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两个！”低调对二人怒斥道。

“会长你别动手，我们就放。”矮人瞄了眼低调的脸色，赶紧又低下头去。

“你何必呢？把所有人都得罪了。难道这样就不用施法吗？”帝国荣耀冷声说道，将烧软的沥青倒了一滴在杯中，又扔了只蜘蛛下去。“建议你配合点，浪费一次，就要多喝一次。”

“想都别想！我呸你个该下地狱的混蛋、言而无信的小人、婊子养的杂种……唔……”被一拳击在腹部，月亮把嘴一闭，眼神怨毒地看着帝国荣耀。

“让会长来吧，我打不出效果。”甩了甩发痛的手，帝国荣耀朝两人道。

“不用。摁住他的头。”术士端着高脚杯走了过去，捏住月亮的鼻子。一分多钟后，月亮的脸憋的通红，但还是不肯张嘴。然而随着他的脸色开始发紫，腿脚颤抖不已，终于还是没扛住生理本能，张开嘴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闭上，就被术士将满杯子的水倒了进去。“放开他。”

“咳咳……呕……”生吞下一只活蜘蛛，刚一获得自由，月亮就忍不住将手指伸进喉咙里试图将蜘蛛抠出来，却被帝国荣耀扳起身子。“赶紧施法，不然还要再来一次。”

精灵和矮人松开低调，让他走到法师面前。站立不稳的月亮半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取出随身携带的法术书，翻到蛛行术那一页，念诵起抄录的咒语，颤抖的手指一碰低调，就见白色光芒亮起，施法成功。

“好了，没事了。都只是心理作用，要不要喝点清水？”术士面有不忍，俯下身拍了拍月亮的后背，却被暴起的月亮一拳打在脸上。“伪善者，少在这里装模做样！”

吐出口血，抹掉嘴角的痕迹，术士瞪了月亮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受过一次折磨的月亮似乎认命了，第二次施法时总算比较合作。“你要不要也下去？我们可能需要你的知识，如果遇到什么情况的话。”低调问帝国荣耀。

“我就不去了。你们需要的是T和治疗。”帝国荣耀招呼锤子和牧师过来。

“不行！”牧师连连摆手，“我的神力用完了。”

“我的人和你们去吧。”唐朝带着一名圣武士走上前去，“我和他，扛怪和治疗的工作交给我们。”

“我没Arcs了。”萎靡在地的月亮虚弱地说。

“月亮，不要逼我读心。”帝国荣耀面无表情，仿佛没看到周围人异样的眼神。

月亮却没像之前那么激动，似乎突然间平静了下来。“我早该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妄图掌控一切的野心家，哼。当时你自愿选择预言系，就是为了无所不知吧？可笑我今天才认清你的真面目。”接过高脚杯，法师一饮而尽，不知是无所谓了还是什么。

“等等！”唐朝和那位圣武士被加上BUFF后，低调几人正要动身，哈桑却跑了出来，“我也下去。”

“哈桑，不要这样。”低调叹了口气，“留在这里更安全。”

“如果我要的是安全，我来这里做什么？”哈桑反驳道。

转过身，低调直视哈桑，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可以不在乎你的安全，你可以把这当成一次新奇的冒险，但有人在乎，对他来说这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

不再理会发愣的哈桑，低调朝帝国荣耀道，“这里交给你了，希望我回来前不要出什么事。”

帝国荣耀还没来得及答应，身后被人一撞，便摔下了悬崖，竟是月亮蓄谋已久。

“你！”众人拔出武器，月亮却抢先抽出匕首往脖子上一划，大蓬鲜血落在崖边，白光亮起，只留下挟着复仇之快意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

第四十章：垂死新娘

雾气缓慢流淌，那么慢，仿佛时间被粘滞在上一刻，难以挣脱，却执着如死去的鸟儿，风挽留不住，只能任由它离开自己，苍白如新雪消融，在坠落之前便已逝去，映衬得一潭黑水幽深如狱。

“你醒了。”

