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是怎么考虑的。莫恩？那个风度不错的英国人，就因为把公司卖给了他们，所以居然能和自己平起平坐？不，这太荒唐了。

桑迪看着他涨红的脸庞，瞪得滚圆的蓝色眼眸，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杰米。我们要继续推进这笔交易的话，唯一

的途径就是你和他成为联合CEO。”

杰米死死盯着他，半晌没说话。“好吧。如果你一定要那么做，那就这样吧。但我还是认为这是错误的。”他转身摔门而去。

桑迪为他没有进一步地死缠烂打松了口气，私下里，除了希望自己以后无须再只依靠杰米一个人外，他也不想杰米单独管理他

们都不太熟悉的复杂业务，以免出什么他无法应付的风险。但是面对怒气冲冲的杰米，他突然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1997年9月24日，旅行者集团以90亿美元收购所罗门，无论以哪种标准来看，这桩买卖都是便宜的，因为大多数有兴趣收购的潜

在买家都被所罗门承担的巨大风险吓跑了。这也是迄今为止，桑迪做过的最大一笔买卖。

他欣慰的是，连巴菲特也投了赞同票，这让他格外兴奋。新闻发布会的第二天，当杰米走进桑迪的办公室时，他惊讶地发现他

的导师竟然把股神写的贺词原稿框起来挂到办公室墙上。桑迪真是越来越要虚荣了，杰米感叹着。

然而，市场却对合并却给了当头一棒，流动资本流入结束了，亚洲金融危机爆发。所罗门公司的亏损越来越大，甚至账面上出

现了5千万美元的亏损。这让桑迪从收购的兴奋中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总算体会到了自营交易的代价有多昂贵。桑迪当机立断解

散了自营交易部门，并想以美邦的保守作风改造后者。这促使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监视合并后的所罗门美邦公司。无形间

，这又进一步干涉到了杰米的日常管理。这让习惯于单独管理美邦的杰米更加不满。而在公司内部，他和莫恩的性格，管理方

式都大相径庭，很快就发生了冲突。

Sand并不意外地看到他们之间的争吵，但他也注意到，不像杰米喜欢在开会时向对方开火，莫恩对于公开场合的冲突总持以回

避态度，保持冷静。但在私下，他会尖刻批评杰米非黑即白的态度。桑迪无法劝说两个人像一个团队一样紧密合作，他很清楚

，冲突的根源还在于自己。

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了。一天，桑迪打电话给美邦的首席财务官海迪·米勒，请她帮忙解决一个棘手的

问题。然后，他在电话里听到了海迪的询问“杰米，能帮我查一下各区的销售汇总表吗？”

“你自己解决，这不关我的事。没人要求我来负责！”桑迪清楚地听到了后者的回答。他明白，杰米的怒气不是针对他的朋友

海迪而发，而是冲他而来的。

为了安抚愤怒的杰米，桑迪只好在两人去“客房”时，委婉地劝他：“杰米，好好和莫恩相处吧。你得谨言慎行才行。只要遵

守当初的承诺，将来总有一天这一切都是你的。”

杰米对此嗤之以鼻。“就是说，如果我无法和那个花言巧语的伪君子搞好关系，你就要把我一脚踢开了。”

桑迪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是这样吗？他问自己，最近一年多来发生的争执也让他厌倦，

只是他一直回避最终的解决方案。

两人无语地对坐了好久。最后还是杰米打破了沉默，“我想我还是回家吧。”他站起来，也没有向桑迪告别，直接下楼开车离

去。

第14章

1998年1月，旅行者集团召开每月一次的执行委员会会议。因为公司的不断壮大，桑迪决定仿效普瑞莫瑞卡的“客房”在纽约建

造一个更气派的经理会议场所。新的会议中心包括三幢大楼及其裙楼，桑迪更亲自为大壁炉挑选石材，为包有加厚软垫的扶手

椅选择面料，还为经理宿舍的浴室精心挑选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当然，比豪华舒适的会议中心更让着迷的是另一件有可能发生

的大事。

2月的一个夜晚，华盛顿特区寒风肆虐，虽然没有下雪，但那股子阴寒的湿气却弥散不去。桑迪一个人待在柏悦酒店酒店的客房

里，焦急地等待着花旗银行的董事会主席兼CEO约翰·里德见面。里德曾是华尔街的神童，正是他的先知先觉，把全世界代入了

ATM机和全球银联的时代。

当里德走进房间时，他穿着条纹套装和笔挺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完全是保守银行家的派头。桑迪开门见山地说：“里

德，我有个有趣的主意。你愿意合并吗？”

