了。

“和慕容笛有关?”南叠枫仰头道。

汪云崇摇摇头:“也许吧……”

因殷秀戊之故,叶剪繁与任无禾自是知晓了汪、南二人曾在荆州渡口遇上列潇云与慕容笛之事,顺口问起来,两人亦只说不知列潇云是何打算,对慕容笛更是寥寥数句带过。呼延父子虽在青竹小居里听了这其中经过,但见汪、南两人并未提及慕容笛身份,便也没有说破。

“崇。”

“嗯……?”绵长的静默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忽然被南叠枫唤了一句,汪云崇睁开眼,惺忪道:“怎么了?”

南叠枫拉紧锦被,翻身平躺过来,道:“你有见过任无禾出手么?”

“没有,”汪云崇摇了一下头,“叶剪繁和任无禾成名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若不是论武大典上叶剪繁要试你武功,他的身手想必也没多少人见过。”

“任无禾的功夫完全不输叶剪繁,甚至……”南叠枫顿了一下,续道:“在叶剪繁之上。”

“嗯?”汪云崇挑挑眉。

“上剑门所擅历来是剑法,我原以为任无禾与叶剪繁齐名,不过是剑术独步天下罢了,没想到任无禾这一手内功,气势之厚只怕能将叶剪繁都比下去,看来殷秀戊等人所得都只是皮毛而已,一辈子都学不到任无禾的本事。”

“呵,”汪云崇听着南叠枫说完,用手肘支起头来,另一手伸过去轻轻捏住南叠枫下颌,笑道:“你担什么心?”

南叠枫半晌不语,轻轻闭上眼,道:“崇,很多事……你为什么不直接与我说呢。你的顾虑和过往,我有不理解过么……”

汪云崇笑容一僵,蓦然怔住。

南叠枫打开灿亮的星眸,侧脸看着他。

汪云崇长长叹出一声,颓然地躺倒下来,用双手盖住了脸。

“我也讨厌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汪云崇的声音疲惫而沙哑,“我以前,从来不会去质疑所做的事的意义,从不会顾忌结果……”

盖在脸上的双手被抬起,南叠枫在月色下清远如水墨画的脸映入眼中。

伶薄温软的唇轻轻覆了上来,只浅啄了一下,随即那温中带凉的吻一路上移,最后落在了眉心。

“会患得患失才是有心,”南叠枫淡淡一笑,指尖在汪云崇左胸口结实的肌理上轻轻一戳,道:“汪云崇,你有心了。”

“你啊……”汪云崇浅叹一口气,握住南叠枫方才戳自己心口的右手,道:“我患得的是你,患失的也是你……”话未说完,南叠枫的双唇已然贴了上来,与方才的微凉截然相反的灼热,从彼此相粘的唇间弥散到全身。

宽厚粗糙的手掌滑入已经松散的衣襟,掌心的烧热顺着柔腻的肌肤极尽挑撩地抚摩,渐渐地将那微凉的身体也染得炙热起来。

捉住他扶住自己肩膀的手臂,微微用力翻身过来将他压在身下,再次含住那已经被自己吮到通红的薄唇。

自愈加深入的厮磨中换过一口气来,南叠枫侧过头,任汪云崇细碎的吻慢慢地移下去,在那被透窗而入的月光映得有如白玉的胸膛上烙下深深浅浅的红痕。

双腿被轻轻分开,南叠枫伸出双手刚刚勾住汪云崇的脖子,那硕大的异物猛然就撞了进来,南叠枫身子一颤,眯起星眸在汪云崇耳边龇牙道:“混蛋,你就不能轻一点?”

汪云崇自喘息之中抬起头来,将没入的欲望浅浅抽出来一截,毫无意外地听见南叠枫倒抽了一口冷气,俯身咬住他的耳垂,道:“你确定要轻一点?”

“确定……!”南叠枫对汪云崇在自己颈间的肆意吮吻无处可躲,恨恨地断续道:“反正……反正先憋死的也……也肯定是你……”

汪云崇抬头去看他灿亮的眸子,挑起眉尾笑道:“你要憋死我,那就恕我不能从命了。”说着将那退出些许的欲望再次用力一送,不及南叠枫唤出声来,汪云崇滚烫的手心已然覆住了他的脆弱之处,一边轻巧地抚弄,一边大肆挞伐的冲撞起来。

南叠枫再也发不出半句抗议,阖紧璀璨的星眸,深深吻上身上的男人凑过来的双唇。

断续的喘息声自流苏帐中不成篇章地溢泄而出,月色流淌进被春末的暖风轻轻拂开的窗格,如无澜的静水。

清晨的微光自窗缝之中洒入,映在床沿的流苏帐上,投进床中影影绰绰的一片。

仿佛被这阳光扰到,南叠枫微微蹙眉醒了过来,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日光,深深吸了一口早间清爽的空气。

