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游戏?你若赢了,便可以拿走想要的东西。”
游戏?白帝皇宫的情景,绝对称不上是愉快的记忆。即使是一场单纯的晚宴,都能被阳弋操控的面目全非。而他现今的处境,
以阳弋为人,更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心里翻涌起不快,甚至于恶心。展陌荻强自压抑住了,本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来,于是
淡淡点了头。
“展公子答应的这么快,就不怕等会儿会反悔吗?”
展陌荻理也不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装有秘密协议的信封之上,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第一百零四章:赌酒
“好吧。”既然陌荻已经表示同意,阳弋也懒得再浪费时间,直接开始解释起今日的规则。“这场游戏,俗名叫做‘赌酒’。
但是,我更愿意称它为‘赌命’。在玩过之后,你就会发现我取的名字更加贴切。”
阳弋搁置下手中装有秘密协议的信封,也没有特意收藏起,只是放在两人都随时可以取到的桌案之上。展陌荻视线不移,只是
追随着此行的目的。而方才阳弋所说的话,他似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酒,或者命,这两者无论拿什么来赌,对他而言都像是没有任何区别。
和紧张气氛有些不符,阳弋无奈之余也懒得在意那么多了。“规则很简单,酒摆九杯,两杯中下毒,按抽中的竹签轮流饮下指
定酒杯中的酒。说穿了,谁运气不好中毒都是活该。而游戏结束后,你就可以拿走想要的东西了。”
九分之二的中毒几率,实在是很大,阳弋又补充一句。“这种赌酒的游戏,有各种玩法,从九九八十一杯到我们今天玩的最简
单的九杯,程序不一样,风险也不一样。想来展公子时间宝贵,我们就不选八十一杯的麻烦方法了。同时,为了让游戏更加有
趣,我们每人只各饮三杯酒。这样做的用意如何,你能明白吧?”
正如阳弋揭穿的那样,他不仅是时间宝贵,简直可以说是分秒必争。极京岛的战争到今天为止已经二十天有余,如今的每一分
钟都有人在身亡,而下一分钟死去的,可能就是他放不下的人。
展陌荻点点头。九杯有毒或没毒的酒,两人共喝去六杯,这样便会造成无数不同的结果。最好的一种自然是两者都平安无事,
最糟糕的便是都同时喝中毒酒,当然,两杯毒酒也可能进了同一个人的肚子。
“展公子,你不想知道今日我选的是什么毒药吗?”阳弋的表情有些炫耀,不过马上将要拿出的两种剧毒也确实让他有炫耀的
本钱。然而此时唯一的观众却相当不给面子,阳弋变得讪讪,“平常的毒药没有多大意思,我们用点特别的。‘附骨’和‘梦
断’,这两味毒药也算对得起展公子千里迢迢前来。”
表面上的不动声色,不代表展陌荻就不知道这两味剧毒的厉害。许多地方对“附骨”和“梦断”都有着描述,附骨是一种极其
霸道的毒药,中者会在经历难以形容的痛苦之后身亡,据说这种痛苦没有人可以忍受,往往在彻底毒发之前就选择自尽以图个
轻松。而梦断,顾名思义,梦中断魂,让人在一片恍惚之中失去生命。不用经历太大的折磨,倒不失为一种比较轻松的死法。
“阳弋阁下,你又如何保证游戏的公平性?”展陌荻只问这么一个问题,游戏是阳弋选的,所用毒药也是他提供的。看来虽然
承担着共同的风险,但既然阳弋敢选择这种方式,那他一定有着自信不会输的理由。
赌酒也好,赌命也罢;选中水酒也行,误饮毒酒也可。他并不是太在乎,只要能在游戏结束后拿走需要的东西,便别无所求。
“展公子说的也是,游戏要保证公平才会有趣。”阳弋也不着恼,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这也简单,我负责下毒,而展公子
负责将所有酒杯摆放在盘上。我们彼此回避,如此以来,虽然我一开始知道毒下在哪里,但经过展公子的手之后,便是我也无
法从一模一样的酒杯中将毒酒辨认出来。加之谁喝哪一杯酒是由抽签决定的,中毒与否就真的是听天由命了。”
将阳弋想出的办法在心里反复斟酌几遍,确实看不出什么破绽,展陌荻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阳弋兴奋之心又起,再次提议,“如果只是赌酒,那也太无趣了。我们不如加上一点彩头如何?”
彩头?展陌荻蹙眉等着下文。阳弋的诡计多端已经每每见识,他如果轻易答应那未免也太不谨慎了。
“呵呵,展公子不用紧张。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彩头,不过是每一杯酒饮下都附赠一个问题。只要喝下了没毒的水酒,就可以向
对方提出一个问题。无论所问为何,被问者都必须如实回答。如何,很有趣的点子吧?”