里德被惊呆了，“呃，我以为你只是要找我为慈善捐款来着。”他坦率地说。

不过，在桑迪超强的推销功夫说服下，两人很快就合并交换起看法来。桑迪使出浑身解数，努力讨好花旗的老板，而后满怀热

情地介绍了这次合并的理由，诸如两家公司惊人的业务互补性，因此可以进行交叉销售。从地理上看，这次合并是真正全球化

的。

“我们将创建金融公司的楷模。”桑迪最后总结道。

“听起来不错。干嘛不呢？”里德被他的激情所感染，也动了心。花旗早已是一个巨大，臃肿的官僚机构，他一直就想做个整

合，而桑迪正以成本杀手及注重实效的管理者着称。合并对双方来说都是件好事。不过里德提出他马上要出国旅行几周，可能

在此期间考虑合并的问题。

里德走后，桑迪心满意足地端起了酒杯。他几乎等不要找人分享这份喜悦了。然而现在是美国东部时间半夜11点，还有谁愿意

好梦正酣时被他吵醒呢？他叹了口气，拨了一个号码。

还在办公室研究每周财务报表的杰米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他有点恼怒，谁这么晚还来打扰。话筒里传来了桑迪特

有的大嗓门：“什么也别带，马上来华盛顿。”

“什么？”杰米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知道桑迪去那里开全国高级经理人会议，但不明白干嘛要他赶过去？

“就现在。出门，去机场，不，还是火车快点。来柏悦酒店514房。我等着。”桑迪砰地一声挂了电话，他可不想在电话里解释

这桩激动人心的生意。

杰米莫名其妙地放下话筒，完全估计不出他老板到底在打什么念头。半夜11点去华盛顿？一定是疯了。他看看窗外，月亮已经

落了下去，启明星尚未升起，楼下的大街上车辆稀稀落落，只有附近的高楼在人行道上投射下淡淡的黑色阴影。

他开始收拾文件，下楼走出办公楼的大堂。室外的寒冷空气让他打了个激灵，他想起来，也是在这样一个寒夜，彼得·科恩向

他发泄自己的怨恨，他还记得彼得冷笑着说：“你以为你真能顺利接老头子的位置？”记得他当时那么自信，而现在，连他自

己也似乎有点动摇了。他摇摇头，开车驶向市中心的火车站。

等杰米一路风尘赶到华盛顿柏悦酒店时，已经凌晨2点多了。一进门，杰米就发现桑迪明显喝多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上等红酒

的香味。他的老板正岔开两腿舒服地坐在沙发里，不知道看什么深夜节目。

一见到杰米，桑迪就跳起来大声嚷嚷，“你不会相信！你不会相信的！这将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合并！”他甚至有些语无伦

次了。

杰米楞了一下，然后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花旗？花旗银行！我们要和他们合并了？”

“没错！没想到这么快，里德答应出差时认真考虑，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哈哈。”桑迪炫耀似地晃动手中的酒杯。

“终极交易！这太让人兴奋了。”杰米不由地也激动起来。花旗银行，那是他们好几年前在普瑞莫瑞卡时，就梦想合并的巨型

银行。只是限于实力，当时还只能画饼充饥。然而这一天终于来临了，他清楚地知道，与花旗合并意味着什么。那将使他们成

为史上最大规模的金融服务机构，桑迪建立“空前强大的金融帝国”的梦想，已经近在眼前了。

“桑迪，恭喜你。”杰米发自内心地说道。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为了这一天，他的老板及导师走过了一条遍布荆棘的道路，

为了获得建立梦想中的金融大超市，桑迪甚至不惜吞下自尊和骄傲。而今，他终于有了打败那些轻视他，批评他的人的终极武

器。整整10年的付出和心血，他和桑迪都是每天6点起床，工作14个小时，周末加班加点，月月如此，年年如此，而今，花旗唾

手可得，成功就在眼前，梦想即将实现，他如何能不感慨呢。

“让我们来庆祝一下吧。”桑迪冲他眨眨眼。还没等杰米反应过来，他就被推到了床上。桑迪的嘴里带着点红酒的甜意，他胡

乱地吻着对方，两只手也不清闲地在杰米身上游走。

这就是了，杰米想，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尽情投入过了？他自己都记不清两人之间争吵的次数了。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

是吗？他们还在这里，仍然为共同的梦想而兴奋，为梦想即将实现而颤栗不已。这种感觉是任何其他人无法体会的。

热量一波波地涌了上来，杰米几乎无法压抑自己的呻吟，除了面前的人，他再也无法全神贯注于其他地方。他也不想移开注意

力，被满身酒气的桑迪气息包围的感觉让他满足。桑迪正靠着他使劲磨蹭，如此强烈的炽热感，简直妙不可言。他的老板兼导

师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字眼，但除了耳边回荡的血液汹涌流淌的声音，杰米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他往外弓起身，随着一阵

贯穿全身的颤栗，他们同时达到了高潮。

第15章

两天后，里德派来了他的私人顾问保罗·科林斯，他和桑迪，杰米以及利普一起，在桑迪位于格林尼治的家里交换看法。杰米

回答财务问题，利普则负责业务互补的问题。之后过了一个月，里德从新加坡发来了备忘录，原则上同意合并。桑迪为此而欣

喜若狂，接下去几个星期，他和他的核心小组忙着说服双方董事会，给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沟通，征求后者意见，然后准备新