寂静骤然碎裂，声音在石壁间回荡，勾勒出洞穴的边际。冰冷蔓延全身，如同千万细针刺入体内，浓重的寒气蒙在体表，迟钝了他的知觉。拂开对方交叠在他左胸上的手，将挡住视线的湿发拨至耳后，他扶着船舷撑起上身，环顾四周。

白雾弥漫。

“看来我的急救措施还挺有用。我以为你活不过来了，你沉的太深，将你弄上来花了点功夫。”

你确定那是针对溺水之人的急救措施么？

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衣，斗篷和外套都被脱去，想来是浸了水太沉，没法带上来。斜挎着的一排炼金制品和腰上缠着的一圈暗器和挂着的传古之剑也被除去，细剑遗落在上方，匕首在昏迷后也不知所踪，倒是有点可惜，那两件武器刃身镀了层银，对部分不死生物能有所克制。因为负重有限，他没带更多的装备，此刻竟处于赤手空拳的尴尬境地。

不管怎么说，对方还是救了自己。

“我又欠你一次。”

“不不不，扯平了，你是为了救我才掉下来的。”

站起身，拿靴尖轻轻磕了磕船底，听声音，不像上好的木料，看样子也不新了，来路不明的东西。“我昏迷了多久？”船身长而窄，最多只容二人并坐，可活动的区域却足有五步之长。船底平整，船舷较高，四处搜寻，他在边缘处找到一小角青色石料。

“没几分钟。我把你捞上来后，先给会长发了条消息，看你醒不过来的样子，才尝试着急救一下，一套措施还没做完呢，你就醒了。”

啧，他倒忘了。之前只记得欠对方一次，没顾虑太多，现在出了状况，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把委托人丢在上面。想起压在身上的保全任务，心里又是一阵烦躁，他还从没出过这么大的纰漏。这就是他厌恶保全任务的缘故，如果是作战，任务失败无非就是死亡，死了一了百了，不用面对失败后的事情，现在倒好……

必须尽快回去。

他很少遇到这种需要自己分析解决的情况，从来都是听令即可，重生后也是由影剑策划行动，自己不管不问……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将那人丢出脑海，注意力转到当下。白石镇附近出产的石料经过打磨后光滑洁白，是神殿偏爱的石材，却不受邪教组织的欢迎。圆厅内铺设墙壁和地板用的青石，并非来自白石镇附近，而是自远方运来。石料沉重，不易运输，官方史料也未曾记载这里曾兴建过什么大型工程，可见石料并非走陆路运来，而是水路，十有八九，便是借助这条地下暗河运至此地。既然如此，只要顺着暗河走，便一定能找到回去圆厅的路径。

这艘船不知是运送石料还是运人之用。倘若是货船，不该这么小，但也可能是受河道所限，大约前方有一处峡谷过窄，大船难以通过，否则客船也不该做的如此窄小。河道窄的地方，水流会稍急，这地下暗河想来深度有限，难保不会有暗礁之类，该有专人撑船，否则容易沉船，却没听说这矿洞招募过船夫。走到小船末端，举起挂在船舷上的撑杆，估测着长度，大致印证了他的猜想。

“你入水的时候，水的流速是多少？”

“流速？”对方有些惊讶，“这是死水，不会流动啊。”

感受着掠过鼻尖的薄薄雾气带来的寒意，“不会流动，为什么我们的船在动？”

对方蹭的一下跳了起来。

船身忽然一斜，对方站立不稳，栽倒了下去，却见船舷上不知何时扒了只湿漉漉的手，青灰色的皮肤一看就不像活人所有。“砍手！”对方会意，弯刀一划便将那手臂斩断，黑血散发出一股恶臭，手中撑杆一挥，将断手的主人捶进了水里。

“什么玩意？”

抡起撑杆，将连忙伏低身子的对方身后爬上来的尸体打回水中，顺势朝侧面一戳，又摁下去了一只。“水生食尸鬼（Lacedon）。”

视野一晃，对方已经使出王车易位，拦下了他身后的敌人。“特点？”

“攻击带麻痹效果。”

