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和怒气与日俱增。

然后，他又听说里德似乎在杰米那里找到了精神上的志同道合者，不但邀请他回自己家吃饭，还请他下次商务出差时一起去国

外旅行。直到最后，里德干脆直接跑来和桑迪商量，他希望任命杰米为公司总裁，这等于公开向世人宣布，一旦他俩退休，杰

米就是花旗集团的下任CEO。这简直太过份了！桑迪再也坐不住了，他直接打电话命令杰米到他的办公室来。不许这小子再躲得

远远的。

等杰米一踏进门，桑迪就知道流言基本八九不离十。桑迪一眨不眨地直视着杰米，后者似乎承受不住这样沉重的压力，坐在那

里一言不发，眼神在房间里游移，最后似乎被他身后墙上挂的壁画吸引住了。

桑迪重重咳嗽了一声。“杰米，我和里德决定让曼尼泽斯改任投行部门的第三个CEO。”

“你说什么？三个主管，那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杰米从壁画上收回视线，冲着桑迪叫了起来。“你不能因为你和里德可以当

联合CEO，就认为这套在下面也行得通。”

“别扯开话题。说到里德，我同意了他的提议，让你担任公司总裁，米勒将直接向你汇报。”桑迪冷冷地说。

“只有海迪吗？”杰米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制住怒火。“你想限制我的权限。”

“你的权力已经够大了。再有，里德经常和你勾搭在一起是怎么回事？”桑迪终于把纠缠了他好几天的问题抛了出来。

“什么叫勾搭？”杰米不满地盯着他。“你又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他知道桑迪喜欢在公司里探听八卦消息。

“他难道没有邀请你一起去亚洲商务旅行？”桑迪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

“呵呵。”杰米笑了起来，“这危害到公司利益了吗？还是只有你自己不满意？”他挑衅似地回答。

“你别以为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桑迪终于忍不住了。

“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自己最清楚。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了。就这样。”杰米腾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我拒绝了里德一起出差的建议，如果这就是你想听的话。”

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桑迪一个人坐在那里，胸中五味沉杂，他从来没想到杰米会变得这么难应付，过去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似乎荡然无存，连他都

不清楚到底从几时起，他俩之间以频繁的争吵代替了以往心平气和的讨论，最近一年来这种趋势越来越频繁，争吵的内容也越

来越粗俗。只是，桑迪转念想到16年的共处，最后还是决定再和逆反心理严重的杰米最后再谈一次。

杰米来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进门后就站那里一副随时拔脚开溜的样子，这让桑迪本能地感到不快。

“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次。”他清了清喉咙开口道。

“我觉得没必要。你既然什么都决定好了，还有什么可谈的。”杰米愤愤地说。

“我只是想要你和德里克好好共事，这有什么不对的？”

“什么共事，事情都是我干的，他只管跟你邀功！”杰米轻蔑地回答，“或者，你觉得他比我强，要让他替代我的位置？”

“我从来没那么说过！”桑迪也忍不住了。

“那个马屁精整天围着你的办公室转悠，你怎么解释？你真是个白痴！”杰米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他忍了很久了，对于那种

正事不关心，却整天围着老板转的人，打心眼里看不惯。

“你才是白痴！我是老板，不用向你解释！”桑迪吼的声音不比他弱，“这是我的公司，该死的！”

“对，什么都是你的，其他人都是你忠实的臣民，你可以为所欲为，对吗？”

“我能为所欲为吗？”桑迪冷笑着回答，“你整整一个星期都躲着我，故意找我不在公司时开会。美邦的所有消息我都不清楚

，除了找德里克了解，我还能怎么办？”

“那是我负责的公司，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他的弟子不假思索地顶了回去。

“但德里克是你的搭档，你不可以抛开他一意孤行！”

“本来就没必要设置双头管理，桑迪，你完全错了。”杰米不屑地说到。

“你有完没完？闹别扭也要有个限度，现在的问题是，你不肯和同事好好合作，”桑迪实在不明白杰米干嘛要纠缠于和德里克

分享权力的事，办公室政治从来不是他的喜好，如今却为了争权夺利，甚至不顾和花旗整合的事尚未完毕，一味和莫恩闹得势

不两立。

桑迪觉得面前的人陌生了许多，杰米似乎已不再把建立一个伟大的金融帝国放在第一位了，而只顾着为自己争权夺利。这太糟

糕了，他无力地想，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起渐行渐远的呢？是他强迫杰米和格林希尔分享权力开始，还是因为杰西卡的缘故？

时至今日，他也无从得知，只是感到两人之间的思想分歧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远了。就像夫妻失和，他自嘲地想，到底争执