闻发布会，宣布正式合并。

终于，一切在4月6日上午达到了高潮。旅行者和花旗银行总值700亿美元的合并震动了整个美国金融界，这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金融史上规模最为庞大的帝国终于成立了！无数的记者，摄影师，投资者团团围住了举行发布会的阿斯托利亚饭店。纽约股市

收盘时，旅行者的市值狂增了300亿，花旗的股票则每股上涨了27个百分点。美国有线新闻财经频道称这是一次“世纪大合并”

，是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合并。显然，媒体和市场一致看好这次合并，桑迪对这一点非常满意，随后他开始考虑整合后的管

理权问题。

为了实现合并，他宁可和里德分享CEO的权力，但杰米怎么办？他仍然没有头绪。对于和莫恩之间日渐升级的冲突，杰米根本没

考虑他的感受，只顾着和对方争锋相对。桑迪考虑再三，和里德商量后做出了一个新决定。

4月上旬的一天，当他们俩在桑迪位于曼哈顿的寓所里讨论合并后的细节问题时，杰米谈到合并后的董事会将有双方派出人数相

等的董事。这时，桑迪突然抬头说：“杰米，你将不能进入新的董事会。”

“为什么？”杰米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作为旅行者集团的总裁和常任董事，他想当然地认为自己肯定将成为花旗集团

董事会的一员。

“如果你进入董事会，那我们不得不让花旗再增加一个名额。”桑迪回答。

“那可以让保罗·科林斯也加入。”杰米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还要争执。

“如果你进董事会，那我们不得不让莫恩也进入董事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提到莫恩，杰米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加入公司才多久？我帮你管理整个公司都15年多了，你不能这样对我。”他想了想，似乎又想说什么，然后眼角一瞥，正

好看到琼端着咖啡进来，又闭上了嘴巴。

“那利普呢？”桑迪反问，作为从巴尔的摩的商业信贷公司打拼的老成员，利普也已跟了桑迪15年。

“我不反对他进董事会，但如果你去问他，我打赌他会说，我更有资格当董事。你现在就可以给他电话。”杰米不甘示弱地嚷

了回去。他突然想起了一件旧事。16年前，当桑迪把西尔森公司卖给运通时，他也是在最后一刻，冷酷地通知当时的助手彼得

·科恩，他无法进入新的董事会。

难道科恩真的说中了，历史会重演吗？杰米的脑海里闪过了不祥之兆。他明白，当年科恩对桑迪的重要性，就像他现在对于桑

迪的重要性。拒绝进董事会就是桑迪决心结束关系的信号。不，那是不一样的，杰米艰难地说服自己。自己和科恩不同，科恩

和桑迪没有那种关系，他们之间只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然而，他不得不承认，依照桑迪的性格和作风，不管有没有那层感情

，都不会干扰他在生意上的抉择。

“还有，我和里德打算让你负责新公司的投行业务。下面三名直接下属，德里克，花旗的梅尼泽斯和马丁。消费业务由利普和

坎贝尔共同主管。这下你可以满意了吧？”桑迪笑着问道。但是，杰米听出了他语气里夹杂的一丝嘲讽。

“莫恩不会同意位居我之下的。”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你不让我进董事会，绝对是错误的。是错误的。”他重复了一遍又一

遍。“那就是我们要做的。我们已经决定了。”桑迪也忍无可忍了，他再也不想听杰米像个孩子一样赌气了。本来，让莫恩在

杰米手下工作，已经算取悦他的最好办法了，顺便可以在杰米和他的心腹之间用一个莫恩隔开，对桑迪来说，也是更有安全感

的操作方式。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随你便吧。”杰米站起来，一阵风似地冲出了房间。留下同样气呼呼的桑迪

在那里干瞪眼。

随后几天，桑迪又考虑了几种管理投行业务和联合掌权的方案，但每一种都被杰米挡了回去，甚至直接评论“那是愚蠢的政策

”。

另一边，莫恩也不想在杰米手下工作。“那不可能，他会叮嘱手下人不与我合作的。”莫恩对桑迪抱怨，“我们应该是平等的

。”

与此同时，鲍勃·利普也对联合主管的安排不满，他冲进桑迪的办公室，冲他嚷嚷：“当初我们谈好的协议不是这么写的！我

绝对不会同意，这简直疯了。”

一切都乱套了，几乎所有的高级经理们都在骚动不安，似乎人人都患上了“权力饥渴症”。此外，他们都无法接受联合CEO，以

及一个主要业务部门的三个联合主管。还没等桑迪解决公司治理结构的窘境，所罗门的持续亏损问题，又摆到了他面前。这次

，生气的杰米干脆封锁了和桑迪之间的交流沟通，他限制下属向他的老板提供信息。而莫恩正相反，充分利用了鹬蚌相争的形

势，主动向桑迪示好，披露了很多套利业务的信息。这样，两个人在后者心中的天平上又交换了一次砝码。

现在，杰米更多地待在市中心所罗门美邦的办公室里，刻意躲避桑迪，至于两人之间的私下见面，更是早已绝迹。这让桑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