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本文讲述陆云端的一段感情生活。
纯粹的爱情故事,比较缓和,起伏较小,不虐。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异国奇缘
01.陆云端
一九六二年,泰国北部山区。
陆云端坐在一辆半新不旧的军用吉普车里,张开双臂搂着身边两人——左边是苏家栋,右边是莉莉娅。
苏家栋是个白脸青年,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生的俊秀文弱,一身衣着也是清爽利落。他从小就来到陆家,家生子一样充当云
端少爷的跟班,内心对少爷怀有百分之二百的忠诚。莉莉娅则是个带有白俄血统的女郎,黝黑健壮,容颜美艳,胸脯屁股一起
突出——她是陆云端在清迈打来的野食,两人如今正是一对露水鸳鸯。
陆云端搂着两个心爱的人,翘着二郎腿向后仰,表情十分惬意。他比苏家栋大一岁,不过是二十五六岁而已,可是看着模样老
成,仿佛已经年过而立。旁人都说陆先生英俊,说过就算,因为陆先生英俊的毫无特色,不能给人留下印象,但陆先生自己是
把这话记在心里的,他是真心实意的觉着自己挺漂亮。
天气炎热,道路崎岖,吉普车开不快,所以车窗也没有凉风。陆云端把一只手向下垂到了莉莉娅的胸前,没精打采的捏了两把
,然后歪着脑袋枕上苏家栋的肩膀,昏昏欲睡的要闭眼睛。莉莉娅眼望窗外咕哝了一句,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苏家栋用面颊蹭
了蹭少爷的短发,梦游似的迷糊问道:“快到了吧?”
陆云端懒得回应,单是“哼”了一声。
苏家栋看他额头上有汗,费力的掏出手帕要给他擦,他还不耐烦上了,蹙起眉毛扭头一躲。苏家栋见他脖子上也是汗,不假思
索的又要去擦,结果就听陆云端怒道:“别动,欠揍吗?”
苏家栋总是被他呵斥,都习惯了,故而面不改色的收回手帕,心里还想:“一身的汗,多难受啊!”
军用吉普车颠颠簸簸的穿过一片林子,然后拐上了一段较为平坦的山路。陆云端在后排位置上摆出各种姿势瞌睡,最后屁股拱
到了莉莉娅的怀里,面孔贴到苏家栋的腿间。莉莉娅气的对他又拍又打,陆云端以一串呼噜来回应她。
苏家栋轻轻摸着陆云端的后脑勺,觉得少爷这样也很好。
莉莉娅看了苏家栋一眼,认为这人是个变态。苏家栋是个男人,可是苏家栋爱陆云端。这种感情是显而易见的,而且陆苏二人
十分自若,丝毫没有觉出不妥。
莉莉娅是位受欢迎的女郎,这时候就想推开车门跳下去,独自返回清迈。她不想和变态共同分享一个男人,她的追逐者很多,
况且仰光也没什么好玩的。
莉莉娅后悔了。
军用吉普车拐了个弯,进入清莱城外的训练学校。这时陆云端早已醒来,正在和莉莉娅吵架。
陆云端的嘴已经很厉害,没想到莉莉娅会狂风骤雨一样的用中泰俄三国语言来对他进行谩骂。他渐渐的招架不住,又不知道自
己是哪里得罪了对方,不禁莫名其妙、气急败坏。苏家栋默默旁观着,希望陆云端一脚把莉莉娅飞踹出去,可是陆云端很喜欢
莉莉娅,不会这样做的。
苏家栋观看的很无聊,就探头把下巴搭在了陆云端的肩膀上。莉莉娅见状,觉得越发不能忍受。正值此刻,吉普车停了。
争吵暂时告一段落,陆云端双手合什向莉莉娅拜了拜:“宝贝,亲爱的,可不可以给我留一点面子?我爸爸在这里,不要让他
看到我被女人骂的狗血淋头,好不好?”