是从具体哪件事，哪个时间点开始的，谁都说不清楚，但双方都固执己见，倔强地眼看着对方离自己渐行渐远，却无意放下自

尊，主动挽留或挽留，以致裂痕越来越深，最终无法弥补。

第16章

桑迪的烦恼并没有延续多久。10月份，当新花旗集团在西弗吉尼亚州的绿蔷薇度假胜地为高级经理及其家属安排的周末聚会上

，杰米终于爆发了，而这一举动最终让桑迪痛下决心。

事情其实很简单。舞会快结束时，一向忠于杰米，与莫恩不和的布莱克为了示好，主动邀请莫恩的夫人起舞，而莫恩却不顾礼

节，拒绝了布莱克的妻子。搞的布莱克大怒，直接冲上去大骂。莫恩则保持着英国人惯有的冷漠态度，一言不发地走向舞厅门

口。他们之间的骚动惊动了杰米，他过来问清缘由后，直接跑过去，一把揪住莫恩的胳膊，质问他此举是否有意而为。后者没

有回答，仍然打算转身走人。杰米怒极之下，一把抓住他，迫使他不得不转过身来，并扯掉了一颗纽扣。杰米对他大声吼道：

“我对你说话时，不许你转身背对着我！”

时候，当桑迪和里德听说此事时，都震惊万分。这种高中生似的幼稚行为实在有损花旗的声誉了。周一时候，桑迪给杰米打了

电话，显然后者并不打算就此事道歉。他倔强地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这种态度于事无补，桑迪再也无法压抑对他的不满了，

他找来了里德。两个人一起考虑如何处置惹事的双方。

“我想让杰米走人。”桑迪最后告诉里德。

“好吧，如果那是你的决定，我支持。”里德虽然喜欢杰米，但桑迪才是他的合作对象，对一个CEO来说，孰重孰轻是不证自明

的。

当天晚上，桑迪回家时，他郁郁寡欢的样子引起了琼的注意。作为妻子，虽不过问丈夫的公事，但看到桑迪那样困扰，甚至带

点迷茫的样子，琼知道出问题了。

“出什么事了？”琼问丈夫。

“没什么。就是公司里那些人事纠纷。你知道的。”桑迪含含糊糊地回答。

琼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扳过丈夫的身子。“到底什么事，桑迪，你可以告诉我的。”

“嗯，这个……”桑迪不知道如何对妻子说杰米的问题，他害怕自己什么时候控制不住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是关于杰米的事，对吗？”琼瞥了眼丈夫的脸色，平静地说。

“你怎么知道？”桑迪不由好奇起来。“难道我脸上这么写了？”

“当然没有，但我估摸着除了他，没有别人能让你这么伤脑筋了。”琼微笑起来。

“我和里德决定让他走人，你知道，就是绿蔷薇那事。”桑迪闷闷不乐地说。

“但你下不了最后的决心，是吗？”琼问到。

桑迪重重地叹气，不知道如何向妻子解释。最后他说：“他现在越来越难以相处，几乎事事都和我对着干，根本不顾事实。对

同事也态度粗暴，完全不可理喻。”

“所以你就要让他走人？”琼问。

“也许吧。还有，他和里德走得太近了，这也让我不舒服。”

“哦，那又让你想起了科恩。我明白了。”琼似有所悟地说。

“科恩和他不一样！”

“我知道他们不一样。不过，你真忍心放下这十几年的感情，下决心让他离开？”琼慢慢地说。

或许是妻子语气不同寻常的严肃感让桑迪感到奇怪，他抬眼看看妻子。“是的，我下定决心了。”

“好吧，那我们和特密斯，特德的交情多半也完结了。他们不会允许你这么对待他们的天才儿子的。”

“杰米的父母……老实说，我还没考虑过他们。”桑迪犹豫着，想起了老特德拉小提琴的样子。

“当然了，你是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否则你就不会那样做了。”琼一字一句地说。

“什么叫一开始？”桑迪不满地嘀咕。然后，他猛然清醒过来，恍然大悟似地盯住妻子：“上帝，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从

开始就知道我，我和他的事了。”他费力地说着，现在他连杰米的名字都说不出口了。

“没你想象的那么早。只不过他不该把绣著名字缩写的围巾忘在‘客房’。女佣打电话给我，她以为是我落下的。”琼的语气

终于转为了苦涩，抑制已久的伤心终于藏不住了。

“你体会过我的感受吗？那天我怕被你认出来，特地租了辆车开到那里等着，想知道你究竟和谁幽会。然后我看到了什么？”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怕自己看错，我在那里等了整整一夜，直到你们早上分头开车出来。我要是认不出杰米的富豪，那就是

……”她终于说不下去了，小声抽泣了起来。

桑迪手足无措地坐在对面，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或者说有没有资格安慰伤心的妻子。

