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两位联合CEO走出会议室后，普林斯带着文件进来了。“杰米，我们谈谈吧。我很遗憾，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同情地看着呆呆

坐在那里，黯然神伤的公司总裁，应该是前任总裁了，普林斯纠正自己。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杰米终于出声：“我们看看你准备好的新闻稿吧。”话一出口，他才想到，他们想要解雇他，已经

酝酿了整整一星期了，并非一时冲动之举。这种意识让他又不禁怨恨起来，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你放心，公司的离职金会很慷慨。”普林斯生怕不能安慰他，赶紧又补了一句。杰米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从来没考虑

过钱的问题。跟着桑迪打天下的十几年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早就身价百万甚至千万了，钱从来不是问题，从一开始就不是。

普林斯出去后，会议室里又安静了下来。杰米这才想起应该给朱迪打个电话。在等待管理委员会的其他成员到来之前，他一个

人坐在小小的会议室里，拿起桌上的电话：“朱迪，我要告诉你一些事，请……请不要当我在开玩笑。”从听筒的另一边，他

清晰地听到了宾客们的言笑晏晏，还有音乐声。这一切，突然离他是如此之遥远，远地好像隔开了一个世纪。

“他们让我辞职。我已经辞职了。”没等朱迪回过神来，杰米一下挂断了电话。再说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当场哭出声来

。

当20位公司金融部门的高级经理全部到齐后，里德站起来宣布：“杰米辞职了。”大家面面相觑，无法相信面前的事，他们中

很多人一小时前还在杰米家做客。作为华尔街公认的桑迪的接班人，从来没有人想过他会离开公司。

杰米突然站起来说：“我在这里干了15年，把全部心血都放在这里。我想说，这里是一个童话般的地方，请继续为你们自豪吧

。”

他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对前阵子金融部门的混乱很抱歉，虽然我也有责任，但我已经尽力了。祝大家好运。”

杰米说完起身离开了会议室。桑迪在后面跟了过来。“杰米，”他困难地叫着曾经的学生，以及，他唯一喜欢过的男人。

杰米回过头来，这一次，桑迪清楚地看到那双蓝色眸子里的湿气。他感到有点畏缩，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说：“你表现的很有

风度，呃，很有教养。”他停了一下，继续说：“我想要你知道，我仍然尊重你，喜欢你。”

杰米突然感到一阵感动。“桑迪，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很抱歉会这样结束。”桑迪走过来想拥抱他。

杰米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不，请不要拥抱我，再也不要了。再见，桑迪。”

从阿默克到杰米的公寓有一小时的车程。杰米在驱车回家的路上，仍然不能从刚才的震惊里恢复过来，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

没想到会被赶出公司，更没想过桑迪会这样对他，连一声道歉都没有，就直接让他走人。这就是他死心塌地追随了15年的导师

，固执地爱了15年的男人。

他忽然想到“客房”，他还有些私人物品留在那里，得拿回去。想到这里，杰米掉转车头往西开去。

“客房”一切如旧，枫叶在初秋的晚霞里轻轻摇晃着金红的叶子，午后的阳光在树荫上撒下了细细碎碎的光斑，庭院里空无一

人。因为是周末，连负责杂事的工人和花匠都离开了。杰米迈步走进二楼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动过，还是他上次

离开时摆放的位置。然而，当他打开衣橱，面对着空了一半的柜子，终于明白了。柜子里只剩下了他的替换衣物，另一个人的

东西早就全部拿走了。

杰米慢慢坐到在地毯上，忍了好几小时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下了脸颊。

尾声

1999年12月的一天，天色阴沉，气象预报说要下雪，但直到快下班时分，雪仍然没有飘下来。临近年底，公司里所有人都绷紧

了神经，投入到年终冲刺中去。在办公室忙碌的桑迪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是杰米，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是不是应该

坐下来一起吃顿饭，并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开始什么，桑迪有些好笑地想，总不成他想回花旗吧。然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好的，我愿意。”

“你挑个地方吧。”杰米说。

“那就四季饭店吧。”桑迪回答。他不假思索地提出了这家曾经被他们称为“公司食堂”的著名饭店。自杰米离开后的一年间

，他们曾好几次在四季饭店偶遇，不用说，每次都是视对方为空气，连点头示意都无法做到，搞得餐厅里对两人恩怨略知一二

的宾客们都能感觉一阵寒意掠过。

杰米赶到的时候，桑迪已经坐在了他的固定座位上，餐厅拐角处的一个长软椅。看着匆匆走来的昔日门徒，桑迪发现对方变了

很多，不是外表，而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以前那种激烈灼烧的感觉不见了，就好像埋藏千年褪去了火气的瓷器，只剩下温润