苏家栋自行打开一边车门,跳了下去。
训练学校的本质乃是一家武馆,经过几番改革,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正规模样。陆云端的父亲,陆雪征,本是中国北方人士,四
十年代迁居香港。老头子当年是靠功夫吃饭的人,现在闲不住,隔三差五会到这里担任教头。陆云端随着一名杂役走进校园,
迎面就见他父亲穿一身墨绿色的单薄衣裤,姿态潇洒的坐在树上,鼻梁上又架了一副时髦墨镜,造型类似于杂志封面上的麦克
阿瑟。
陆云端笑了,仰头呼唤:“爸爸!”
陆雪征出乎意料的看到儿子,连忙纵身跳下:“云端?”
陆云端快步走过去,抬手就将对方的墨镜摘了下来:“嗬!美国货!哪里来的?”
陆雪征今年五十多岁了,可是腰背挺直,精神焕发,并无老态:“你哥哥上个月来了一趟,带给我的!”
陆云端把墨镜戴好,扭头四处看了看,感觉十分合适,就摘下来将其送进衬衫口袋里:“给我了!”
陆雪征把手伸进裤兜里掏啊掏,掏出一包口香糖:“这个也给你,也是美国货。”
陆云端接过口香糖,撕开封口抽出一片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又问:“什么时候回家?”
陆雪征想了想:“大下个月。”
“回去之后还来不来了?”
“我说不来,你信吗?”
陆云端当即摇头:“不信。”
陆雪征嘿嘿的笑:“那你还问!”
陆云端抬腕看表:“爸爸,我赶时间,这就要走了。哥哥让我告诉你,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你保重身体,夜里千万别忘记点蚊
香,蚊子会传播疟疾。”
陆雪征一挥手:“婆婆妈妈!”
陆云端伸手抱了抱他:“爸爸,我真走啰!”
陆雪征轻拍他的后背:“走吧,路上小心。”
陆云端回到军用吉普车前,发现莉莉娅没了。
他问苏家栋:“人呢?”
苏家栋揪了一片大叶子挡在头上遮阳:“我在这儿呢!”
陆云端张了张嘴,然后才反应过来:“笨蛋,我问的是莉莉娅!”
苏家栋很淡定的告诉他:“学校里的汽车司机愿意送莉莉娅去清莱。莉莉娅已经走了。”
陆云端大惊失色:“开什么玩笑!”
陆云端满学校里跑了一圈,末了得知莉莉娅的确是搭乘学校里的破卡车,在三分钟前向清莱去了。
到嘴的美女就此溜走,这让陆云端一片春心付诸流水。想到前方还有漫漫长路要走,身边没了丰满多情的莉莉娅,那该会有多
么枯燥?
思及至此,陆云端猛然扭头望向苏家栋,开始迁怒于人:“你这个白痴,你就看着她走了?”
苏家栋那脑子是不灵光,一见陆云端发火,就更笨了:“我、我……我是不会跟着她走的,我得留下来陪你。”
陆云端一听这等蠢话,气的欲哭无泪,扬手就要抽他一记耳光。苏家栋一见自己要挨打,倒是略微生出几分机灵气,当即捂着
脸后退一步,委委屈屈的说道:“我都是大人了,你还打我?”
此话一出,陆云端又是无语。双手叉腰站在苏家栋面前,他要吃人似的探头狠瞪对方。苏家栋还捂着脸,心惊胆战的快要落泪
。
双方如此僵持片刻,陆云端无计可施,抬手狠狠一拍吉普车的机盖:“算了,赶紧上车!趁着天亮马上走,万一天黑遇到野兽
,那就危险了!”
02.历险记
陆云端坐在颠簸起伏的吉普车里,没好气的望向窗外。
“你生气啦?”苏家栋探头问他,眼睛睁的很大。
陆云端抬手按住他的额头用力一搡:“干你屁事!”
苏家栋被他搡的向后一晃,没敢再问,躲到另一端向外看风景。看了片刻,他百无聊赖,又轻轻挪回了陆云端身边:“少爷,
你还生气吗?”
