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并不是所有人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是天真纯洁的。
我姨姥爷过六十大寿,我们小孩都被喊去吃饭,又是梦特芳丹。我姨姥爷就是我五舅的养父,小时候我姥爷家穷,养不起这么多孩子,就把我五舅过继给我姨姥爷了,或许是因为这层关系,我五舅在那些兄长面前总是趾高气昂的,特有理似地。
正好是星期六,补完课我把书包带回家了。一回去我妈就告诉我一会儿刚刚哥来接我去吃饭,我听了挺高兴,总是喜欢生活中有一些与往日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去了那里吃了很多好吃的,吃完饭又去ktv,那是我第一次去这种地方,他们一群人唱地特起劲儿,二丫歌喉不错唱地有模有样儿的,我不会唱,躲在角落里看他们表演,我也觉得很快乐。我五舅看见我了就上来搂上我说:“龙龙也给咱们唱一个啊!”我笑笑摆摆手,让我唱歌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杀了我算了。呵呵,其实按道理说我五舅应该不太喜欢我才对,小时候有一次夏天晚上我妈带我出去逛夜市,顺便去看我爸,那时候我爸给人家铺地板砖晚上要赶着完活儿,就在南大街,我妈说去看看他正好儿逛逛夜市。其实家里没有多余的钱让我们像别人家一样去吃烧烤去消遣,可我妈还是喜欢街上的热闹,穿上我五舅妈不要给她的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走街上还老感觉这儿不对那不对地又拉又拽。去看看我爸,他忙着没工夫和我们说话,我妈就带我出去绕,绕到夜市上的小吃摊前说要不咱也吃点儿东西吧,最后给我要了馅儿饼,她自己要了碗粥。我记得那时候旁边有个比我还小的男孩儿在吃大鸡腿儿,那鸡腿儿可大了,特别大。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世纪广场,也想去玩儿玩儿水,结果就看见我五舅了,他搂着一个女人,不是我五舅妈,正在那水池里瞎闹呢,看见我们就上来打了招呼,小时候跟我五舅接触的也不多,我妈问我,你认识他不,其实我认识,可是看见他身边那一伙人,让我讨厌,就说,不认识!
后来我五舅拍了下我脑袋就说,你这小子!呵,我估计他这些外甥侄子里面就我一个说过不认识他。
回到眼前,他们好像有点儿要走的意思了,我五舅又问我:“想回不?不想回就再玩儿会儿。”
“恩……”我居然点了点头,其实我真的挺喜欢这种欢乐热闹的气氛,一想到要回去一切都要安静,会失落的。
“呵呵……”他摸摸我脑袋就冲大家喊再玩儿一会儿吧。
什么都要有结束的时候,最后我刚刚哥又把我送回去了,到了路口走下车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没进门,还要送二丫呢。
为什么我总有不想回家的感觉,为什么一进家,不是温暖不是幸福而而是像面对刑场一样的忐忑伤心。
我的东西被抛了一地,书本,文具,还有,那一袋儿糖,还有,那一个手环。铺了满满一地,连下脚的空隙都没有。
“你看看!!你还要脸不了?!”她厉声尖叫着就把一个笔记本儿摔到我脸上,纸张应该很柔软,为什么划在脸上那么像尖刀。如果上面那一个个字可以给我安慰。
我看看,上面写着,亲爱的,亲亲,么~
……
所有的东西都碎裂了,我的心脏,还有我那么渴望的幸福,这一刻我害怕的不是即将面对的地狱般的煎熬,我最怕的是我就要失去他了。
这个时候我爸都不得不发话了,一天瞎写啥呢。
“谁?你们班哪个女生?!明天我不要这老脸了,领上你去人家家当面儿道歉去!!”
……
这就是如释重负的感觉吧?
“哎呀!!不是女的!!!是我同学,男的!!我们就没事儿干写着玩儿玩儿开开玩笑!!”
“你忽扇谁呢?!”她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喊。
“我没骗你!!就是张杰,不信你明天去问问他!你又冤枉我!!!以前冤枉我一次就够了,现在还冤枉我!!!”我像是有理极了冲她喊。
“冤枉?!老娘从来没冤枉过你!你是个啥德行我还不知道?!你有病了?!写这玩意儿开玩笑?!”
“你就是冤枉我!!还有谁让你乱翻我的东西!!!!”