沉稳的气质。

杰米也在大量他，分别的一年岁月，似乎并没有给桑迪带去什么变化，他仍然拥有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朝气和活力，双目炯炯

有神，杰米注意到，他的腰围似乎缩小了一圈。可能是合并的过程太操劳了，他暗自猜测。

桑迪有点紧张，他可以面对下属暴跳如雷，大发雷霆。而在面对私人感情上有太深牵连的人，却无法坦率认真地沟通。

杰米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很快打破了沉默。“桑迪，我们好好吃一顿午饭，我想用几分钟谈谈过去的事。”看到桑迪有些

吃惊的样子，他赶紧补充：“这不会让你难堪的。”

“桑迪，我不会像你那样做的，”杰米继续到，“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也有责任。具体区分三七分还是七三分没有什么意思

，我不认为这有多么重要。这一年来，我思考了很多事，还有关于……我们的事。”他抬头看看桑迪的表情，马上又补充了一

句：“你知道的。”

桑迪还是不知道如何回应，老天，这太让人难堪了，他不禁寻思答应杰米的“约会”要求是否恰当。他宁可一切都在一年前痛

痛快快地结束，也不愿坐在杰米面前，听他倾诉自己的感受。这真是折磨人，桑迪狠狠咒骂自己的糊涂。他在座位上稍稍挪动

了一下，他可不是来和对方推心置腹的，但杰米说的却是真心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待杰西卡的方式，你不希望我进董事会，因为我们的意见分歧太大了，而且我们吵得太厉害了。”杰米

慢慢说着，“我犯了很多错误，我很抱歉。”

“还有，我们之间应该结束了，这几年来，我们总是吵架，我太累了，不想继续下去了。就这样结束吧。”杰米总算把这一句

话说出了口，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感到长久以来压得他透不过气的包袱似乎突然放下了，整个人都轻松了。

“呃，好的，就这样。嗯，谢谢你这么说。”桑迪结结巴巴地回答，似乎没想到他会先开口道歉，至于分手，他一年前就考虑

清楚了，现在无非是做个正式宣告。

果然还是无法和亲近的人沟通，再没有比此刻更让杰米体会到桑迪的这个弱点了。他没有听到桑迪道歉，也不期待听到他的道

歉。杰米知道，桑迪不会推卸责任，或忘记责任，但他也绝不会主动承担责任。他觉得桑迪对他的离开不会感到内疚，毕竟他

已是成年人，不再是那个刚出校门，需要导师照看的孩子了。

但是，桑迪接着补了一句近乎道歉的话：“我们之间搞成现在这样，我们两个都有责任。”

杰米楞了一下，他从未期待听到桑迪道歉，也不指望对方对这段感情有什么愧疚的表示。然而，桑迪正以他特有的方式委婉地

表示歉意，这让他难以承受。

这还没完，桑迪继续说：“琼早就知道了，呃，你知道的。”很好，这下都说摊到桌面上说开了。杰米并不惊讶，以琼的聪慧

历练怎会看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不知怎的，他对琼的负疚之心却莫名消除了不少。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餐厅侍者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寂静：“先生们，甜点可以上了吗？”

第二天，《金融时报》在头版刊载了三则重大新闻：美国创纪录的财政赤字，俄罗斯内战，以及“华尔街众所周知的宿怨……

终于化解了。两个人在华尔街最受欢迎，名流聚集的四季饭店握手言和了。”——握手言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说得对

。杰米看着头版新闻想着。

数月后，杰米·戴蒙接受了位于芝加哥的美国第一银行的邀请，举家搬迁至大风之城，担任了这家处境不妙的全美第五大银行

的董事会主席兼CEO。第一银行的股票应声上涨了12个百分点。

杰米一到任，立刻展开银行的重组工作。他替换了公司几乎所有级别的管理人员，不过主要针对中层官僚机关，最前线的客服

人员几乎未动一人。他规定了经理人业绩责任，削减开支，注销了几十亿美元的坏账，其他各种不必要的开支，比如公司报纸

的订阅等等，全部取消。当被问到谁是他整合银行的榜样时，杰米毫不迟疑地回答：“桑迪·韦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