陆云端横了他一眼:“莉莉娅把我甩了,你说我生不生气?”然后他一指苏家栋的鼻尖:“你也不要得意,今晚看我搞死你!
”
此言一出,前方司机不禁偷笑,随即恢复正经面貌。
苏家栋没有笑。他脑子是真的笨,所以总是一板一眼的在思考,就错了人生中许多乐趣:“莉莉娅没什么好的。”他一本正经
的想要安慰陆云端:“她壮的像个男人,而且黑的发亮。”
陆云端真是看上了莉莉娅,如今听他诋毁自己的梦中情人,不禁周身长出刺来,暗暗想要扎他一下。若无其事的转向窗外,他
轻飘飘的来了一句:“白斩鸡吃腻了,总要换换口味。”
苏家栋眨巴眨巴大眼睛,想了半分多钟,明白过来了,气的扭身背对了陆云端——他白,从头到脚的白。
吉普车在林子里穿行良久,末了在一处小小村落中停下休息。陆云端轻车熟路的带着苏家栋走向村头一间铁皮房子,对房前一
名黝黑汉子大声喊道:“老景,干什么呢?”
黝黑汉子做掸族装扮,抬头见是陆云端,连忙放下手中活计站起来,用中国话应道:“小老板,好久不见啦!”
陆云端走到近前,抬手一拍他那精瘦的肩膀:“近来天下太平,我也不大出门。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好货?”
黝黑汉子呲着长牙一笑,忙忙的回身进房,不一会儿拎出一只大竹篮,里面全是各色石头。陆云端在一张小竹凳上坐下来,伸
手挑了几块石头看了两眼,随即爱答不理的把石头往篮中一丢:“老景,你拿这种货色敷衍我,我哥会从香港过来砍死你!”
老景很识相,立刻把篮子又费力的拎回房内,同时笑道:“小老板,就剩这一点存货,真的没有啦。我不骗人,前边山里这一
个月总是在打仗,道路不通。不过下个月镇上的大市场就要开业了,小老板去那里瞧瞧,说是会运来好多翡翠毛料。”
陆云端不置可否的没言语,顺便伸手一扯苏家栋的裤管,让他也赶紧坐下歇脚。和老景又聊了两句闲话,陆云端起身离去,这
时吉普车已经加满汽油,司机也灌足了车上几只水壶。
陆云端一行三人继续启程,路上只以饼干等物充饥。陆云端嚼的满口冒烟,自己发牢骚:“他妈的,白跑一趟,早知道是这样
,我不如从曼谷直接去仰光!”然后又嘱咐苏家栋:“吃的时候看仔细了,发霉的饼干不要吃!”
苏家栋吃了一身饼干渣子,很听话的连连点头。
陆云端打开一包夹心饼干,拿出一块向前递去,摸索着塞进了司机的嘴里。司机是个云南过来的华人青年,姓白,名字叫做白
桂生,细条条的精灵黑瘦。张嘴含住那一块饼干,他目不斜视的眼望前方,忽然“嗯?”了一声,下意识的咬到了陆云端的手
指。
陆云端连忙收回了手:“小白,怎么咬人?”
司机一脚踩了刹车,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小老板,前边没路了,看来是前一阵子下大雨,这里闹过一次泥石流!”
泰北山区,泥石流也并非罕见。所以陆云端并不惊慌,只让司机快速倒车,抄林中远路,绕过这一片山地。
林中无路,司机全凭感觉辨明方向,开的十分犹豫。苏家栋十几岁时被雨林蟒蛇吓过,这时就很紧张,将车窗也关闭了,又把
一只汗津津的手塞到了陆云端的掌中。陆云端把他搂到怀里,向前催促说道:“小白,加快速度。这片林子我走过,一踩油门
就出去了!”
司机听了这话,正要依言踩下油门,哪知力气运到脚上还没有发出来,忽听一声轰然巨响,吓得他登时就是一哆嗦:“天!这
是什么声音?”
陆云端怔了一瞬,随即惊声喊道:“下车!这是有人在开炮!”