船底的水波振荡传来，分辨敌人的位置，撑杆连挥，荡开试图掀翻船只的食尸鬼，却效果有限。围在船边的食尸鬼越来越多，船身晃来晃去，仿佛随时可能翻船，连带着上面站着的两人也难以保持平衡，幸而二人都接受过平衡训练，此刻才勉强能够作战。

“这东西有多少？”面对不死生物，小巧功夫作用有限，反而不如大开大阖的招式，对方用的短兵器，招架起来颇不容易。

“要看被杀害的船夫和矿工有多少了。”

背后一阵咒骂。

手中撑杆突然一震，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带得他身形不由得向前一倾，水下的食尸鬼正等着这个时机，纷纷跃出水面，借着离心力并腿踹开身前的食尸鬼，就势一个空翻，落回船上的同时劈断撑杆，双手各持半截撑杆舞开，将爬上来的食尸鬼打了回去。

他这边船头一沉，身后船尾一翘，对方也同时跃起，回旋刀甩开，造成一圈伤害，但对却退不死生物收效甚微。见势不好，反手将半截撑杆戳入一只食尸鬼的喉咙，从空间袋里找出一瓶圣水，朝四周洒去，顿时惊退一群不死生物。

然而二人却也陷入山穷水尽，对方刀刃上糊了一层黑血，显得沉重许多，自己手上剩下的半截撑杆仅仅是聊胜于无。背靠在一起，面对随着圣水效用渐渐消失后重新围拢而来的食尸鬼，二人越发警惕。

“你还有什么招数吗？”对方气息不均地问道。

“都被你扔水底了。”

眼见着即将被敌人合围，远处传来一阵飘渺的歌声，辽远而空旷，似乎是没有词的灵魂吟唱，将人的意识引向无尽虚空，那是生命的起源，也是终结之地，仿佛家乡的召唤，让旅人难以抗拒。

左手一阵刺痛将他惊醒，无意识间攥住了锋利的细线，是刚才斩断撑杆时拉开的，再一看周围，食尸鬼已经散去，看来歌声并非针对他二人。只是船也停了，静静浮在水面上。

将身后那人敲醒，他尝试着拿剩下的撑杆测量峡谷的宽度。过了隘口，河道宽阔了许多，撑杆碰不到两侧的石壁。

“现在怎么办？”

歌声的源头，有可能是种位阶较高的不死生物。除了少数例外，不死生物都是邪恶的，它们不懂得什么是仁慈，因此帮助活人摆脱困境这种事，委实不像一名不死生物的行为，除非，那名不死生物认为自己二人是该送去它盘中的美餐。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猜想。

假设水中的食尸鬼是这名高阶不死生物的下属，那么抢夺上司的晚餐就未免太失礼了。亡灵社会以森严的等级秩序而在学者间闻名，与无知者以为的毫无智慧造成的混乱不同，高阶不死生物对低阶的绝对控制能力使得任何越阶行为出现在亡灵中都是不可思议的。这样看来，歌声的源头也不见得是位阶多高的不死生物，它可以对食尸鬼发布命令，但无法长时间精准地控制。这艘船或许是它安排在崖下的，用来运送食物。

那么现在食尸鬼已经离去，说明船已行至它的狩猎范围了么？

单薄的哼唱轻轻响起，仿佛自心中流泻出来，四周的迷雾似乎淡了些，显露出平静暗沉的水面。那是一首简单的歌谣，像乡里的姑娘浣衣时唱的那样，有着午后阳光的温暖味道，和孩童欢笑般的轻盈。兴许是个欢快的调子，却在这寂寥中伶仃唱着，便不像是在说愉快的往事，而是带着三分寥落、两分怀念，让人听着，心底有哀恸泛起。

“在那里。”

那是个美丽的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铂白色的长发打着卷儿，被珍珠串成的发饰箍在脑后，耳环是一对圆润可人的粉色珍珠，颈上戴着三串项链。束腰的礼服托起她高耸的胸脯，裸露出的肌肤如冰雪般白的透明，她手中抱着一个花环，上面编着金色和紫色的花，娇艳欲滴得如同刚刚摘下。口中哼着歌儿，她半闭着眼，仿佛沉浸在歌声的美妙中，带着宁静的微笑，躺在水面上朝这里漂来。