“你的?!老娘不生你你还有资格说你的?!我告诉你这儿没有一样儿是你的,老娘愿意给你就给你,不愿意给你天天让你在家戳的给老娘干活儿你也不能说二话!!”
我想我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泪水已经涌溢可我决不允许它流出来,为什么要这样活着,像一个奴隶一样活着,为什么我要生在这样一个家庭?
为什么我看到的别人都那么幸福。
为什么我看到别人的家都比自己的亲切。
每次都是剩我一个人,把那些东西一样样的捡起,一样样的整理,每次她发泄完都会像死人一样躺在那里,或是地上,或是我的床上。
有没有人可以带我走。
我想走。
我爸也有没办法的时候,我爸也有受够了的时候,他不管我了,他受不了这一切,大半夜出去了。
那里躺着一个魔鬼,处在地下的阴暗潮湿小房子里,缩着一个我。我不知道我要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尽头可不可以快点儿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提心吊胆地悄声走到厨房门口,看看外面,我多想看到的是空荡的一切,我要的多吗?我要的只是空荡的房间,我要的只是我自己!连孤单都成为一种奢求的时候。
第二次把糖放进嘴里,甜味与味蕾隔绝,被苦涩泪水包围。
你看到的话,会安慰我吗,会心疼我吗。
我哭了,写到这里我哭了,五月天的新歌在唱着,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恒。但是,你孤单时刻安慰的体温,怎么为你多留一份。
张杰,张杰,我亲爱的张杰,现在我很想听你再为我唱歌,你知道吗,你看得到吗,你想我吗。你是否不愿让我一个人呢。
那个家的门,变得那么沉重,每一次推开都要许多勇气。
黑夜里仰望星空,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这两天老叹气。”
“唉……没啥。”
“你老说没啥,你要是有啥不高兴的就跟我说啊,别憋自己心里,要不还要我干啥啊?”
“呵呵……没事儿。恩……”幸亏这是黑夜,不然我已经红了的鼻尖,一定会被他看到。
“……”他搂着我的肩膀,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呵呵,张杰,你知道不,小时候我还来火车道这儿放风筝呢。”
“啊?咋来这儿啊?不怕让车撞了啊!”
“恩……那时候我大爷住地挺远的,可是我突然很想放风筝,我家又没有,我爸就给我做了一个。他从床底下翻出一摞挺旧的往墙上糊的画儿,找了几根竹签儿绑了个架子,把那画儿粘上头就做好了。那会儿风挺冷的,也不愿意跑远,我爸就领着我来这儿放了。”
“……好玩儿吗?”
“……飞不起来,飞不高……”如果眼泪可以自抑,我多想把它们全流回肚子里,可是为什么有了第一声抽泣,眼泪就像开了闸一样奔涌,没有力量阻挡。
“龙龙,龙龙,怎么了?怎么哭了?”他抱住我,抱着我的肩膀,顺着我的头发,我真是贪心,有了怀抱,就无所顾忌地想让眼泪全流到他肩膀上。
“傻龙龙……明年春天,我陪你放风筝好不好?我们放一个大大的风筝,飞地高高的,比他们谁都高,好不好?”
“恩、恩。你说的,你说的哦……”哭着,哭着,脑袋都有些发麻,连回答的声音都像被挤出来的一样。
“笨蛋……你记住,有了我,就不会让你一个人,你什么时候累了,委屈了,想哭了,我都会陪你,你难过的时候别忘了,还有一个我呢,你不是自己在面对,知道不?”他给我抹着眼泪说。
“恩……我知道……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我一点儿都不好,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在乎过我……”
“呵呵……俏货。”他搂着我脖子说。
“呵呵……”脸上还挂着泪,被他逗笑了。
回去以后,写了一篇日记,眼泪都滴落到纸张上面。题目是,哭着笑。
后来语文老师给我的批语是,不应该写哭着笑,应该写笑着哭,你不觉得笑着哭更有气魄吗?
我当时一点儿都不理解,我参不透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之后随着岁月的积累和自己的成长,终于明白了当年她的意思。
那段时间张杰也喜欢哼这首歌,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睡梦中醒来,你能否,感受我的爱。是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我的qq上,他的备注写的就是张杰,偶然的机会,我看到我在他好友列表里有一个独立的分组:一生有你。我的备注是,似水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