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M10086(网游 第三、四卷)——纪沉浮
纪沉浮  发于:2013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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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一建筑艺术是否属于人类不置可否,压下心底的严重不适,他将注意力转移到正立面上的雕刻。高达五十米的巨幅雕刻内包括数百名人物,但主体是一名拥有着完美容貌的穿着礼服长裙的女人,或者说女神,她的手背上拥有着心形的洞穿。

永恒爱人。

这与其说是一名亡灵贵族的城堡,不如说是永恒爱人的神庙。将婚礼选在神庙里举办,确实有祈求神明保佑婚姻幸福美满的含义,但选择一名不死生物的神明来庇佑——哪怕表面看来她和爱神也没什么两样——也就不奇怪新郎为什么临婚逃脱了。

如果没有什么离奇的超展开,事情经过便可以推测出来了。这位生前就信奉不死丽人的新娘没有等来她的未婚丈夫——那名得知真相后就吓得落荒而逃的可怜新郎,最终在城堡外的河水中自溺身亡,再转化成亡灵死而复生,留在这城堡中一遍遍重复着她的婚礼,假装未来有一天新郎会出现在婚礼上。

一些学者认为,亡灵没有真正的感情,它们失去了制造感情所需要的感官系统和分泌激素的器官,有些时候新生的亡灵会表现得很有“人味”,那仅仅是残留在它们灵魂中的记忆在作祟。然而记忆是会衰退的,尤其是在负能量的侵蚀下,最多一两百年,残存的记忆便会如它们身上的血肉一般化作历史的尘埃,而它们自以为具备的虚假感情也随着记忆一同逝去。

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世间万物均会消亡,唯有死亡永恒不变。爱情太易夭折,太易消散,山盟海誓亦会转眼翻脸无情。新娘所期盼的永恒爱情,在女神祝福之前就已破碎,她能做的,便只有将感情冻结在破灭的前一刻。死亡截断了记忆的时间也阻止了新情感的涌入,使得爱情被永久保鲜在尚且完美之时,哪怕百年以后她早已忘记新郎的模样,也忘记自己为何要不断重复着婚礼,但她等待着新郎这一行为中所包含的爱情却被从未变质,正如她信奉的女神所教导的——完美的防腐能把爱冷藏起来,并永远保持下去。

“似乎你猜到了些什么。”新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身边。

“爱比死亡更残酷。”

新娘笑了。

绘着星象图的地板如同蓝宝石般映出幽蓝的光芒,中厅铺着朽旧成灰色碎缕的桌布的圆桌旁影影绰绰似有人形,穿着礼服的达官贵胄们高声谈笑着,摆在桌子中间的暗金色烛台挂满了蛛网。他知道这些人影只是曾经发生在这里的记忆,连幽灵都算不上。

“坐?”新娘带他们来到一张空桌子前。

“我的同伴觉得这里的空气有点闷,不介意的话,能让他先出去透个气么,我留在这里。”对方立即配合地开始活动起领子,仿佛过紧的领结快要勒死他一般。

新娘望着空旷的大厅,“确实是人太多了。”她略带歉意地一笑,“请自便,如果不认得路,可以找守卫询问。”

听到这话,对方手一僵,随即尴尬地抽抽嘴角,转身离开。

“客人们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新娘叹了口气,“婚礼的程序中没有安排乐队,现在看来是个错误,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状况。”她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来自远方的先生,你愿意为大家展现一下你的才华吗?”