侧过头,汪云崇棱廓分明的脸与自己只有不到两寸之距,阖住的双眼虽然没有了平时的凌厉与霸道,但从那浓浓的剑眉上还能看出主人平素的英朗,就连熟睡中微抿着的唇都如雕琢出来的一般棱角分明。

两人相处数月来,南叠枫极少会有起得比汪云崇早的时候,这人睡在枕边,仿佛有安神定心的奇效,二十余年来睡不稳的毛病竟在一夕之间去了个空,夜夜深眠至天亮。若不是早就应了叶剪繁今日一早过去喝茶,经过昨夜被汪云崇一番折腾,怕是又要一睡不醒了。

揉揉有些微酸的腰,轻轻提起汪云崇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南叠枫坐起身,遮在身上的锦被滑下一半,现出白皙的皮肤上若隐若现的猩红来。

轻手轻脚地越过汪云崇,翻身下床,南叠枫穿好里外衣物,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格。

初晨的暖阳投射进来,春光极好。

“怎么这么早?”身后传来惺忪的一声轻呓,南叠枫转过身,见汪云崇不知何时也坐起了身,正兀自揉着睡得朦胧的眼睛。

“吵醒你了?”

“没有,”汪云崇摇摇头,然后抬起眼,勾了勾手,道:“过来。”

“呵。”南叠枫轻哼一声,脚上却是移了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汪云崇一把自南叠枫背后将他扯进怀里,结实的双臂固住他精瘦的腰,一颗脑袋就这么往南叠枫肩上搭了上来,闭上眼低喃道:“去哪里?”

“去叶庄主那里,昨天约好的。”南叠枫轻笑起来,耸了耸给他撑着头的右肩,道:“汪云崇,你好重。”

“嗯?”汪云崇撩起一边眼皮睨他,嘴角一翘,道:“昨天晚上我整个人都压着你你都不觉着重,今天一个头就嫌重了?”

南叠枫撇了下嘴角,反手一肘撞到汪云崇肋下,却凝力不发,道:“没正经!”

汪云崇笑笑,凑上去在他撇下的唇角轻轻一啄,翻身起来穿衣。

南叠枫看着那结实精壮的肌理被松软的布料一层层地慢慢遮住,道:“要不要一起去归一阁?”

“叶剪繁约的是你,想必有话要交代。”汪云崇系上腰带,转身过来,道:“我自己四下转转就好。”

“好。”南叠枫点点头,站起身舒了舒筋骨,推门出了慕莲院。

转过三条静僻的幽径,南叠枫绕进归一阁门前的小园,园中正有三五个庄仆正扫着落叶,见跨进来的是南叠枫,忙直了身行礼,最挨近里门的一个连忙将扫帚掷在一边奔进去通报。

未等南叠枫踱到门口,常纶已经迎了出来,道:“南公子早啊。”

南叠枫躬身一揖:“大佐事早。”

常纶笑意盈盈地踏下台阶,侧身一摊手,道:“庄主正在侧厅里,南公子请。”

南叠枫点了一下头,跟着常纶步上台阶,刚刚跨过门槛,便听身后有人疾步奔来,两人顿步向后看去,但见一个庄卫一路疾奔而来,望见门口的常纶和南叠枫,顿时一愣,呆在了原地。

“什么事?”常纶问道。

“回大佐事,”那庄卫回神过来,向常纶行了个礼,道:“十二卫的大人到了。”

常纶恍然过来,点了点头,向南叠枫道:“南公子在此稍待片刻,我去与庄主说一声。”

目送常纶转进归一阁内,南叠枫跨出门槛,自归一阁台阶下延伸而出的百川山庄的中主道一路远眺向正对着的大门,夹道两旁郁树匆匆,隐隐有初夏的气息,金漆的大门在绿树掩映之间一点独红,远远地辨看不出门框下的纷杂人影中都有些什么人物。

南叠枫微微垂下眼,抿了抿润色的薄唇。

宏阔的金漆铜门前一匹黑色骏骑挺傲地站着,马上人着深灰色长袍,腰带上绣着三朵黑色梅花,英气的脸上有些许的倦色,眉目之间隐隐藏着些与身份不相衬的急切,不知是忧是喜。

望见铜门内一个身影疾速而来,薛骏一个翻身下马,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的勃发冲进门内去,拉着缰绳的右手微微发颤。

“崇哥……!”

汪云崇也有些激动,他在得知薛骏到庄之后便一路急冲而来,加之心绪波动,站定之后竟有些微喘起来。兀自稳了稳情绪,勾勾嘴角,上前两步拍拍薛骏的肩,道:“累坏你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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