有趣与否恐怕只有阳弋自己能感觉到,展陌荻只答了两个字,“可以。”
经过一番周折,好在浪费的时间不算太多。按照阳弋想出的花招,两人互相回避,做好了这场称之为赌酒或者赌命的全部准备
工作。
“展公子是客人,这第一杯酒,还是请你选吧。”阳弋以手示意桌上的横三竖三的九只酒杯,以及那只放了九枝竹签的签筒,
语气带着一丝有些虚假的客套。
展陌荻也不犹豫,顺手从竹签里拈了一枝出来。看了一眼,签头用红笔写着两个小字——甲三。他的漫不经心看上去,不想是
在抉择生死,倒像是为了省去麻烦,看也不看直接拣出一枝竹签就算数。也不犹豫,端起竹签所指的右边角落那一杯。
仰头将酒液倒入了口中,虽是佳酿,但还是在唇齿间留下了一丝辛辣。微微等待了一会儿,手上还继续把玩着空了的杯子,清
淡的开口,“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第一个问题,是不是可以问了?”
“当然,游戏规则就是如此。”阳弋的表情显示了他是一个热衷于游戏之人,哪怕是眼前这种以命相搏的游戏,他也有中毒身
亡的可能,依然乐此不疲沉浸其中。“希望展公子的第一个问题有趣些,这样游戏才更刺激。”
“为什么用这种交易形式?”放下空杯的同时,问题也倏地出口。
“什么?”也难怪阳弋不明,这个问题的确是有些莫名其妙。
慢慢讲酒杯放下,瞥了一眼搁置在一旁的秘密协定。“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设这场游戏?本来以为你会提出其他条件。”
“你认为我会抱你?”阳弋舔舔嘴唇,毫不掩饰对他的兴趣和自己的欲望。“不错,我是很想要你。无论是你特殊的容貌,还
是独一无二的性格,都能引起我的兴趣。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展陌荻本是好奇心寡淡之人,可是此刻也不禁追问出声,“为什么?”
“因为我和暮云沙之间有协议。”阳弋表情上满是对放弃他的不情愿,可问题倒是答的爽快。
不得不拧眉,这怎么又牵扯上暮云沙了?
第一百零五章:城府
“还记得白帝宫中的那场游戏吗?”明知展陌荻不可能忘记,那般震撼的游戏结果,怕是想要忘记都会很难。阳弋也不等他回
答,自行往下说,“暮云沙当晚守了游戏的规则,本来他是有拒绝的能力的,可他还是去了我的别馆。不过,他也提出一个条
件,便是我从此不能再觊觎你。”
展陌荻如遭雷击,彻底怔住。乍然听到了其中的隐情,心中翻涌出辨不分明的复杂情绪。只能呆呆的看着阳弋,听着他继续往
下说。
“暮云沙很聪明,他知道要真正保全一个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对手是我这种人的时候。不错,暮云沙是海军百年不遇
的天才,手中掌握兵权,也可谓权势滔天。可是在很多地方他还是比不上我。”
“你不要不相信,这可是暮云沙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的地方。”看了展陌荻一眼,阳弋露出有些阴狠的笑容。“我不是说我比他
厉害,比他天才,世界上没有人会蠢得去和天才暮云沙比较这些。他不如我的地方是在城府,在暗处。展公子,你大概永远都
想象不到我手上真正的力量。我不仅是阳翟的亲王,是元老会的首席元老,我还是全世界地下黑暗势力的头目。如果不是这样
,我又怎么能和狼战有所联系,并且达成了这项协议呢?”
“不过,这第三重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暮云沙算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清楚的很,不管他的保护多么周密,但总免不了会有
疏漏的地方,而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疏漏,也足够我利用了。然后,我就有可能将你夺过来。”
捂住了嘴,急剧的痛苦侵袭了五脏六腑,胃部痉挛起来,让展陌荻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好不容易压制下反胃,再次开口时却
是苦笑连连,“照你这么说,他做了那么愚蠢的事情,我倒是还要感谢他了。”
“你需不需要感谢他,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管不着。只能这么说一句,也许他的考虑只是杞人忧天,不过,你今天的确是
被他所救了。”阳弋低头开始在剩下的八枝竹签里选择起来,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已经已经完毕,下一杯酒轮到他了。
阳弋施施然的放下空了的酒杯,展陌荻也不惊讶。他既然敢选择这样搏命的游戏,证明他对自己的运气还是有很大把握的,他
当然也不指望他在第一杯时就喝中毒酒。
“问一件我一直好奇的事情吧,展公子,你的性格如此特别,是天生的还是后来被什么影响?”性格清浅寡淡的人他不是没有
见过,然而展陌荻依然是绝无仅有——他不仅对外在环境不存丝毫兴趣,对自己也是同样。
原本,只要还是个人,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好奇心的,只是有些人擅于将其掩藏起来,而有些人的好奇心则比常人要弱一些。
可是不管怎样,对于世间的兴趣和牵念毕竟都还是存在的。就算再少也和彻底没有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别,而眼前的展陌荻,
他像是真的从内心里对任何事都了无牵挂。
有些出乎意料的问题,牵扯出他从来不曾对人言说的秘密。展陌荻微微敛目,将答案慢慢说出来,“我从其他世界而来,不是
这个世界的人。”
荒诞不经的原因让阳弋微感恼怒,“展公子,我希望你弄清楚,眼下这是一场搏命的游戏,我和你一样承担着中毒而亡的风险
。我希望你能遵守游戏规则,我不希望自己以命搏来的,是这样无稽的答案。”
展陌荻话也懒得说,更别提要就此解释。正因为受到游戏规则的制约,他才说出了自己从别的世界穿越而来的秘密。曾经,他
的性子虽然也可以算是淡泊,可演变成现在这般着实与他在这个异世难以寻找归属感有关,上面的那句话恰恰是阳弋答案的回
答。他只是照实说出了原因,对方信不信就与他无关了。
继续去取酒杯,照旧是漫不经心的取来竹签和所指酒杯。不曾多过留意杯中纯澈的酒液,只管抬头饮下。“除了狼战以外,与
你有协议的海盗还有哪些?”