“我的荣幸。”

原本是主祭台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整个后厅被闲置出来留作舞池,当然新人的祝福仪式也会在这里举行。另外还有一处与常规不同的,在于管风琴从最后方被移到了最前方,位于主祭台的侧面,嵌于巨幅雕塑的下方。诺大舞池,可供他选择的余地着实不多,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坐在了管风琴前面。

乐谱是现成的,否则他还真不记得什么适合此刻的音乐,虽然一份乐谱竟然能上百年之后仍然完好无损,实在让人怀疑是否被做了什么手脚。拂去表面的灰尘,将谱子大致看了一遍,在键盘上试了试音,才开始弹奏。

也不知是机械结构还是魔动力结构,这架琴还挺先进的,至少比他练习时用的那架先进。原先他在的修院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前面是教堂,后面是居住和学习的地方。每逢周日或者节日,就会有修士去教堂演奏管风琴,小小的一架琴,声音却能传的很远,那时整个镇子都能听到悠扬的琴声。

还很小的时候,忘记那是多少岁了,他要帮弹琴的修士鼓风,那算是重活了,因此经常祈祷能有人给教堂捐一笔钱,把老式管风琴换成机械式的。现在他终于触到了当年梦寐以求的不用鼓风的管风琴,旧的那架早已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等他再大一点,手指的力量足够时,就开始在修士的指导下练琴,最初是在钢琴上练习,足够熟练后才转移到管风琴上。“如果你弹错了一个音,全镇的人都会知道。”当时修士是那么说的。绝不出错的习惯后来延续到了组织的任务上,曾经他的搭档们拿他快速记忆资料并且从不背错的能力开玩笑,问他是否过去在修院时经常因为背错课文而挨打,才练就了这样好的记忆力。事实上,修士们很少因为见习生做错了什么而斥责,相反,他们将鞭刑视为日常的功课,根据他们的理论,每个人都有罪,经文只能澄澈人的灵魂,而惩戒能够涤荡身体上的不洁,二者结合才能让人在死后抵达天堂。

但这些他没和搭档讲,他只是将他们都杀了。这场口角并没有影响上面对他的青睐,按照上面的说法,现在要找一个受过足够教育还愿意干这行的不容易。不得不承认,上面的照顾比他自己的本事更成为他能苟延残喘至今的原因,在这款游戏出现之前,他还需要经常兼职翻译。感谢欧洲动荡而分裂的历史传统,产生了如此之多的语言和各个民族强烈的自豪感——他们拒绝使用英语。不过游戏出现之后,就改用系统内置的翻译工具了。

有时候他会觉得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尤其是掌握了数门外语之后,幸好他的大脑似乎可以定期清理一部分不太重要的记忆。不过有一项是他不会忘的,那就是人的资料,想杀他的和被他杀的,之所以包括后者,是考虑到后者演变成前者的情况——既然基督都可以死而复生,如果哪天死在他手下的人又活蹦乱跳地出现,他绝对不会惊讶,只会给对方再来一枪。

好的记忆力并不代表一切,他也遭遇过任务失败,但都不是直属负责的任务,因为直接承担责任的失败者只有一个下场。这次是他第一次在独立任务中濒临完全失败的境况,更加糟糕的是,当他急需赶回主顾身边的时候,却不得不坐在这里给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弹琴……

“你的琴声里充斥着激烈和不宁的情绪。”

手中动作一停,他很想说因为乐谱就是如此。

“你有心事。”新娘坐在了他的身侧。

“我的心饱受妒火与爱欲的煎熬,为我的心上人盛大的婚礼而喜悦的同时,却不得不遗憾那名幸运的男子并不是我。”

“你们男人总这么口是心非吗?”

“……”他低下头,避开新娘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双眼。“你傲人的智慧有时让生命失去了不少欢愉。”

“说的好像我需要它们一样。”

如果你不需要,为什么还要自我欺骗呢?

幸好出去找路的人及时回来了。新娘看到那人走来,也就不在纠缠他,“来跳支舞怎样?”