她的婚纱是那么长，在水中散开后像木筏一样使她不至沉没。然而在水中浸得久了，便成了夺命的利器，她却恍如未觉。眼见着那新娘即将被水淹没，他蹲下身，从水中将她抱起。

“你疯了吗？”不理会对方的质问，他扶着新娘坐下。她仍是那么半闭着眼，斜倚在船舷上，雾气缭绕在她身旁，美得仿佛自画中走出。递给她一条丝绸手绢，新娘才抬起眼，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碧蓝的眼睛，明亮得可以映照人心。“香水的气息。”她拭去脸颊上沾着的水，“你的爱人？”

“素昧平生。”这是他在舞会上得来的，那些贵妇小姐争着将手绢或者纱巾塞给他，少说拿了七八条。

“你还真是薄情寡义。”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新娘展开笑颜，“你们是来参加我的婚礼吗？真是抱歉，新郎还没到，只好我出来迎接了。”

“他该是怎样一个让人嫉妒的混蛋，倘若我有这样一位美丽动人的新娘，一定早早在婚礼现场等候，内心惶恐期盼得难以自已。”他执起新娘冰冷的手，轻轻吻在指尖上，露出迷醉的神色。

那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第四十一章：幽灵婚礼

迷雾尽头，是高耸在峭岩中的青灰色哥特式建筑，瘦削挺拔的塔楼直刺虚空，浮凸在墙面上的雕饰精致得仿佛这建筑是从山体表面凿出来的一般，如果说它是城堡，未免太小巧玲珑了些，但若说是教堂，那恢弘得睥睨天下的气势又太过雄伟。

看上去似乎……推理错误。

船行的近了，抬头已仰望不到尖顶，只能看见无尽黑暗，仿佛登上这高塔，便能俯瞰星辰运行一如千亿年前。视线下滑，木制的闸门缓缓升起，前堡较宽，有四个箭塔，塔基矗立在外凸的岩石上，有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阶从水面延伸至前堡楼顶。

“那些是什么？”穿过前堡，进入城堡内部，便能注意到重要通道上有两两一组的士兵来回巡逻。“食尸鬼，进化后的。”食尸鬼有着与普通人类相仿甚至更高的智力，它们有着严密的社会结构并非值得惊讶的事。但如此之多的不死生物，或许是同一场大型仪式转化而来的，保留着生前记忆的它们，仍旧按照过去的习惯生活。最直观的表现便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面对两个活人并没有像河道里的奴隶们那么热情，而是继续着数百年未变的行为。

“进去后，我牵制，你找路。”

“好。”

走近看这超拔向上升腾的主堡更是觉得灵魂都要脱壳而出，拱门上的七层重叠的尖顶那细腻繁复的雕刻让人简直以为这建筑并非出自凡人之手，青铜大门色泽略深，分成八幅浮雕，未及看清上面的内容，大门缓缓打开，一股灰尘带着朽败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二人不禁拿袖子掩住呼吸。

幽蓝色的鬼火跳跃攀升，点亮了厅内的吊灯和廊柱上的壁灯，照得原本该是金碧辉煌的厅堂阴森有如鬼域。被虫蛀得坑坑洼洼的暗红地毯铺至门口，二人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厅内遍布灰尘和蛛网，大约二人是几百年来第一次进入的活人。与外表的华丽至极相反，厅内并无过多雕饰，显得庄重肃穆。但凡是尖顶拱券或廊柱，均是七层复合，看上去颇有层次，又因为几何上的对称而展现出和谐统一之美。

“难以置信……”步入前厅，眼前骤然一阔，整个大厅竟然只有一层，足有五十米高的廊柱直达穹顶，分割出窄而高的细长彩绘玻璃窗，一排排望过去图案全不相同，上面三分之二是没有含义的几何图案，各种颜色的玻璃拼接成抽象的艺术，下面三分之一是人物或者故事，主题大多是歌咏爱情和死而复生。“如果我被迫撞碎玻璃窗出去，事后一定会产生毁坏人类文明瑰宝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