“这个问题可难回答了。”阳弋哈哈一笑,“那么多的名字,我哪里记得清楚。”在他看来,将与他有协议之人统统出卖根本
不是什么大问题,相反,这个问题的难处在于记不住太多人的名字。
早知阳弋是这类奸诈小人,但是亲眼看到他如此露骨的表现出来,展陌荻还是觉得异常不舒服。正想着对方是不是不打算回答
这个问题了,阳弋却起身去墙边的书架上取来一黑一蓝两本书册。将黑色的那本递给展陌荻,阳弋毫不在意的道,“所有与事
件相关的人都在上面,也记载清了他们参与的程度。这个答案,展公子满意了吗?”
展陌荻接过名册,却没有立时翻看。在他看来,牵扯了谁,这些人又做过什么,皆与自己无关。就算要惩罚,要处理,那也是
焰皇意孤行自己的事情。
他所要做的,只是坚持到游戏的最后,得到机会将名册带回极京岛。
阳弋扬了扬手中剩下的蓝皮名册,表情不改嬉闹,“让我猜一猜,展公子的下一个问题是不是要问海军中有哪些是我的人了?
”
既然已被猜到,展陌荻也不否认,只是看了那名册一眼。不管怎么说,也要等他有机会喝下第三杯酒时,才到了询问的时刻。
阳弋却将名册放下,重叠在黑皮名册之上,“这一回就当买一送一,我可不想让这么无聊的问题继续下去。展公子,两本名册
都归你了,你下面可要想出有趣的问题才行。”
阳弋的第二杯酒,一饮而尽。“展公子,下面的问题希望你照实回答才是,不然就没趣了。”如果再得到“从异世而来”之类
的荒诞答案,那么这个游戏也就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必要。“你爱焰皇意孤行吗?”
彻底被这个问题僵住,僵得展陌荻指尖都微微起了酸麻,下意识的张了张口,却不是为了回答问题。从他的性格问到了他的爱
憎,由此可见阳弋还真是随心所欲到只图自己高兴的人物。就算是以生死为赌注,以性命为筹码,他也一样只管问出自己好奇
的事情,而不管这些物事有没有实际的意义。
似乎真的就像他自己所坚持的那样,只为了“有趣”二字。
展陌荻敛眸,只剩下阳弋的问题如钟鼓声一般激荡响彻在耳边。爱吗?那个意孤行?“何必问。”
听见他说出的三个字,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句子,却让阳弋了然一笑。比起或肯定或否定的直白,这样或许才是最真实的心
情。
如果不爱,他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爱,他怎么会将自己的命赌在于己无干的事情上?
如果不爱,他怎么会无法用最简单的语言回答这最简单的问题?
何必问?
从某种意义上判断,这也算得上是自欺欺人了。
第三杯酒,喝的云淡风轻,淡然的态度下却是遮掩的急促。还有今日的第三个问题,展陌荻却不知该问什么。除了想要知道阳
弋为何会设这场游戏以外,他只想到尽可能的得到对他们有用的情报。如今秘密协议与两本名册已经放在手边,其它的,没有
他想要的东西了。
“明天会下雪吗?”问的也是云淡风轻。也或许是他如今唯一关心的事情了,如果今日中毒在此,明天的天气如何,大概永远
也不可能知道了。
“啊?”阳弋先是愣住,希望对方问出有趣的问题却只得到眼下的结果,委实让他愕然。但转而一想,立刻笑了起来。“有趣
有趣,对于赌命之人,这当真是值得猜一猜的事情。”
阳弋端起他的最后一杯,也是游戏的最后一杯酒,伴着饮下的动作,“我希望明天下场大雪。”
“还是天晴好一点。”天晴的话,路上不会耽误,他可以早一点回到极京岛。“阳弋阁下,你的最后一个问题不用问了,你是
想知道我对暮云沙的感情吧?我还是那个答案,何必问。”
第一百零六章:昏厥
战争最残忍的是什么?不是烧毁的建筑,也不是损坏的物品,而是那些逝去不回的生命。或许在战后的数据报表上,那不过是
一串或多或少的数字,但人命又岂是简单的数字可以囊括的东西?历年来死在极京岛的人有几何?海盗、海兵,无数人埋骨于