“跳舞?我……我不会跳。”结结巴巴地回应着新娘的邀请,对方藏在身后的手笔着手势:后面有路,但重兵把守。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乐师,弹首欢快的曲子。来,放松,别这么紧张,很简单的……”

他找了首巴洛克风格的曲子,曲风整齐华丽,节奏轻快,这可能是管风琴能弹出来的最适合跳舞的音乐了,而后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重兵把守么……如果硬闯过去,只怕就不仅是那一撮重兵了。对方到现在还没收到那边的回信,很可能是因为这片地区禁止了TELE系列的法术,寻找传送阵的想法基本可以打消,还是要走陆路。

既然不能硬闯,那就得从这个女人身上寻找突破口,这不是个容易的事情。这女人太聪明了,他有点摸不准对方的想法,有些时候她看上去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但更多时候她表现得像其他遗失记忆的亡灵一样。她将二人留下的原因同样模糊,似乎只是想找点乐子,对此他只能祈祷对方的审美情趣能稍微高雅一点。

没有头绪,重新梳理一遍有效信息:亡灵、夜耀信徒、新郎未至、自溺……慢着,从新郎未至到绝望自杀,中间一定有个转折点,会是什么呢?TELE法术被禁,不是魔法消息,难道是有人给她送信?新郎如果逃跑,肯定不会托人通知,她是怎么知道的呢?以她对爱情的迷信,应该不会派人监视新郎,还有什么可能?难道是……

“你的心不在这里。”

“你杀了你丈夫?”

新娘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不,我给予他永恒的生命。你看,他来了。”

对那人比划了一个准备撤退的手势,他跟着新娘走向中厅。沉重的大门重新打开,进来的却是一队食尸鬼,领头的从着装上看大约就是新郎了。“让我为你们介绍一下……”

“跑!”

那队食尸鬼立刻从背后抽出短矛朝这里掷来,矮身掀翻圆桌,挡住一部分袭击,上前一个箭步将那人踢去廊道,便听一声玻璃碎裂,那人果然没有怜惜所谓的艺术品,但愿他说的重兵就是指这一队。从桌子底下滑过,起身捞住一柄烛台,折身反向扔完短矛的食尸鬼冲去。

食尸鬼小队同样拔剑冲锋,却没料到他临近交手时陡然一个滑步,侧身掀起一张桌子挡住一群亡灵的进攻,烛台则被当作棱刺朝食尸鬼的颈侧劈下,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这处脆弱的部位都是致命弱点。突然一声尖叫,手中一个不稳,烛台锐利的前端仅仅是从敌人的铠甲上划过,而对方的两把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

视线失去焦距,锐利的冰冷从体内抽出,连热量也一并带走,伸手去挽留,却从指缝间流去。双腿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跪倒在地。地上赤红的,仿佛是火,为何到处都在燃烧?

“为什么这么紧张,神弃者?我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同类呢?但这不公平,你我都目睹了世界的真相,却只有我活在清醒的痛苦中无法超脱,你怎么可以安然沉湎于幻梦之中?我只是让你再见证一次,被你遗忘的真相……

告诉我,你最恐惧的是什么?”

第四十二章:火速救援

沉没……

连续呛了几口水,帝国荣耀才从慌乱中缓过神来,闭住气,开始挣扎着向上游,宽松的法师袍往日穿着觉得舒适,此刻却如致命的绞索般勒紧了他的身躯,匆忙解掉腰带和外袍,他才顺利地浮出水面。幸好袍子里没装什么太重要的东西,施法材料他都有备份放在背包内。一面凫水,一面取出一撮小麦粉和一卷羊皮纸,他尝试着施展魔绳术。

失败。

差点又被水淹没,他赶紧蹬了几下腿,查看系统消息,却不是专注失败,而是提示此地有反魔法力场。这可真糟糕,法师一般都会小心不要误入反魔法力场,但他……打住,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远处的迷雾间漂来一艘小舟,他连忙游了过去。

虽然无人驾驶的船会自己开动很是诡异,但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继续呆在水里,他要么耗尽体力而被淹死,要么被活活冻死。爬到船上,他脱去湿衣服,取出了备用的袍子裹在身上,又开了一瓶麦酒,灌了几口,浑身一个激灵,勉强赶走身上的一部分寒意。

死魔法区域内,连短信都没法发,他也猜到了那两人坠落后毫无音信的原因。既然掉下来死不了,这两人肯定是另寻出路去了,自己还是先等上面的人下来比较好。

孤身坐在一片迷雾之中,他又不自觉地想起了之前的事。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起月亮,但他别无选择,自己因为照顾月亮已经造成了一次失误,如果他继续瞒着蛛行术的事,以后会长该怎么想他?公会里的人又怎么看他?