琼哭了一会，抬起红肿的眼睛望望丈夫：“后来我想，至少你的外遇不是女人，我多少还能安慰自己，我不是败给了一个同性

。再说，杰米对我一直很尊敬，跟了你这么多年，我实在挑不出毛病来。再想开点，这总比你找应招女郎强点。”她勉强笑了

笑，擦了擦眼睛。

桑迪从未想过妻子已经对这段不伦之恋考虑的那么周全，结婚40多年，他又一次对琼刮目相看了。

“抱歉。”桑迪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不起，琼，我太抱歉了。这么多年来一直瞒着你。以后再也不会了。这事已经结

束了。”

“你和杰米谈过了？”琼怀疑地看着他。

“还没有，我想等查克准备好正式文件，再和他谈。”桑迪回答。

“呃，他有没有预感自己会被炒鱿鱼？”琼迟疑地问。一旦说开了，她就放下了一直压在心头的重负。现在她又开始担心起老

朋友的儿子来了。

“我想还没有吧。”桑迪正苦恼于如何当面告诉杰米，他被解雇了。

“我觉得，你们最好私下先谈一谈。免得他可能控制不住情绪，说出出格的话来。”琼一旦认识到现状，马上又恢复到那个聪

慧干练的首席执行官夫人的角色上了。

“不必了，我会掌控局面的。再说里德也同意和我一起见他。有里德在，杰米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桑迪无法想象，自己能

在“客房”里面对杰米震惊的蓝色眸子，他会吃不消崩溃的。

第17章

杰米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整整一周来，除了桑迪周一下午打来电话，简短地问了问上周末的冲突外，剩下的时间，没有任何

人找他谈话，好像这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太古怪了。莫恩干脆请了年假，躲着不来公司上班了。他很想问问最近三年和桑迪

走得很近的公司首席律师查科·普林斯，但自尊心又让他把这事有意无意地往后挪。桑迪会怎么看这事？他有点吃不准了，如

果是三年前，他有把握莫恩可以滚蛋了，但现在……杰米有种不好的预感。算了，他最后决定，不胡思乱想了，大不了调职或

者降级吧，反正自己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11月1日，周日上午，按照几周前就预定好的计划，他和朱迪在公园大道的公寓里招待几十位公司新晋员工和经理们。快到中午

时分，桑迪打来电话，“杰米，你马上来一趟阿默克。就现在。”

“我家里有客人，我争取早点过去，但不会太早。”杰米回答。

“好吧，尽量早一点过来。”桑迪听出了杰米对即将来临的厄运毫无准备，这个发现让他一早就十分紧张的情绪更紧张了。

下午，普林斯和里德早早就来到了阿默克会议中心。普林斯到时，交给桑迪两份文件。一份是杰米作为花旗集团的总裁的辞职

声明，另一份，是他作为花旗集团总裁被解雇的。如果杰米不愿意辞职，那么他们就可以开掉他。看着面前的两份文件，桑迪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庆幸自己没有和杰米私下谈，他无法想象自己的门徒看到那份解雇声明会做何反应。一切都已

经准备妥当了。

当杰米走进小会议室时，就觉得有点奇怪，居然是桑迪和里德两位联合CEO一起见他，这说明事态有点严重了。桑迪开门见山地

说：“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莫恩不再负责金融业务部门，他将统筹战略，并担任日本部的董事会副主席。我们决定让曼尼泽

斯和卡朋特同时掌管金融业务部门。”

杰米有点惊讶，就这样打发了莫恩？虽然升职了，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所谓的战略主管，根本就没有实权，莫恩被明升暗降了

。但是卡朋特？他觉得对方根本不胜任那个职位。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桑迪下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彻底让他惊呆了。

“我们要你辞职。”桑迪冷酷无情地说到。

沉默，会议室里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了。桑迪也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他只能等杰米做出反应。

“好吧。”杰米最后轻声说到，仍然处在震惊过度后的一片空白中。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他设想了很多种后果，但从来

没有想过被扫地出门的可能。

“你想知道原因吗？”桑迪问他。

“不想。”杰米干脆地回答，他抬起头来，倔强地和桑迪对视：“你肯定早就想清楚了，我不想知道原因。”

桑迪自顾自地继续解释：“你对公司一直非常重要，但你的态度使合并没有按照进度进行。这种现状对公司不好，对你也不好

。”他飞快地说完，似乎害怕不小心会漏出不该说的话来。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里德问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孩子。如果没有，我们今天就宣布你的辞职。新闻稿你可以自己写

，也可以用公司的稿子。”

杰米轮流看看他们，轻声说：“我想就是这样了。我会配合的。”他看看桑迪，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再争了。就这么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