不等司机行动,他从座位下面摸出一把手枪插到腰间,紧接着推开车门一步跨出,生拉硬拽的又扯出了苏家栋。
三个人都不是军人士兵,并没有躲避炮弹的知识,只晓得此地常有游击队出没,一旦军队之间斗殴交火,少不得会伤及无辜。
陆云端六神无主的环顾四周,领着苏家栋向一处凹坑跑去,司机却有不同意见,抓住陆云端让他随自己躲到老树下面。三人正
在这里拉拉扯扯,“吱溜溜”一阵锐响破空而至,前方不远处立刻爆起漫天泥土,激烈气流登时掀翻了这边三人。
陆云端一屁股坐在地上,正是惊恐,忽听身边的苏家栋尖叫一声,扭头望去,他也变了脸色——一条黑白分明的“雨伞节”不
知何时游到身边,正对着苏家栋吐信子。
苏家栋最怕蛇,不知怎的却又最招蛇。陆云端不善用枪,没本事一枪打爆蛇头;司机是位城市青年,这时也是手足无措。
陆云端屏住呼吸凑了过去,那蛇嘶嘶游动,却也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苏家栋这回彻底吓瘫了,哼哼唧唧的哭道:“少爷,救命
啊……”
话到这里,他忽然想起“雨伞节”剧毒无比,便绝望的又改了口:“少爷,你快跑。这蛇是能咬死人的……你快跑,快跑!”
陆云端知道自己此刻不能乱动,一旦露出破绽,两人也许都会受到攻击。血液渐渐涌上了他的头脸,炮弹的威胁已经不算什么
了,他目光坚定的和蛇对视,同时嘴唇不动,含糊怒道:“哭你妈的丧,你就知道个哭!别动,一动它就咬你!”
苏家栋没动,只是匀称的颤抖,一身筋骨都吓酥了。
陆云端狠瞪着蛇,一颗心快要跳到喉咙口去。那蛇大概知道这三人都是无计可施的,所以有恃无恐,不进攻也不离去。如此过
了许久,那蛇开始缓缓游近。
蛇的动作最快,陆云端心想自己年华大好,没想到会莫名其妙的折在这种地方,着了一条毒蛇的道,真是死不瞑目。暗暗长叹
一声,他又想爸爸又想哥哥,末了把心一横,就要孤注一掷,拔枪打蛇。
哪知就在此刻,一道白光忽然闪过他的眼前,同时就听“嚓”的一声;定睛望去,却是一把匕首凌空飞来,齐刷刷的斩断了面
前蛇头。陆云端抓紧时机,拖着苏家栋一跃而起猛然后退——蛇头也是能咬人的!
后退了没有两三步,这二位一起绊到了极度紧张的司机身上,双双摔了个四脚朝天。陆云端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就见前方不知
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小子——黑小子穿一身墨绿军装,头上戴着钢盔,钢盔压的很低,瞧不清五官眉目,不过从露出的嘴唇下巴
来看,这应该是个相貌端正的青年。
陆云端摸不清对方的来头,但是心想对方既然能够出手救命,便是必然存有几分好意。他那泰国话说的颠三倒四,此刻索性双
手合什一鞠躬,先用动作表示了感谢。
黑小子没有动,只抬起手中的冲锋枪,用枪管遥遥一指陆云端的腰间。
陆云端很识时务,立刻拔下腰间手枪远远扔开,然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后方的苏家栋和司机见此情景,也连忙跟着一起投
降。
黑小子没看后方二人,一眼一眼的只是打量陆云端。
陆云端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想要表明身份,可是泰国话实在讲的糟糕,情急之下,他干脆用中国话解释道:“这位长官,我们
是过路的旅客。”他微微侧身一指远处的吉普车:“你看,我们的车还停在那里。”
黑小子沉默片刻,最后向上一挥手。树上接连跳下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拎着草绳一拥而上,不由分说的就把陆云端三人绑了
起来。陆云端知道黑小子也许是把自己当成间谍了,所以不做徒劳反抗,以保命为主。而苏家栋怕到极致,已然麻木。
03.相逢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