如果这是一场私人恩怨,那么他宁可对不起会长他们,也会遵守诺言,但这不是。裹紧了身上的袍子,他想着遇到月亮他们的时候,那时几个人都是单练的法师,因为没人愿意与他们组队而凑在了一起,他提出每人专攻一个派系,彼此配合的好,法师也可以不需要依靠其他职业。他们都同意了,没有每个人的牺牲,哪能获得最终的果实?还是说实际上……他们并不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

月亮说的对,他是有野心的。他想让被人轻视的法师职业变得如同传说中那样强大,这是个漫长的计划,有很多环节,他一个人无法完成,他需要外界的助力,因此他选择了加入日月颂歌,这里是一个跳板,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然而,在他雄心万丈,觉得事情都按计划而发展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很珍惜月亮这个伙伴,不仅仅是因为月亮的才能,更重要的是那么多艰辛他们都一起走来了,最艰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事情正在变好,为什么不能一起走到尽头呢?

一定有什么是他没考虑到的,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受。会不会……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如此热爱法师这个职业,甫一进入游戏他就被这庞大复杂的设定迷住了,上百种法术,无数种战术组合,他从未见过如此富有挑战性的游戏。其他的游戏再怎么推出新资料片,一旦掌握了规律,就失去探究的乐趣,而在这里,每一天都会遇到——啊,原来法术还可以这么用——诸如此类的感叹,创意仿佛争相抽芽的种子在脑子里不断勃发,让他感受到如同最初接触游戏时的新奇与刺激。

他太沉醉于这样一种角色,运用自己的智慧去支配世界,在心底一处他不愿意承认的角落,他对舞刀弄剑的物理系职业相当鄙夷——对法师而言,物理系的队友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被他们操控着冲杀在敌阵间吃掉对方的棋子。而幻梦与现实的反差太大,大到他不能接受,才想要去修改现实。

但这只是他的幻梦,不是所有法师的,他似乎正在将一个人的梦想强加给所有人要求他们去肩负。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讲,游戏只要能和朋友一起就可以了,什么强大,什么职业荣誉,都是不重要的。他自以为光辉的事业,对别人而言却毫无价值,那么他振兴职业的意义,又在何处?

突然一阵落水声打断了他的思虑,起身抽出船篙递给落水之人,却是会长几人。“你们怎么掉下来了?”

“啊呸呸呸……”术士抓着长杆浮出水面,往外吐了好几口水,“别提了,走到一半的时候法术失效,幸好下面是水,不然就得摔成小饼饼了。”

“欸,差点忘了,下面有反魔法力场,所有的法术效果都被压制住了。”他刚才想着自己的事,还有些昏头昏脑的。

“什么?!”听到这个噩耗,术士差点直接昏了过去。“那我们怎么回去?”

“不知道。只能靠这艘船了。”

会长和唐朝两人都会游泳,倒霉的是那个圣武士,一身铁皮罐头让他直接沉底,最后还得几个会水的人下去把他抬上来。如果不是全覆式铠甲拆卸起来太麻烦,他们肯定会把他剥个精光再拎上来。

五人满载,这艘通灵的船便自己行驶向前,倒省了他们追踪的麻烦。路上遇到些食尸鬼的阻拦,由于缺少法师的控场支援,三名近战职业打的有些艰难,圣武士无法使用神术,实力下降不少。幸好船体狭小,防守不成问题,就是好几次小船差点被掀翻,倒是有些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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